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反套路
靳昌第二天收拾了行李離開姬家,臨走前他只和邢滔道別,邢滔又勸了一次,可靳昌早已心灰意冷,心意已決,任何人都勸不動。邢滔把他送到車站,倆人擁抱告別,正好一輛公共汽車進站,靳昌朝邢滔點點頭後拎着行李踏上了公交車。他的行李箱裏,沒幾件衣服,卻裝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金印。他帶走金印并非貪圖富貴,而是怕它再給女孩帶來災難。即便他這輩子已無法和她一起,他也要絞盡腦汁地盡一切力量保護她。
邊婧其實來送行了,她全副武裝,戴着口罩和墨鏡,坐在一家咖啡館裏,遠遠地目送,手邊的咖啡早已冷卻,她淚眼朦胧,端起來喝了一口了無滋味的咖啡後起身離開。
道姑的身後事是擺在她面前最重要的事情,在姬言灏的幫助下,道姑的屍體得以火化,骨灰裝在一個白玉瓶子裏。邊婧和宗正商量,決定第二天帶着道姑的骨灰回梅山,好讓道姑落葉歸根、得以安息。姬言灏當即表示要親自送他們回梅山,邊婧和宗正都沒有拒絕。
邊婧傷心至極,哭了一天,眼睛又紅又腫,白天還有人陪她說說話轉移注意力,到了晚上就她一個人和一只不會說話的胖鼠,那種痛入心扉的孤寂感就會像潮水一般把她淹沒,令她喘不過氣。
她在窗邊趴了很久,腦子裏一團亂麻,一會想起在梅山上快樂的日子,一會又想起和靳昌吵架鬥嘴的畫面,一幕幕,一幀幀,深入骨髓,痛不欲生。
她想麻醉自己,于是想到了喝酒。她怕姬家人不給她酒,就叫了個外賣,外賣很快送貨上門,那是一箱六瓶的啤酒。她打開一罐,咕隆咕隆一口氣喝完,邊喝邊哭,邊哭邊喝。
胖鼠看到她這副頹廢樣,兩只耳朵耷拉了下來,當機立斷跑去找姬言灏。姬言灏此時正和宗正月下飲酒,二人的心情都挺不錯,碰了一次又一次酒杯。
宗正笑說:“我沒忽悠你吧姬總,我師父就是小師妹的軟肋。靳昌一走,姬總你就有機會了。”
姬言灏往嘴裏送了一顆酒鬼花生,頭也不擡:“先謝了。”
“姬總,我老早就說過,人在江湖,需要朋友幫忙的地方還有很多。姬總你不把我當作朋友不要緊,我可是把姬總你當成是菩薩供着。”
姬言灏終于擡頭,目光冷冽地望着對面剛死了師父卻滿臉笑容的男人,心中一個犯惡心:“你剛沒了師父,可我在你身上根本看不到憂傷。”
“人固有一死,有什麽好傷心?再說我為她做過那麽多事甚至為了打入鬼狐門而……不說了,不說了。總之她虧欠我太多,臨死還要把掌門一位傳給小師妹,呵呵!”
姬言灏眯了眯雙眼:“梅山派早不如從前風光,做不做這個掌門對宗兄而言應該毫無損失。宗兄這兩年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其他的我沒查,光鳳凰模特公司在全國就有十幾二十家。”
“呵!那破公司有什麽用,又賺不了錢,每年還要往裏賠很多錢進去。我之所以這麽在意梅山掌門一位,不是因為這個頭銜,而是為了它背後龐大的人脈網絡。”
“哦?”姬言灏很有興趣,“我姬家的關系網遍布全國,可以說是業內頭魁,難道梅山派也……”
“姬家的關系網是在表面,而梅山派的關系網卻在暗處,掌握這張龐大關系網的是一個叫薄算子的人,他和我師父是多年至交,當年追求我師父不成,後來竟然心甘情願地成了我師父背後的男人。任何明面上查不到的人和事,比如說被删除檔案的卧底,薄算子都能查到。”
姬言灏越發感興趣了:“聽上去很有趣。可你為什麽這麽想得到這張關系網?”
宗正狡黠一笑,飲了口酒:“我自有我的用處,姬總,事關重大,恕我無可奉告。”
“哼!宗兄一口一個朋友,原來也只是說說罷了,并非真心。”
“我把姬總你當作朋友,可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無話不說。姬總,請你理解。”
姬言灏笑笑。此後二人便不再說話,各在心裏盤算着什麽。
胖鼠跑去搬救兵的這會,邢滔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興沖沖地跑來找邊婧。見邊婧喝得醉醺醺的,上前一把奪下啤酒罐,邊婧火了,罵他多管閑事。邢滔又氣又傷心:“師父,你這麽頹廢怎麽對得起師祖的在天之靈啊!”
如當頭棒喝,邊婧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自言自語:“對啊,我怎麽對得起姑姑?我怎麽對得起姑姑?”
邢滔沖到房裏倒了杯熱茶給她,她喝完後稍稍恢複了神智:“這麽晚了你不睡覺跑來幹嘛?是不是想讓我教你捉鬼?等姑姑的喪事辦完再教你吧,這兩天我實在沒心情。”
邢滔說:“不是不是,師父,我發現一件事。”
“什麽事?”邊婧漠不關心,情緒低落。
邢滔把一只小玻璃瓶放到邊婧面前,揭開玻璃瓶蓋:“師父,你看。”
玻璃瓶的瓶壁上爬着兩條蟲子,與道姑體內的蟲子一樣。
邊婧問:“你哪來的?我記得我已經全殺了。”
邢滔說:“不不,師父你并沒有把所有蟲子殺死,當時這兩條爬出了房間,我找了好久才在花盆裏找到的呢!”
“哦。”邊婧恹恹的。
“師父,你看它們有什麽區別?”
“不知道。”邊婧沒心思和他打啞謎,她煩躁地說,“你要說什麽就直接說吧,我不想猜來猜去,沒勁!”
邢滔說:“師父你看,這條蟲子頭上有兩個小紅點,而那條蟲子頭上卻有四個小紅點。”
邊婧湊近一看,果真如邢滔所說。
“可這又能說明什麽?”
邢滔蓋好瓶蓋,說:“我查過巫蠱的資料,蠱蟲是衆多毒蟲厮殺後留下的那只最強最毒的蟲,下蠱人也是挑最強的那只蟲給人種蠱而不會同時種下多種毒蟲,因為毒蟲之間會相互厮殺和反噬。師祖五年前遭人暗算種下蠱蟲,照道理她體內應該只有一種最強的毒蟲才對,可是為什麽那天會出現兩種不同的毒蟲?”
邊婧被問住了,但她馬上想到了什麽:“你是說有一種毒蟲是最近才種下的?”
“師父你真聰明,我就是這麽想的。這姬家之中有人又給師祖種了一種毒蟲,加速了師祖的過世。”
邊婧突然提高了警覺:“留學生,把這兩條蟲子收好了,別讓人發現。”
“好。”
說話間胖鼠氣都不喘地跑了回來,鑽進邊婧的懷裏,把頭埋得深深的,渾身發着抖。邊婧不解地撫摸它的毛發:“胖黑,你怎麽了?”胖鼠嗚嗚起來,好像受到了驚吓。
“婧婧。”姬言灏和宗正一起過來了。胖鼠聽到這兩人的聲音,呲溜一聲從邊婧懷裏跳下,逃屋裏去了。邊婧詫異地看着倆人:“你們怎麽來了?”
宗正笑着回答:“是你的胖黑請我們來勸你的。”
“哦,是嗎?我很好,沒事,真的。”
姬言灏走近,一眼掃過她腳邊的瓶瓶罐罐,皺眉:“你喝了很多酒。”
“嗯。”
“心情不好?”
“嗯。”
“為了你姑姑的死?”姬言灏嘆口氣,說,“我也很難過,貴派曾經在我姬家危難時刻出手相助,而今掌門遭逢如此不幸,而我卻束手無策,是我的無能,愧對祖先愧對貴派。”
“不關你的事,要怪就怪那個下毒的人。”
姬言灏又說:“唉,沒想到五年前靳昌給掌門下的毒到今天還如此厲害,是我太小看了他。早知如此,我就不該放他走了,他這一走,又不知要害多少人了。”
邢滔有點激動:“姬先生怎麽知道師祖的死一定是五年前的毒作祟?”
姬言灏和宗正一齊看向了邢滔。邢滔忽然察覺到自己多嘴了,立刻解釋:“我的意思是,都過去這麽多年了,靳昌大哥當年下的毒也許早就被師祖解了。”
宗正笑着看着神色緊張的邢滔:“我知道你和靳昌稱兄道弟關系很鐵,但你也不能睜眼說瞎話,如果我師父真的解了當年的毒,今天也就不會毒發身亡了。”
邢滔還想争辯幾句,但邊婧一個眼色就使他的話生生地吞回肚了。
沉默一會,宗正笑說:“不早了,大家還是早點休息,明天還要趕路。”說罷搭着邢滔的肩膀,硬把他拉開了。
窗邊只留邊婧和姬言灏兩個人,邊婧滿身不舒服,後退數步,與他保持距離。可姬言灏卻一下攬住她的腰,把她攬進自己的懷抱。她又氣又急,舉起兩只手支在兩人中間。
“姬先生,你不該這樣。”
“為何?”
“我姑姑剛去世,我還在守孝。”
“別拿你姑姑作擋箭牌。你是我這輩子唯一動過心的姑娘。你喜歡靳昌而拒絕我,我很難受但也努力學着接受你和靳昌在一起的現實,看着你們雙宿雙飛,白頭到老。可靳昌他辜負了你,他讓你傷心欲絕,他讓你流淚,那我就不能袖手旁觀下去。我只想保護你,只想看你每天開開心心地活着。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證明我不會比靳昌差,他能給你的,我一樣能給,除了傷心和恨意。”
邊婧猶豫了,心裏那塊空虛的地方好像被什麽東西填滿了。
姬言灏把她橫抱而起,她也不反抗,他胸有成竹,将她一路抱進屋子,直奔床榻。他小心地将她放到床上,她也沒有任何反抗,一雙烏黑發亮的大眼直直地盯着頭頂上的白紗帳,眼裏早沒了從前的那股神采和靈動,仿佛一灣死水。
“婧婧,我愛你。”姬言灏輕輕撫摸女孩的臉龐,女孩的臉,白淨光滑,只是黏糊糊的,他定睛一看,眉頭一下皺緊,原來是她哭了,豆大的淚珠順着臉頰往下淌,剛才他摸着的就是她那晶瑩如珍珠的眼淚。
“別怕,我會溫柔的。過了今晚你就是我的人,我絕不會再讓人欺負你。”
女孩睜大雙眼,卻沒有任何反應。
“如果你願意,我們明天就去領證。”姬言灏邊說邊一件件地脫去身上的衣服,他不管四季變換,每天都穿着同樣多的衣服,把自己捂得緊緊的,好像在遮掩着什麽。
而此時他甘心情願地在心愛的女孩面前脫光了所有的衣服,将他傷痕累累的上半身完完全全、毫不掩飾地展示出來。
他爬到了她身上:“我愛你。”俯下身吻她的紅唇,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還沒碰到她的唇,自己的脖子已經被一枚桃木釘對準了。
他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不禁失笑:“我還是上當了。”
邊婧笑着從床上爬起來,那雙大眼重新充滿了靈動和智慧。“如果不這樣我怎麽才能知道你的秘密呢?”她一只手持桃木釘,另一只手撫上男人的右肩膀,那裏有一個圓形胎記,雙頭蛇。
“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很奇怪,說話古古怪怪,生活習慣更是和現代人不同。最重要的一點是,每次受傷你都可以不治而愈,死而複生,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擁有這種神奇的力量?平時你把自己捂得很好,就是為了掩飾這個胎記吧?我說的對不對,姬承暄姬大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