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祖墳
姬家自古便是這塊土地上的大戶人家,祖上十幾代當官,姬言灏的太爺爺不喜從政,當年毅然下海經商,不過短短數十年便闖出一番事業來,做貿易,做工程,投資房産……當年日本鬼*子侵*略中國,姬老太爺爺一氣之下捐盡全部身家買飛*機坦*克打鬼*子。改革開放後姬言灏的父親重振姬家,白手創業,也不過花了二十年的光景,又使姬家成了當地有名的納稅大戶和慈善大戶。到了姬言灏這代,基本上是屬于守業的時代了。
邊婧一行人已經走進這戶大戶人家的家中,這是一個氣派的四合屋,主樓是當地的傳統建築吊腳樓,屋檐、欄杆、窗子上雕滿了精美的花紋。中間的天井做成了個古雅的小花園,石桌、石凳與盆景、蓮花缸、青竹、金魚、鳥雀相互輝映,相得益彰。
邊婧看得眼睛都不眨,已然被這眼前的一切吸引住。穿過花園,來到主樓中,她更加震驚了。那大廳中清一色的古雅布置,紅木桌椅,古玩字畫,全是上等的好貨。邊婧不識那些古董,倒是靳昌略知一二。他看一對青玉鴛鴦看了許久,姬言灏在旁解釋道:“這對青玉鴛鴦是先祖爺當年任大理寺少卿時崇祯皇帝所賞賜。”
靳昌說:“這對青玉鴛鴦,其中有一只并非上等翡翠,而是玻璃。如果不是當年崇祯糊弄你們姬家,那就是你們後人保管不力。”
姬言灏笑了:“靳兄好眼力。你說的沒錯,有一只确實是玻璃。那是因為當年日軍侵*華我們姬家舉家逃難時不小心丢了一只。後來爺爺命工匠用玻璃重新打造了一只。”
賞完古玩,靳昌直奔主題,問姬言灏為什麽會知道他們,為什麽出手相助。
姬言灏不急着說,命手下阿蔔給他們準備茶點。阿蔔端上來的是香噴噴的碧螺春茶和醬香餅。邊婧餓壞了,但又不想在這丢人,所以只好故作客氣地推辭說不餓。姬言灏卻似乎一眼看出她的心思,笑道:“邊大師不必客氣,就當在自己家一樣。”
有了主人的這句話,邊婧才放下心來敞開肚子地吃了起來。她邊吃邊問:“你叫我大師,難道你知道我是做什麽的?”
姬言灏說:“我幼時曾聽長輩說起過,抓鬼驅魔這一行門派衆多,參差不齊,其中不乏像鬼狐門這樣的邪派。但梅山派作為茅山派的一個分支,歷代以降妖除魔為己任,不求功名利祿,所以威望極高,一度成為業內領袖。可不知中間發生了什麽事,二十多年前梅山派一夜間隐匿江湖,江湖上再無梅山派傳人。直到邊大師大破龍王村龍王傳說,才讓姬某今生有幸再次領略到梅山派的風采。”
這姬言灏說話文绉绉的,邊婧他們都有些受不了,這是從小讀了多少聖賢書才變成今天這樣的?
邊婧掰下一些餅子碎屑喂給胖鼠吃,胖鼠卻不領情地撇開了頭,兩只圓溜溜的眼睛直盯着她手腕上的桃核手串裏的十二個小鬼。
“咦,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龍王村的事?”她反應還挺快。
姬言灏指指自己的手提電腦:“我看了石教授的郵件。”
邢滔驚:“你認識石教授?”
姬言灏笑笑:“石教授是我姑父。”
衆人恍然大悟,不由心想這世界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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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昌問:“我們和姬先生并不認識,先生為什麽要幫我們?”
姬言灏:“各位身懷絕技,在龍王村的表現令人折服,姬某其實很早就想結識各位,恰巧邊大師遭逢陷害……”
“等等等……”邊婧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打斷說,“姬先生,你能不能不要學古人說話?我讀書少,理解起來比較費力。”
姬言灏尴尬地笑笑:“好吧,那就……咳咳,我的意思是,我其實是有求于各位,特別是邊大師。”
邊婧一聽來了勁:“你想請我捉鬼?”
姬言灏:“差不多。”
“什麽叫差不多?”
“我現在還無法确定是不是鬼怪作祟。”
邊婧摸摸吃飽了的肚子:“你先給我說說是怎麽一回事,這個費用嘛——”
姬言灏笑:“邊大師盡管開口。”
邊婧說:“看在你花錢救過我的份上,我給你打個對折吧。”
姬言灏:“沒問題。”
邊婧:“那好,你快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姬言灏領邊婧他們來到姬家祖墳,姬家包了一個山頭,歷代祖先的墳全部建在山頂上,面朝大河,三面環山,風水格局都是極其好的。一路上山,邊婧就在心中暗嘆這姬家果真是非同凡響,自己是出門遇貴人了。
走到半山腰,一擡頭就看見了那山頂的青瓦圍牆,圍牆外種着上百年的青松綠柏。姬言灏介紹說,當年姬父修葺祖墳,在山頂造了一個大墳,把歷代祖先的牌位全都集中起來供奉在這個大墳裏,又在大墳旁邊造了圍牆防賊。
衆人已走到山頂,邢滔平時運動太少,氣喘籲籲,大汗淋漓。阿蔔斜了他一眼,嘲諷說:“才這麽點路,至于麽?”邢滔大口喘着氣,累得連反駁的氣力都沒有。阿蔔冷哼一下,忙走到老板姬言灏身邊等候差遣。
姬言灏吩咐說:“阿蔔,開門。”
“是。”阿蔔掏出鑰匙,打開了木門。
推開門的剎那,邊婧他們全都傻了眼。因為,裏面偌大的空地上什麽都沒有,只零星散落着些許蠟燭和香灰,根本沒見到姬言灏口中所說的姬家歷代祖先的墳墓。
邊婧走進去查看一番,奇怪地問:“墳呢?”
靳昌和邢滔也都被這等奇事搞得摸不着頭腦。
姬言灏不由地嘆氣:“我是姬家的罪人,愧對姬家的列祖列宗!”
邊婧皺眉,心想這富n代真是多愁善感,還不趕快把事情的原委說來,在這對着空氣忏悔個鬼啊!
阿蔔看出邊婧已經不耐煩了,代自己老板把這怪事的原委跟邊婧他們仔細說了一遍。
“祖墳大概是一個月前的一個晚上不見的。那天晚上有個看墳的手下行急匆匆地跑來說,他只是上了個廁所,回去就發現墳已經不見了。他說得太邪乎,起初老板和我都不敢相信,好好的一座大墳怎麽會突然不見?直到我們上山來親眼看見才真的相信墳沒有長翅膀也能飛走。
“也許你們并不知道,我們土家族尤其是大戶人家盛行碗葬,很久以前也聽族中長輩說起過墳墓遷移的故事,說是古時候有個土家族首領死後家人對其進行了碗葬,用的是當時最好的青花瓷碗,可墳墓剛搭好沒多久就不見了,過了很久卻在另一個地方出現,又過了很久又不見了,這就是所謂的‘遷墳’。但那都只是神話傳說罷了,現實中一座墳墓怎會不翼而飛?
“我們當時裏裏外外找了很多遍,也調查了很久,就是找不出一絲線索。老板懷疑這根本不是人為,也許是……”
邊婧接着說:“你們懷疑是鬼怪作祟?”
姬言灏說:“沒錯,這太匪夷所思,無法用科學解釋。”
邊婧在空蕩蕩的圍牆裏邊走了一圈,邊走邊說:“是挺奇怪的。一座墳墓,又沒有長腳,怎麽一眨眼就沒了?”
邢滔說:“會不會是被盜墓的挖走了?”
靳昌蹲在地上查看着上面的痕跡,立刻作出反駁:“不可能。如果是被人挖走的,即便這一個月中下過雨,地上也會多多少少的留下些挖掘的痕跡,而這塊地上太過平整,連一個小坑都沒有。再說盜墓者只會掏光墳墓裏面的寶貝而不會把整個墳墓都搬走。所以不可能是盜墓賊幹的,倒像是墳墓自己走了。”
阿蔔說:“今年氣候反常,這邊已經将近一個月沒下雨了。很多地方都幹旱了。”
“那就更說明不是人為了,難道真的是鬼?”邢滔說着看向捉鬼大師邊婧,“師父你怎麽說?”
邊婧也覺得匪夷所思:“我查看過了,暫時沒發現鬼怪出沒。不過——”她一頓,又說:“姬先生,我想和你那晚看守墳墓的手下談一談。”
說完看了眼靳昌,靳昌朝她點點頭,他也正有此意。
姬言灏爽快地答應:“好,這個沒問題。”
阿蔔把那天負責看守墳墓又發現墳墓不見了的手下帶到了吊腳樓一樓的大廳中。
這個手下名叫阿燦,但本人和名字并不搭,年輕人才十八九歲,長得很高,皮膚有點黑,手上紋着和阿蔔一樣的紋身,性格內向腼腆,低着頭,拘謹極了,一點都不燦爛。
姬言灏說:“阿燦,這幾位是我的朋友,他們有些問題要問你,你要老實回答。”
阿燦低着頭,聲音很輕:“知道了。”
邊婧走到他跟前:“你能擡起頭和我說話麽?”
阿燦一哆嗦,依然低着頭。
阿蔔厲聲道:“擡起頭來!畏畏縮縮的怎麽做姬先生的手下!”
阿燦又一個哆嗦,這才顫顫巍巍地擡起頭來,眼神閃爍地看着邊婧。
邊婧看了眼他的臉,吃了一驚,問了個題外的問題:“你家裏最近是不是不幹淨?”
阿燦又低下了頭,兩只手放在胸前搓啊搓的。
靳昌說:“進入正題吧。你能不能再說一次那天晚上的事?”
阿燦想都不想,回答道:“那晚輪到我守墓,我阿媽給我做了臘味飯和鮓肉,我吃了兩碗飯,八塊大肉,吃完後上山和同事交接班。那晚山上很安靜,有很多螢火蟲飛來飛去,我怕犯困,就一邊站崗一邊抽煙,一共抽了一包半的煙,還喝了兩大瓶水。後來尿急我就去樹林裏撒尿,大概一分鐘的工夫吧,回來就發現墳墓不見了。姬先生,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去撒尿就不會發生這種事。”小夥子說着說着居然流淚了。
姬言灏安慰道:“不關你的事,你別太自責。”
靳昌又問:“那你離開的這一分鐘內有沒有看到可疑的人,或者聽到奇怪的聲響?”
阿燦搖搖頭,兩只手緊拽着衣角:“沒有。”
靳昌把小夥子的小舉動和小表情全看在了眼裏,他朝邊婧使個眼色:“你還有沒有問題?”
邊婧搖頭說沒有。
姬言灏吩咐阿蔔先帶阿燦下去,然後問靳昌和邊婧,有沒有發現什麽。
姬言灏說:“那晚的事我問過他很多遍,他前後幾次回答沒什麽漏洞,應該沒問題。”
靳昌說:“沒漏洞才是最大的漏洞。”
姬言灏看着靳昌:“靳兄此話怎講?”
“此話這麽講吧。一個人,對一個多月前發生的事,怎麽連那天吃了幾碗飯幾塊肉抽了幾包煙都記得這麽清楚?而且在敘述的時候幾乎沒有回憶,更像是在背稿子。這個人,很有問題。”
姬言灏聽完後恍然大悟:“靳兄一語驚醒夢中人,難怪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邊婧補充道:“還有啊,這個人的狀态不太對,身上陰氣極重,印堂還懸着一團黑雲,看樣子是被鬼怪折磨得夠嗆。”
姬言灏:“那——”
邊婧和靳昌異口同聲:“派人盯着他!”
靳昌回想着剛才阿燦的表現,皺着眉頭,心事重重地說:“我現在想的是,如果姬家祖墳的失蹤和這個阿燦有關,那他是怎麽做到的呢?墳墓現在在哪?”
沒人回答得上來,邢滔撓了撓頭:“太燒腦了,我腦細胞快死光光了!”
這時阿蔔慌裏慌張地跑進來,臉色大變:“老板,阿燦死了!”
衆人一聽大驚,趕忙跟着阿蔔來到阿燦的家中。一路上阿蔔簡單講了下事情的原委:“今天不是阿燦值班,我就先送他回家。誰知道我前腳剛走,就聽到屋子裏傳出一聲慘呼,等我沖進去的時候已經晚了。”
阿蔔說着推開了房門,地上一大攤血,房梁上挂着阿燦直挺挺的屍體,挂着他的是一束黑色的長頭發,而他的手裏,握着他自己的半截舌頭。
這死狀,竟與那日在火車上啤酒肚男的死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