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風塵漫漫好夢短

作者有話要說:

遠方青山含黛,近處松柏蒼翠,陽光恰到好處得溫暖,清風挾帶馥郁芬芳。花開花落幾春風,這樣平靜安穩的日子不知不覺就過了四年半。雖說一直未能再次懷上孩子,有僾兒承歡膝下,李瑁與韋瑤晴的生活一樣過得很幸福。

近日來,韋瑤晴總是覺得身子困頓,精神不振,人變得越發嗜睡,一睡便是好幾個時辰。李瑁幾次想要請郎中來給她瞧瞧,她始終推脫說不過是春困罷了。今早才剛剛起床不久她就呵欠不止的,李瑁不肯再由着她,親自去請了郎中來。就在郎中給韋瑤晴把脈之時,外頭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夫妻二人與雪瑛面面相觑,又聽得一個尖細的聲音高喊道:“聖旨到——”

聽到這三個字,衆人更是詫異至極。這四年半以來,李隆基就像是将他們遺忘了一般不聞不問,這會兒突然傳來聖旨,禍福難料,實在叫人心頭難安。李瑁示意郎中繼續看診,雪瑛留下照應,自己率先出去看一看情況。爾後,他帶着一名內侍出現了。郎中已經離開,韋瑤晴站到了地上等着消息。

一一掃了衆人一眼,內侍打開了聖旨,再次高聲說道:“聖旨到!”

李瑁、韋瑤晴與雪瑛先後跪了下去。在聽完聖旨上的內容後,雪瑛自是替李瑁與韋瑤晴感到欣慰,夫妻二人卻是心情複雜,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了。

“奴才恭喜王爺王,恭喜妃娘娘,請接旨吧。”将卷好的聖旨遞到李瑁跟前,內侍谄媚地笑到。這趟差事山高路遠,原本他是不願意也輪不到他的。可聽說宣布的是恢複李瑁與韋瑤晴身份的喜事,料想打賞肯定是少不了的,這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攬下了這趟美差。

“謝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互望了一眼後,李瑁接過了聖旨,同韋瑤晴一道叩謝了聖恩。

雪瑛是個伶俐的人,對內侍的心思一清二楚。站起身後,她掏出了一包銀子放到了他手中,表示了感激:“公公一路辛苦。”

看到銀子,內侍笑得更為燦爛。千恩萬謝之後,便去外面候着了。留下的三個人心境各有不同。

李瑁想起了一件事,即是問道:“對了,郎中怎麽說的?”

雪瑛想要開口轉達郎中的話,韋瑤晴搶先了一步回答道:“跟我說的一樣,是春困的症狀。只是我身子比較弱,看上去嚴重些而已。王爺不必擔心。”

“那就好。”李瑁放了心,低頭看到手中的聖旨又是愁眉緊鎖,欲言又止。他當然留意到了韋瑤晴對自己稱呼上的改變。不是不可以繼續喚他相公,而是現如今他們都有太多的顧慮了。

韋瑤晴不知該說些什麽。在惠陵的日子雖然清苦,但她從未想過要重回從前那般富貴的生活。得失總是相當,她寧願用清苦的付出換得一世的安寧。現在一道聖旨就将她的期望化作了幻影。長安,等着他們的會是什麽呢?

雪瑛見到二人如此,暗自思忖了一番方才開了口:“王爺,王妃娘娘,雪瑛有一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姑姑但說無妨。”李瑁對雪瑛原本就十分尊重,因着僾兒,對她就更為禮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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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瑛看了李瑁與韋瑤晴一眼,說出了自己的考量:“雪瑛明白王爺與王妃娘娘的心思,但是時隔四年半皇上才下了這道聖旨,足以證明你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還是很重要的。經歷了這麽多年的離別,皇上也好,貴妃娘娘也罷,想必都已是想通透了。所以雪瑛以為此番回去不是壞事。畢竟王爺與王妃娘娘的親人都在長安城,總不能一生一世這樣老死不相見,是不是?”

雪瑛的話在理。況且無論李隆基召他們回去的用意是什麽,聖旨一下,君無戲言,事情大局便是定下了,他們能做的就只有乖乖遵旨回到長安。既來之則安之,以後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不願李瑁再因未知的事煩擾,韋瑤晴按捺下了內心憂慮,露出了笑意:“姑姑說的是。王爺,父皇年邁,老人家總是希望兒孫繞膝近在眼前的。我們且不必如此憂心忡忡,一切等到回去再說吧。”

李瑁何嘗不懂這個道理。聽到韋瑤晴與雪瑛都這樣說,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點點頭道:“也只有先這樣了。僾兒應該在陳伯那裏,晴兒,你身子不好,我去找他過來。”

李瑁走後,韋瑤晴與雪瑛收拾起了行裝。雪瑛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王妃娘娘,剛才你為什麽要阻止我說出實情呢?你的身子……”

韋瑤晴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心事重重地看着雪瑛說道:“我也不知道。這聖旨來得毫無征兆,我與王爺在長安又曾經發生過那麽多不愉快的往事,我不想讓他為我再多擔心。姑姑,我心裏好亂,也好害怕,總有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雪瑛忙是握住了韋瑤晴的手,寬慰道:“不會的。古人常說否極泰來。就是因為曾經發生了那麽多不好的事情,王妃娘娘與王爺往後的人生定是會風平浪靜,圓圓滿滿的。”

“希望如此吧。”韋瑤晴的擔憂并不會因為雪瑛的這幾句安慰就消失。這幾年相處下來,她早已将雪瑛當做親人,對雪瑛充滿了感激:“姑姑,這幾年多虧了你和僾兒,我與王爺才能過得這般平順。瑤晴多謝姑姑。”說着,韋瑤晴就要對雪瑛福身行禮。

雪瑛立即攔住了韋瑤晴,急急勸阻道:“王妃娘娘這可千萬使不得。一切都是雪瑛應該做的。你們認了僾兒做義子,彌補了他父愛與母愛的缺失,該是雪瑛感恩戴德才是。”

韋瑤晴笑着搖了搖頭:“此生能有僾兒這麽一個孩子,是我與王爺的福氣。姑姑,等我們回到長安立刻跟父皇請旨來接你,我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裏。”

雪瑛婉拒了韋瑤晴的好意:“我十三歲進寧王府就一直跟在恭皇後身邊服侍,恭皇後在哪裏,雪瑛就在哪裏,我不會離開這裏的。至于僾兒,他跟着你們我很放心。雪瑛此生別無所求,只望僾兒能健康平安地生活,記得在我百年之前來看看我,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外婆,僾兒不去長安,就在這裏陪着你。”雪瑛的話音剛落,李瑁帶着僾兒來到了房中。僾兒才九歲,倒已不複幼時的頑劣,頗有沉穩君子之風了。

雪瑛摸了摸僾兒的頭,慈愛地勸道:“僾兒乖,外婆守在這裏是盡忠,你跟着王爺與王妃娘娘前去長安是盡孝。難道你舍得跟他們分開麽?”

“僾兒雖然舍不得跟義父與娘親分開,可是他們此去長安是跟家人團聚,僾兒是外婆唯一的親人了,怎麽可以留下外婆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這守陵呢?”僾兒表現得很是堅決。對雪瑛說完這番話後,又跪在了李瑁與韋瑤晴跟前,請求道:“娘,義父,你們不要帶走僾兒,讓僾兒留下來陪着外婆好不好?僾兒答應你們,會常常給你們寫信,會努力長大,回去長安看你們的。”

到底還是個孩子,說出來的話稚氣難脫,但孝義之心溢于言表。韋瑤晴扶起了僾兒,答應了他:“僾兒孝心可嘉,娘當然會成全。要記得,不僅要照顧好外婆,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我跟你義父走後,你就是這裏的頂梁柱了,不可以再頑皮了。嗯?”

“是,僾兒遵命。”僾兒神色堅毅地抱着拳應到。

接二人回長安的馬車還在外頭候着,衆人再如何依依不舍也不能過長地逗留。別時難,相見亦難。自此一別,不知再見是何日了。

原以為這麽長時間無人問津,壽王府定是荒草叢生風塵漫漫的。讓李瑁與韋瑤晴意外的是,當他們回去的時候,不僅看到了與離開時一樣幹淨齊整的王府,往日的家仆奴婢一個都不少地站在王府門外等着他們。

“奴才/奴婢拜見王爺,拜見王妃娘娘。”見到夫妻二人,衆人齊齊跪下叩拜,場面頗為隆重。

二人驚喜而感動地叫了大家免禮。徊文抹着淚走上前來,看着他們說道:“王爺,王妃娘娘,奴才們日也盼夜也盼的,你們可算是回來了。大夥兒聽到消息都自發地跑了回來,要跟以前一樣伺候王爺與王妃娘娘。”

“幾年不見,身體倒是長結實了,模樣也像個大人了,怎麽一開口就像個小孩子?”李瑁拍了拍徊文的肩膀,拿他打趣到。惹得衆人皆是笑了起來。

“小姐,老爺跟夫人知道您跟王爺要回來,一早就派了奴婢在這守着。奴婢這就回去個他們報信兒去。”影茹歡歡喜喜地對着李瑁與韋瑤晴行了禮,就離開了。

衆人迎了夫妻二人回府,便各自散去,有條不紊地做起了份內的事情。他們進宮謝了恩,又去了一趟韋府,回來時接風洗塵宴已然準備妥當。一天的相安無事與重逢的歡樂讓韋瑤晴心頭的不安稍稍褪去了點。興許正如雪瑛所言,是否極泰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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