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迷茫

“凝月,要記得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一穿着現代服飾的中年女士這麽對我說,她身旁站了同樣現代服飾的男子。雖然看不清他們的臉龐,可那女人的聲音,我怎麽也不會忘掉。那是我媽媽呀,是媽媽呀,而站在她身旁的男人,雖然沒說話,但那一定就是爸爸了。兩年不見的爸爸媽媽,他們的樣子和聲音我還能牢牢記在心中,可為何夢裏面我卻無法看清他們的臉?兩年不見,他們是否安好?他們叫我好好照顧自己,是因為他們知道我其實并沒有死,其實還活着嗎?或者,這只是我心中這麽的希望。夢裏的我似乎想說些什麽,可是在他們說完那句唯一的話後,仿佛退後般,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遙遠。

夢到這裏時,我也清醒了。不,應該說我腦子是醒的,人卻還沒有。夢除了我和他們,其他皆是一片空白,那白色就像片薄紗。籠罩了夢裏的整個世界,籠罩了我的視線。這白色薄紗,是否代表我與他們之間的間隔距離,看到了只能用心去看,卻無法看清,也無法觸摸不到?那裏的世界,我所熟悉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何事?

突然間,“铛铛”聲響起,這是什麽聲音?夢裏的我四處張望,眼前卻還是一片空白,什麽也看不見。這突然陌生的響鈴頻率越來越快,聲音也越來越大聲,就在我耳朵快要承受不住這魔聲時,“铛铛”聲被突然的優美聲音替換。這音色很輕,很柔,是個能讓人很安詳,心情很平靜的音樂。我傾耳細聽,慢慢的熟悉了它的旋律。過不了多久,夢中的我似乎也跟着那聲音哼了起來,而且總是會知道接下來的旋律會是怎麽樣的。這旋律,我似乎曾經聽過,是個以前的我很熟悉的歌,好像是我以前用過的手機鈴聲。為何這歌會出現在夢裏?

夢裏的我坐在一片白色裏,傾聽着這聲音,在我眼睛快要閉上的時候,突然媽媽的聲音又出現了。“凝月,不要睡,快起來吧。你還不是時候。時候不早了,趕快回去。他還在等你。”

媽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我起身想尋找她的身影,想去問她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的聲音,跟着之前聽到的音樂,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再也聽不見。我的夢境,變成了一片白色的無聲世界。

就在這時候,我醒了。我不知這是因為夢結束的關系,還是因為夢的詭異而被驚醒。我睜開眼坐起,看着剛剛還墊着我頭的馬背,環顧四周的環境,這才記得昨夜因為被罰而在這過夜了。外頭傳來鳥兒們的“啾啾”聲,鳥兒們唱的清脆,唱的高昂,是個很美的聲音。可是不知為什麽,我又突然想起夢裏的“铛铛”聲,那節奏跟這鳥兒們的鳴叫,還真是相似。

無奈苦笑了一下,罷了,早上別想這些有的沒有的,我還有很多事得做呢。我輕拍着麥芽兒的背,然後站起,走到它的跟前,跟它道過早安後便随手從布包裏拿件衣服準備要換。我才剛解開一紐扣,忽然聽到人們說話的聲音從外頭傳來,我吓了一跳,怎會忘了這裏人們出入頻繁,不是我一個人的空間。在這換衣裳,身子不小心被人瞧見可就不好。我重新扣回紐扣,把剛才挑出來的衣裳放回布包,朝門口走去。

回我房的一路上,衆多的人們紛紛朝我這看,見我看着他們也只是紛紛打招呼,神色卻是有些不太對,有些怪異,卻又說不上來,應是與我有關的。他們那表情,感覺像是在說我做了什麽出格的事,想問我些什麽卻又不好說,這感覺,還真是非常不好。他們和我打招呼,我也微笑面對,或者也僅只是簡單道聲早安,再無其他。

越接近自己原本的住處,我走得越是快,快到的時候幾乎是用跑的了。剛到門前,我不顧奶娘詫異的眼神,直接沖了進去躲進專門換衣的簾後,飛快地從布包拿出衣裳,可也許是太急的原因,換裝并不是那麽順利,不是漏了個扣子就是穿得邋遢,完全一個手忙腳亂樣。也不知自己和衣服好戰了多久,才終于把這艱難的任務給做好。

換好裝後,我掀開布簾,見奶娘用着詢問的眼神站在簾外頭等我。我見她那表情,心裏潛意識的就想躲,于是什麽也沒說試圖想從她旁邊繞過去。她卻伸出一手臂,擋着我的去路。

“慢,”她一改平常對我的柔和,這次威嚴地說,“昨日夜裏,你上哪去了?為何不曾回來也沒讓人通報聲?”

“奶娘,”我低着頭,瞪着地面幾秒,才重新擡頭看她,“怎麽,你沒聽說嗎?”

“哼哼,”她冷哼着,“鬧着這麽大的事,想不聽說都難。”

那這不就結了,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問我?

“可我想知道的是,為何我非得從他人口中得知?就算是從別人那聽來的,為何你不曾想告訴你奶娘我?”她大聲吼着,一巴掌拍在旁邊的小茶幾上,“你若出事,為何你不會想到和我說?你若有需要,為何不會來找我?你莫要忘了,你縱然是個格格,但我還是你奶娘,有些事還真不是你說得算了。更何況,你還是個冒牌的!”

若是平常,我也許會頂嘴回去,就像曾經對皇阿瑪那樣,可是她今日這麽一說,我卻無任何招架之力,或者根本就是無心于此。面對她的指責,我除了沉默還是沉默。可能是因為昨晚做了怪夢的原因,好像爸媽想對我說什麽,可惜我卻不能明白。也許,是因為自己太想他們的緣故。這全部事情都擠在一起發生,我才變得不是我自己了。此時的我,根本沒心情與奶娘或其他人鬥嘴。

“你看你,整個人披頭散發的,像個小乞兒般,那裏還有格格該有的樣子?”她拉着我的手走到梳妝臺前,讓我坐着,拿起一把木梳,“小臉不但髒兮兮的,又是一副難看快哭出來的表情,誰見你都會躲得遠遠的。”她一邊嘟哝着,一邊為我梳頭。“我雖然只是個奶娘,只是個下人,可也別忘了,你可是我一手拉到大的。從小到大,你給我添得堵難道還嫌少的了?我又何時真正兇過你一句。我們主仆二十年,你還有什麽事不能和我說的?好吧,就算你不是真的凝月格格,可過去兩年我們的交情也不是白搭的,不是?你的秘密我又不是不知曉,那麽對我你還有什麽事不能說的?”忽然,她手上的動作停了,怔了會,又連忙叫道:“哎呀,你怎真哭出來了?“

之前的我一直沒注意到自己的樣子。鏡子裏的我,頭發雖然不再亂,可是臉色略白,雙眼也都紅腫,分明是哭了得模樣。原來,我竟真哭了,為什麽,因為奶娘的話,還是因為那夢?其實自己很清楚的知道,這兩件事只怕只是一半哭的原因。另一半,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我心裏才知。我拾起梳妝臺上的鏽帕,想為自己擦去淚水,無奈淚只是不停的留,根本就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別光顧着哭,”她繼續說道:“有什麽事告訴奶娘,奶娘給你做主。是郡王給你生氣了?奶娘等會就去說他去。看他還敢不敢欺負咱寶貝格格,看他還敢不敢讓格格流淚。”

“啊,別!”聽到她此話我連忙驚呼着,轉身握住她的手腕,就怕她真的去找倉津算賬,“這跟他沒關系的,我不是因為他才掉淚的。”

“你呀,為何就不先顧着你自己再顧着別人呢?”她半笑半嘆氣的埋怨,“其實,就算你不說,老奴也能猜個十分八九。我畢竟不是你,所以不能說些什麽,但與其想那些有的沒的自尋煩惱,還不如過得快樂些。不管怎麽說,你在那裏的家人也希望你平安快樂的吧。你家人是如此,皇上又何嘗不是?你心裏苦,他也苦,但你對他的好,奴婢相信他也是永遠會記在心中的。即使你不是真的格格,但感情卻是真的,把你嫁來此,奴婢想皇上也是有萬般不舍。你和凝月格格,都是他的心頭肉,所以請格格無論如何,好好照顧自己,你只要快樂平安就好。其餘的,就随便吧。”

“奶娘……”我本抓着她手腕的手放了下來,松開她。好好照顧自己,今天這是弟二次聽見有人如此對我說,若之前是有些迷茫,那麽這回只有是感動了。

“好了,不說這個了。你盡快把心情整理好,去見他吧。”她把木梳放到一旁,拿起臺上的胭脂和粉末,“女為悅己者容,把自己打扮的美些。"

“奶娘,” 就在她要為我化妝的時候我制止她了,她拿着東西的雙手停在半空中,迷惑的看着我,“我今天不想擦脂抹粉,我想就這樣去見他,用最真的一面見他。”

她輕嘆口氣,“随你吧。“她把東西擱在桌上,看了看鏡子,“不過在去前,先平複心情,待眼睛不再腫的時候,去見他吧。”

“嗯。”

雖然我和倉津才短短一夜沒見,之前也不是沒有過,可是這次,卻感覺特別漫長,像是一世紀之久。有些害怕,但相比起來,我更是期待。這樣的心情,倉津,你是否也如此?

倉津,你會見我的,對吧?因為,我好想見你。

現在,立刻,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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