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死之心
三人兩鬼一妖圍着圓桌坐着,吃午飯。司梧斜和萬無敗身為靈體,居然也分到了一碗靈符制成的飯菜,這道門之術俨然成了居家必備技能了。
李正珩是幻世,其實也不需進食,閑來無事去吃吃人類的噩夢也算是補充了能量,不過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他在柳禦面前愣是吃下了三碗飯。
柳禦臉色不是很好,可不是,擱誰這妻子被懷疑是殺人犯也都會不高興,何況這易家主家的人跟鬼都聚在這裏的,實在令他擔心,這飯吃得是索然無味。
易雙瑞在飯前就問了問司音,得知不死鳥一脈在她的認知裏,只剩下她一人了。看她嬌弱的模樣,易雙瑞也無法确認她是兇手,只好暫且揭過。至于兇案現場的離火痕跡,說不定是司音不知道的族人所為。
李正珩想在心上人面前留下好印象,乖巧得跟換了個性子似的,即使看到司音跟司梧斜很像,也不發一言。
柳禦被這陌生少年熾熱的視線燒得招架不住,想說點什麽,卻見司梧斜起身,說:“柳少爺,你有沒有覺得,我跟尊夫人長得像極了?”
這明知故問,在剛才進門時,柳禦便發現了,只是沒有說什麽。他看了一眼司音,才看向司梧斜,說:“人有相似,何況司公子是千年前之人,世間千千萬萬人,即使沒有血緣,也有長得極像之人。”
司梧斜微微笑了一下,說:“是麽……我生前有個雙生妹妹,叫司月斜,尊夫人也許是我妹妹轉世也不一定。”
柳禦不知此鬼用意,幹巴巴得回道:“哦,也許吧。”
至此,司梧斜也沒再開口。幾人都沒什麽話好說,易家幾個吃完飯便起身告辭。
李正珩屁股還黏在沙發上,一副不想走的模樣,最後是被易冷半拉半拖着帶走了。
幾人回了易家,易雙瑞往專屬位置上一坐,便道:“小冷,你們知道些什麽?”
易冷也不打算瞞着瑞叔,便将幻世的事情略略說了一遍,其中當然是省略了各種感情糾葛,只是将重點揀出來說了,包括司梧斜生前發生的那件事。
司梧斜靠在窗口坐着,不發一言。
易雙瑞聽罷,思索了一番,才道:“你們覺得,司音就是司梧斜的父親司胤煉制的傀儡?可據我觀察,司音舉止言行毫不生澀,跟普通人類無異,如果是傀儡,不可能做得如此完美。”
“我也覺得,司音是傀儡的話,那司胤把她放在柳禦身邊做什麽呢?何況司音的來歷是有跡可查的,還有從小到大的照片,一個傀儡總不可能還會從娃娃長到大姑娘吧?”萬無敗也跟着說,別看他是武将,頭腦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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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說一句麽?”李正珩弱弱得說了一聲。
幾人便都看他,他想了想,說:“我畢竟是幻世,在司梧斜的記憶幻境了,他們看不完整,我是可以的。我看到司胤的傀儡在兩千年前就不止一個,你們想,他是傀儡術傳人,不可能只會煉制一個傀儡。假設他把司音這個傀儡每個年齡段都做一個,将司音僞裝成一個普通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麽費盡心機的将傀儡放在柳禦身邊,為什麽呢?幾人都十分不解。
“等滿月。”司梧斜裝沉默了那麽久,突然開腔了。
滿月之日,就在五天後,不管司音還是司胤,只要是兇手,忍受不了血脈之痛,便一定會使用那三十二顆活人之心。
讨論完這事,幾人便解散了。
司梧斜跟着易冷回房,周身都是沉悶的氣場。易冷碰了碰他的手,問:“如果是司胤來了,你……”
紅衣的男人笑了,攬過易冷,将他抱在懷裏,低聲道:“小冷,我會将你的心找回來。”
易冷點了點頭。若再見樓青焱一面是司梧斜在鬼界的執念,守在易冷身邊時他在現世的執念,而此刻,奪回那顆心,便是司梧斜最大的執念,是這一切的根源,誰也無法阻攔。
司梧斜将易冷推開一些,湊近,試探般吻了吻易冷的唇,沒遭到拒絕,他将人扣在懷裏,加深了這個吻。
雖然吻是冰冷的,易冷卻覺得臉有點熱,拒絕的動作都沒有做出來,任由他親吻。
也許是習慣了吧。除去現世二十年,還有幻世裏将近百年的陪伴,還有什麽不能習慣?
習慣真是很可怕的,當一個人與你每分每秒都在一起時,他大概便成了你習以為常的存在,無論他做什麽,似乎都是正常的,不需要拒絕的。這跟愛情還搭不上關系,就跟牆上的鐘。你日日都能看到它,當有一天看不到了,反而會想念它去了哪裏。
滿月。
易雙瑞和萬無敗在柳禦家小區守着,易冷和司梧斜在本市最高的山頂上等着,因為那裏是最近滿月的地方。李正珩則直接找上柳禦的家,按響了門鈴。
門內毫無動靜。李正珩便又按了一次,依然無人開門,明明之前盯梢的時候,看着柳禦和司音都回了家的。不過他是妖,這個門哪裏攔得住,何況不知司音是好是壞,他不會讓心上人陷入危險的!
這麽想着,李正珩便毫不猶豫得穿牆而過,然後便在卧室裏找到昏睡的柳禦,司音不知所蹤。
李正珩忙拍拍柳禦的臉想叫醒他,沒想他竟陷入了迷夢,完全沒反應。這等迷夢不過是低級的幻境之術,碰上幻世根本是小巫見大巫。然而李正珩要幫柳禦破解而不傷着他,還得進入這個迷夢中,花點時間去引導柳禦自己走出來。
李正珩一急,也忘了通知守在小區裏的易雙瑞,便施法進了柳禦的夢中。
易冷看看表,已經十一點四十分了,還有二十分鐘便是午夜,滿月之日陰氣最重的時刻。山頂上漆黑一片,只有司梧斜身上自發的熒光勉強照亮着易冷整個人。
冰涼的觸感在他臉上拂過,易冷看着司梧斜輕輕摸了摸他的臉,聽他道:“小冷,等會若有危險,不要往前沖。”
易冷正要說不行,便聽到咔噠咔噠的聲音由遠及近,很快,山頂竟被一群黑乎乎的物事團團圍住。司梧斜召出鬼火幾朵,照亮了整片山頂,便見那黑乎乎的東西都是各種木制野獸,眼睛都是發着紅光的琉璃。
“出來!”司梧斜一邊将易冷攔在身後,警惕着傀儡獸撲上來,一邊喝了一聲。
那傀儡獸們這時往兩邊移動了下,打開一條路,有人從那條路走了出來,白色長袍包裹着女子的身體,黑發披散着,正是司音。
她手上提着一壺酒瓶,隔着遠遠的,易冷都能聞到裏面的血腥味,大概便是那活人之心熬成的血漿。
“好久不見,我兒。”
司音開口,聲音竟是半男半女,而吐出的話也令兩人如遭雷劈,不敢接受。
兩人不說話,司音又接着道:“怎麽,認不出為父了?我不過是換了具身體,你娘親竟轉世成男人,我不得不将意識轉移到傀儡身上。”
“你用了禁術?”司梧斜沉聲問。
“呵,過了兩千年,你還記得傀儡術啊,為父真是欣慰。”司音,不,司胤這會是用男聲說話。
“你剛才說,司梧斜娘親?”易冷想上前一步,卻被司梧斜攔着,只好站在他身後問。
司胤看了他一眼,說:“你是樓青焱吧?多得你的不死之心,讓我能生生世世陪着森兒。不論她轉世成什麽,我都能找到她,陪着她……看我兒的模樣,是死後兩千年都不肯轉世嗎?倒是有為父的耐心。”
三言兩語,便解開了易冷的疑惑。司胤當年要樓青焱的心,就是想得到不死不滅的能力,不厭其煩得找司梧斜娘親的轉世,一世又一世,竟就過了兩千年。這般說來,那柳禦也是司梧斜娘親森兒的轉世罷!兩父子在執着一件事上,竟是驚人的相似。
“如今你倆不也在一起了,為何攔着為父,嗯?”司胤揚了揚下巴,身邊的傀儡獸紛紛發出獸吼,似乎在震懾兩人。
司梧斜揮了揮衣袖,粲然一笑,說:“父親?是你殺了我,我們父子早已恩斷義絕,我要拿回青焱的心,自然是要攔着。”
“是麽,那看你有沒有本事!”司胤冷哼一聲,那些傀儡獸便兇猛得朝兩人撲來。
一時間,雷光閃爍,将一只只傀儡獸劈成黑炭。易冷最擅長雷決,而司梧斜的鬼力帶有鬼界鎮魂柱的辟邪之雷,對付傀儡獸綽綽有餘。只是這傀儡獸數量太多,他們竟沒法突破包圍,而另一邊的司胤已經在地上畫着道門的聚靈陣,似乎想把滿月陰氣引來,助他度過血脈暴動。
每過五十年,司胤就要做一次抑制,度過之後,随着不死之心帶來的離火之力便更強。易冷和司梧斜不能冒險,必須趁他此時虛弱之時,給他致命一擊。只是司胤明知易冷幾人已經發覺了他的身份,卻還敢一人上山了,想必是有恃無恐。
“斬破星空!”
随着一個聲音響起,一把劍沖上空中,攪得漆黑的夜,風雲變色,随後落下的萬劍将傀儡獸都戳成了篩子。
“收!”萬無敗将劍收回,和易雙瑞也沖到了山頂。
司胤不為所動,依舊專心致志得畫着陣法。
萬無敗往前一步,道:“你最好停下,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司胤擡眼看着易家二人二鬼,笑了,笑聲帶着張狂,混着男女兩聲,十分詭異。他說:“你們是不是不太清楚不死之心的用法?”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幾章,可能有bug或者邏輯問題,因為我特別趕,沒有回頭看之前寫的了,寫文太費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