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聽着丈夫感嘆,張淑雲仿佛真病了一般。她心越來越煩燥,胸中一腔怒火無處發洩,只能不斷吃美食洩憤,可惜這美食還是應斌湖做的,簡直是越吃越氣憤,越氣憤越想吃,最後飯菜湯全部幹掉。
吃完,應斌湖和萬茜水果才買來,看着空空如也的飯盒,應濱湖和萬茜相視一笑。
當晚,兩人一起在醫院陪護,萬建國臨走時不放心老婆,叮囑道:“淑雲,我走了,記住我說的話。”
張淑雲不耐煩地點點頭,萬建國帶着飯盒離開,張淑雲重新拿起IPAD玩游戲,玩了一會兒突然道:“小胡你回去吧,這裏不用你守,你在這我反而睡不踏實。”
萬茜高聲不滿:“媽,你過分了啊。”
應斌湖連忙道:“沒事,我就在外面,小茜你要有什麽體力活就叫我。”
說着,應斌湖就提着一張折疊床出去,張淑雲也沒再說什麽,本來就是要考驗應濱湖,真趕走他也不合适,但她就是不想看到應濱湖。
等應濱湖出去,萬茜鄒着眉頭問:“老太太,你怎麽突然對小胡子态度這麽差,你不能因為摔了腿就遷怒人家吧,又不是小胡子害的你。”
張淑雲強詞奪理:“怎麽不是,還不是因為你們倆的事我才沒看路。”
好吧,的确有這麽一點點關聯,萬茜只能無奈扶額。
深夜。
張淑雲小心翼翼爬起床,她不想喊醒女兒,但沒料到,剛起身,萬茜就睜開眼睛起來,扶住張淑雲。
張淑雲驚訝:“你沒睡。”
萬茜搖搖頭:“睡不着。”
萬茜扶着張淑雲進衛生間,出衛生間時,張淑雲指指病房門口,兩人走過去,打開病房門,應斌湖正睡在折疊床上,有輕微鼾聲。
屋外沒有電扇空調,悶熱汗出,蚊子又多,換成張淑雲根本睡不安穩。雖然知道應濱湖這麽做未必情願,只是想在自己面前表現,但能做到這個程度,也算是難為了。
張淑雲招招手,讓萬茜扶自己回去,兩人坐回床邊,開始小聲說話。
“怎麽沒睡着,以前不是到哪都能睡的跟個豬似得,這回怎麽認床了。”
“老太太,你怎麽老把我比成豬,那你自己豈不是老母豬了。”
張淑雲笑着拍了一下萬茜頭。
萬茜嘆氣:“我就是有點難受,睡不着。”
這話,算是張淑雲今天聽到最舒心的話。很奇怪,女兒難受,當媽的居然高興:“算你還有點良心,有什麽難受,是媽骨折,又不是你骨折。”
“我情願是我。”
“傻丫頭,就因為這個睡不着啊。”
“不是,是因為小胡子。”
一瞬間,張淑雲的好心情又降到谷底:“哼,我就知道我女兒沒這麽好心,你媽我,還在病床上躺着你不難受,為了個沒過門的老公你就難受得睡不着。”
萬茜笑了:“老太太,你想哪去了,我就是想起小胡子一句話。他說,如果有一天你和爸發生意外,我會不會後悔嫁到北京?”
晚飯時,兩人下樓買水果,應濱湖問萬茜下午聊了什麽,聽到萬茜回答後,他問出了這個問題。
張淑雲頓時來了精神:“你怎麽想的。”
“我不知道,老太太,我一想到如果我嫁過去,你和爸有什麽意外我不能馬上趕回來我就難受。我想着不能在你和爸面前盡孝我也難受。但我又不想放棄小胡子,我舍不得。這麽多年我也就喜歡了他一個,找到一個喜歡我,我也喜歡的不容易,你說是嗎,老太太?”
這個問題,張淑雲唯有回答是。
“為什麽別人談個戀愛都高高興興順順利利,怎麽到我這,就總是這麽糾結不清。老太太,我不想在你們和小胡子之間選,如果可以,我真想讀大學的時候沒遇到小胡子,這樣我就不用這麽難受了。”
說着,萬茜嗓子就啞了,張淑雲此刻早已經忘記前幾個小時她還在心裏罵女兒,生她不如生塊叉燒。她摟住萬茜拍着她後背輕聲道:“別難過了,馬上就過去了,我的傻丫頭。”
臭小子,真是便宜你了。
應濱湖連做三天飯菜,每次都不同花樣,每次都精選細做,讓張淑雲無可挑剔,也不想挑剔。每次吃飯,應濱湖總找各種理由和萬茜一起去院子吃,以免張淑雲尴尬。
萬建國依靠在窗臺角落,看着院子裏,萬茜和應斌湖正互相喂飯打鬧,女兒臉上笑容燦爛。
“你看小茜,真的很開心。”
張淑雲也下床走到窗戶邊,看着樓下兩人嘆氣:“如果應斌湖是南城人該多好。”
“算了,別再讓女兒糾結了。我們怕小茜遠嫁,除了不能想見就見,最重要,還不是怕她嫁到外地,吃了苦受了罪,我們看不到嗎。小胡這幾天表現不錯,本性也好,應該不會辜負小茜。”
“我就是不甘心,好不容易養大的女兒就這樣嫁到北京去。”
“沒什麽不甘心的,小茜嫁得好才是我們最大的心願,或許在南城,真的找不到比小胡更合适的人了。”
女兒、丈夫都看好應斌湖,這讓張淑雲越發不爽,她還是不想女兒嫁過去:“不行,我還是要問問這個應斌湖,看他願不願意留在南城。”
“我看小胡也是個事業心重的人,而且他也有家那邊的壓力要承擔,過來的可能性很小,你就別反複折騰了。”
“不談談怎麽知道,阿傑在北京工作五年不也回來了。”
阿傑是萬茜大伯的獨子,畢業時,也是不滿家人安排的工作,潇灑去北京闖天下。直到一年前,萬茜大伯在工地上被從天而降的磚頭砸中,住進醫院需要人照顧,阿傑才從北京回來。雖然後來萬茜大伯康複,但阿傑卻辭職徹底回了南城。
所以骨折這出戲,它的劇本來源就是這件事。
只是結果卻南轅北轍。
萬建國愣了良久,終于道:“那你談談吧,但千萬別硬來,能留下最好,不能,我們也把小茜高高興興地嫁過去。”
張淑雲不耐煩,從住院開始,她就經常不耐煩:”行了,行了,就你啰嗦,小茜是你女兒,更是我懷胎十月掉下來的肉,我還能不替她着想,你去把那應斌湖給我叫上來。”
作者有話要說:
☆、當父母老了,病了,傷了3
萬建國以辦出院手續為由,讓女兒陪自己去一趟,然後客氣地讓應濱湖回病房幫忙收拾碗筷。應濱湖隐約覺得事情快到終點,在去病房路上,他回想這兩天表現,算是不錯。
懷着忐忑激動心情,應濱湖走進病房,張淑雲已經收拾好東西坐在床邊。應斌湖恭喜阿姨出院,回去的時候得用艾草柚葉去去晦氣。
張淑雲客氣幾聲,說這兩天辛苦你了。
應濱湖忙說不辛苦,他開始收拾碗筷,談話也正式開始。
“小胡,你說過你還有個姐姐是吧?”
“恩,比我大八歲。”
“哦,那她結婚沒。”
“結了。”
“嫁到哪了?”
“也在北京。”
張淑雲喜色上臉:“哦,北京離北城那麽近,你姐姐在北京的話,等你父母老了,也不擔心沒人照顧,女兒是小棉襖,可比兒子貼心多了。”
應斌湖心沉下去,事情發展和想象不太一樣,他否定道:“我姐可不是,天天跟我爸吵,兩人見面就掐。”
張淑雲不以為然:“父女倆吵架沒什麽,我跟小茜還不是天天吵,血緣關系在那,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等再過幾年,你姐就會明白了,什麽人都不親,父母最親。”
應斌湖不知怎麽回答,只能恩一聲。
張淑雲終于說出重點:“那小胡,你願不願意來南城。”
事情發展越來越偏離設想的軌道,應斌湖看着張淑雲不答。
“我不說假話,你人是不錯,但我就這麽一個女兒,我就想她留在南城。只要你肯留下,我馬上同意你們兩個結婚,什麽彩禮酒席這些全都我們來,你也別擔心會跟我們兩個老的一起住,我們早就為小茜準備好了房子,現在也值個二三十萬,就算是嫁妝。“
”你也別有上門女婿的負擔,說實話,你很有能力,你把在北京的房子賣了,馬上能來南城全款買一套很好的房,還能買輛車,這樣別人也說不了你什麽。再說你們年輕人,也不講究這些,小兩口過得好就什麽都好,是不是。”
張淑雲噼裏啪啦說一通,自認為很為應濱湖考慮,姿态放得夠低,豈料應濱湖根本不領情:“阿姨,這個問題叔叔問過了。”
“那是權宜之計,我現在正式問你一遍,你願不願意。”
“阿姨,虛話我就不跟您說,我就跟您舉一實例吧,北京有全國最好的幾所大學,而這些學校在北京的錄取率遠比其他城市要高,以後我和小茜有了孩子,肯定是要在北京讀,到時候想考北京的學校也容易一點。”
張淑雲擺擺手:“你別跟我扯到下一代,小茜生在南城,長在南城,不一樣長這麽大,過的跟公主一樣,我不指望我兒女外孫有多大出息,只要他們健健康康,幸福美滿就行。”
“行,阿姨,我不跟您說下一代,我就說我的工作,小茜的工作,這裏沒有大的IT企業,也沒有稍微大一點的綜合性廣告公司,但北京呢,它幾乎擁有全國一半以上IT企業。阿姨您說,這樣我能來南城嗎?
“你這還沒來呢,怎麽就知道你在南城不能成功,說到底,還是自私,只為自己考慮。”
“阿姨,也許這件事我在南城也能幹成,但難度是北京的幾十倍,舍近求遠,這真的不明智。”
“我不管那麽多,我就問你一句,你愛不愛我們家小茜。”
應斌湖迅速肯定的回答:“愛。”
“有多愛。”
“阿姨,我不太會講甜蜜話,但我保證,永遠不會辜負小茜。”
張淑雲繼續逼問:“有愛到願意為她放棄一切來南城的決心嗎。”
應斌湖無奈:“阿姨,我們又回到老問題上了。”
張淑雲冷笑:“那就是還沒有多愛,你愛你自己始終比愛小茜多。”
話不投機半句多,這樣的快問快答,讓應斌湖心中有了火氣。他一直寵着愛着萬茜,萬茜也值得他寵愛。可以說,除了來南城這事應濱湖沒答應萬茜,萬茜說什麽,應濱湖做什麽。而呆在北京這事上,應濱湖也覺得自己沒錯。
男人應當成就一份事業,窩在小縣城中,以後看到別的同學功成名就之時,心中難道會不後悔?
孝,也是建立在強大的經濟基礎上,難道陪父母一起待在這種小縣城裏就是孝?自古貧賤夫妻百事哀,貧賤兒女難孝道,現在的啃老族怎麽來的,不就是不能養活自己。成就大事業再回報父母,那才是孝。
應濱湖平靜心情,想了一會才說:“阿姨,其他我都能答應您,但來南城,這的确是不可能的事。”
“那為什麽我女兒就可以,她嫁到北京,離我們這些親人千裏之外,周圍也沒有熟悉的朋友,事業也要重新找過,為什麽我那傻女兒就肯放下這一切嫁給你,還不是因為她愛你。”
“那不一樣,小茜要去的是北京,城市的差距在這裏擺着呢。”
“別再跟我說什麽城市的差距,我和他爸在南城不一樣活得好好的,我們不也一樣有房有車有事業。我跟你說過,我沒什麽大的希望,就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在自己眼前平平安安,幸福美滿。能在南城幸福,我為什麽要讓她到北京去受罪,更何況你還有一個姐姐,家裏父母不是沒人照顧,為什麽就不能來南城?”
怎麽就是受罪了!簡直是不可理喻。
不能再順着這話題談下去,兩人根本就是有嚴重代溝,你說的他不理解,她說的你不認同。
應斌湖只好換一種方式:“阿姨,我覺得關鍵不是我們怎麽想,是小茜怎麽想。其實在找工作的時候,小茜就很想出去見見外面的世界,但她一直是個不善拿主意的人,這您也知道,所以我們為什麽不先聽聽小茜的想法。”
“荒謬,你以為我不知道,現在小茜就是給你灌了迷魂湯,什麽都聽不進去,就是一門心思想往你那跑。”
“阿姨,您是長輩,但也不能這麽霸道,還是應該聽聽小茜的想法,不能永遠為她做決定。”
張淑雲早已有了火氣,聽到這話,立刻找到發洩口:“我霸道,是,我霸道,我辛辛苦苦養了二十年的女兒就因為你,這幾天晚上每天都要流眼淚。就因為你,就要和我們相隔千裏難見一面,就因為你,可能以後想回趟家就得千山萬水長途跋涉,憑什麽,為什麽。”
又是老問題,又回到原點,應斌湖還沒來得及回答,萬茜沖進病房。
“怎麽了?怎麽了!”萬茜拉着張淑雲喊,她真怕老太太一巴掌扇應濱湖。她是她女兒,扇了也就扇了。但應濱湖可不是她兒子,就算是女婿也是未過門的,這要是打了,關系可就真僵了。
萬建國鄒着眉頭,沖妻子微微搖頭,張淑雲根本不理會老公和女兒,而是沖着應濱湖冷聲冷語:“你現在甭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願不願意留在南城。願意,馬上結婚,不願意,你就自己回去,別再來找我們小茜。”
應斌湖沉默不回答。
張淑雲氣得胸膛起伏不斷:“好了,你的答案我知道了,等你哪天改了答案再來找我。”
萬茜急哭了:“媽,這是怎麽了,怎麽好好的,突然吵起來了。”
“沒什麽,就是讓小胡考慮好一些事情,沒考慮好之前別來找你,手續辦好沒有,我們回去。”
說完,張淑雲讓萬茜扶自己往外走,萬茜不肯動,張淑雲就自己走,她腿上綁着夾板,走得直往前摔,吓得萬茜連忙過來扶她。應斌湖想跟上去,張淑雲轉頭看他。
“想清楚了。”
應斌湖不想這個時候刺激張淑雲,只能不回答。
“那就別跟過來。”
“媽!”
萬建國在女兒旁邊低聲道:“先跟你媽回去,別在這個時候煩她。”
萬茜只能跺跺腳,扶着張淑雲走出病房,留下應濱湖待在原地。
萬建國拍着應濱湖肩膀安慰:“小胡,你阿姨的話你好好考慮一下,我也會盡量勸勸她,咱們盡量把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你也別太擔心。”
這算是給應濱湖一個承諾,但萬建國能否拗過老婆還是個未知數。家庭裏,誰不講理誰老大,況且張淑雲還受着傷。雖然應濱湖有九分把握張淑雲是在裝病,但萬一不是呢,那這傷足以成為最大利器,讓應濱湖來時想的招數全部失效。
“靠!”應濱湖悶喊一聲,出拳狠狠擊在牆上。
作者有話要說:
☆、當父母老了,病了,傷了4
到家,萬茜扶老太太坐沙發,萬建國将碗筷放回廚房,氣氛很悶,張淑雲為活躍氣氛,伸着懶腰,笑:“還是家裏空氣新鮮,聞着就舒服。”
萬茜見老太太臉色轉好,連忙問:“老太太,小胡子說什麽讓你這麽生氣,我讓他過來給你賠罪好嗎,罰他天天來我們家做飯,你看怎麽樣。”
“不用,他也沒說什麽,你明天去上班吧,這假請太久也不好,我這腿也沒什麽事了,明天也要去上班。”
“別啊,老太太,傷筋動骨一百天,我看你這腿還沒好利索,再休息幾天,你為革命奮鬥這麽多年,也該享享清福,還是讓小胡子過來做飯吧。”
“讓你爸做,你還真以為你爸不會做飯,想當年看上我的時候,不一樣要上丈母娘家竈上。你看看你爸現在這樣,自從我嫁給他,就當甩手掌櫃,沒做過一天飯,想讓他做一次吧,就要喊外賣。所以我跟你說,這男人,結婚之前和結婚之後是完全不一樣的。”
“我知道我知道,這女人結婚之前和結婚之後還不一樣呢,你說你要是結婚這樣,我爸還敢娶你。”
“嘿,你這丫頭,怎麽說你媽的。”
“老太太,咱不能過河拆橋吧。小胡子這幾天可是鞍前馬後,勤勤懇懇,把你伺候跟老佛爺一樣,你前幾天半夜起來,不還很感動嗎,怎麽說翻臉就翻臉。這做人得講信用,不是說好了讓我選,不管我選什麽,你們都要高高興興。”
張淑雲黑了臉,生硬道:“我高興不起來。”
“老太太,那你可就太霸道了。“
女兒和應濱湖用同一個詞說自己,張淑雲火氣猛然竄上來:“是,這事上,我就是霸道了。”
“你說話怎麽不算數啊。”
“這事沒的說。”
萬茜也生氣了,起身沖老爸喊:“爸,你看老太太都不講理了。”
“你先回屋吧,我跟你媽好好談談。”
萬茜此時已經不相信父母,她覺得父母就是不同意她嫁給應濱湖,談也是談這個。她現在不想跟父母說話,不滿地起身,回房跟應濱湖打電話,這個時候,小胡子更需要她安慰。
萬茜回屋後,萬建國問妻子:“這場景熟悉嗎?”
張淑雲盯着萬茜房門,不肯吭聲。
“三年前,你每天都要跟小茜這樣大吵大鬧,那樣的日子你還想再過一遍?我們也替小茜考驗過,就讓她嫁給小胡吧,要不然我們前面努力不都白費了。”
張淑雲低聲怒道:“就是因為你那破主意,說什麽考驗,考驗到小茜要搬出家住,考驗到小茜鐵了心要嫁給應濱湖,怎麽都拉不回來,你這根本就是馊主意。”
萬建國不想跟妻子吵。事實上,每次吵架,都是萬建國退讓,除非張淑雲極其蠻橫不講理的情況下,兩人才會互不想讓,大吵。但這次,萬建國沒有一絲吵架的欲望,他知道老婆心結,舍不得女兒,他也舍不得。
張淑雲怒罵得不到回應,覺得沒勁,想回房睡覺。她猛然起身,腳上夾板害得她幾乎摔倒,張淑雲恨恨地将夾板往沙發上撞,走回卧室。
一切,仿佛又回到三年前。
次日。
萬茜回公司上班,張淑雲喊女兒起床,萬茜卻早就起了。萬建國喊女兒吃飯,萬茜沒搭理兩人,徑直走向玄關換鞋。
萬建國喊:“小茜,不吃早飯?”
萬茜已經旋開大門,頭都不轉:“不想跟某人同桌吃飯。”
說完,萬茜關門離開,門哐當砸在門梁上,響亮而憤怒,張淑雲臉立刻拉下來,将筷子拍在桌上。
“淑雲,算了吧。”
張淑雲将頭偏向一邊,不回話,只是流眼淚。這兩天,她流的眼淚超過這三年。
公司,萬茜心情煩躁,她急需找一個人訴說。張靜QQ在線,萬茜開始瘋狂刷屏發彈窗騷擾張靜,終于将忙于工作的張靜給召喚出來。
萬茜:小鏡子,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我好煩。
張靜:怎麽了?
萬茜:別提了,我爸和老太太不知道吃錯什麽藥,突然又實施霸權主義,想拆散我和小胡子,我們正冷戰呢。
張靜:為什麽,不是都答應了嗎?
萬茜:我哪知道為什麽,小胡子這幾天伺候她好好的,相處也還算融洽,也不知道為什麽,老太太出院那天突然就翻臉了。
張靜:小姑就出院了。
萬茜:恩,昨天出的。
對話到這,萬茜覺得有點不對勁,她問。
萬茜:小鏡子,我媽住院的時候,你怎麽沒來看她一次?
這一次,張靜沒有立刻回複萬茜,QQ對話框顯示正在輸入,停停,正在輸入,又停停,然後徹底沒消息。萬茜等幾分鐘,張靜依舊沒消息,萬茜等不及,拿起手機打她電話,沒人接,等萬茜挂掉電話時,QQ終于彈出回複。
張靜:啊,我不知道啊,這兩天有點忙,剛被喊去開會了。
萬茜:不可能吧,住的可是大舅的醫院。而且,你不知道的話,剛剛我說我媽出院的時候,你不是應該會驚訝,小姑什麽時候住院了嗎?小鏡子,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無法圓謊的張靜在萬茜咄咄逼問下,只能說出真相。
一切大白于天下。
萬茜眼淚哭幹,只剩下憤怒。還沒到下班時間,她就跑回家。家裏只有張淑雲一人,坐沙發上看電視,人也是愁眉不展、雙眼空洞,根本就是失神。她被萬茜重重的關門聲吵醒,回過神,看見女兒直沖沖走進她卧室。
女兒進自己卧室幹嗎?張淑雲好奇地站起來。
卧室,萬茜拿着放在床頭的藥倒在手裏,那藥丸類似巧克力豆。萬茜吃了幾粒,甜的,不是巧克力豆是什麽,她将藥瓶砸在地上,巧克力豆全灑出來,滴溜溜地滾在地毯、角落。
萬茜走出卧室,眼睛沒看人,差點撞到張淑雲,張淑雲誇張地要往後倒,萬茜也沒理會,徑直走進自己卧室,摔上房門。張淑雲頓時覺得沒勁,重新坐回沙發上,罵了一句這丫頭,吃槍藥了。
萬茜再出來時,肩上多了一個背包,手中拖着行李箱,張淑雲這才覺察出不對,女兒以前可從沒這樣,吓得連忙攔在萬茜面前。
“怎麽,跟媽怄氣,還想離家出走。”
萬茜往張淑雲小腿不輕不重踢了一腳。
張淑雲也沒反應過來,罵道:“你這丫頭,幹嘛呢。”
萬茜反問:“痛嗎?”
張淑雲愣了下,心道完了,裝漏了,但表面上還抱着僥幸,一瘸一拐地裝疼:“哎呦,你這沒良心的。”
萬茜又踢一腳:“很痛吧。”
張淑雲繼續裝:“哎呦,哎呦,你真狠,為了一個男人這樣對你媽。”
但這兩聲哎呦早已經底氣不足,喊得輕且虛,張淑雲裝不下去了。
“裝,繼續裝。”
張淑雲唯有站直,慌亂道:“小茜,你聽我解釋。”
“有什麽好解釋的,不就是一個目的嗎,我不想聽。老太太!你這次太過分了啊,前幾天還跟我爸一起配合,說對我有點愧疚,把我感動得眼淚八叉,轉眼就設局來騙我。“
”你知道我聽到你出事,我有多擔心嗎,我吓的魂都快沒了,你在那裝疼的時候,我恨不得那疼全疼在我身上,我有多擔心你,你知道嗎。你這倒好,全是裝的,裝什麽啊,不就是不想讓我嫁給小胡子嗎,好啊,那我不嫁了。你幹脆把我關起來得了,我一輩子留在你身邊,我永遠不嫁了,這下你總滿意了吧。”
說完,萬茜就要彎過張淑雲,張淑雲拉住行李箱,讓萬茜聽她說,萬茜不聽,索性連行李箱都不要,往屋外跑。
張淑雲連忙去追,腿上綁了夾板不靈活,摔在地上,也不管摔沒摔疼,支起身子,坐在地上就給丈夫打電話。打完扯夾板,越急越扯不開,起身,一瘸一拐跑到廚房拿小刀,刺啦一聲劃開,腳也麻了,但顧不得,只想快點找到女兒。跑下樓,坐電梯的時候一遍遍撥打女兒電話,無人接聽。
等張淑雲跑到樓下,萬茜早已不見蹤影。馬路四通八達,根本不知道萬茜朝哪個方向跑了,女兒在南城朋友衆多,有心躲起來,自己根本找不到。
不過這回,她應該是去應濱湖那了吧,肯定是。
作者有話要說:
☆、當父母老了,病了,傷了5
張淑雲打電話給應濱湖,電話很快接通,但還沒說一句,張淑雲就挂了,因為應斌湖已經站在她面前。
應濱湖這次來,是想心平氣和再談談。他昨天回賓館,将兩人對話想了又想,覺得無論如何,不管怎麽樣,現在進展都比三年前好太多。至少,萬建國和張淑雲認可了他這個人,覺得他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現在兩人就是缺乏溝通,應斌湖以前做開發兼産品助理,知道什麽都要溝通,不溝通事情得不到解決。
應濱湖的出現,猶如一根救命稻草,張淑雲也不說清楚事情,急着讓應濱湖打電話給萬茜。
應斌湖忙道:“阿姨,您先別急,到底怎麽了。”
張淑雲語速飛快:“小茜發現我們騙她後很生氣,回家也不知道收拾了什麽,背着包就跑了。”
“阿姨,別急,您先緩口氣,我打小茜電話試試。”
應斌湖撥萬茜電話,張淑雲在旁邊急切地看着他,電話很快接通。
“小茜,你在哪?”
手機那邊,萬茜嗓子啞的,顯然又哭過,她反問應濱湖:“你在哪呢?”
“我就在你家樓下,小茜,你冷靜一點,聽阿姨解釋,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解釋什麽,你現在倒幫着他們說話,他們是想拆散我們你知道嗎,你別以為幫我爸媽做了幾頓飯,他們就會認你做女婿。我還做了他們20多年的女兒呢,還不是被騙,他們知道那幾天我有多難過嗎,我不想說了,也不想聽。”
張淑雲過來搶手機,應斌湖連忙給她,張淑雲抱着手機喊小茜。萬茜一聽張淑雲聲音就把電話挂斷,張淑雲再撥,手機已經關機。
此時,萬建國終于趕回家,在小區門口看見兩人,問小茜去哪了,張淑雲說不知道。
應濱湖安慰兩人,左右就是朋友家,南城小茜閉上眼睛都不會走錯,絕對不會出事。
張淑雲卻想到另外一種可能,女兒會不會一時沖動,直接去北京。
這還真說不好,三人都了解萬茜,平時性子軟,真犯起倔,那是屬驢的。也正是因為這種倔,才和應濱湖保持了五年戀愛關系。
關鍵時刻,還是應濱湖冷靜,因為他真覺得沒什麽事。應斌湖将兩位長輩勸回家,小茜大不了就是離家出走,過兩天消氣肯定也就回來了。就算到了北京也沒關系,他也一定會勸小茜回來,不得到叔叔阿姨的祝福他們絕不結婚。
張淑雲一瞪眼:“誰擔心你這個,我是怕小茜一個人出去有危險。”
應濱湖讪讪,摸着頭幫萬家長輩做飯去,萬建國和張淑雲心情平複下來,也覺得沒什麽,女兒就是氣頭上離家出走,最壞結果就是到北京,的确沒什麽好擔心。
想通了,人心也就寬了,萬建國走到廚房,沖正在炒菜的應濱湖道:“小胡,不好意思,我們騙了你。”
“叔叔,您別這麽說,其實我早就看出來阿姨摔傷是假的,只是沒想到小茜反應這麽大。”
“其實結果不應該是這樣,如果不是你阿姨最後的反悔,即使小茜知道,也會一笑了之,不會搞出這麽多事。”
張淑雲坐在客廳聽見,不滿地大聲嚷嚷:“這個時候你還說我,還不是因為你那破方法,現在關鍵是小茜到底在哪?”
很快,通風報信的來了,張靜打電話告訴他們,小茜在她那。
三人到時,萬茜正坐在沙發上哧溜溜吃面。她同張靜一起言辭讨伐父母,并對張靜這種助纣為虐行為進行了深刻的批判,負面情緒發洩出來後,萬茜心情好多了。
心情一好,肚子就餓,萬茜懲罰小鏡子下面條去,想不到張靜才離開視線一會,就成了叛徒。
“叛徒。”看着爸媽,萬茜擡頭怒視張靜,張靜心虛地沖萬茜一笑,跑去燒水泡茶。
萬茜放下面碗,嘴裏一吸,将懸挂在嘴上最後一根面條吃掉,鬥志昂揚地看着他們。
萬建國含笑坐下,張淑雲坐在側沙發上,對萬茜翻白眼。自己還是不夠老辣啊,完全是白擔心,女兒在侄女這有吃有喝,舒服着呢,一點也不知道大人正在擔心她,真是生塊叉燒都比生她好。
萬建國笑眯眯道:“還生氣呢。”
萬茜不理父親。
“好了,我們答應你嫁給小胡了。”
萬茜陰陽怪氣:“前幾天不就答應了嗎。”
“這次是真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讓小胡把父母叫過來,我們商量一下婚事的細節,這樣總算有誠意了吧。”
這誠意太大,砸得萬茜有點懵。應斌湖已經猜出結果,但真從萬建國嘴裏說出時,他依舊按耐不住喜悅的心情。要不是萬家長輩在這,他肯定要抱住萬茜深吻慶祝一番。
張淑雲用腳偷偷踢丈夫,被萬茜看到,萬茜立刻指着她:“那那那,你看,老太太不樂意了。”
張淑雲停止動作,撇撇嘴。
萬建國轉而對妻子道:“同意吧,你還想再過幾天小茜不理你的日子?”
張淑雲瞅瞅萬茜,又看看應斌湖因為笑,臉上暴露出來的燦爛魚尾紋,終于是點頭了。
萬茜卻得寸進尺:“不行,就算是這樣,你們這次騙我也太過分了,別以為同意我和小胡子婚事,我就原諒你們,一碼歸一碼,咱親閨女明算賬。”
“前幾天不是說要考驗一下你們嗎。當然,最開始說考驗的時候,我們依舊是想讓你留下,所以才會一直用苦肉計。但考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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