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割舌

一聲鳴笛,火車呼嘯進站。車還沒停穩,人群便大包小包地跟着飛馳的車廂狂奔。邊婧可不做這種傻事,她一定要等車停穩後再找車廂上車。

她和靳昌排隊等檢票上車,有不少人插他們的隊,她會毫不客氣地呵斥他們,絲毫不給別人面子。靳昌張開雙臂,把小小的她護在他的懷裏,她就在他的保護下順利地登上了火車。他們在5號車廂裏找到了自己的位子,邊婧興奮地把背包裏的零食全拿了出來,遞了包瓜子給靳昌:“要不要?”

靳昌笑笑說不要,他們對面坐着一對夫妻和一個小男孩,小男孩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零食,吮着手指咽口水,她有些小氣地把零食放回了包包。靳昌笑開了,從她包裏拿出一包薯片給了小男孩。小男孩很高興地接了,卻沒有說謝謝。

邊婧白了靳昌一眼,嘴裏嘀咕兩句。靳昌笑說:“別這麽小氣嘛!大不了我給你買。”

“你自己說的,可不能反悔哦!等下了火車我要挑最貴的進口零食,你給我買單!”邊婧趁機敲他竹杠,忽然想起什麽,伸長了脖子回頭探去,“咦,那個小子怎麽還沒上來?”

邢滔左右手各提着一只行李箱,吃力地在人群中擠來擠去。他覺得好像有人在背後使勁擠他,又好像有手在摸他的褲兜,他回頭一看,身後這麽多人,壓根不知道哪個摸的他。他不管了,趕緊把票交給乘務員,兩手使勁一提,終于把行李箱提上了車。

“不好意思,讓讓啊!”

“哎呦,你踩到我鞋了!”

“這位大哥,請你快點放行李,擋着路啦!”

……

邢滔被擠在過道裏怎麽都走不出來,擋在他前面的人正慢悠悠地把大大小小的編織袋放好,他後面的人全都推着他,他只覺得車廂內人聲鼎沸,空氣渾濁,背後大汗淋淋,眼前一陣陣的暈眩。

“把箱子給我。”

一條結實的手臂伸到了邢滔面前。

邢滔一擡頭,喜出望外,連忙把倆箱子遞了出去,但當他遞邊婧那個箱子的時候,不知怎的,裏面的東西嘩啦一聲全灑了出來,包括僅限女人用的生活用品。車廂內頓時一片嘩然,個個用很奇怪的目光在這倆大老爺們身上流轉。

坐在位子上的邊婧臉上無光,偷偷拿起背包擋住自己的臉,當作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不知道,心裏早把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留學生暗罵了一萬遍。

靳昌彎下腰,在周邊衆人奇怪的目光中迅速地把滿地的東西撿了起來重新放進箱子,拉上拉鏈。不過他細心地發現一件怪事,女孩的行李箱上什麽時候多了一道細小的口子。他把行李箱拿到座位上後用手指比對着一下口子的長度和寬度。

Advertisement

邢滔擠出人群,好像剛從戰場上下來了似的,渾身無力、滿頭大汗地坐了過來,邊婧拿下擋在臉上的背包,沖他發脾氣:“留學生,晚飯沒吃麽?這麽菜怎麽拜我為師?”

邢滔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大意了。”

“不關你的事。”靳昌說着把箱子上的那道莫名其妙的口子指給邊婧看,“這事不能怪邢滔。”

邊婧看着自己行李箱上的那道看似人為的口子,問:“怎麽會這樣?小偷?”

靳昌比對過箱子上的口子,低聲跟她說:“不像小偷,小偷的手法沒有這麽幹淨利落。”

邊婧慌了:“什麽意思?”

“這個口子是一刀形成的,裂口平整光滑,即便是專業的小偷也不可能割得這麽幹脆不被人發現,可見內力不凡。我猜,你被人盯上了。”

邊婧一聽心裏抖了三抖,一雙擔憂的美目掃過嘈雜的車廂內的每一個人:“盯上我幹嘛?”

靳昌搖搖頭,沉思起來。

一旁的邢滔看看靳昌又看看邊婧,雖然箱子的事和他無關,但畢竟是在他手裏壞掉的,他一臉愧疚地對邊婧說:“師父,我賠你一個吧。”

邊婧掃了一圈沒有發現奇怪的人,便收回目光:“當然得賠。不過,別再喊我師父,我是不會收你的。”

熟悉的中山裝坐到了邊婧背後的座位上,宗正的手下,也就是唯一從海底逃生的小船員,正忙着把他的行李一一擱到頭頂的行李架上。

宗正笑嘻嘻地對邊婧說:“喲,我們的小師妹也收徒了?”含笑的眼睛轉向邢滔,嘴巴帶毒:“既然她不肯收你,那就拜我門下吧。我的本事不比她差,還有少許産業,至少不會餓死你。呵呵!”

邢滔繃着臉:“謝謝,不用了,師伯。”

宗正一身邪氣,亦正亦邪,走的路子有點不正常,邢滔不傻,才不會拜他為師。

“呵呵!”宗正幹笑兩聲坐了下去。

邊婧和他背對着背,她說:“師兄這麽有錢飛機不坐,來和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擠火車?”

宗正架起二郎腿,把手提電腦擱腿上:“因為我想和小師妹敘敘舊。”

邊婧翻個白眼,偏頭望着車窗外的景色。火車已經慢慢啓動了,窗外的景物良田、房屋、池塘飛速地往後推移,她的心也随之飄到了很遠的地方,那個只有一座道觀和一個山頂湖的梅山。

想着想着,雙眼發酸犯困,她打個哈欠,兩眼一閉睡了過去。在龍王村的那段日子裏,她就沒好好睡過,如今事情一了,心事落下,她就睡得天昏地暗,沒心沒肺,打呼磨牙、流哈喇子,花樣百出。

靳昌聽着她均勻的呼吸聲,怎麽都進入不了夢鄉。他幹脆不睡了,又看她的腦袋搖來搖去沒有着落,就輕輕扶住她的頭放到自己的肩膀上。說也奇怪,女孩的頭一放下來,那些打呼磨牙就統統消失了。他忍不住暗自發笑,掏出手機浏覽起新聞來。

夜深了,窗外一片漆黑,車廂內一片寂靜無聲,所有人都睡着了,打呼聲此起彼伏。

坐在邊婧對面的那個男人忽然伸了個懶腰,起身去上廁所。男人挺個啤酒肚,身子搖搖晃晃,一個不小心踩了邊婧一腳,邊婧立馬從睡夢中疼醒,卻看見男人自顧自地走開了。

邊婧沖着男人背影抱怨:“踩了人也不說句對不起,這素質!”

男人本來已經走到洗手間了,聽到這話又折了回來:“我踩了你又怎麽樣啊?大驚小怪的!”

邊婧很生氣:“你踩了人還有理了是吧?”

男人絲毫沒有因為靳昌給過自家孩子零食而心存感激。大老爺們的心胸狹窄,不但不道歉還死要面子,不顧車廂裏其他乘客的感受,叉着腰跟一個小姑娘吼了起來。

“是我不小心踩了你啊,那又怎麽樣啊!需要這麽上綱上線嘛!”

其他人陸續地被吵醒,都好奇地朝這邊看過來。

“你這人真是不講道理。”邊婧氣急,“我們還給過你兒子薯片呢!”

男人卻說:“那是你們自願給的。”

邊婧差點氣背過去,手裏已經捏了一枚黃符,想好好治治這個沒素質的男人。靳昌發現了,輕輕按按她的手,然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米八幾的高個,無論體型還是氣場都完全碾壓挺着啤酒肚的男人。靳昌說:“小事一樁,大家和和氣氣地解決就好了,何必搞得全車的人看你演戲?再說你也是個父親,你覺得你這樣的行為是在給孩子樹立好榜樣麽?”

幾句話一說,啤酒肚男人羞愧難當,周圍的乘客對其指指點點,他覺得下不了臺了,竟沖他們大呼小叫。

抱着孩子的女人拉拉男人的手,示意他別再鬧下去。男人咕哝一句,灰着臉朝洗手間快步走去。

男人氣沖沖地進到狹小的洗手間裏,把門反鎖,解開褲子撒尿,心中的憤恨也随着憋了許久的尿液流出體外。他感到全身輕松,竟快樂地吹起了口哨。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頭頂,正徐徐地挂下來一束詭異的黑頭發。

男人覺得脖子上癢,便伸手去撓,撓來撓去竟抓住一把頭發一樣的東西,心中詫異,緩緩地擡起頭向上望去,頭皮上一陣發麻,瞳孔不由地放大再放大……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女人一覺醒來發現男人還沒回來,而窗外的天已經蒙蒙亮了。女人奇怪男人怎麽不見了,便起身去洗手間找。誰知洗手間門口早已圍了很多乘客,他們紛紛抱怨廁所門鎖了。

不知是誰喊來了乘務員,乘務員先是敲門,見沒人來開門便掏出鑰匙來開門。

乘務員找到開廁所門的鑰匙,剛把鑰匙插入鎖孔中,卻一個低頭,吓得手裏的鑰匙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那廁所的門縫裏,有血淌出來。

人群驚慌一片。

靳昌和邊婧在車廂裏聽到有人大喊“死人了”,便不約而同地起身跑去。廁所周圍已經被乘客團團圍住,乘警接到通知火速趕來,一個皮膚很白的小乘警撿起鑰匙把門打開了。門打開的剎那,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裏面的一切驚得人目瞪口呆,尖叫連連。

只見那廁所的天花板上吊着一個男人,正是那個沒素質的啤酒肚男人,吊着他的是一束頭發,嘴巴裏血流不止,而他的右手裏竟握着半截舌頭!

女人哇的一聲暈了過去。

火車上出了命案,車經停在湖南的吉首站,吉首鐵路公安接到報警後立即趕來,攔警戒線、現場取證、給乘客做筆錄等等,各項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車上亂作一團,乘客議論紛紛,而女人醒來後抱着孩子放聲大哭。

邊婧和靳昌都覺這事來得蹊跷,邊婧多次想進洗手間查看,可都被民*警攔了回來,只能站在門口偷偷張望幾眼。一名女*警過來:“別杵在這影響警方辦案。”邊婧笑着應了一聲,轉身回車廂時眼角的餘光似瞟到了什麽,就又回頭朝洗手間的天花板定定地看了許久。

靳昌把她拉回到座位上,問:“怎麽了?”

邊婧說:“洗手間裏不幹淨。”

靳昌問:“是鬼怪所為?”

邊婧托着腮幫思考着問題:“嗯。不過這鬼怨氣好大。”

邢滔聽說有鬼怪作祟,興奮極了:“鬼在哪?師父,我們是不是可以去抓鬼了?”

“別喊我師父,說了很多遍了。”邊婧瞥他一眼,接着說,“它為什麽要殺那個男人呢?他們到底有什麽仇怨?”

幾個民*警挨個給5號車廂內的乘客做筆錄,輪到邊婧和靳昌了,民*警問他們有沒有離開過座位,有沒有看到男人是什麽時候離開座位等等。倆人如實回答。可背後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他們跟那男的吵過架的。”

這點引起了民*警的重視,民警就吵架的事仔仔細細地盤問了起來。靳昌把事情說了一遍,說完又補了一句:“小事而已,我們沒必要為了這麽點事去犯罪。”

給他們做筆錄的小民*警點點頭。

另外幾個民*警正在行李架上翻找着什麽,他們戴着白手套,把邊婧那只破了個口子的行李箱從上面拿下來,問:“這是誰的?”

邊婧主動承認:“我的。”

小民*警說:“我們要搜查你的行李箱,請你打開。”

邊婧二話不說拉開了行李箱,可當裏面的東西呈現在眼前的那刻,她打了個寒戰,驚得怔在了那。

箱子裏,躺着一把帶血的長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