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十二歲那年,我父母到處托人,卻始終說不上人家,我父母為此寝食難安。那年,他們回了趟長安之後才眉眼舒展,說是終于給找着人家了,但因為沒合八字,這事還未有定數,所以沒告訴我是哪家,說過禮的時候就知道了。可是,不久就是國喪,接着我父親過世,再接着我就入了宮——這麽些年了,那小哥哥估計早就另娶她人了。當年我父母忙活那麽久,也就只找到這麽一家,現在我父親過世了,雖然還挂着國公府的牌匾,但家中無三品以上官職,這算是階層掉落了,這在個講究門當戶對的時代,想再找個拿得出手的人家,談何容易?但這話,我不可能跟李治說的——我不要面子的嗎?

我長嘆一口氣,說:“父母找大師給我批過命,說我命格奇貴,非帝王不得以相配,我決定孤獨終老,免得傷及無辜。”——聽清楚了,不是姑奶奶沒人要,而是沒人配得上我,反正明年我就出宮了,以後萬一走運找到人家了,我就說請大師改了命,或者幹脆說父母旅途勞頓,寫錯了八字——給自己的機智點個贊。

李治問:“一定得是帝王嗎?”

楊姐姐瞪了我一眼,我雖然心虛,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李治又問:“哪位大師給批的?有沒有可能不準?我幫你重新找人算算?”

我心想,肯定不能重新算,這一算還不得穿幫呀!我看了一眼楊姐姐,想起她的師傅——大名鼎鼎的袁天綱,趕忙說:“不用了,是袁天綱大師,當世還有何人能超越于他。”話才說完,楊姐姐在桌子底下捏着我的大腿肉使勁一扭,疼死我了,我忍住沒動,她輕哼一聲,但沒有揭穿我。于是,在我的胡言亂語中,這話題就算揭過了。

很多年後,李治登基為帝,給我在現場安排了個最佳觀景位:皇帝寶座——旁邊持香爐的侍女。大典結束後,李治走到我的面前,跟我說:“媚娘,我現在是帝王了!”

這個“見證奇跡的時刻”我一直都在,這不廢話嗎?莫名其妙,多此一舉!

化妝

仔細想來,那個中秋月夜是我與裴炎第一次在晚上見面,裴炎竟然破天荒地對我表現出了謙謙君子之風,對我行了一個非常标準的宮庭禮儀,禮貌地請我們就座。

面對這麽謙和的小朋友,作為大姐姐的我自然不可能惡語相向,于是也拿出了标準的社交禮儀,點頭、微笑、慢慢坐下、輕拂衣衫……這可是我在剛才大殿上才用過的全套社儀,一般場合我才懶得這麽做作。

坐下之後,我不禁在心中感嘆,月光真的是一種夢幻般的存在,竟然讓裴炎這種尖牙利齒的人收起了爪牙。我難得在心平氣和的情況下跟裴炎坐在一起,這一打量,發現這個素日在我眼中惡形惡狀的家夥竟然長了一張可以稱得上是俊俏的臉蛋——喲,看不出來嘛,還是一枚小帥哥。

可裴炎一開口,我才發現自己想多了。他坐下來後問李治,這是宮中哪位公主?——原來是沒認出我來,跟月亮沒關系。他知道我是誰後,立馬變了臉色,剛才的和睦氣氛立馬消散,他又開始對我進行人身攻擊,無非就是那套“穿上龍袍也不是太子”之類的老腔調,而我立馬還以顏色,我用的也還是那套“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經典臺詞,雖然表述的方式每次都各不相同,但中心思想一直都未曾轉移,可以說,我倆的對話完全達到了散文的要求——形散而神不散。因為“故事情節”太過雷同,包括李治在內的小朋友全都沒了圍觀的熱情,全都圍在一起吃吃喝喝,當我們不存在,也不知道來勸架,沒義氣!

是不是覺得我們大唐的夜間照明效果太差了,竟然讓人到了面對面都認不出來的地步?——會這麽想的人,也是想多了。雖然我們那時的照明用具達不到今天的水準,但認人是完全沒問題的,他認不出我,跟照明沒關系,只是因為那天我是“盛裝出席”——那天不是要參加宮宴嗎?當然得化妝。

現在的女性化妝追求自然,覺得化妝後看起來跟沒化一樣才是化妝的最高境界。而我們那時候,強調“統一”——甭管你皮膚什麽顏色,一律上厚粉,粉成白色,然後再畫眉、點绛唇、上腮紅……這一整套妝容做下來,我覺得我媽都未必能一眼認出我來,何況是從未見過我化妝的裴炎。不過話說回來,也多虧講究這種妝容,所以我能在當着六尚二姐頭的同時,還能繼續穿着宮女楊楊的馬甲,在兩個身份間自由切換,從未穿幫——化妝真是一個好東西呀!

雖然化妝是一個好東西,但這事太費時費力,我在去“六尚”打工時,因為外有楊姐姐的“壓迫”,心中又有對馬甲的眷戀,所以每天能早早起床梳妝打扮,但上學這事,那可是一個長期而艱苦的鬥争,我上學第一天在徐妹妹的催促下從牙縫裏省出時間匆匆描了個眉,之後就“放棄治療”了,我有時候早餐都是邊走邊吃的,口不漱、臉不洗就往學堂跑的事都幹過——化妝?哪有那閑空工夫?因此,裴炎一時沒認出我來,也就不難理解了。

我和裴炎見面必備的吵架小插曲過去後,小朋友的聚餐正式開始了。一時氣氛又歡樂起來,而我則又開始進入“沉思狀态”,而且每次最開始思考的問題都是老三樣: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麽要來?

我之所以會想這些,是因為我一直都融不進他們的氛圍中,每每這種場合,我都像是一個旁觀者,一種突兀的存在。我想,不只是我心裏覺得別扭,在場的其他小朋友看着我應該也心裏膈應。既然相看兩相厭,何必勉強在一起?不如相忘于江湖!——可不行啊!因為李治不這麽想啊!他可能是在場唯一一個覺得這樣很好的人。我都不知道他腦袋裏在想什麽,每次有這種場合,他都拼命拉着我往裏面湊,哪怕我就是在一旁當雕像,那也得在那呆着。我有時候就會想,他這樣做是不是因為膽子小,不敢一個人跟小朋友們出去玩,跟如今媽寶男一樣,而我就是李治這個寶男心中的那個“媽”!有一次,我沒忍住,私下裏問了他,他當場就炸毛了,說如果不是他老爹陛下的吩咐,他才不要每次出去玩都帶着我這個拖油瓶!

他那時說:“武大才人,你進宮前幹的什麽好事,自己都忘了吧?”

我傻眼,跟我進宮前的事有關?是哪件呢?是私開糧倉?是聚衆鬥毆?是偷盜官印?是僞造公文?……這一時之間,我還真想不起是哪件事入了陛下的眼。我邊想邊掰手指點數,口中還念念有詞,李治在旁邊聽得睜大了眼睛,嘆了口長氣,搖搖頭說:“服了你了!你可真是個有故事的人!你別想了,父皇也沒說什麽事,就是讓我帶着你,你跟着就是了,反正好吃好喝,虧待不了你。”

我想想也是,跟着李治的待遇确實不是一般的好,說句實話比楊姐姐這個三品還要好,我這完全就是越級待遇,有什麽可琢磨的?反正我現在一窮二白,沒什麽可讓人圖謀的。而且我跟李治二個人之間,該擔心的人,更應該感到危險的人,怎麽也不應該是我,有什麽可擔心的?

教育

很多年後,太宗身體不适,由太子李治代為監國,而我這個太子身邊的“大宮女”每每在李治上朝之後,就被太宗叫去聊天解悶,不過在後世很多史書裏,這段時間的我都被說成是在太宗面前侍奉湯藥——唉!我倒是想呀!可事實是這事我真沒資格。

天子的湯藥哪是随便哪個人都能夠觸碰的?那時我在後宮混了近十二年了,還是進宮時封的五品才人,一點長進都沒有,我在太宗心中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太宗哪會找我侍奉湯藥,估計我只要離他的湯藥近點,他都不會再喝那碗藥了,沒準連碗都得砸碎扔掉。

我可真的是一點都沒有誇張,太宗那時年歲已高,而且他子嗣衆多,加之太子李治在他心中一直是仁弱的樣子,太宗的身體情況他自己也清楚,怕是不久就會迎來權力交替的時候,如果不是他想了解李治的近況,我還真沒可能有機會進寝殿——當時後宮很多宮妃,尤其是有子嗣的宮妃,那時幾乎都被禁足了。

就在那時,我在太宗的案頭上發現了一份小手劄,裏面都是一些民間趣聞,其中有一篇竟然記錄了我入宮前一系列“豐功偉績”——我之前掰着手指頭數過的這些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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