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回到關城,就發現前方在戰鬥
心定,不要争。
太後怎麽可能不生氣。她老人家在善禧宮裏就已經知道這事肯定是皇後起的頭,從善禧宮去正明宮這一路上她都在想,要如何勸皇上息怒,不要過于遷怒皇後,更不要遷怒陸家。
畢竟,皇上能成功登基少不了陸國公的協助。
若是因為皇後的吃醋傷了忠臣的心,怕是對皇上的清譽有損。
太後的轎子到達正明宮的時候,皇上已經離開去了辰和殿好一會兒了。
楊公公目前在正明宮守着,見太後突然出現,暗暗吃驚,忙上前給太後請安。
“皇上呢?”太後問。
楊公公回答:“皇上在辰和殿裏。太後娘娘奴才這就命人去給皇上通報一聲。”
太後制止了他,說:“不必了,哀家其實就是想來看一看那位據說受了傷的白将軍。”
楊公公道:“老奴不敢隐瞞太後娘娘。太醫來瞧過了,白将軍已無大礙。”
太後哦了一聲,說:“那正好,哀家去瞧瞧這位大英雄。”說着便徑直走進去。
白鳳凰除了身上的紅點未消退下去,其餘都已完全恢複。她正在享用禦膳房奉上的美食,雖然皇上剛才吩咐她讓她不要亂走動,她還是決定吃完這個就出宮回府。讓皇上看她手臂後背都是紅疙瘩,她還真有種羞憤欲死的感覺。
她吃得正想,突然聽到一句太後駕到,差點把嘴裏的實物給噴出來。急忙喝水,将嘴裏的食物吞入腹中,然後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走到外面跪下給太後行禮。
“白将軍起來吧。”太後語氣淡淡的。
“微臣謝太後。”
太後落座後,擡頭看着白鳳凰,說:“看來白将軍确實沒什麽大礙。你擡起頭來,讓哀家瞧瞧一個女将軍是個什麽模樣的,能讓皇上如此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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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鳳凰微微擡頭。
太後看見她之後,內心一震,又說:“再擡高些,不用在哀家面前拘着。”
白鳳凰想,好吧,太後這麽吩咐了,那我就正常站着了。她如平常一樣站直身子,直視前方,發現太後那一臉的震驚,跟當初在徐府落雪軒中遇到的那位老太監很像。
太後用了好一會才平複心情,她端起茶,輕輕抿了一口,問:“白将軍是哪兒的人?”
白鳳凰回答:“回太後,微臣是東陵人。”
“東陵?”太後突然冷笑,連說了三個好。
太後身邊的嬷嬷宮女起先在宮裏都不怎麽得寵,因此對太後這個表情感到很茫然。白鳳凰也有些茫然,心想:難不成太後也見過那傳說中的鳳捭?
這鳳捭公主難道真的是我娘吧?可她偷偷查了很多,卻完全沒有任何跟鳳捭公主有關的信息。她這次回來,還去落雪軒中找了很久,幾乎把整個落雪軒翻遍了,也沒找到先前的那位老婆婆和老太監。
白鳳凰垂下眼眸,心想,若是師父在就好了,師父一定會告訴我實情的。
這些人中,也就只有楊公公明白太後冷笑的緣由。
好在他已經命小太監在辰和殿外厚着,皇上一出來,立馬禀告。
“哀家要去看看那淑太後。”太後轉而又對楊公公說,“回頭皇上回來了,讓他立刻到善禧宮來見哀家!”
第 37 章
太後坐上轎辇,一貫平和的面容消失不見,眼底湧現出不可遏制的怒火。
她以為那些事早就就過去,哪怕是夜裏做噩夢,也總會說服自己放下執念,畢竟建業帝已經去世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将那些前塵往事埋在記憶深處,可方才,就在她看到白鳳凰之後,那些所有的痛苦回憶,統統都從腦海裏冒出。
太後擡手撫着眼角的深深的皺紋,卻發現眼角濕潤。太後不禁神傷,她今年才四十幾歲,可每每睡前,對着銅鏡,看到鏡中那張蒼老得像六十歲的人時,都覺得不認識自己了。這哪裏還有當年的半點風采?
曾經,她也是大周最得意的女子,擁有着顯赫的地位,傾城的容顏,和最出色的丈夫以及兒子。然而,鳳捭輕而易舉便奪走了她兩樣東西。至那以後,杜家皇後終究是在容貌上遠遠遜于鳳捭公主了。
她想,若說自己不嫉妒鳳捭那是不可能的。
至少,比起淑妃,她更嫉妒鳳捭。
她想,自己和淑妃多少年沒見了?
大約從她當年被先皇禁足開始就再沒見過。她伸手攏了攏頭發,心想,不管怎麽樣,自己也是正宮皇後,淑妃不過是一個寵妃。她不去奪淑妃太後的稱謂,不過是不屑于跟她計較。
淑太後的居所在皇城最偏僻的地方,日夜有人看守,每日的供養雖說不是最好,但太後也命令禦膳房不準缺了淑太後的月例。
随着嬷嬷的一聲太後駕到,淑太後在屋裏癡癡笑着:“姓杜的,到底還是來看看我有多落魄了。”
淑太後紋絲不動地在屋裏呆着,完全沒有任何接駕的意思。
伺候她的小宮女說道:“淑太後,太後娘娘來了。”
“哼,哀家沒聾!”
聽到太後進屋的聲音後,淑太後才緩緩站起來,一臉譏諷地說:“喲,姐姐這是打哪兒來啊?怎麽會來我這兒?我這兒多這麽偏,平時連野貓都瞧不見一只的。”
太後看着她額間冒出的白發,笑着說:“如果妹妹想見夜貓,過兩天哀家倒是可以讓嬷嬷給你送幾只過來。”
淑太後露出不屑一顧的神情,說:“那還是算了,姐姐的東西,妹妹可沒那福氣要。”
“是啊,福氣薄的人還是不要強求,免得最後落得個孤苦終老。”太後的目光悠遠深長,意味深刻,“淑妃啊,你機關算盡,怕是也沒料到自己最後的結局竟是這般吧。”
淑太後冷哼着:“這一世我算是心軟了那麽一回才落得如此下場。”
淑太後當初最高的位份也就是淑妃,建業帝在後期,幾乎是一直住在長相宮裏,不見任何妃嫔,所以她雖是表面上的寵妃,其實內心也異常渴望認同。
于是,在楚弦告知她臨王郭璟已死的消息之後,她十分大方地留下了杜皇後的命,時不時還讓人給杜皇後送些肉粥。
她就是想用這樣的方法,告訴最看不起她的杜皇後,自己才是最後的贏家。
誰會想到,這風水輪流轉,竟然會轉回去。
如今,已經榮升為太後的杜皇後正用同樣的方法嘲笑她呢。
“你是在告訴哀家,不該對你心軟是嗎?”太後輕笑着,在椅子上坐下,“淑妃,你還記得鳳捭嗎?”
淑太後聽到鳳捭那個名字,整個人突然僵在原地。鳳捭是她最不願意聽到的兩個字,她小的時候,聽到大人嘴裏說的永遠是鳳捭公主如何如何,等入了宮,聽到的居然還是鳳捭如何如何。
太後又問:“晚上做夢的時候,你真的就夢不到鳳捭來找你索命嗎?”
淑太後扯着嘴角,十分勉強地笑了下,反駁道:“難道你不會夢到?如果不是皇後娘娘縱容,我一個小小的妃子,豈能越過皇上,将手伸到那将軍府裏。更何況,皇後娘娘,你可是當着很多人的面直斥鳳捭是禍國的妖女。”
太後回憶着,好像自己确實說過這樣的話,說完皇上就拉下臉,許久不去她的正寧宮。太後想,自己說鳳捭說的一點都不為過。
皇上因為她,無心政事,縱然楚弦入朝為官,而且不止一次想要廢了她這皇後。
起先,建業帝根本不是這樣的。
太後本不願意在去回憶這些事。
但是現在,她最為驕傲的兒子,為什麽會寵着一個跟鳳捭長得幾乎一樣的女子?她竟然還是個将軍。
據說是徐秉謙一手養大的。
太後稍稍理一理便知道了,那晚上,皇上帶回來的鳳捭,想必已經生下了腹中的孩子,而徐秉謙消失的那幾年,大約一直在守護鳳捭公主。
回到善禧宮的太後,久久不能平複心情,知道聽到人報皇上駕到才緩過神。
皇上進來,看見太後一身素衣,仿佛是要遁入佛門的意思,忙問:“母後,您這是要做什麽?”
太後道:“哀家今日見了那位白将軍。”
“唔。”皇上道,“兒臣此前沒說,是怕母後多想。”
“你想廢了皇後立她為後嗎?”
皇上沉默着,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
太後強忍着怒火,說:“你就那麽看不上哀家給你選的皇後嗎?她縱是今日犯了錯,那也是你先不對。皇上你扪心自問,你可曾有一日把她當做你的妻子?”大約是怒火攻心,太後說着說着,便咳嗽起來。
皇上見此,立即上前替她疏氣,又親自喂她喝水。
“母後,前幾年你身子虧空得厲害,要聽太醫的勸告,不要動氣。”皇上說,“您要是氣出了什麽,兒臣罪過可就大了。”
太後氣得将手裏的茶杯扔出去,道:“你讓哀家如何不氣!皇上,皇上啊皇上,你告訴哀家,你們郭姓天子,是不是都要被那妖女迷惑!”
“母後,白鳳凰于公于私,都是朕的恩人。當年兒臣落魄,被楚弦派人追殺,幾乎就要沒了命,是她和老師救了朕。這幾年,她又一直在前線為大周抵禦外敵,朕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對不起她。”
“那你可以給她加官進爵,大周也沒說不能封女子爵位,再賞她金銀財帛,保她今生今世的榮華富貴。你說你為何……你為何……”太後覺得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出來,“言官的折子哀家是看不到的,可皇上你自己也看不到?”
“母後,兒臣的事情您就別那麽擔心了,兒臣會處理好的。”
“璟兒,若你日後真要立白鳳凰為皇後的話,就不要再來見哀家了。”太後一臉憔悴地站起來,朝皇上揮手道,“時辰不早了,皇上回去吧。”
皇上見太後執意如此,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勸慰她,只得先行離去,命善禧宮裏的人好好伺候太後。
快到正明宮的時候,皇上突然停下腳步,轉去正寧宮。
跟在皇上伸手的太監眼前一亮,心想,不會吧,這太後跟皇上吵了一架,皇上就決定對皇後好了嗎?小太監表示自己剛準備努力抱白将軍大腿呢。
皇後被禁足,因此正寧宮前右侍衛守着。
守衛見是皇上來了,自然讓開了門。
自大婚之後,皇上終于再次踏入正寧宮。
皇後這時穿着寝衣散着頭發,雙手托腮坐在殿門口的石階上發呆,旁邊的徐嬷嬷怎麽勸也勸不住她。
嬷嬷一看皇上竟然來了,驚喜地走過去跪下行禮,行完禮後說:“皇上,皇後娘娘她每晚都盼着皇上,就愛一個人在殿前坐着,奴才們怎麽勸都勸不住……”
皇上見她像是要打開話匣子,急忙擡手,示意她閉嘴。楊嬷嬷立馬用手捂住嘴,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皇後看見皇上,明明知道自己不應該笑,卻還是笑了出來,說:“皇上,你來了。”
“你起來。”皇上說完,徑直擡腳進屋。
皇後站起來,跟着進去。
楊嬷嬷守在門口,心裏想着皇上要是能在正寧宮留宿一晚上,那皇後還是沒事的。她默默低頭念經,替皇後祈禱皇上能留下。
“……臣妾都快不記得皇上的模樣了。”皇後看着皇上,長嘆一聲,“人是我安排的。皇上要殺要剮,随便吧。”
“朕不會殺你,也不會廢你。朕今晚就是來看看你。不過也請皇後好自為之。”
“皇上為何不常來看臣妾……臣妾不怕被冷落,可怕不明不白地被冷落。”皇後想起自己這幾年的隐忍,眼眶不禁紅了,“皇上,臣妾不是那種心胸狹隘到容不下任何妃子的人,但是前提也要皇上把臣妾真正地當初他的皇後。皇上到底是看不上臣妾哪一點,臣妾會努力改的。”
“皇後這不怨你,得怨朕。是朕心胸狹隘,心裏容不下太多女人。”皇上看着她那一臉驚愕外加疑惑的表情,繼續說,“陸國公三朝元老,在朝廷裏分量頗重。可他為了你,在朕的面前跪了一整天,滴水不進,只懇請朕能答應太後的提議——立你為後。”皇上略一停頓,繼續說,“看來大家也都是想錯了,以為把你召進宮裏,就能讓你過得舒心一些。”
皇後不相信地看着皇上:“不可能……我同皇上,明明是有先皇賜婚在前的。”
“父皇的賜婚诏書根本沒下,所以,其實你我之間根本就沒有婚約之說。”
皇上知道自己的太子之位可能不保,很早之前就跟陸國公說了,不必擔心父皇的賜婚诏書會真的下來,并且暗示他可将嫡長女許配給旁人。陸國公後來也暗中跟他表示自己明白太子的一片苦心。
至于陸國公為什麽沒有告訴自己的女兒,那便只有他自己知道。陸國公大約是不忍看到愛女難過,所以一直沒明說。
皇後踉跄着後退幾步,哽咽道:“皇上,你們把臣妾當成什麽了?一只瀕死的小狗嗎?臣妾對皇上的一片心意需要用這麽可憐的方式實現嗎?皇上,你還是廢了我吧。”
“皇後,你好生呆着。”皇上不願看到她痛哭流涕的模樣,臨走前,又對皇後說,“對了,皇後身邊的大宮女青巒,朕要了。”
皇上走後,皇後心有不甘地喃喃自語:“一個宮女你都不留給我處置。呵,皇上。”皇後想,如果每一今天禦花園發生的一切,想必皇上還是不會踏進她的正寧宮的。
想着想着,她便倚在床邊低聲啜泣。
徐嬷嬷這一晚,怎麽勸都勸不住皇後。
皇後越想越難過,她覺得自己在皇上心裏的位置可能連青巒都比不上的。
此時,被皇上身邊的公公帶出正寧宮的吳青兒正在感嘆自己這次命好,她幫了白鳳凰,皇上還是記得自己的好的。
公公對吳青兒說:“青巒,皇上剛才說了,你若是繼續想留在宮裏,皇上便讓你去服侍太後,若是想提前出宮,那皇上也會賞賜你一筆錢財。”
吳青兒幾乎想都不想便說:“謝謝公公,奴婢想要出宮回家。”
“那你跟我來吧,我幫你辦個手續。手續辦好了,明日午時開放宮門,你跟着到年歲的宮女們一起出宮就是了。”
吳青兒高興地連連點頭,一笑,嘴角還覺得疼。
“對了公公,奴婢想知道,白将軍現今怎麽樣了?”
“這些話,做奴才的就不要多問。”公公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吳青兒連忙閉上嘴,不敢再多問。
離宮手續辦理起來很是順利,沒一會吳青兒就被領到一處小院暫住一晚。
***
白鳳凰被太後這麽一攪和,完全沒心思回去,因為她發現,太後知道的可能正是她所要尋找的。反正太後也走了,她索性繼續品嘗宮中的美食。不得不承認,這宮裏頭的飯食,真是好吃,花樣還多,哪裏像軍營裏,永遠都是那麽幾樣。
她怕自己一下子吃太多,每樣點心也都只嘗了一點。後來發現,時間過得太慢,眼看太陽快落山了,皇上還沒回來。
她閑着無聊,問楊公公:“公公,方才太後說起的那個淑太後,可是永安太後?”
楊公公自從太後來過一遭之後,也覺得正明宮裏安靜得不習慣,正好白鳳凰問他話,他連忙恭敬地立在一旁,回道:“正是當年的淑妃娘娘。永安皇上駕崩之後,皇上和太後憐憫淑妃娘娘孤苦一人,故而依舊保留她太後的尊號。後來為了分的清楚,便在前頭加了個淑字。”
“原來如此。”白鳳凰點點頭,“楊公公您入宮多久了?”
“老奴入宮可有些年頭了,皇上剛出世的時候,老奴就在正寧宮裏當差了。”楊公公回憶往昔,甚是感慨,“太子當年是極聰慧的,建業帝起先也是最疼愛的太子的。”
皇上以前的事情,白鳳凰頓時來了興致,又問:“那後來皇上是怎麽惹得先帝不高興的?”
“這後來是因為皇上硬要立秦夫人……啊,立皇上寵愛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正好也生了位小皇子,也就是永安皇上。”楊公公擦了擦額頭的汗,都被自己生生斷開的話給別扭到了。
白鳳凰上下打量着楊公公,笑道:“楊公公是想說秦夫人吧?”
楊公公連忙解釋:“這淑妃娘娘和秦夫人乃是表親。”
“哦,是表親啊……”白鳳凰停頓着,腦子裏飛快地理着各種關系,“那秦将軍死了之後秦夫人是怎麽沒了的?”
楊公公感覺自己渾身都在滴冷汗,說:“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老奴哪裏能知道。也都是聽人道聽途說的。将軍可還想吃些什麽?老奴替您給禦膳房的人傳個話。”
“本将軍現在不餓。”白鳳凰心裏頭有不祥的預感。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身世很可能見不得光,說不準跟那戲文裏說的一樣,是個罪臣之女。
楊公公見白鳳凰繃着臉不說話,心裏也怕是不是剛才自己說錯了什麽。又過了好一會,楊公公忍不住問道:“将軍,您都站了好久了,要不要坐一會?”
白鳳凰想了想,有道理,剛要轉身自己去搬椅子的時候,發現一旁伺候的兩個宮女已經轉身将椅子搬來。
白鳳凰入座之後,突然問:“楊公公,那秦夫人叫什麽名字?”
楊公公聽到白鳳凰問題的那一刻,突然很想裝病暈過去。他恨不得自己甩自己幾個巴掌,叫他最賤去跟白将軍聊天,還盡是聊宮闱秘史。
楊公公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應該要說,自己不知道,就是不明白這白将軍信不信。他十分猶豫,最後還是決定說不知道,畢竟這皇上的家事,他一個奴才還是不要多嘴的好。他這一句兩句說出去看似沒什麽,指不定回頭皇上知道了會如何怪罪下來。
他正要開口的時候,一個小太監步履匆匆地跑進了,看見楊公公正陪着白将軍說話,猶豫地站在門口。
楊公公見此,對白鳳凰說句老奴去看看這小奴才是有什麽急事後,走到門口。
小太監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公公,皇上直接去了善禧宮了。”
“那皇上可吩咐老奴做些什麽了沒?”
小太監搖頭,說:“皇上什麽也沒說,就讓小的回來了。”
楊公公說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楊公公心累地看着正明宮,心道:皇上,奴才一貫是伺候您的,如今要伺候白将軍,心裏委實沒底。
楊公公準備回去的時候,連忙收起愁容,生怕被白鳳凰察覺出什麽。
白鳳凰猜楊公公大概是知道也不敢說,索性也不問了。大約是覺得時間太多無聊,她手墊着頭,靠着椅子,沉沉入睡。
直到感覺有人将她抱起,她才猛地驚醒。
“皇上。”白鳳凰打了個哈欠,“微臣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皇上看起來似乎情緒欠佳,說:“恩。”
白鳳凰犯困是正常的,太醫說了,白将軍對那愉情散過敏,這兩天極有可能會覺得困乏。
皇上看着昏昏欲睡的白鳳凰,心裏直犯愁。
白鳳凰見皇上發愁,問:“微臣有一事想問皇上?”
“恩?”
“皇上,你認識秦将軍和鳳捭公主嗎?”
第 38 章
皇上一怔,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麽問,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麽回答。皇上其實也說不清楚自己算是認識還是不認識,秦将軍一家被滅族的時候,他才七歲,對于內情,知道其實很少。
“皇上是非得要小白自己去尋找答案了?”白鳳凰仰起頭,看着皇上,目光是盡是殷切的期盼。她想,就算皇上不說,她也很快能找到,只不過皇上嘴裏說出來,她更加信服罷了。
皇上低下頭,目光落在她滿是老繭的手上,輕輕撫摸着,過了很久,才又說道,“二十三年前,我曾有幸見過鳳捭公主一面。”
二十四年前,白鳳凰算了算皇上現在的年齡,有些沮喪。那一年皇上才剛被封為太子吧,才五歲而已。
“那皇上還記得她……長得怎麽樣嗎?”
皇上努力回憶着。
那天他剛下了學,準備去正寧宮看完母後,正好就遇見父皇一行人,他過去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就聽到父皇身邊的女子問:“皇上,這是您的兒子?長得真好看,想抱一抱。”
父皇點了點頭,說:“鳳捭,那是朕的太子。太子,快過來給鳳捭公主瞧瞧。”
他聽話地朝鳳捭走近幾步,然後自己就被鳳捭兩手托舉起來,一時間只覺得耳邊都是風在呼呼呼吹,整個人被她舉起轉圈。等自己被放下的時候,他小身子踉跄了好幾下,差點把剛才吃的點心給嘔出來。
他當時分明發現,父皇的眉眼裏沒有絲毫的擔心,只有喜悅,而他身後伺候自己的太監,卻緊張得很,但是鑒于皇上在此,也不敢多有言論。
鳳捭公主意猶未盡,擡手又摸了摸他的頭,說:“太子殿下,我們木遼族都是這樣表示對孩子的喜愛的!将來,我也要給秦少郅生好多好多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要跟太子你一樣好看。”
說完這句話,他父皇眉眼間的喜悅就不見了。
緊接着,太監便領着他去了正寧宮。
皇上其實不太記得鳳捭的模樣,那時他唯一記住的就是父皇的表情,可惜那時候他還不太懂男女之情,不然一定會勸告母後不要跟鳳捭作對的。
這次,白鳳凰一回來,他就從她身上看出了一絲熟悉感。
他這才恍然大悟,小白真的長得越來越像她娘鳳捭公主了。
“小白,你跟她很像。其實,你也早猜到了,鳳捭公主便是你娘,大家習慣了她公主的身份,其實她到了大周之後的身份是秦夫人。”
白鳳凰身子軟軟地靠着皇上的胸膛。
她突然想起了師父。
從小跟着師父一起長大,其實對爹娘的概念很少,當從皇上嘴裏說出自己的猜測時,她心裏并沒有多少解脫感,仿佛那只是一個身份罷了。
“鳳捭公主是木遼國的小公主,當今的淑太後是鳳捭公主的堂姐。”
“他們怎麽都不在了?”白鳳凰皺了皺眉,那楊公公也不知是故意開始不清楚,竟跟她說是表親。
“二十一年前的秦府案,知情的人沒幾個。”皇上數了數,現在活着的知道真正具體內情的,怕是只有淑太後一個人了。哪怕是太後,也不是從頭到尾都清楚。
只不過她願不願意說,或者說出來的是不是真話就無從得知了。
皇上也不打算去問她,畢竟那秦府案能沒人提起就最好。要是現在朝廷中人知道白鳳凰是鳳捭公主的女兒,肯定對小白不利。
“都是前朝舊事,小白,咱們不提好嗎?”皇上俯下頭,輕嗅她發絲散出的幽香。
“總要弄明白才安心。”白鳳凰抿唇,“免得別人什麽都知道,就我一個糊塗蟲。”
皇上想想也是,萬一有人真的抓着這個說小白的不是那該怎麽辦?畢竟秦府案最後波及甚廣,許多的人被賜死,有的人被波及得莫名其妙,但那個時候誰又還顧得上誰?你咬我我咬你,最後什麽也沒查出來。那時候,建業帝已經不去管真相,完全是把所有說過鳳捭是妖女的人都整治了一遍罷了。
如今過去多年,皇上也想知道父皇當年到底被什麽迷惑了,一下子變了個人,以至于宮裏歲數大些的太監都不敢回憶那一年。
當今太後還是那句話:妖女禍國。
皇上想,這句話還是不要讓小白知道的好。不然這倆人關系不好了,以後還怎麽長久相處。
半夜的時候,白鳳凰睜開眼,決定去建業帝生前久住的長相宮探探。她才坐起來穿好衣服準備穿鞋子的時候,就被皇上的手給按住。
“皇上,你沒睡着啊?”
“下回想偷溜出去的時候,千萬記得動作要輕。你猛地坐起來,不驚醒旁人才怪。”皇上也坐起來,問,“你想幹嗎?”
“去外面賞月。”
皇上白了她一眼,“你是想去長相宮吧?”
“……皇上英明。”白鳳凰讪讪笑着。
“那地方朕早去過了,什麽線索都沒有。”
白鳳凰洩氣般地倒在床上,無奈地說:“那微臣睡了。”
她本來還想趁着這次回來,能搞搞清楚自己的身世,現在看情況好像是明白了,卻又更糊塗了。明明她的爹娘曾經都是叱咤風雲的人物,可眨眼間卻成了朝堂後宮的不可說。
皇上想,要不要自己親自去看看那個淑妃?畢竟永安時期,她和楚弦只手遮天的,知道的事情應該不少。或許秦府案的很多卷宗莫名消失也跟她有關。
第二天一早,皇上剛要去上朝,楊公公便硬着頭皮向皇上彙報了兩個很不好的消息。
第一個消息:太後昨夜裏着了涼,今天早上身子發燙且滴水不進,太醫診斷為風寒。
第二個消息:暗衛發現白小七和羅妃娘娘深夜私會,白小七至今還在羅妃娘娘的宮裏。
這時,六封急報也送至皇上手裏。
白鳳凰走出來,輕聲問道:“皇上,怎麽了?是不是陸将軍那兒有事?微臣這就收拾收拾回瞭城。”
皇上道:“不是,是江州各地突發春瘟。”
皇上換好朝服,對楊公公說:“太後身子不好,宮裏犯事的是白小七,就讓白将軍自己去處理。” 他決口未提被禁足的皇後。
皇上看着白鳳凰,一臉鼓勵,大約是在說你連萬人的軍隊都能管理得了,後宮裏的區區小事那更是不在話下。
“等朕下了早朝,白将軍記得禀告一下你的處罰結果。”
白鳳凰一頭霧水地看着皇上匆忙離開,遂把疑惑的目光投給楊公公。
楊公公擦了擦額頭的虛汗,心想:皇上這意思難道真的要廢後了嗎?皇後還好端端地,雖說被禁足了,那讓白将軍來處理後宮的事情,這不分明是要等着言官彈劾……
反正郭家皇帝的行為,他一個奴才是摸不透的。
楊公公簡扼地對白鳳凰說了下情況。
白鳳凰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了。
她現在需要幫皇上處理這種事情了嗎?
再說,其中一個還是她親自認回來的弟弟。
她這幾天不過是讓白小七去各個史官家裏借點東西,怎麽他會混到宮裏?還是跟羅妃一起?這怎麽可能的?
白鳳凰早膳也沒心情吃了,拔腿朝羅妃的兩儀宮走去。
楊公公硬着頭皮,也跟在白鳳凰身後。
第 39 章
白鳳凰趕到兩儀宮的時候,那羅妃正在享用早膳。因皇後被禁足,太後身子欠安,妃子們一早的請安皆免了。白鳳凰先是讓侍衛們看住兩儀宮,任何人不得出入,然後才進去。
羅妃見白将軍突然出現,十分驚訝,問道:“将軍,您怎麽會突然來這後宮裏?”羅妃看着白鳳凰,想起此前自己還對他仰慕有加,不覺面呈緋色,連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也不知道是皇上的暗衛看走了眼,還是羅妃太會掩飾,她此時的眼神無辜得仿佛讓白鳳凰都有些猶豫。
白鳳凰想了想,說:“微臣是來找人的。”
“找人?”羅妃驚訝不已,“将軍莫不是要找白小七?”
白鳳凰懶得跟她繞彎子,點頭說是。
羅妃對自己的貼身宮女招了招手,說:“快去看看小七醒了沒有。”
白鳳凰跟着那宮女,說:“微臣一起過去。”
羅妃道:“将軍,這畢竟是兩儀宮,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進去的。您身為前朝……”
白鳳凰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羅妃既然知道這裏是後宮,外臣無诏不得入內,為何留下白小七。他不懂禮法,難道娘娘自己也不懂?”
“白鳳凰!你、你敢污蔑本宮!”
“微臣不知道算不算污蔑,微臣只知道在皇上耳朵裏聽到的是,羅妃私召外男入內宮。你有這功夫跟微臣鬥嘴皮子,倒不如想想怎麽跟皇上解釋。”
羅妃被她嗆得不知道說什麽,只能幹瞪眼。
白鳳凰心想,先去看看白小七怎麽樣了,回頭在和羅妃算舊賬。她跟着宮女走到側殿,發現白小七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白鳳凰氣不打一處來,擡腳就将他從床上踹到地上。
白小七睡得正香,還在做着美夢,被白鳳凰這麽一踹,自然是驚醒了。他揉着眼睛,卻發現白鳳凰一臉不悅地站在他面前,吓得腿都軟了。
他跟着白鳳凰這麽長時間,每次白鳳凰要處罰士兵的時候,臉色都跟現在一模一樣。
“姐……我……”
白鳳凰上前,揪着他的耳朵,問:“你還認得我?這裏是你能來的地方?知不知道你現在就算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你這是要氣死我嗎?”
白小七哎喲哎喲地直喊疼,捂着耳朵道:“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問問皇上會不會聽你解釋?”
“皇上跟你關系那麽好,肯定會聽我解釋的。”白小七的耳朵被白鳳凰揪得生疼,眼眶都紅了起來,“前天我去那史官家裏,正好聽到他們再說你的不是。我一聽他們說你在禦花園裏受了傷,就急着想入宮找你。然後……然後就正好碰到羅妃了……”
白小七神情不安地看着白鳳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