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含落篇(六)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沒有棄坑,真正精彩而又虐心的開始了……

因為隸屬“三生定許”系列,大家應該有疑問,為什麽只講了一世,是的,從這裏開始要向大家“回憶”前面的兩世了……

祝盆友們閱讀愉快

【月虹歌】

一聲巨響,場地中央出現了一個黑洞,煙霧散去,裏面懸空站着一個穿着黑色鬥篷的人。他周身缭繞黑氣,看不到臉,身上還滴答着黑色的液體,看上去十分惡心。

含落和驚塵同時跪下,“拜見師父。”夜瓊身後的所有妖齊齊跪下,“拜見妖王!”

妖王!

此人竟然就是一直與神仙二界作對,意圖聯合魔君一統六界的妖王!

夜瓊身為花妖卻并未見過他,卻早已聽聞其大名。從伏羲大帝仙逝後,妖王迅速以狠辣手段将妖界重整,如同夜瓊這樣的小妖,幾乎視如草芥,全都不再受妖王的庇護,而有能力的妖,如同驚塵和含落等人,則為虎作伥,助妖王橫行六界,為非作歹!

妖王微微擡了擡頭,看向驚塵和含落,視線停在了含落身上,“不争氣!小小一個陣法就被困住了。”

“師父,是師兄不幫我!這是八卦陣,含落自然不敵。”含落嘟着嘴撒嬌,露出了與方才狠毒截然不同的一面。

衆人方才都是領教了她的毒辣的,此時見她看到妖王也溫馴如同綿羊,心中都是冷冰冰,自知妖王定勝過她百倍。

妖王揮手,一股黑氣沖過去,陣法立即解開了!

妖王一眨眼來到夜瓊身前,只是頭微微一擡,夜瓊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懸空了起來。

“師父!”驚塵喊。

妖王露出一雙全黑的眼睛,透着幾分憂郁,眼神裏透出了很多很多的警告意味,看着夜瓊,“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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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瓊忙于大口喘氣,根本無力掙紮。

唐昊坐在地上突然喊:“妖王,你們妖界的私事你們往後自己解決,眼下先解決我們的事!放開她!”

妖王發出低沉的笑,好似在嘲笑,又好像在同情,許久,依然看着夜瓊說:“能讓他動情,你不簡單。”頓了頓,說,“你與驚塵可是情投意合?”

夜瓊吐出兩個字,“沒有。”

“是沒有情投意合,還是我沒有說對人?”妖王繼續問。

驚塵眼神微微一閃,僅僅想了一瞬,便趕在夜瓊開口前說:“師父英明。夜瓊已是我的人,只是我一直忙于找尋神器,還未向師父提起。”

妖王不信,“噢?我知道你的女人不少,璎珞珊瑚玳瑁……”

“她不一樣。”

妖王問:“哪裏不一樣?”

驚塵的眼睛掃過夜瓊,她的臉已經沒有了血色,整個人都在發顫,沉吟道:“我帶她去了歸墟的巢穴。”

妖王輕輕哦了一聲。但他輕輕地一聲感嘆已說明,驚塵出口的話說服了他。

唐昊一震,猛地噴出一口血。

“虛白!”浮白爬過去,拿出幾粒藥丸塞進唐昊口中。

妖王不再理會驚塵,松開了夜瓊,夜瓊跌倒在地,趴在地上茍延殘喘,視線卻投向驚塵——什麽意思?歸墟的鳥巢與我們有什麽關系?

驚塵視而不見。

妖王緩緩轉過身,看向驚塵,“我的驚塵,終于長大了。”

驚塵知道妖王已經什麽都明白了,方才抓住夜瓊的一刻,也許就注定了他今日不得不這樣做。便不再裝模作樣,目光一沉,說道:“有你這樣的敵人,我不敢停在原地!”

什麽?他們怎麽反目了?在場衆人都是一愣。

“妖王,當年你為逼我拜師,殺盡我羽翅九霄琅鳥一族。我無力自保,這幾百年拜你為師,等的,就是這一日!”驚塵手腕一抖,手中變出了一把水做的劍,發出淩厲的冷光。

“幾百年了?”妖王道,“為師果然沒有看錯你!能隐忍至今,承受其中艱苦,很好……可惜,再好,也到頭了。”

“師父怎知驚塵很痛苦呢?說不定……我很享受這種與仇人相處的日子。”驚塵話音剛落,周身一陣風過,他的青絲散落,瞬間變得雪白,而一雙眼睛也變作了血紅色!

夜瓊知道,這才是驚塵本來的模樣——妖冶而魅惑,靈動而淩厲。

含落手一震,手中握着一柄木藤編制的長劍,看來她修得是木靈,盯着驚塵,卻朝妖王說:“師父,含落早想殺了他!”

妖王道:“你要殺他,莫非是與他也有些私情未了?”

含落臉一紅,卻憤憤說:“師父常教導含落,不可妄信男子的花言巧語、口是心非,含落自然不信他!”

妖王笑看向驚塵,“她說你花言巧語、口是心非,你是嗎?”

“我是。”驚塵随意一笑。

含落還有些不甘心,可也不敢忤逆妖王,便道:“今日既然師父要親自動手,含落便奏琴一曲,替師父助興!”說罷收起了手中的木藤劍,手朝玉念等人那邊一吸,伏羲琴又回到了含落手中。

妖王看也不看含落,盯着驚塵說:“我殺得了你們一族,便殺得了你。”

“那為何當年要留下我?”

妖王仰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看向驚塵,“為了今日。”

黑衣一閃,紫衣一帶。

兩道光迅速會合于中央,速度極快,幾乎只有玉念、含落、唐昊、夜瓊幾人勉強跟得上他們轉移的速度。

“楊柳兒活,抽陀螺;

楊柳兒青,放空鐘;

楊柳兒死,踢毽子;

楊柳發芽,打拔兒……

楊柳兒活……抽陀螺……”

含落盤膝而坐,手指一勾,奏起一曲子,自己和着樂聲唱了起來。

她的聲音空靈、虛無,如同一縷青煙,萦繞于人心頭,騷的你心癢難耐,卻就是抓不着源頭。

唐昊微微蹙眉,看向身側的浮白。兩人短暫對視,都是一般心思,怎麽可能?

夜瓊眼睛緊緊跟着驚塵的身影,盡管看不真切,也不知道他們師徒二人究竟誰更勝一籌,但好像只要她緊緊盯着,驚塵就一定不會有事。

忽然一聲巨響,師徒二人急急分開,待妖王站定,他四周竟然出現了近七個驚塵!

幻影?

夜瓊疑惑了,幻影之術與自己施展的迷魂術不同,雖然都可以變出一模一樣的東西,但是迷魂之術只能迷惑人眼,而幻影惑的是心。驚塵竟然會神仙才會的幻影之術?

妖王顯然也分不出哪一個是真的驚塵,站定了,神情輕松,但看得出他繃緊了手上的力量,只要分出真假,驚塵瞬間就會死去!

“楊柳兒活,抽陀螺;

楊柳兒青,放空鐘;

楊柳兒死,踢毽子;

楊柳發芽,打拔兒……

楊柳兒活……抽陀螺……”

伴随着含落的琴聲和歌聲,氣氛忽疾忽緩,在場的人都看的繃緊了神經。盼着他們就算不是同歸于盡也最好兩敗俱傷!

“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身後都會有一個女人,驚塵,為師問你,每一個失敗的男人身後會有什麽?”妖王竟好似閑聊了起來。

“很多女人。”一個驚塵回答。

妖王揮手送去一股黑氣,那幻影瞬間化作了一灘黑水。

“如此說來,你就是那個失敗的男人?”妖王緩緩收回了手,繼續打量着其他六個驚塵。

“非也。”

妖王眼神一冷,竟然雙手一起送出了一陣滾滾黑煙!

含落大驚失色,琴音戛然而止,含落橫身擋在了說話的驚塵身前,黑煙擊中含落,她一口黑血噴出,倒在了地上。

同時,妖王縱身飛出,伸手便要取走驚塵的性命。

“驚塵——”夜瓊大喊。

妖王一直和驚塵纏鬥,但從不靠近驚塵,驚塵便只能用聲音傷妖王,就算驚塵再厲害,想憑着音傷也鬥不過!而此刻,如此謹慎的妖王第一次靠近驚塵,志在必得!

驚塵必死!

锵!

砰!

轟——

萬物寂靜。

夜瓊撐着身子站起來,慌忙去看驚塵。

驚塵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拄着地,一只手上握着那柄水劍。奇怪的是,水劍向上而立,劍身上滿是黑色的液體。

卻不見妖王蹤影。

驚塵緩緩擡頭,視線停在了水劍上,眼中慢慢透出了笑意,漸漸蔓延至嘴角,最後臉上揚起了一個得意的笑。

“我身後的女人都非善類。”頓了頓,驚塵補了一句,“我贏了,師父。”

夜瓊不敢相信,卻不得不相信!

——妖王已死。

夜瓊往前踉跄走了幾步,又停住了,怔怔看着驚塵。

驚塵手一握,水劍消失,他短暫看了一眼夜瓊,立即轉過身去伸手抱起躺在地上的含落。

“含落。”驚塵只吐出兩個字,但其中包含了很多感情。欣喜、愉悅、暢快,還有男人得意時的張狂!

“把你的……髒手……拿開。”含落緩緩說道。

驚塵竟笑了,“仇人的血固然髒,我卻知道,你想親自嘗一嘗。”說罷将手掌攤開在含落眼前。

含落瞥了一眼那黑色的液體,只是輕輕哼了一聲。

驚塵将她扶起,“別再嬌氣了,我們做到了。我知道你的傷很重,你要死就快死,我只給你一炷香的時間活過來。”他要松開手,含落卻一把握住了滿是黑水的手。

驚塵看含落。

含落道:“這一次我死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你又來了!”驚塵不以為然,寵溺地朝含落做了個鬼臉,“小時候每次打不過我就裝死,誰還會信你?你是九命貓妖,哪裏這麽容易死了!要是這麽容易死掉,我會找你來替我擋刀以換取妖王的信任?”

含落嘴邊淡淡一個微笑,“九命……璃,你看,今夜是上弦月。”

驚塵擡頭看了一眼天,“是。我不是答應你了嗎?等到滿月的時候,帶你去歸墟,帶你在我家四處瞧瞧。光明正大地瞧。”

含落微微點了點頭,視線卻忽然看向夜瓊。

夜瓊一顫。

她的眼神很熟悉,滿是傷痛和歡喜,同時還有那麽多的戀戀不舍以及無可奈何,這樣複雜的眼神,夜瓊确定,自己曾經見過!卻想不起在何處,是何人。

含落傳音:夜瓊,世人都知我有九命,只有我自己知道,每條命都是他的。這一次,我真的醒不過來了。

夜瓊猛地往前一步,卻因為腳傷和虛弱,跌倒在地上,眼睛緊緊盯着含落。

驚塵顯然是知道含落和夜瓊傳音,見到夜瓊驚恐的樣子,以為含落吓唬夜瓊,便松開了含落,朝夜瓊快步走來。

含落靠在地上,眼睛緊緊跟着那個背影,好像只要她一眨眼,驚塵就會消失。他紫色的背影,襯着天上那一輪上弦月,真是美。

驚塵越走越快,最後幾步跨到了夜瓊身前,雙手拉住夜瓊就将她從地上拉起來抱進了懷裏,“我做到了,手刃仇人。”

夜瓊眼睛一直看着含落,吐出幾個字,“含落活不了了。”

驚塵一愣,瞬間恍悟,猛然回頭去看,含落卻已經模糊。

“含落——”驚塵怒吼,那聲音從胸腔深處爆發,震天動地!

他松開夜瓊,狂奔到含落身邊,伸手去撈,卻将含落僅存的妖氣打散,含落化作青煙,消失不見。

“含落!”驚塵跪在地上,難以置信。

她不是九命貓妖嗎?

——計劃已定,滿月前我定要親手了結他。

——你知道的,想靠近他,太難。

——所以這麽多年,我才要你一直刁難我、折磨我。除了磨砺我的心智,還要取得他的信任。

——璃,你是知道的,妖王不會輕易相信誰,我們不能冒險。

——不冒險,如何漂亮的還擊?含落,我要你幫我。

——你說。

他要她與自己勢不兩立,顯然這一點并沒有完全取得妖王的信任。所以……今日含落用伏羲琴奏曲,不單單是助興,還利用伏羲琴造出了幻影。妖王再三試探,他們早料到了,所以只有含落按照妖王所懷疑的那樣,突然出手救驚塵,妖王才會真的相信那一個是真正的驚塵。也才會真正地動手。

可惜,妖王沒有料到,含落出手救的是幻影。為的,就是引妖王上鈎。

驚塵殺掉了妖王,含落九命,驚塵以為她不過是失去了一條命,是值得的。

可他不知,那是含落最後一命。

含落用她的最後一命救了驚塵的幻影,助驚塵殺掉了妖王,報仇雪恨!

夜瓊不明白,含落過去對驚塵的折磨絲毫不像裝出來的,如果她心中裝着的人是驚塵,世間竟然有女子能夠這樣折磨自己的心上人!最讓夜瓊不明白的是,含落與妖物也有滅族之仇,她助驚塵是天經地義,可她竟肯用最後一命來換!

驚塵已經明白了所有事情——含落騙了自己!

他仰頭,看見頭頂挂着上弦月。

很多年前,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湊在自己身邊,扯着自己的衣襟說:“你為何總穿紫衣?”

“因為天上上弦月的時候,月光襯着紫衣,最美。”

那小女孩嘟着嘴想了很久,從此後也穿紫衣。

他叫驚塵,驚豔了紅塵。

她就叫含落。

他住在湯谷,她想跟去,驚塵不答應,從此她賭氣,“好,你住在日出之地湯谷,我就去住日落之地!”

驚塵躺在歸墟的水中修煉,她偷偷摸摸跑來,坐在大大的荷葉上,一邊奏琴,一邊唱歌。

楊柳兒活,抽陀螺;

楊柳兒青,放空鐘;

楊柳兒死,踢毽子;

楊柳發芽,打拔兒……

楊柳兒活……抽陀螺……

她吵着說——你是楊,我就是柳。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像楊柳一樣,永不分開。

月色越來越深,曲子永不結束,但這一夜卻已經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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