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活死人
關于活死人的民間傳說,姑姑曾經和邊婧、宗正講過一些。這會師兄妹又把僅有的一點知識傳授給這些沒有絲毫常識的人。
活死人不同于中國僵*屍和西方的喪*屍,僵*屍和喪*屍是人死後屍體因為怨氣和陰氣過重而變成的妖魔鬼怪,以咬頸吸血為生。而活死人卻是在人活着的時候被強行抽出人體內的七魂六魄,丢了七魂六魄的人就如行屍走肉一般沒有思想,極易受到施法者的擺布和控制。活死人力大無窮,兇惡無比,不生不滅,不老不死,愛吃人肉喝人血,作惡多端,但極其狡猾,很難收服。姑姑小時候跟着師公游離四方時曾遇到過一個活死人,師公與那活死人鬥了整整九天九夜才勉強将活死人收服,可師公因為精疲力竭而油盡燈枯,去世的時候才三十多歲。臨死前師公取了自己的一縷魂魄加入引魂燈的燈芯中。這是後話了。
既然活死人危害極大,那麽又是什麽人用了什麽法術把活人的魂魄取出的呢?自古民間方士派別衆多,各種方術更是數不勝數,其中不乏陰損、害人之術。梅山派是茅山派的一個旁支,以斬妖除魔為己任,其他門派到了這個時代解散的解散,轉行的轉行,大多已翻不起什麽風浪,而且各種方術也早已失傳。但唯獨這門硬生生地把魂魄從活人體內剝離的邪術“剝魂術”,卻單單保留繼承了下來。
據古書記載,這種邪術最早在元末明初出現過。當年朱元璋率領農民軍起義,有一道士一家被元軍滿門抄斬,在友人的相助下投靠朱元璋,借助朱元璋之力推翻元朝統治為家人報了仇。他偷偷地為朱元璋培養了一批不會累、不會死、不會老的死士,用的就是“剝魂術”,那些死士就是活死人。可在朱元璋建朝不久後那道士就不見了,邪術自然也跟着消失了。
聽完邊婧和宗正的解說,邢滔哇的一聲撲到了老父親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宗正趕忙把他拉開:“雖然有黃符鎮着,但還是別離得太近,活死人不好對付。”說着把屋裏的人全都趕到了屋外,獨留邊婧。他對邊婧說:“小師妹,我怕你這三道符困不住這活死人,我們合力再給他上點枷鎖吧。”
邊婧一口答應。
她和宗正分站在床鋪兩邊,此時床鋪上的邢老爺子的整張臉發黑,雙手的指甲變長變黑,全身的皮膚也在慢慢脫水幹癟,活像一尊被沙漠風幹的幹屍。
邊婧急了:“快點!”
宗正朝她點了點頭,從袖中掏出四枚桃木釘,一一地定在邢老爺子的四肢上。可在他剛定了一枚桃木釘時,邢老爺子突然睜開了雙眼,整個身子騰地從床上跳了起來,叮的一聲,紮在腕上的桃木釘落在了地上。
“糟了!”宗正大喊,邢老爺子已飛起一腳踢在宗正的胸口,這一腳力道很大,直接把宗正踢出了房間。房外的靳昌見狀,立刻出手接住了宗正。宗正站穩後一把推開靳昌,靳昌也懶得和他說什麽,拔腿沖進屋去。
屋裏的邊婧已經和變成活死人的邢老爺子打上了。剛才邢老爺子突然跳起來,着實把她吓了一跳,吓得她連早已準備好的八枚銅板都掉在了地上。宗正被一腳踹飛後就向她發起進攻,可她平生只會抓魅不懂怎麽打架,只得大叫着滿屋子亂跑。
活死人一次又一次張牙舞爪地撲上來,機靈如她都躲開了,可活死人動作很快,掄起一張椅子朝她扔去,她剛躲開一劫一時反應不過來。眼見着椅子就要砸在她頭上,一條人影及時飛了過來,擋在她面前,揮起拳頭一拳把椅子打飛。
靳昌緩緩放下拳頭,他身後的邊婧見到有鮮血從男人指間落下,驚呼:“你受傷了!”
“不礙事!”靳昌回了一句,擡眼瞧見活死人又撲了上來,立馬拔出靴子裏的匕首,朝活死人奔了過去。
很快靳昌就與那活死人糾纏在一起,靳昌身體靈活,動作飛快,一刀刀地刺向活死人,但邢滔邢海倆兄弟在背後大聲喊手下留情,迫使他一次次地收回利刃。活死人雖沒有靳昌敏捷靈活,但力氣很大,他逮着靳昌不敢刺他的機會,反而一把抓住靳昌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趁機握住靳昌的腰,就這樣單手把靳昌高高地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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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的聲響驚動了船上所有的人,除必須站崗的船員外,其他人都在船長的帶領下跑過來幫忙,船員們手上拿着粗麻繩,趁活死人雙手舉起靳昌無第三只手攻擊他們,便兩人一組各牽粗麻繩的一端,一組接着一組地跑進來,把粗麻繩綁在活死人身上。
活死人見狀,一把将靳昌扔了出去,邊婧一聲“小心”,靳昌在她的尖叫聲中朝着牆壁飛了出去,雙腳在牆上一點,在空中後仰翻了個筋鬥,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地上。
那邊幾組船員已把活死人綁住,可活死人力氣太大,扯着粗麻繩用力一甩,啪啪兩下兩個船員被甩出好遠,一個撞在門框上,一個背部砸在椅子上,全都疼得翻來覆去,嗷嗷直叫。
活死人拼命撕扯着身上的繩子,口中發出野獸般驚天動地的的咆哮聲,綁在身上那些粗麻繩一點點地被撕扯拽拉而斷裂,一點點地從他身上脫落。有幾個船員見困不住他了,大叫着逃走了,船長和另外兩個船員還在堅持,可也堅持不了多久。
邊婧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心急如焚,忽然她的眼睛掃過宗正腰上的神牛長鞭,靈光一閃,趕緊跑去跟宗正要鞭子。宗正有些遲疑,問她想幹嘛,她嫌他廢話太多,直接動手把長鞭取了過來。
她拿着長鞭又跑進屋去,這時船長和兩個船員全都翻在了地上,斷了的麻繩丢了一地,活死人已完全掙脫束縛,一個回頭,兇惡的雙眼定在了她身上,她媽呀一聲,趕緊撒腿就跑。
靳昌又撲了上來,擡起雙腳,朝着活死人一頓連環飛毛腿,直把活死人踢得暈頭轉向,靳昌趁機一把抱住活死人的身體,沖邊婧大喊:“快動手!”
邊婧看靳昌制住了活死人,急忙拿長鞭過來綁住活死人,這鞭子可比那些麻繩牢固許多,活死人掙紮了兩下都沒掙脫出來,急得嗷嗷大叫。
宗正瞅準時機一個箭步上前,對準活死人的額頭貼了道黃符,又在四肢上各紮一枚桃木釘。最後船長拿來大鎖鏈,把活死人的四肢牢牢拷住。這樣一來,活死人暫時被制服,折騰不了了。可船長還是不放心,他派了四個船員日夜看守這間屋子,同時開足馬力往回返。等到了岸上就安全了,船長心想。
大家忙了一天都精疲力盡,靳昌跟船長要了藥水和繃帶回自己房間包紮傷口,他的包紮技術不比專業的護士差,有時他真的很好奇自己失憶以前的身份,到底是什麽人這麽全能,身手又好,又會破案,還懂醫理?
正想着,房門響了,他去開門。宗正拿了藥水給他:“小師妹叫我帶給你的。那傻丫頭不敢自己來,怕見了你就戒不掉你了。”
靳昌接過藥水,笑着說道:“替我跟她說聲謝謝。”
宗正倚在門口不肯走,繼續調侃:“你真的對我小師妹沒有想法?她是小孩子氣,又愛胡鬧,但本性善良,多相處相處就能看到她的好了。”
“知道了。沒事的話我想休息了。”靳昌說着把門關上了。
入夜了,活死人的房間外哈欠連天,四個船員背着□□,強忍困意繼續站崗,煙一根根地抽,丢了一地的煙頭。
“兄弟們,你們有沒有發現我們的船好像越開離岸邊越遠了?”
“是有點不對勁,開了一天都沒到,不科學。”
“科什麽學?科學頂用的話那海裏的怪物怎麽解釋?那些怪事怎麽解釋?”
“管那些幹嘛?我現在只想早點回家抱孩子。”
“是啊,我也想家了,臨走前我媽說要給我介紹相親來着,也不曉得對方長什麽樣。”
“好困啊——”有人打了一個哈欠,其他三人也跟着打起哈欠來了。
一條人影快速飛過,一個船員驚呼:“是誰!”話未落,眼前白灰揚起,四個船員齊刷刷地暈倒在了地上。
那人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入,一雙眼睛在漆黑的房間裏閃閃發光,一進去就直奔床鋪,靳昌他們把活死人綁在了床上。
放眼望過去,那床上高高隆起,仿佛一座起伏的高山。床的四個角上挂着很粗的鐵鏈。
那人小心走到床邊,活死人身上蓋了一床被子,他心下遲疑,但好奇心又迫使他伸進被子,食指搭在了活死人手腕上。但下一秒他就覺察到不對了,因為活死人的手居然反過來搭住了他的手腕,他暗說上當,剛想撤離卻發現自己渾身僵硬,雙腳猶如沾了膠水般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房間裏的燈亮了,被子裏傳出哈哈的大笑聲,宗正鑽出被窩,笑呵呵地瞧着面前的這個人,一身夜行衣,臉上戴了一個銀色狐貍面具。
靳昌他們很及時地趕來了:“怎麽樣?”
宗正指了指動彈不得的狐貍面具人:“很順利,一擊即中。”
被劉燕花附身的邢老爺子當着狐貍面具人的面,撕下臉上的僵屍□□,剝掉長指甲,用女聲說道:“這戲,演得還可以吧?”
宗正笑:“不錯不錯。”
門外那暈倒在地上的四個船員也陸續從地上爬了起來:“那我們呢?”
宗正又笑:“都很不錯,下一座奧斯卡影帝獎杯就是各位的了。全靠大家齊心協力我們才能這麽快抓到內奸。各位想不想看看這個人到底是誰?”
靳昌催促:“快點。”
“ok!”宗正打了個手勢,扯下了那人的狐貍面具,當他的臉完全呈現出來時,靳昌身後的邢滔一聲驚呼:“哥哥!”
邢海苦笑:“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們設的局,邢老爺子根本沒有變成活死人,呵呵!”
邢滔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麽……怎麽會……”
靳昌說:“我們也是賭一把。怪物是被什麽人放走的,肯定是我們中的某一個。我問過那晚的值班船員,他也是被你的迷藥迷暈的,可是你萬萬不會想到,在他倒地的那瞬間,他看到了你手背上的花紋。”
所有人看向邢海的雙手,奇怪的是,他的右手竟戴着皮手套,印象中,邢海戴手套好像是最近兩天的事。宗正脫下邢海的皮手套,那手背上印着兩排鮮紅得有些發紫的牙齒印。
靳昌繼續說:“其實這根本不是什麽花紋,而是你在殺真正的邢海時被邢海咬傷的。你,根本就不是邢海!”
“哈哈!”假邢海陰笑,“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靳昌說:“那日怪物偷襲我們的船,所有人落水,但偏偏是邢海溺水了。邢海在海邊長大,熟習水性,怎會輕易溺水?我在水底尋找邢海,找到一件衣服,但衣服周圍卻漂浮着少量鮮血,我想那時候你已經把真正的邢海殺了,而你就假扮成邢海混在我們當中。”
宗正補充:“還記得在會議室我握過你的拳頭麽?大家都是身懷絕技的人,我一握就握得出來你身上有功夫,而真正的邢海只是個老實本分的漁夫,怎麽會功夫?”
又說:“我猜你也許會對剝魂術感興趣,于是自編自導了這一出。你為了印證在這條船上除了你之外還有人會這種邪術,就來考證一番,沒想到這其實是個陷阱。這一局我真的押對了,師父和我說過,這世上會剝魂術的只有鬼狐門了。你就是鬼狐門的人!”
假邢海又大笑。
宗正厲聲喝道:“五年前被師父撞見修煉邪術,想滅師父口的也是你們吧!”
“厲害厲害!”假邢海不急不慢地說。
靳昌問:“你才是奚丹丹背後的老板,是不是?”
假邢海說:“我們鬼狐門每個人都戴狐貍面具,倒了一個老板,後面還有千千萬萬的老板站起來。哈哈哈!”
宗正怒了:“我問你,你們布這麽大一個局難道只是為了海底下的金幣?究竟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哈哈!”假邢海笑得毛骨悚然,“你們以為就憑這點小伎倆就能困住我麽!”
話落,砰然一聲,假邢海周身升起一團塵土,待灰塵消散,地上只剩下一件衣服和一道定身符,人像變魔術般的早消失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