第29章 矛盾

邊婧是讓外面的騷亂吵醒的,昨晚喝了罐啤酒,她睡得很好,醒來了精神也不錯,再不像之前那樣垂頭喪氣、傷春悲秋。她簡單洗漱來到外面的甲板上,看到船員們急匆匆地跑向船尾,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她拉着一個船員問:“大清早的怎麽了?船擱淺了?”

船員驚聲大喊:“怪物跑啦!”

什麽?邊婧也是一驚,趕緊跟着跑去。

靳昌、宗正、石教授、邢滔已經在船尾了,邊婧擠到最前面,低頭朝水牢裏一看,水牢的門大開着,裏面的怪物不知所蹤。

“給我查!昨晚是誰值的班,給我把他帶來!”宗正叉着腰,火冒三丈,脾氣暴躁。這水牢是他為了抓捕怪物專門派人去東北雪山砍來百年柏樹制成,又在上面加了幾道黃符防止怪物破牢而出,他昨兒個還信誓旦旦地跟大夥吹噓這水牢如何堅不可摧,可一天還不到就讓怪物跑得無影無蹤,這叫他的臉面往哪擱?

很快昨晚值班的船員就被帶到了宗正跟前,宗正斥道:“說,昨晚你是不是偷懶了沒看住怪物?”

船員委屈地說:“老板,我昨晚可一晚都沒合過眼呢!”

宗正氣不過,只得把氣撒在無辜的船員身上:“你沒有打瞌睡沒有偷懶?那你說昨晚那怪物是怎麽逃走的?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休想拿到工錢!”

船員漲紅了臉:“我……我……我昨晚……”

宗正怒斥:“還不肯說真話嘛!”

船員哭喪着臉說:“我昨晚聽到水牢有聲響就過去看了一眼,可那時怪物還昏迷着,于是我就離開了。可剛轉身我……我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感到很困,實在撐不住了就……老板,對不起,我撒了慌,是我的疏忽才讓怪物逃走。可我對老板你是忠心耿耿,你千萬別不給我工錢,我家裏還有一個老母親和兩個孩子要養。”

這船員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差點就要跪下來了,邊婧上前扶了船員一把,對他說:“行了行了,這事也不能怪你。放心吧,你的工錢不會少的!”

宗正氣急敗壞,怪責起來:“小師妹啊小師妹,你太心軟了!”

“怪物不是逃走的,而是有人故意放走的!”一直不說話,蹲在水牢邊查看半天的靳昌突然來了一句。

衆人聽了忙又圍了過去。

靳昌說:“水牢沒有被破壞,鎖也沒壞,且周圍根本沒有掙紮打鬥過的痕跡,很明顯怪物就是讓人放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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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聞言又怒不可遏地轉向那船員:“你還在撒謊!”

“我真的沒有!”船員激動不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為證清白,竟當場掏出小刀切斷了自己的小拇指,驚得在場的人大呼小叫。船長見之忙喊人拿來急救箱,給這名受傷的船員止血包紮。圍觀的船員紛紛指責宗正欺人太甚,仗着自己有錢随意踐踏他人尊嚴。宗正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誰敢再嚷嚷?這趟的工錢都不想要了是吧?”

“有錢了不起啊!”人群中有人高喊。

“你們反了是吧?”

眼看局勢失控,老板和船員間的矛盾一觸即發,石教授作為這船上的老者出來給雙方打圓場,撫慰憤憤不平的船員又批評了宗正幾句。誰知宗正被人說了兩句後心有不爽,當場甩臉子給石教授,刻薄地丢下一句“鬼比人好使的多”,轉身就走。

留下的船員們又嚷開了,沖着宗正的背影責問他說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有幾個脾氣火爆點的當場表示不幹了,石教授他們一聽,這可不得了,石教授好言好語地勸道:“大家先冷靜一下,我也明白大家的心情,小宗在這事上确實處理得不太妥當,我也深刻地批評過他了。可出了這麽大的事,小宗脾氣不好說話不中聽也是可以理解的。大家也見識過那怪物的厲害,保不定那怪物逃跑後又回來報複咱們。現在大家同坐一條船,要是那怪物真的跑回來報複咱們那可如何是好啊!聽我一言吧,大家都互相體諒體諒,我回頭再做做小宗的思想工作,讓他給大家道個歉。”

船員們聽了石教授的話後怒氣漸平,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邊婧又補充道:“我在這再給大家打個包票吧,只要你們好好做事,這趟出海的工錢就不會少你們的。還有——”轉向那斷指的船員:“我會叫宗正另外補償你一筆醫藥費和安家費。”

事已至此,船員們也就沒有任何怨言了,陸續回到各自的崗位上。

船長沒有離開,問邊婧:“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是返航還是繼續往前走?”

邊婧有些猶豫,答不上來。

靳昌說:“先返航吧。”

邢滔不同意:“那我小侄女怎麽辦?不找了?”

邊婧幫腔:“對,我們這次出海就是為了尋找邢老爺子的小孫女,如果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回去了也太慫了吧?”

靳昌卻說:“此趟出海危險重重,怪事連連,先是水鬼上了邢老爺子的身,再是怪物出逃,所有人都已精疲力盡。為什麽不先回去重整旗鼓再回來尋找?”

邊婧翻眼:“等你重整完旗鼓邢老爺子的孫女也沒的救了。”

靳昌看着她:“那怪物兇猛異常,我們裝備不足,很多人又沒有功夫,如果怪物再來犯我們該怎麽應對?我不怕死,我知道你也不怕死,可是你睜開眼睛看看,這條船上除了我們幾個共有船員二十人,他們是被牽連進來的無辜人,都有家庭,你想拿他們的命去博嗎?你願意他們也未必肯。”

邊婧反駁:“邢老爺子對你有救命之恩,你怎麽能不顧他孫女的性命打道回府呢?你這樣做不是知恩不報,無情無義嗎?”

靳昌也毫不退讓:“難道你覺得為了一條命而搭上所有人的命就是對的?”

邊婧氣憤地跺腳:“冷血無情!縮頭烏龜!”

“好了好了,你們說得都有道理。這事還是再從長計議吧。”石教授說。

“不能從長計議。”靳昌轉向船長,“船長,這船上有什麽裝備,各有多少?”

船長想了想,說:“魚箭槍十把,麻醉藥用了六瓶還有九瓶,另外我們每個船員都偷偷配了□□。”

“好。”靳昌俨然像個領導者,發號施令起來,“船長,從現在開始到安全返回碼頭這段時間裏我們要進入一級戒備狀态。麻煩你安排一下人員,二十四小時站崗值班,同時準備好魚槍和□□,只要那怪物一出現就立刻進行抓捕和射殺。提醒大家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我希望我們這一船人能平平安安地回家。至于昨晚怪物出逃一事,我等會想跟船員了解下情況。”

船長一聽大受鼓舞:“好,就照你說的辦。哎呀,如果你是我們老板就好了!”

和船長再簡單閑聊幾句後,靳昌馬不停蹄地調查起昨晚怪物被放走一事。他先向昨晚當值的斷指船員了解具體情況,他們談了許久,邊婧站在門外偷聽,卻聽不大清楚,只偶然聽到幾聲抽泣聲,想是那船員還在對剛才發生的事感到委屈。

靳昌聊完出來,看了邊婧一眼,邊婧馬上問:“問到什麽了嗎?昨晚是誰把他打暈的?”

靳昌說:“他也不知道是什麽人。”

“那你還聊這麽久?”

靳昌笑笑,邁開步子朝前走去。

邊婧緊跟其後:“喂,你這是什麽意思?不高興告訴我就直說,別拿糊弄小孩子的話來糊弄我。”

靳昌回頭沖她壞笑:“你和小孩子有區別麽?”

邊婧忽然感到心塞:“所以你才不喜歡我的是嗎?你覺得我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走在前面的靳昌聽到這話不由地停下腳步,心髒的部位像被什麽東西戳了一下,疼疼的。他緩緩回過身去,卻見女孩正蹲在那抱着腿哭泣。他趕忙走回去,也蹲了下來:“別哭了。”他實在找不出其他安慰人的話,也不擅長,腦子裏這方面的詞彙匮乏。

“嗚嗚嗚……你欺負我……你欺負我……”邊婧不買賬,哭得越發傷心了。

這下把靳昌急壞了:“好吧好吧,是我欺負了你,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求求你別哭了,邊婧。”

“你叫我什麽?”

“邊婧。”

“叫我婧婧。”

“……”

“哇……”邊婧哭得更大聲了,把附近的船員都吸引了過來。

靳昌看看那些好事的船員,有些不好意思地張嘴叫女孩的乳名:“婧……婧……”

“連貫一點。”

“婧婧。”這回男人叫得挺順口。

邊婧終于滿意了,她擡起頭來,看着男人一臉不知所措的模樣,哈哈大笑起來,那圓嘟嘟的小臉上居然沒有一滴眼淚。

靳昌知道自己上了當,但毫不生氣,反而暗暗嘲笑自己的愚蠢。

邊婧樂呵呵地說:“姑奶奶我這口氣終于順暢了。靳昌,你聽着,姑奶奶我不是非你不嫁的,我想得很清楚,既然你對我無意我也不會死賴着你,以後我們還是契約關系,怎麽樣?”

輪到靳昌內心百感交集,不是滋味了:“好。”

宗正聽說自己的船員投靠了靳昌,聽命于靳昌的吩咐,憤憤地來找靳昌晦氣,剛巧碰到邊婧和靳昌打情罵俏。宗正指責靳昌越俎代庖,挑戰了他的權威和底線,靳昌卻表示自己無心代替他發號施令,只是出于對整船人的安全考慮。倆人争執不休,一言不合就開打,打得不可開交,誰都勸不住。

“靳昌,聽說你還想找放走怪物的那個人?你這是賊喊捉賊,混淆視聽吧!”宗正甩出一根長鞭,一鞭子打了過去。

這長鞭是姑姑傳給宗正的,是一件很厲害的法器。鞭子用七七四十九頭秦川大牛的筋揉捏搓制而成,再浸入黑狗血九九八十一天,驅魔伏魔,打鬼鬼魂飛魄散,打人人不死也殘。

眼看長鞭掃向了靳昌,邊婧急得心都快跳出來了,靳昌卻一臉鎮定,縱身一躍,飛起老高,那淩厲的長鞭從他腳底一掃而過,而他的身體剛好落下,雙腳精準地踩住了長鞭,踩死不放。

邊婧扭緊了眉頭:“好了,你們夠了。”

宗正扯了扯長鞭卻怎麽都收不回:“收腳。”

靳昌不肯:“我怎麽知道我收腳後你會不會偷襲我。”

正當倆人僵持不下時,邢滔心急火燎地趕來:“邊大師,不好了,我爸他好像不行了!”

宗正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豬聲:“還大師?”

邊婧狠狠瞪他一眼,和邢滔一道來到邢老爺子的房間。這間房比其他的都要大,邢氏三父子就住在這,方便倆兒子伺候老父親。

邢老爺子睡在下鋪,邊婧才到門口就聽見了裏面床鋪劇烈搖動的聲音,過去一看,竟看見邢老爺子面部僵硬,印堂發黑,眼睛發直,身體在不停地抖動,仿佛是體內那個水鬼在搗亂。

邢滔和大哥邢海焦急地拉着邊婧問怎麽辦。

邊婧一邊盯着邢老爺子身上的黃符,一邊掐着指,但不知怎麽回事,她竟算不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劉燕花,劉燕花,你要幹什麽?”

沒有回答,邢老爺子的身體顫抖不停,嘴角也慢慢吐出黑水來。

邊婧從未碰到過這種情況,有點手足無措。

這時靳昌和宗正相繼趕了過來,宗正一見這情形,立刻掏出一枚金針,紮在邢老爺子的印堂上,邢老爺子慢慢地平靜下來,昏死過去。

宗正搭了搭邢老爺子的脈相,又是皺眉又是搖頭:“奇怪,不應該啊!”

邊婧問:“怎麽回事?”

宗正說:“你不是說水鬼附身,并且吞了他的魂魄麽?可是我剛才給他搭了脈,發現他體內既沒有水鬼也沒有他自己的魂魄。”

衆人皆驚。

邊婧問:“什麽意思?那他現在是什麽?”

宗正一臉嚴肅:“活死人。行屍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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