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比試,是所有人都重考,而不是僅限于女子。

雖然裴炎曾說過“後悔過得到這一名額”,但是他比誰都更明白,他已經退不回原來的位置了——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一旦失去這個名額,他不可能當回原來的小透明,等待他的将是無盡的羞辱和恥笑。尤其是那些曾經輸給他且又再度落敗的人,這些失敗的人往往會将自己的失落傾洩在弱者身上,卻不敢去找強者的麻煩。

想到這些,我心生同情,轉念一想,不對呀!我們進來三個女生,明達才是主力,徐惠才是主陪,我而就一“搭頭”。他不找其他兩人的別扭,卻給我臉色看,這不也是見人下菜嗎?有本事,你跟明達公主家比權勢,找徐惠單挑學問去呀!他這種行為與欺負他的人有什麽不同?懦夫,不值得同情。不過這裴炎也算厲害,仍然在這讀書,說明他又一次勝出了。

李治搖搖頭說:“裴家沒有重新考試。”

原來第一次考試時,族中有權勢的人的孩子跟他差距太大,再次重考,也是替人作嫁衣裳,自然就沒有什麽動力去組織重考,于是這事翻了個小浪花就平息下來了——對于家族而言,只是朵小浪花,但對于裴炎這個小舢板來說,那就是滔天巨浪,裴炎在惶恐不安中度過了數月,心中積聚了太多的委屈和不安需要找到出口,而我就是那個被他選中的倒黴蛋——終于明白陛下點名讓我入讀小學的用意了,原來是陛下想讓我來吸引火力,給小明達和小徐惠創造一個融洽的學習氛圍呀!

我招誰惹誰了?真想對裴炎大吼一聲:“我也不想來呀!我退得回去呀!有本事就你讓我退學呀!”我退學幾乎是無損的,沒辦法,誰讓我命好,裴炎你羨慕嫉妒恨也沒用,誰讓你不是女人呢?——我這想法後來遭到了楊姐姐她們三人的鄙視,她們覺得就是女人中有太多我這樣不求上進的人,所以女子的地位才一降再降,甚至被歧視而不自知,連女子讀書都變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在世間飄蕩千年之後,我不得不承認她們是對的,在唐時,貴族女子普遍都會接受啓蒙教育,哪怕是入了宮,也可在宮學中繼續學習《詩經》《國語》《莊》《老》等經典和其他如書法、算術之類的學問。那時,我們可以選擇不學,但沒有人說我們不能選擇。但後來,漸漸的,“女子無才便是德”成了主流,于是女子從小便被告知:“讀書是錯的,你不能去選這條路。”随着這樣那樣的權力一再被剝奪之後,女子的地位一降再降,最後低入塵埃……感慨之餘,我想起了一句話:“我可以選擇放棄,但卻不能放棄選擇!”

有人指責我沒有嘗試開設女子科舉,為女子争取公平競争的機會!聽到這些話後,我也曾想過,若我當時開女子科舉會如何?

能如何?頂着無數的壓力,一意孤行,最後卻無人應考——就算是徐妹妹也不敢違抗家中的意願參加,而且就算有人來參考,将讀書只作為風雅點綴的考生,最後能考出什麽樣的成績?就算我能逼着考官打高分并且閉着眼睛去吹,但平時不關心時政,專注胭脂水粉的“她們”,要怎麽履職任事?當然,肯定會有那麽一兩個例外,能夠滿足所有條件,并且能夠經受住男性同僚們的刁難而屹立官場,但那又如何,能改變大局嗎?別忘了這樣的人不是沒有,上官婉兒記得嗎?她就是這樣的特殊存在!有用嗎?

有些事,只有大多數人共同努力才能改變,或許指責我的你,就是這“大多數人”的中一員,所以,請自己努力,不要将希望寄托在一兩個孤膽英雄身上,也不要将責任歸咎于一兩個人。而我,也不是救世主,不曾懷有“拯救蒼生為己任”的宏大理想。我不過是一個平凡的人,上蒼沒有對我特別寵愛,沒有給我開金手指,我不應該擔負比你們更多的責任。

誠然,我後來身處高位,有能力去做一些事,但是,那時沒有人提出過要求,如果那時我聽到有強烈的呼聲,我想我會去做的,可惜的是,沒有!我不可能去超越那個時代去做什麽,因為那會被人視為瘋子,那時的“她們”也會跟着衆人向我丢爛菜葉和臭雞蛋……所以,我不應該為這些不公平來負責,這對我,不公平。

李治又問我:“跟我們一起去嗎?”

我果斷搖頭:“不去。”姑奶奶還有一個重要任務——相看帥哥,才沒興趣去陪那幾個“酸葡萄”賞月。

李治正要再勸時,我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楊楊!”

我立馬轉頭應了一聲:“诶!”心想,誰叫我?

說來好笑,不知是三個字不符合人的發音習慣還是咋的,宮人們要不稱呼我為“芷歌”,要不就稱呼我“楊楊”,根本就沒有人叫我的全稱。而且因為“芷歌”裏面帶了個“歌”字,與“哥”發音一樣,宮人們都說聽起來像是男人的名字,于是都親切地稱呼我為“楊楊”。

等我轉過身去,我才想起來:“糟糕,馬甲要掉!”可等我轉過頭去,卻發現沒有認識的宮人,後面坐着的是英國公李績,他與夫人帶着一個不足四歲的小孩坐在我們身後,剛剛那聲“楊楊”就是這個小孩說的,而且他說的是“羊羊”,并且用手指着桌上的烤羊肉。

可能是我轉身的姿勢不對,那小孩被我吓到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不愧是将門虎子,那叫一個“聲若洪鐘”,然後,全場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我們這邊,我的心淚流成河——我招誰惹誰了,小祖宗,我錯了,求你別哭了!

我七手八腳開始哄小孩,他竟然身子一轉,用屁股對着我——真沒想到我這個“孩子王”也有遭人嫌棄的時候,我估計是我倆八字不對——很多很多年以後,我才知道,我倆真的是八字不對。

這個小孩是李績的嫡長孫,名為李敬業,他還有一個名字更為人所熟知,那就是徐敬業——他爺爺李績本名徐世績,由于戰功卓著,高祖李淵賜他李姓,于是成了李世績,後來陛下李世民登基,要避名諱,又去掉了世字,改名為李績。

都說三歲看到老,這句話用在我與徐敬業小子身上絕對是真理。這小子長大後,起兵反我,不過不成氣候,三個月就被我軍給打垮了,在史書上沒留下多大的水花。不過,他當時手下有個叫駱賓王的人,寫了一篇文章叫《為徐敬業讨武曌檄》,此文被視為中國散文史上的不朽名篇,傳播甚廣——我在後世名氣如此之大,此文也功不可沒。

雖然這篇有“古今第一罵文”之稱的文章把我從頭罵到了腳,但它語言犀利明快,節奏緊促,對仗工整,用典切實,又清新自然……總之,寫得太好了,我當時看到後非常欣賞,尤其喜歡的是那句“請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哼哼!還能是誰家的,當然是我家的了!

說親

徐敬業的哭聲終于停下來了,我長舒一口氣,以為事情平息了,暗下決心,接下來埋頭苦吃,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沒想到,我才坐穩就聽到對面傳來一句話:“九弟手中匕首甚是美觀,被你用作疱廚之具,甚是可惜!”

我一看,李治手中果然是有把很漂亮的小刀,他正用它在片羊肉——我們那時流行大塊吃肉、大塊喝酒,這羊肉上來就是連肉帶骨一大塊,李治經常帶着兩個同胞妹妹跑我們院裏去蹭飯,一桌子的“柔弱”女子,就李治這麽一個男丁,所以每次有片肉這種“粗活”,李治都會主動攬下,因此李治經常會随身帶把小刀,幫大家切切肉、削削水果什麽的,我們都習慣了,有什麽不對嗎?

我忽然想起來了,禦前除了侍衛,不讓帶刀。擡頭往禦座上看去,果然看到陛下的臉沉下來了(離陛下太近的又一個缺點,臉色都能看清楚),此時,聽到對面又說:“有兩位父皇的絕色才人同桌,難怪九弟甘為疱廚!”

這話夠狠,這是想把我們往死裏推呀!我擡頭看去,說話的人竟然是那個病恹恹的五皇子李祐,“祐”你個鬼,這麽壞心眼!我正在拼命想解題方式時,李治出席拜倒,說:“匕首乃母後生前所賜,兒臣一直攜帶在身邊,甚少離身,剛看到兩位妹妹年幼,取食不便,這才取出使用,此行逾矩,請父皇責罰。”

明達小公主也出列,軟糯糯地說:“九哥的這把匕首這麽小,而且是寶石所造,與女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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