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回
過小年的這天，衛慕家終于也全都回來了。
這兩天內，陸陸續續的，村子裏那些搬出去的，在外面工作的，全都回到了村子裏。
一年到頭都冷冷清清的村子，總算因為你來我往的串門熱鬧了起來。
應思和衛慕也見到了許多童年時候的小夥伴。
那些人也有不少意見成了家或者是有男女朋友的，聽說應思和衛慕還沒有結婚，驚訝之外，就開始連連打趣起來——
“喲，你們這可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啊，怎麽都畢業工作了還沒結？現在大學生結婚生孩子的也有的是嘛。”
“哈哈哈！肯定是因為衛慕害羞！他這麽容易害臊，估計都不敢親一下思思吧？還怎麽結婚、更別說生孩子啦！”
“哈哈哈哈說的是，衛慕從小就跟個女娃似的，現在這麽大了還沒有好點嗎？”
衛慕本來正在跟幾個小時候玩得好的男孩子說話，聽着聽着就又開始低頭沉默，明顯又是害臊了。
應思本來也在笑，不過聽到他們說起沒有一點起色……她突然就想到那幾天看見的對他有意思的女人——也許不是他沒有變，而是他不願意把那些改變表現在她面前而已？
她是從四年前回來的，對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那個時候。
而在她的面前，他也沒有什麽太大改變，如果不是那天看電影之後的新發現，然後存了心思去觀察，陸續又發現了幾次，估計她還不會發現呢。
不過也對。
都已經大學畢業，走上社會了，要跟各種各樣的人交談，怎麽可能一點也不改變？
真跟以前一樣跟人說話就害羞，沉默，怎麽可能談生意？
不過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一到她面前就能回到一直以來的樣子，一點也沒有作假的意思。
難道是她太兇悍讓衛慕童鞋不自覺地看見她就像老鼠見了貓？
應思忽然笑噴了。
旁邊一個女孩子立刻抓住她問起來：“思思你笑什麽呢？有什麽好事說來聽聽？”
“還需要啥好事啊，好事不是都已經被她占着了嘛。你們看咱們小時候這麽多人一起玩，成了幾對兒？不就她們倆。這可是真的青梅竹馬啊，從小的感情。一般都是小說裏電視劇裏的吧？羨慕都羨慕不來，人家思思當然想想都會甜蜜蜜的笑。你想想如果你是思思，是不是也要笑？”
剛剛問的女孩子立刻點頭：“那是。我跟我男朋友說起從小認識的兩個朋友在一起，感情一直很好就要結婚，他還不相信真有這種事呢。非說我是什麽感性思維、浪漫主義……瞎想的，切！”她頭一揚，“不信就不信，等思思跟衛慕結婚的時候咱們都要去喝喜酒，我肯定帶着那貨去親眼看看！”
“哈哈，說起來思思跟衛慕到底什麽時候結婚啊？都工作了，你們又沒啥感情矛盾，家裏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還不趕緊辦喜酒等啥呢？”
衛慕跟鋸嘴的葫蘆似的，應思聳了聳肩，爽朗地笑着轉移話題道：“別光說我們啊，你們也說說這幾年的事情。咱們可很久都沒見了……”她說起來是真的感慨萬千，“小時候一起下河摸魚然後被爹媽追得滿村子鬼哭狼嚎的事情跟在眼前一樣，咱們都長這麽大啦……”
“哈哈哈哈！思思你還記得啊？不是三年級就轉到城裏的學校了。”
“嘿，轉走了寒暑假還回來咱們一起玩嘛。思思爬柿子樹下不來，被大叔看見揪回家罰跪打屁股，你們忘啦？”
坐在院子裏的人哄然大笑。
被爆了糗事的應思反倒無所謂，“說得跟你們沒有被打過似的。不知道誰非要來我家吃葡萄，嬸子攔着不讓，就趴在院子的石凳子上哭了一中午。”
“噗！”
“是秀秀！”
“就是她，嘴饞得很。”
……
“哎，咱們這麽多孩子也就成了衛慕和應思，其實說起來，那也是早早就能看出來的事兒。”
“咋地？”
“怎麽這樣說？”
“也是啊，你們想，思思小時候可是咱們的頭兒，幹什麽好事壞事都是她領着咱們的。小時候思思那叫一個兇啊！上樹翻牆打架咬人什麽沒幹過……咱們這群人裏的男娃誰沒被她打過？女娃都有不少被她揍過，就衛慕！從小人家就一根指頭都不動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有人顯然想起來了，笑得直不起腰，“那時，咱們那時候不是還一直說衛慕是思思的小媳婦兒。”
有人撞了撞應思的肩膀，“嘿，思思，咱們小時候都挨你的揍，為啥你就是不打衛慕啊？”
“是不是從小就喜歡他？思思也沒有那麽早熟吧……”
“那可說不定，你們忘了？那時候思思是班長，咱們班上好多男生都喜歡她，還想寫情書呢，可不是光她早熟，早熟的可多了……”
衛慕立刻擡頭看了一眼說話的男生。
是應思三爺家的一個堂哥，結婚比較早孩子都一歲了。
“思思是不是小時候兒就喜歡衛慕啊？反正你們現在也不算早戀早熟啦，說說有什麽？叫咱們羨慕羨慕呗。”
旁邊的人一聽都來了興致，七嘴八舌地說起小時候應思和衛慕的事情，還有人提起學校裏幾個班的小學生童鞋們暗戀明戀應思的事兒。當然大家都是說來玩，畢竟那麽小，現在大家結婚的生孩子的都有了，誰會真去在意那些小時候的幼稚感情。
看大家說得熱鬧，應思瞥了衛慕一眼，他好像有點兒不高興的樣子，是被調侃的？今天顯得格外沉默。
她想了想，開口道：“說起來，我小時候不揍衛慕……早的時候是因為他動不動就臉紅啊，小時候咱們誰不是爬高上地，恨不得在地上打滾，身上髒兮兮的跟花貓兒一樣。衛慕就不一樣，本來就長得秀氣，還總幹幹淨淨的，又不愛說話喜歡臉紅。我那時候哪分得清男女，只要跟我一起混的都會有摩擦，我當然就要打人……他就是跟着看，又不多說話也不跟我們一起上樹下河，我揍他幹什麽？”
其他人都哈哈笑着聽應思說，衛慕也擡頭看了她一眼，唇邊似乎帶着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
應思噗嗤一聲笑起來：“後來大一點知道他是男的了嘛！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衛慕雖然不喜歡跟我們一起玩，可是我們幹啥他都會在一邊看着啊。”
大家紛紛附和，然後又朝着衛慕起哄。
應思笑眯眯地爆料道：“其實我有一次想揍他，因為我們玩他不參與，又跟個耳報神一樣在一邊盯着看，我有天跟人打過架轉頭看到他又跟小尾巴一樣就不爽了，撸袖子就準備打架……”
“後來呢？”
“後來你真打了？”
“我們都沒看見啊，你是偷偷打的？哈哈哈還以為衛慕沒挨過打，原來也沒逃出魔掌啊……圓滿了！”
後來？
應思又吭哧吭哧笑起來，還一直盯着衛慕，笑得他扭過頭不看她了。
大約他們兩個都記得很清楚。
那時候應思跟人打架雖然沒輸，但是也沒贏，心情不爽，就氣勢洶洶地對着衛慕撸袖子，兇神惡煞地說：“你老跟着我幹嘛！”
衛慕先是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就磕磕巴巴地“我、我……”我了半天沒說出什麽了。
急脾氣的應思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就要去将人搡倒，沒料到衛慕瞬間就鬧了個大紅臉。
反倒把應思吓了一跳——其實她那時候還不太懂得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區別。都是大人們一直說，她才隐約懂得衛慕跟她不一樣，是“皮實經打”的男孩兒。
結果這下本來都要動手了，衛慕臉一紅，漆黑的眼睛裏就漫上霧氣，應思腦子轉不過彎來，以為他要哭了，一下就覺得他是個不經打的妹妹。
要知道她平時跟那些男孩子打架，大家都是再疼都不會哭的，最多就是幹嚎幾聲，或者哇哇大哭，聽得人暴躁更想揍人。
哪裏見過衛慕這樣的架勢。跟那些被爸媽罵了的姐姐一樣……
應思吓壞了，然後——她飛快地松手，見鬼一樣扭頭就跑了。
從那以後，莫名其妙的，應思就再也不想對衛慕動手了、即使因為她“打遍全村”的名聲而不對衛慕伸出魔爪，小夥伴們嘲笑過她是不是怕衛慕什麽的……她也只是氣呼呼地沖上去跟人打架，不辯解不掩飾。
然後……
衛慕就真的做了她的小尾巴，她在哪裏他就在哪裏。
再然後村子裏的人就也開始見到兩人就開他們倆的玩笑，玩笑着玩笑着，就成真的了。
現在想起來小時候的事情，居然一點一滴都這麽清晰，好像就是昨天發生的一樣。小不點衛慕的樣子她還記得一清二楚。
可是其實他們都已經這麽大了，有的人孩子都生了。
“思思，你們聊什麽呢這麽高興？”
應思轉過頭，看到一個小時候玩得最好的女玩伴，脾氣雖然軟綿綿，但卻能跟她玩到一起去，大家常常一起上學放學課間踢毽子打沙包什麽的。
其他人也知道她們倆感情好，于是又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應思跟衛慕小時候的事情。
應思幹脆過去坐在衛慕身邊挽住他胳膊。
那個也姓應的玩伴笑了笑：“思思，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見應言在三奶奶家跟那些人打牌，他這樣有些天啦，奶奶說不聽，你跟大叔回來了也不管管？”
應思村子裏的規矩，排行最小的就直接叫奶奶，其他大的按排行“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應思爸爸應廣延是他們家老大，所以大家都叫大叔。
應思想了想：“随他去，反正也沒別的事幹，過了年再說呗。現在一吵起來，弄得大家過年都不痛快。”
其他人點了點頭，又開始說起小時候的事情。
說着說着當然又聊起了現在的生活。
說小時候不會察覺，可一談起現在的點點滴滴大家就會發現，這麽多年沒在一起，各自有個字的人生，各自有個字的生活，很多人話題都攏不到一起了。時間劃出的隔閡，不是大家想要忽視就真的不存在的。
于是說着說着，話題接不上，一陣一陣的尴尬過後，大家也就各自散了。
應思擡了擡挽着的胳膊：“喂，你真打算今天都不說話了？請問你是在修行一種神秘的法術，十天半月不能說話嗎？”
衛慕擡眼看她，很認真的眼神。
應思咧了咧嘴：“怎麽啦？說起小時候你丢臉的事情，你真不高興了？”
“當然沒有。”衛慕拉着應思的手站起來，慢慢在院子裏走動，“就是突然發現，眨個眼的，咱們都已經這麽大了，時間都已經過了這麽久了……”
“是啊是啊。”應思歡快地附和道。
“思思……”其實從他們說起小時候的事情開始，他就又想起了思思之前說的關于他要認真求婚她才會答應的事情。
所以他一直沉默，只是一邊聽大家聊天一邊在想事情而已，并不是真不高興了。
叫了一聲，他忽然想說就這樣結婚不要再折騰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忽然就又說不出口。因為他覺得，思思也不算是在為難他……事實上這是女孩子一輩子的大事，他本來就應該重視。
本就應該鄭重對待。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