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變化
從高中畢業生直接升級成為進入社會的上班族,沒有任何過渡,應思很不習慣。學校辦公室裏那些老師們的話題,她根本插不進去嘴。
三十多歲的張老師正在抱怨做班主任事兒多、需要批改的作業多,她下節課就要用到的試卷現在還沒批改完。
瞅着空隙,應思問道:“要不我來幫忙吧?”
張老師有點驚訝她今天怎麽一反常态,但也沒多想,畢竟應思是個新來的,美術老師又很清閑,幫幫忙也算正常。
“那就麻煩你了。”
應思笑了下,“沒事,反正我閑得很。”看她驚訝的樣子就知道,以前的應思是真的沒将太多心思花在工作這兒的人際關系上面。
難怪其他人七嘴八舌聊得熱鬧,卻沒人想起來要搭理一下同在一個辦公室的應思。她看了看,幸好是初二的語文試卷,還難不倒她。
張老師還給了她一張基礎題全是正确的試卷來比照着批改。
拿了辦公桌上的紅筆,應思開始幫忙。
大概是受了應思主動幫忙的影響,三十多歲的張老師一邊飛快地批改試卷一邊随口說道,“小應啊,你帶了幾個班的美術?”
應思完全不了解,偷眼看了看辦公桌旁邊的課表才說道,“八個班。”
“聽我們班美術老師提起,你好像從不給學生留作業?”
“呃,我是覺得現在初中生的課程也挺緊張的。反正我這課學不學影響不大,就不要給他們增加負擔了。”
事實是原來的應思根本沒打算在初中生身上費任何心思。被語文數學英語老師換課直接變成占課也無所謂,她講課他們不聽講無所謂,留不留作業更不是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雖然咱們學校不是很重視這個課,但你最好還是給他們留一點作業。不然啊,你這樣面嫩,又剛開始幹老師這行,對那群無法無天的學生來說沒啥震懾力可言的,不留點作業就會讓他們覺得更好欺負。你上課是不是紀律都很差?”
“嗯。”這是可以想象的。想當年她初中上美術音樂課,也是直接當課間休息的。想幹嘛幹嘛,就差跑出教室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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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必須得留點作業。”張老師擡頭看了應思一眼,“還有,現階段學校裏美術老師緊缺,不會一直讓你一個人帶八個班的。咱們學校的慣例是美術音樂老師都讓生物地理政治老師兼任,讓老師專門帶這個是浪費人才。小應啊,你最好提前做做準備。”
應思張了張嘴,“我知道了,謝謝張姐。”
“我這個人啊,就喜歡和你這樣的年輕小姑娘一起做事,哈哈,覺得自己也年輕了不少。”張老師唰唰批改完最後一份試卷,站起來快速将試卷整理好,又換了另一份作業批改。
相比于熱情的張老師,辦公室裏其他幾個人算是相當冷漠了。
任由她們兩個說了半天,他們硬是一句話都沒說,各自忙各自的,好像之前他們七嘴八舌的畫面只是幻覺。
難道之前的應思得罪過這些人?
算了,慢慢來吧!
應思不明白之前的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就算心情不好,或者不喜歡這份工作,可既然已經做了,怎麽能不處理人際關系?
恰好時間差不多,她拿着之前的應思準備好的教案和PPT去上了一節課。
就像張老師說得那樣,那些學生完全不怕她,有些直接當她不存在。她在講臺上講課,學生在下面肆無忌憚地說笑打鬧,甚至跑出教室。
應思冷眼看着,毫無反應地繼續講課。
等到下課前兩分鐘,直接叫了班長起來說道:“劉老師剛剛還在辦公室誇你們班,我倒想問問,你們這糟糕的紀律,是怎麽拿上流動紅旗的?”
見班長被叫起來學生就吓了一跳,又聽到應思的話,徹底陷入死寂了。
應思翻了翻書,“本來想着你們作業多,所以我就不給你們增加負擔了。既然你們不領情,那咱們還是留點作業吧。”
說完布置了一道不難但特別複雜很需要花時間的作業,要班長周四之前将作業收齊抱到辦公室交給她。
下課鈴聲剛好響起,看着傻眼的學生們,應思露出個滿意的笑容來,拿起教案走人。
一直以為這個新來的美術老師脾氣好得不行的初二〔2〕班的學生們,望着她的背影驚呆了。
應思是第一次來講課沒錯。可是教案和課件都已經準備得好好的,露怯的就不是她了。從小學到高中畢業,學校裏的演講比賽、各種晚會節目,她從來沒有漏下的。再說現在她是老師,要怕也是小屁孩兒怕她,她怎麽可能怕一群孩子。
越想越得意,來到四年後第一次心情很不錯的應思拿出手機取消靜音,剛好有電話撥進來。
“衛暮?”
“中午一起吃飯吧?我在校門口等你。”
應思也想看看四年後的衛暮與以前的他相比有什麽變化,于是一口答應下來。
她快步将教案放回辦公室,跟其他人打了招呼,在他們驚訝的目光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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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應思一眼就看到穿着深藍色襯衣,深色休閑褲的衛暮,他輕輕斜倚在一輛黑色奧迪Q5上,因為腿特別長,姿态有種說不出的誘人味道。
見到她後他的臉上露出點笑意,然後迎了上來,“思思。”
應思上下打量他,“你瘦了。”她說的是與四年前相比。
那時候與她同歲的衛暮不過是個少年,怎麽都還有點褪不去的青澀,而現在的他已經是個真正的男人了。
她說瘦了,僅僅是一種感覺而已。因為衛暮的神情與以前的他相比變得成熟許多,臉上輪廓也變得硬朗了一點。
想想真是神奇,19歲的她,見到了23歲的衛暮。
衛暮卻以為應思是覺得他在醫院陪床辛苦了,扯過她的手握緊,“思思,不要在外面說這個,咱們走吧。”
“嗯?不要說什麽?”
衛暮腳步頓住,面露尴尬。
應思詫異了:“你不是吧?還跟以前一樣啊你?”她有點啼笑皆非,也有點不爽,“自己不說甜言蜜語就算了,還不許我說?再說,我那算是情話嗎?”
她頭疼了一下就四年過去了,這家夥這害羞的毛病還沒好一點啊?
衛暮咳了一聲,“在人來人往的地方說這種話,別人聽到不好……咱們先上車吧?”
現在都什麽社會了,大街上接吻的人都有的啊!這家夥這害羞的毛病是不是一輩子都改不掉了?應思一本正經地說:“衛暮,我想跟你擁抱一下。”
衛暮跟受驚的兔子一樣:“思思你!”
應思不容拒絕地上前緊緊擁抱住他,像是想要從這具此時充滿力量的身體內汲取一點能量一樣。大概一分鐘過後,她退開,似笑非笑地看了臉頰爆紅的衛暮一眼。
說幾句甜言蜜語他都會害羞,應思這個擁抱的動作讓衛暮慌張得不行,“我、我們上車吧?”
“衛暮,你這毛病就不能改改嗎?是不是我們結婚了你都不打算跟我睡一張床上?”應思不想放過他。
“這、這個……思、思思,我、我們一定要現在、在這裏讨論這個問題嗎?”
“為什麽不可以?”
“思思,咱們還是先上車吧?”
見他臉紅得像腦充血,應思終于禁不住哈哈笑起來,“好吧。”
衛暮如蒙大赦。
坐上了車,衛暮彎腰替應思扣安全帶,她順口問道:“你怎麽買這種車型?”按照他的性格,不應該買這種啊。
“……不是你要我買的嗎?”
“……”應思靜了靜,忍不住郁悶,“你這人,我說什麽你就聽什麽啊。”他這樣真是讓她看了就着急,他們兩個到底是怎麽在一起的,還這麽多年都沒吵沒鬧平平靜靜的。
“思思。”衛暮一邊開車,一邊無奈地叫道,“如果不聽你的,你又該不高興了。反正這車我也算滿意,難道聽你的也錯了?”
“你在你爸爸那兒工作?”應思一直想問這個問題,但找來找去找不到合适的時機,幹脆就這樣直接問出來了。
衛暮果然疑惑起來,“我一畢業就在我爸那兒了,你當時還鄙視我。你今天怎麽有點奇怪?”
“……”應思果斷決定再換個話題,“我們去吃什麽?”
“過生日那天你不是說很久沒去彼岸裏吃西餐嗎?我們……”
“……”
應思覺得自己可能跟四年後的衛暮有代溝了。
彼岸是哪裏,完全沒聽過。西餐?她只在電視裏看過,去出醜嗎?再說那麽一小坨肉,哪裏吃得飽。難道四年後的她胃口變小了?
她不帶任何情緒地說:“換一個。”
衛暮不知道思思這又怎麽了,呆了呆,“換一個?”
“我不要吃西餐。”
“可是……”
“換一個。”應思加重語氣。
衛暮無奈了,“好吧。那你要吃什麽?”
“我餓了,我要口味重一點,能吃很飽的那種,你選吧。”
“……那我們去步行街那邊吃麻辣香鍋?”
“可以啊。”其實麻辣香鍋四年前過來的應思也沒聽過,她對C市實在不熟。不過根據以前的經驗,衛暮按照她提的要求選出來的,不管什麽都還不錯。
兩人很快到了地方,衛暮去找地方停車,應思就站在人行道邊等他——因為她不知道地點在哪裏。其實她已經有點煩了,中午就這麽點時間,跑這麽遠來吃東西。如果那家店上菜慢一點,她的時間就很緊張了。
今天陽光很好,天氣稍微有點熱,應思卻保持一個挺直脊背的站立姿勢,一動不動,只是注意着周圍的店面和一些大型建築。她的目光不經意掃過對面的人行道,頓了頓,又慢慢将視線移回去。
對面那個變化不大的,是她的弟弟應言無疑。
如果不是這家夥莫名其妙的發瘋,她還不會重生到四年後來呢。
應思想要叫住他,卻猛然想起媽媽的事情,又閉上了嘴——目前看來,四年後的她很不可思議地戰鬥力變弱了。
19歲的她來得正是時候。
猶豫間,對面跟一個女孩子手挽着手的應言已經消失在人潮當中。
應思皺了皺眉,轉過眼就看到衛暮在不遠處跟人打電話,她大步走過去。
剛剛走近,就發現了衛暮的神情不對。
他面對其他人跟對着她時态度截然不同,這很正常,但總體來說衛暮就是個性格稍微有點古板,很斯文溫和的人。他側着臉,此時的神情卻分明很焦躁,眼神也滿是陰郁。
與以往的他完全不同。
他怎麽了?應思遲疑着,沒有叫出衛暮的名字,換了個他不容易發現的方向,慢慢靠近。
衛暮站得筆直,目光定在馬路對面。
“我這兩天家裏有事,應思最近心情也很不好,我沒辦法找理由去她家,更別說去拿什麽東西。你還是等一等……”
“我如果想推脫,最早就不會攪合進來。”
“知道,我會盡快,拿到東西就直接交給你。你答應我的事……”
豔陽高照的大中午,金色的陽光灑落下來,耀眼而炎熱。應思卻一點也暖不起來,聽着衛暮的話,她的心一截截變得冰涼。
不過四年而已,變了的人不止肖志蘭,還有衛暮嗎?
作者有話要說: 哈~寫了一個害羞腼腆的竹馬,妹子們會喜歡嗎?反正甜寵應該沒問題了……
後面有驚喜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