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回合,無人勝

見着張俊傑送走客戶,臉色立刻從精神轉換成了萎靡,萬茜有點心疼,他太累了。張俊傑走到茶水間為自己泡茶休息,萬茜起身進去,看着靠在轉椅上不想動彈的張俊傑笑道:“有這麽累嗎。”

張俊傑牽扯出一絲笑容:“昨晚喝多了。”

“他們好歹在服裝行業也是排前三的國內品牌,怎麽談起業務來,也這麽俗氣。”

張俊傑笑道:“大家都俗,你還想出淤泥而不染啊。”

萬茜也坐下:“問你個事,你準備什麽時候回家裏。”

“我媽下了死命令了,今年過年一定要回去,去年沒回家被她唠叨死了。但回去又要安排我相親,真是煩,還不如躲在北京不回去。”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問你,什麽時候回家鄉買房子娶媳婦,你以前不是說攢夠錢就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嗎。”

張俊傑笑容消失了,盯着萬茜半響,直到萬茜一聲詢問,才頹廢地開口:“我好像回不去了。”

萬茜呆住,什麽叫回不去了。

“我好像選錯行當了。”說着喝下一口解乏咖啡,繼續道:“我現在所有的客戶資源都在北京,回去就意味着從頭開始,我一想到這個就心裏打顫。不過在北京買房,以我現在存下的錢,只能買在五環六環了,想不到五年過去,我依舊是個沒房沒車沒老婆的可憐人。”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張俊傑在心中嘶吼,臉上卻只是露出疲倦的表情。萬茜不知怎麽安慰他,只好說了句萬精油的話:“別喪氣,一切都會好的。”

這話,連萬茜自己都不相信,她,小胡子,張俊傑,是一群多麽積極向上,努力争取,向往美好生活的人,卻為什麽好像踏進了泥潭,越陷越深。

氣氛開始壓抑,萬茜捧着茶杯說要工作,匆匆地走回自己的工作間,坐下,卻沒心思看組員發過來的策劃案,而是發呆。呆了一會後,萬茜打開QQ,将在北京的十幾位外地好友全部拖到聊天群中,開聊。

話題:父母老了,你們會回家鄉嗎。

衆人紛紛罵萬茜,這種傷感話題不要說好不好,單是想一想,人就會憂傷到不行。萬茜連忙發個雙手拜托的表情,聊一聊,好解我心中之惑。

結果,說來說去,無非是三種選擇。

一、買房子,或者在家旁邊租一套房子,接父母來北京過晚年。

二、努力賺錢,噢嘛呢哞嘛哄 (翻譯成英文就是all money all money go my home),賺夠養老錢後回家開個民宿什麽的,居山游水,安享晚年。

三、人估計是回不去了,如果父母不願意過來,只能把父母送到養老院,安心一點,好歹有個照應。

其中,選擇一的最多,她們大多年齡三十歲偏上,已經結婚生子,或者是為小家庭所迫,回不去家鄉了,又或者是認為自己要在北京安家,既然來了,就不打算走了。

選擇二的是兩個文藝女青年,年齡不到二十六,未婚,家緊鄰着山水風景區,她們現在最想的就是把自己嫁出去,至于父母的未來等等,還沒考慮,走一步算一步,先自己過得潇潇灑灑再說。

選擇三的那兩位,跟父母的關系并不是太好,受到了大家一致的鄙視,國內的養老院你也敢讓父母住。看看新聞,什麽老人拉屎撒尿不理,什麽打罵老人,簡直看的是殺人的心都有,就這你都敢讓你父母住,真是個白眼狼。惹的兩人在群裏大喊,你們不了解情況不要瞎叫好吧。

這個調查,讓萬茜對于回家又顯得茫然,北京真有這麽好嗎,為什麽大家都不願回去。或許小胡子是對的,北京帶給了他們太多的好處,才讓他們舍不得離開。

想着,手機響了,是老爸萬建國的電話,工作時候老爸很少來電話,萬茜害怕有什麽意外,連忙跑到樓梯間去接,結果聽老爸語調平靜,好像真是來拉家常的。

閑聊了幾分鐘,從萬茜開朗的笑聲中,萬建國終于确定女兒應該還沒跟女婿吵架,情緒不錯。萬建國放心後,突然轉口:“你李叔前兩天正式把房子賣了,去北京養老了。”

萬茜吃驚:“房子賣了?”

“他女兒想投資房子,覺得還會再漲,但錢不夠,就讓老李把房子賣了,正好老李夫妻要北京養老,又有住的地方,又能升值,一舉兩得。”

“真不怕房價跌啊,這都高的離譜了。”

萬建國笑道:“暫時跌不了,有國家撐着呢,我們這群人給老李送行,都誇他,有個能幹的女兒,在北京這種大城市安了家,以後世世代代都是北京皇城根下的人了。也羨慕老李,能和兒女團聚,又能去大城市養老,臨老還能漲漲見識,都說以後等退休去北京找老李玩。”

萬茜順着萬建國的意思笑道:“羨慕李叔幹嘛,等爸你退休了,不一樣能來北京。我今天問我同事想到一個法子,不用買房,租房就行,北京房價我們雖然負擔不起,但租一套房子給你和老太太住,還是綽綽有餘的,等小胡子的股票兌現,買一套房子也不在話下啊。”

“那肯定以後也有很多人誇我生了個好女兒,有本事,在北京落根了。”

“那是。”

再閑扯了兩句,兩人都笑着挂斷電話,萬建國認為目的達到,也就心安了。但他錯估了女兒,萬茜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死心眼要遠嫁的女孩,她經歷了太多。很多時候,為了避免父母擔心,很多事她都是自己獨自扛起,成長迅速。

父親為什麽會挑這個時間打這種電話,毫無疑問的,小胡子!你再一次犯了同樣的錯誤,讓我爸媽來勸我,這對爸媽來說是一種怎樣的殘忍,明知道他們想女兒,希望女兒留在南城,卻硬生生地要求他們去勸女兒不要回南城。

簡直是,不可饒恕!

挂掉電話的萬茜立刻打電話給應濱湖,電話響了很久,無人接聽。QQ上,應濱湖頭像灰暗,點視頻彈窗過去,也沒人回應,就連早上的辭職信應濱湖都沒有回應。

萬茜徹底憤怒了。

躲,你繼續躲,看回家了,你能躲到哪去。

回家,推開門,屋裏亂糟糟地,五個小孩正在瘋玩,應濱湖和秦秀梅正在準備晚餐,連應建業都在幫忙擺盤子,原來今天小兔請了幾個同學回家玩。

在女兒面前,萬茜永遠是個樂觀媽媽,她也絕不會在女兒面前吵架。萬茜放下同應濱湖争吵的心思,來到廚房準備幫忙,小兔蹦跶到廚房,對同學喊着我媽做飯最好吃了,萬茜心情立刻由陰轉晴。将小兔趕出廚房後,萬茜開始大顯身手,聽着女兒快樂的笑聲,心情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好。

晚餐準備好,孩子們又都歡叫地跑過來吃東西,萬茜拍拍手,看着小兔,笑道:“小兔,吃飯前要幹嘛。”

小兔哦了一聲,帶領着一群蘿蔔頭去衛生間洗手。

吃飯間,應濱湖突然問小兔:“小兔,等你上小學就要去北城上學了,你要去北城嗎。”

小兔指着四個小朋友問:“小莉,阿四,茄子,阿黃他們去嗎?”

“不去,他們爸爸媽媽要讓他們在北京讀書。”

“那我也不去,我要在北京讀書。”

萬茜開始并不理解應濱湖問題的意思,直到小兔說出這句話,萬茜才了然,并憤怒。這樣釣孩子說出要留在北京的話有意思嗎。但在餐桌上,萬茜不好動怒,只能先在心裏記上一筆,等晚餐結束後再找應濱湖算賬。

小孩子精力旺盛,熱熱鬧鬧地玩到九點,送了幾個近的小朋友回家,一位稍微遠一點的,就留在了應家,跟小兔睡一晚。萬茜給小兔讀了睡前故事,看着兩個小女生睡着後,萬茜帶着笑容,輕輕地關掉臺燈,掩上門回到自己卧室。

剛回自己房間,看見應濱湖,所有需要計較的事全部湧上腦海,萬茜正要壓低聲音責問應濱湖時,應濱湖已經主動交代了。

“是,沒錯,今晚這次聚會是我臨時起意,讓小兔喊同學來家裏玩,目的就是想讓你開心。不管你信不信,我沒給爸,恩,是你爸打電話,是我爸自作主張打的,我已經批評他了,你就消消氣。”

經過小孩子這一鬧,萬茜心情着實不錯,聽到應濱湖急切地解釋,反而更想笑,小胡子一直是愛自己的,只是兩人中間隔着一條好像永遠解不開的繩索,萬茜強迫自己板着臉。

應濱湖見萬茜沒發火,知道自己這招用對了,問萬茜今天爸有給她打電話嗎。

萬茜瞪了應濱湖一眼道有,接着把電話談的內容說了出來。

應濱湖聽完後道:“小茜,你看,回南城,我不願意,我爸媽也不願意,小兔也不願意,你爸媽,對,你爸媽肯定是希望你回南城,但他們更希望你能夠幸福,所以他們才會更希望你能呆在北京,照顧好這個小家,你願意我們鬧得不愉快,然後天天杵在他們面前,讓他們難受?”

幸福!

萬茜想起父親的話:“你幸福,我們就幸福。”

想不到這最後,既然成了應濱湖拿捏住自己的法寶。

這真是憑什麽?為什麽?

難道就因為自己選擇了遠嫁,一定要受到這種磨難嗎?

但應濱湖說的又對,當所有人都反對萬茜回南城時,萬茜不能争,不能吵,因為她不想小兔受到傷害,那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妥協。

這真是憑什麽,為什麽!

萬茜終于消停了。

應濱湖感激地抱住萬茜,嘴裏喃喃道:“小茜,謝謝,我愛你。”

這以後,萬茜和家裏視頻的頻率更高,請假也更加嚴重,每一個月,萬茜都要幫自己和小兔請三天假,湊齊五天回家看爸媽,萬建國的腿也已經好的差不多,讓萬茜別再浪費這錢,請那麽多假,對工作也不好,沒有哪家公司是開善堂的。

萬茜卻固執地要回,她都放棄長居南城的想法了,多回幾次怎麽了。

好在萬茜工作有效率,又在合同期內,公司雖有怨言,但也不想現在辭退萬茜,只是簽續約合同的時候,要好好考慮了。

萬建國怕了女兒,這樣頻繁地坐飛機火車往娘家跑,家庭和工作遲早出現問題,他打電話告訴萬茜:“我腿好了,你快把你媽接走,她現在退休綜合症到了,天天在我耳邊唠叨,我受不了……我吃飯啊……放心,你爸我會做,不想做可以去吃食堂。”

萬茜巴不得老太太早點過來,忙不疊地答應。

張淑雲離開南城時,萬建國交代她兩個任務

一、考察北京是否适合他們兩個養老?

二、不斷對女兒加深心裏暗示,讓她別折騰,就呆在北京。

張淑雲領命赴京。

作者有話要說:

☆、張淑雲的北京生活1

張淑雲到京。

首先遇到的,是住的問題。

以往來北京,都是過年過節,時間短,小兔也正好放假,可以讓應建業夫妻去女兒那住。這次,小兔正在上學,一直是應建業夫妻接送,如果他們住應靈兒家,接送就不方便。

現在孩子都早熟,小兔才六歲就知道害羞,洗澡換衣服都躲着爸爸應斌湖,

她也習慣獨自睡覺,覺得爸媽那擠,翻身不舒服,喜歡到處滾來滾去,經常是早上起來,人都快滾到床下面了。

萬茜就不想再勉強孩子跟自己一起睡。又不想在外面租房子,短租房也不好租,再說父母是過來養老的,住到外面去,像什麽話。

想來想去,只好委屈應斌湖,買一張行軍床,往陽臺一放,被子一扔,搞定。

張淑雲剛進屋,看着簡陋的行軍床,嘴裏笑道:“小胡,真是打擾你了。”

應斌湖連忙道不打擾,媽您過來住,是天經地義的。

萬茜也扯着張淑雲:“老太太,你這說的什麽話啊。”

張淑雲尴尬笑笑,沒再說話。将東西放進女兒房間,準備晚上跟女兒秉燭夜談。

收拾好東西,出房間,見親家母正在準備晚飯,連忙撸起袖子喊道:“我來,我來,親家母你去歇一歇。”

秦秀梅笑道:“親家母,你剛來,這些事不忙,我來吧。”

應建業坐沙發上看電視,聽聞朝廚房喊道:“親家母,遠來就是客,您吶,也別客氣,先坐坐,休息一會兒。”

張淑雲擺手笑道:“瞧親家說的,我哪是客啊,我是被小茜她老子嫌棄,沒辦法,才來投奔女兒養老的。”

說完,幫忙洗菜,菜是秦秀梅配的,這餐張淑雲也只能幫忙打下手。

秦秀梅聽後笑,覺得親家說話真有意思。

應建業卻在盤算。如果親家來北京養老,這房子肯定住不下。想再買一套,難,這一套都壓的兒子夠嗆,想買房,除非把北城老房子賣了,但應建業可舍不得。

那就只能租房子,或者回家鄉養老,又或者去女兒家。租房子,那都是錢,北城到北京這麽近,應建業也不想浪費這錢。去女兒家,自己跟女兒三句話就要吵起來,哪有在兒子家自在開心,不想去。算來算去,也就只有自己和老伴打道回府這一條路。

可是,他都習慣了北京生活,習慣每天接送孫女,習慣每天和朋友一起喝酒吹牛。

走,他可舍不得。

這一餐,應建業吃得心事重重。

知道親家要來,秦秀梅肯定是南北菜系搭配,一家人除了應建業難展笑容,都吃得開心。吃完,又是秦秀梅洗碗,這個張淑雲只是虛争了一下就放棄了,在家她也是不洗碗的。這讓本來心情就不爽的應建業更不爽,還真當自己是客人,碗也不洗。

第二天,張淑雲早早起來,準備和秦秀梅一起做早餐,萬茜拉着她喊她再睡會,一切有她婆婆。張淑雲拍着萬茜手道這樣可不好,你以後也早點起,畢竟跟公公婆婆住一起,有些事還是不能自主,這賴床一天兩天可以,長久,誰心裏都會有怨言。

萬茜說不過媽,只能也跟着起來。

吃完早餐。

照例,萬茜和應濱湖去上班,應建業開車送小兔去學校,張淑雲也想跟着。

在南城,她多羨慕那些學校門口的老頭老太太,能領着孫子外孫一路上叽叽喳喳。應建業心中雖然不願意,他覺得親家這是在跟自己搶小兔,但嘴上還是答應,這麽合理的要求,他也不能不答應,只是後面嘀咕,又要多出一份油錢。

車上,封閉環境下,很容易因為安靜而尴尬。還好,有小兔這個小輩作為調劑。

張淑雲一直逗小兔,調戲道你經常說的班裏小帥哥,今天可要指給我看下。小兔嬌羞得不好意思。

這對話,惹得應建業狠命咳嗽兩聲,他覺得親家為了拉近和小兔距離,簡直是不擇手段,這種少兒不宜的話都說。

校門口,張淑雲終于體會一次送外孫女進學校的感覺,她站在伸縮門外,沖跑進去的小兔喊着:“小兔,上課要聽老師話啊。”把小兔羞得,頭也不回地往教室跑去。張淑雲卻不自知,電視裏不都這麽演嗎,感覺還不錯,那一聲喊,喊得是神清氣爽,真羨慕親家能天天送孫女來學校。

送完,兩人打道回府。

沒了小兔這個潤滑劑,張淑雲可不敢跟親家一起同車回去,她說想逛逛北京。應建業也怕尴尬,當然說好,囑咐親家早點回家後,開車離去。張淑雲看着遠處高樓,拿出手機給自己定位,搜索逛街攻略。

黃昏,應建業接小兔回家,打電話給親家母問候一聲在哪,一起回去。結果親家母手機關機。應建業暗覺不妙,連忙開車回家,進家門,只聽到老婆做飯聲音,屋裏沒親家身影。

還沒回來,電話也打不通,應建業急了,打電話告訴兒子,應濱湖一聽連忙回家,知道丈母娘從早上就沒回來,也慌了。沒有手機聯系,丈母娘會去哪,他完全沒有思路,打電話報警?萬一待會就回來了呢。

應濱湖猜測:“會不會是去小茜公司了。”

應建業一聽有理,讓兒子打萬茜電話問問。應濱湖不敢,猶豫了兩分鐘,終于還是打了,一問,萬茜都快到家了,當然不在公司。一聽媽丢了,萬茜立刻急眼,在電話裏責怪公公,怎麽能把她媽一個人放在陌生的北京,如果走丢了怎麽辦。

責備聲音太大,應建業都聽到了,他一瞪眼:“我哪知道親家那麽大個人還要人跟着,又不是小孩子了。”

應濱湖讓父親別添麻煩,趕緊找人是關鍵。

秦秀梅不斷自責,道應該陪着親家的。

沒幾分鐘,萬茜趕上樓,拉開門問詳細情況,嘴上雖然不再怪公婆,但對兩人臉色卻不好看。好在,這個時間,大家臉色都不好看,應建業也沒看出來。

應濱湖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關鍵是找到媽,小茜,我們去小兔學校周邊找,爸媽,你們倆開着車也在那一帶轉一圈,小兔留在家裏,如果外婆回來就打我們電話,如果晚上十二點還沒回來就報警。”

分配完任務,正準備出門。叮咚,門鈴響了。萬茜三兩步跑到門口,也不看貓眼,直接打開大門,門外站着張淑雲,手裏拎着大包小包,全然沒注意到家人焦急的眼神,邊進屋邊興奮道:“當當當當,看我給你們帶什麽好東西,來北京因為不方便也沒給親家,給我親愛的小兔買什麽禮物,心裏真是過意不去。我今天溜了一圈,還別說,北京的款式,折扣力度果然比南城多。”

邊說,邊自顧自地拿出戰利品。

萬茜大聲責怪:“媽,你手機怎麽關機了。”

張淑雲滿腔熱情被澆滅,放下東西翻包裏手機,黑屏,按着沒反應,她心虛地看着女兒,終于注意到所有人表情:“沒電了。”神情頗為可憐。

應濱湖忙打圓場:“媽,您回來就好,剛才我們都擔心您呢。”

應建業卻哼笑道:“親家母,你可算沒走丢,要不然我非被小茜怪的三天吃不下飯。”

張淑雲終于知道,自己的晚歸給這個家帶來多大麻煩。她顧不得自己,連忙替女兒道歉,怎麽能怪親家,是你媽要出去逛街,關親家什麽事。還有,只要找到地鐵站就能找到回家路,這不是你告訴我的,你媽又不傻,這麽大個人了還能找不到地鐵站。就算找不到,張口就是路,我不會問啊。

依舊是應濱湖打圓場:“媽,您回來就好,其他都是小事。吃飯,吃飯,媽您逛了一天也累了,咱們坐下吃飯,您也說說今天都去哪了。”

張淑雲順着臺階往下走,道一聲還是小胡懂事,你看都把小茜寵壞了,跟親家道個歉。

萬茜無奈,只能跟應建業說聲對不起。應建業還想說兩句風涼話,被兒子截胡:“這有什麽,小茜也是着急說快了嘴,爸也不能計較這無心之失,對吧。不說了,開飯吧,小兔也餓了,是不是。”

小兔立刻嗯嗯點頭,揉着肚子苦瓜臉說好餓啊。

一家人立刻開飯,餓死老的事小,寶貝孫女(外孫女)可不能餓肚子。

作者有話要說:

☆、張淑雲的北京生活2

吃完飯,對于是否要洗碗這事,張淑雲很糾結。

洗吧,不甘心,在家都沒洗過,來女兒這養老反而要破戒。不洗吧,總歸是不太好。女婿家不比自己家,自己在家能耍耍小性子,女婿家,自己始終像個外人,活得兢兢業業。

最後決定,還是洗吧,就算不碰那些化學劑,幫秦秀梅打打下手,面子上也過的去,所以這次,秦秀梅再争,張淑雲還是幫忙擦幹盤子。

收拾完,秦秀梅問親家,要不要去跳廣場舞。

一聽廣場舞,張淑雲兩眼頓時放光,笑道:“哎呦,親家,你不早說這有,我在我們小區那可是舞王,一天不跳,渾身不自在。走走,你快帶我去。”

秦秀梅就笑:“我不常去,跟不上他們跳的節奏,就偶爾散步的時候跟着蹦兩下。”

“親家,你這個想法是錯誤的,這跟不上就更應該常去,常跳,慢慢就好了。”說着,就拉着秦秀梅出門,萬茜也跟過去,她是不跳的,散步而已,只有應建業覺得跳舞沒意思,窩在家裏看電視。

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向廣場,耳邊聽着沖天炮震耳的音樂,一聽這歌,張淑雲立刻來了精神。她向來不怕生,在老家又一直是領舞,很自然地站在前排最邊上跳起來,反倒是秦秀梅,躲在後排,手腳笨拙地學着前面領舞動作。

萬茜在旁邊笑着拿出手機錄像,小兔也在旁邊跟着扭動。

才跳兩步,張淑雲就覺得不對勁,這跳的什麽啊,動作完全不對,根本同歌的節奏不搭。

這全國的廣場舞吧,雖然放的歌大部分一樣,但跳的舞卻截然不同,有的是對照網上練的,有的領舞覺得自己牛逼,自編的。張淑雲剛來,自然是跟不上這北京城的廣場舞。

她跟着領舞跳得別扭,索性自己跳自己的,這一跳,搗亂了整個舞隊的節奏。有大媽見張淑雲跳得好看,節奏感強,就學起了她,一個兩個三個,頓時,整個舞隊都亂了。

領舞停下,看着依舊自high的張淑雲,關掉音響,走過來,氣氛陡然緊張。

那領舞大概四十歲左右,面貌和張淑雲有得一比,人說話也沖,張口便道:“你哪來的,誰讓你這麽跳的。”

秦秀梅連忙上前,低聲道:“小吳,這是我親家,剛從南城來的。”

吳領隊藐視笑道:“哪個旮旯?沒聽過,不知道跳就虛心學着點,別亂跳。”

張淑雲不服氣:“我亂跳,我跳舞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哪玩泥巴呢,明明是你自己編舞編得不好,那叫什麽啊,有一個動作跟上歌的節奏嗎。”

吳領隊哼道:“光說不練假把式,咱就比比,讓大家夥看看,誰跳的好。”

“比就比,who怕whom啊。”

兩人立刻像鬥牛犬一般杠上,萬茜拉着老太太低聲道強龍不壓地頭蛇,別吃虧了,回家吧。張淑雲笑道鬥舞,她張淑雲還沒輸過,讓他們看看什麽叫真正的舞者。

于是,來北京的第二個晚上,張淑雲就挑戰了小區廣場舞扛把子。還是那首歌,兩人各跳一場,由看衆投票,誰輸了誰徹底離開這個小區舞臺。

雙方使出渾身解數,跳得那叫一個激烈昂揚,舞得那要一個身姿曼妙。

不過以萬茜看來,是看不出兩人舞得好壞,她對這個沒研究,只是覺得吧,兩人跳得都不咋地。倒是一群大媽看得有滋有味,吳領隊跳完後,掌聲激烈。張淑雲跳完,如果不計算家人不吝惜的叫喊聲,她得到的只是零星兩點掌聲。

結果很明顯。

張淑雲灰溜溜地回家,但還嘴硬,不是她跳得不好,是這裏不是她的地盤,一些眼睛明亮的群衆也因為那吳妖精(即吳領隊)的淫威下不敢叫好。哼,這要是在南城,我哪能這麽輕易放過她。

萬茜就在旁邊嗯嗯,是啊的安慰。

只是,今天的惡鬥,張淑雲想再在這小區跳舞,算是徹底沒戲了。

一場高興事,最後變得怏怏不樂。張淑雲發現,好像今天自己做什麽高興事,最後都會慘淡收尾,北京這地方,還真不是養老的好地方。

回家不到八點半,應建業依舊在看電視,戰争劇,電視屏幕上戰火紛飛。萬茜帶着小兔先去洗澡,她明天還要上班,得早睡。秦秀梅随手從茶幾上拿起一副十字繡,邊繡菩薩邊瞄兩眼電視。張淑雲沒事做,又不好幹站着,又覺得進房間不和親家聊天不禮貌,只能也坐沙發邊上看電視。

應建業還算客氣,喊道親家你想看哪個頻道,你自己按啊,別客氣。

張淑雲客氣道:“我不挑電視,看哪個都行。”

這要是在家裏,張淑雲早一腳踢飛老公和萬茜,奪過遙控器,看自己喜歡的綜藝節目和言情劇。

應建業也明知親家是客氣,但電視正在關鍵時刻,不想換臺,只能假裝糊塗繼續看着,心裏也一直琢磨該聊什麽。張淑雲也一樣,心神根本不在電視上,也在找話題,還是秦秀梅自在,手裏有活,心中不悶。

張淑雲首先開口聊,聊今天買的禮物,親家喜不喜歡,應建業表示喜歡。聊親家在北城的事,北城和北京比怎麽樣。應建業多了個心眼,贊嘆北京,貶低北城。聊親家的女兒,現在過的怎麽樣,應建業笑道眼不見為淨,我現在特別希望把應靈兒遠嫁掉,她吵翻天,我聽不到,心裏也舒坦。

聊了一會兒,萬茜總算洗完澡出來,張淑雲覺得這澡洗了好幾個鐘頭,她忙起身,讓親家慢慢看,她去洗澡了。

看着離開的親家,應建業低聲對媳婦道:“有什麽樣的娘就有什麽樣的女兒,小茜估計以後也是個老來俏。”

秦秀梅不以為然,心道那也是親家能俏起來,不像自己,一副老臉老皮,再怎麽打扮也沒用了。心中想着,便黯然,繡菩薩的時候動作也慢了幾分。

次日,張淑雲和萬茜依舊早起,依舊送小兔去學校,但送完後,卻不敢出去亂逛。而是陪着秦秀梅去菜市場買菜。兩人一南一北,買菜習慣大不相同,秦秀梅喜好大白菜、大蔥,張淑雲偏愛小青菜,小蔥。

整個買菜過程都是張淑雲在說,什麽好吃,什麽适合小兔補身體,秦秀梅總是微笑着點頭,張淑雲就以為親家肯定,說的更興奮,砍價也厲害。最後這場菜買下來,秦秀梅反倒成了陪襯,買回來的菜也大部分是張淑雲和萬茜愛吃的。

兩人回家,吃午飯。

以前經常是秦秀梅一人在家,湊合湊合就行。張淑雲不同意,女人,連自己都不疼惜,還盼着誰來疼,任何時候,都不能虧待自己,

于是張淑雲做飯,這次秦秀梅沒争過親家。張淑雲說自己休息好了,反倒是親家一直為這個家操勞,沒休息,辛苦了,這些天的飯,應該她來做。秦秀梅也就沒再堅持。當然,最主要是她不會搭配張淑雲買的菜。

做完,親家也不愧是做了幾十年飯菜的老手,味道聞着香。秦秀梅贊嘆了一句,兩人開吃,只是好像味道淡了那麽一點點,吃的人渾身沒勁。

張淑雲:“親家,怎麽樣。”

“做的可比我好吃多了。”

張淑雲高興地:“哪有,親家你真客氣。”

吃完午飯,張淑雲又沒事做。秦秀梅是有家務做家務,沒家務就刺十字繡。那玩意張淑雲一直不喜歡,覺得費眼睛,一時半會也沒想到什麽事,就打個電話給老李,問問他在哪,想過去找他聊天。

一問,不遠,坐五站路就能到。再一說,張淑雲震驚,67歲的老李既然在一家小區做保安。

這還是養老嗎?這真是無法想象。

張淑雲買了幾樣水果,坐車來到老李所說的小區,只見一聲保安服的老李大聲笑沖她招手,精氣神倒是不錯。小區是二十幾年的舊樓房,管理也不規範,老李在這當早班,晚上回家睡覺。

既然老李對自己做保安這事都不介懷,張淑雲也就放心地問:“怎麽做起保安了?”

老李笑着解釋:“貼補家用嘛,老婆子伺候吃喝,自己總待在家裏吃閑飯不好意思,就算女兒不說什麽,女婿心裏肯定也會有意見。”

“他敢嫌棄你們。”

老李擺擺手:“嫌棄倒談不上,就是客客氣氣的嘛,我那外孫也是對我客客氣氣的,有時候還會撅着嘴,不高興。估計心中想着,家裏突然多了兩個老人,感覺房間裏都會有一股老人氣味,所以我不太喜歡待家裏。”

人老了,身上就會散發出一些獨特的老人味道,還經常口臭,小年輕不喜歡也屬正常。張淑雲以前照顧婆婆時,也抱怨過這味道,只是現在想想,自己的未來也即将如此,心中不免恐慌。

老李接着道:“而且當保安好啊,有人陪着聊天,有事做,不閑着,心也就不慌了。這裏實在是沒什麽人聊天,不過你來了,過幾年,老萬來了,王飛鴻那個土人也要來北京跟着兒子過,到時候咱們就又能一起說說話,挺好。”

張淑雲突然感到一種悲哀,這就是北京的養老生活嗎,為什麽不能像家裏一樣輕輕松松,閑時下下象棋,跳跳舞,找玩伴一起聊天喝茶甚至去旅游,這才是張淑雲設想的養老生活。

老李聽得神往,半響後嘆氣:“說到底,還是我們心裏頭的一種觀念沒轉變好,總覺得女婿家裏,我們就是個外人,做什麽都縮手縮腳,害怕招女婿煩。這要是在兒子家,就覺得是他們家主人,敢管他們事,也就能放得開了。”

“看來以後也就王飛鴻的日子好過一點。”

老李笑道:“不一定哦,聽說他那個兒媳婦賺的比他兒子都多,家裏誰當家還不一定呢。”

說完,兩人都笑了。

“還是家好啊,如果女兒不是在北京,我就能在家養老了,大家平常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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