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做到一半,正是最深處,單钰博突然被手機鈴聲吵醒了。他猛然睜開雙眼,順手抓到了掉在單人床底下的手機,跳起來的一瞬間太快,頭頃刻間有要爆裂的感覺。

“卧槽。”單钰博捂住頭,接通了老板的電話:“喂,晉弘?”

姚晉弘語氣很沖,劈頭便罵:“曠工啊?什麽時候了還沒影,人呢?!”

聽他這麽說單钰博就知道他人在哪裏了,既不沒被罵慫也沒生氣,反而笑着說:“你回來了?”

“少跟我扯,半個小時,馬上出現在我面前。”他不耐煩地下命令。

單钰博打開門,說:“不用半小時,半秒鐘……”

話沒說完,笑容也僵在嘴角。單钰博看到辦公室裏站着的幾個人,還有拿着電話怔住的姚晉弘,這才真正吓了一跳。他匆忙間尴尬萬分地用手比了個時間,說:“十分鐘。”說罷立即又關上門,躲回了休息室裏。

原以為姚晉弘是一個人回來的,沒想到還帶了幾個人。單钰博簡直不敢想象一門之隔的老板此刻是什麽表情,尤其是自己領帶沒解,吊在脖子上,襯衫西褲都皺得像剛從洗衣機裏撈出來一樣。

他急急忙忙地用水沖了臉,湊到鏡子前看胡渣不算明顯,就連胡子都沒刮,直接洗了手,戴上日抛。

往嘴裏丢了兩顆口香糖,單钰博從衣櫃裏取出姚晉弘備用的西裝和領帶,換上以後,把嚼過的口香糖吐進紙巾裏丢掉。

穿襪子、穿鞋,單钰博套上西裝以後走到門邊,在戴上手表的同時看了一眼時間,在第九分鐘打開了休息間的門。

“好快啊。”辦公室裏卻只剩下姚晉弘的助理了,她正在收拾桌上的文件,對單钰博笑道,“姚律師他們去二號會議室了,讓你出來馬上過去。”

單钰博早猜到他們會去那裏,聽她說的時候,人已經拉開了辦公室的門。出門前他回頭問:“煮杯咖啡?”

梁恬忍笑,打了個OK的手勢。

姚晉弘上個星期去的香港,在那以後除了所裏的視頻會議,單钰博沒跟他有過任何聯系。

照他本來的日程安排,應該是周三才會回來,而單钰博在進會議室以前重新确認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的确才周二。

“不好意思,晚上加班,直接在所裏睡了。”單钰博看人已經分邊坐,便拉開姚晉弘身邊的椅子,解開西服扣子坐下來,順口解釋道。

對面的人互相看了看,都報以善意的微笑。

單钰博看到坐在自己正對面的人,眉尾不易察覺地動了一下,一時間他們的來意也清楚了。

姚晉弘轉着手裏的筆,淡淡道:“大家都是自己人,随便一點。先認識一下吧。這邊,祝相言,不介紹了,滿街都是代言廣告。他的經紀人吳元東先生,助理……”

“何菲。”姑娘家聽到他沒能往下說,知趣地自我介紹,對單钰博禮貌地點點頭。

單钰博了然點頭,對她笑了一下。

“這單钰博,我們所的頭牌——助理律師。”說到這裏,姚晉弘興味地勾了一下嘴角。

單钰博無語地斜過眼睛看他,轉而沖對面神情嚴肅的三位點頭:“請多關照。”

“單律師來得晚,還不是所裏的合夥人,不過他能力很強,請幾位放心。”姚晉弘看到助理把咖啡和茶端進來,中斷了說話,等她走出去,又繼續道,“我們律所和關總的公司合作了很多年,我和關總也是舊友了。他交代的事情,我們都義不容辭。祝先生遭受到诋毀攻擊,我們會竭盡全力通過法律手段為您争取應得的賠償。”

祝相言和吳元東對視了一眼,過了一會兒,吳元東才對單钰博象征性地笑了笑:“這回麻煩單律師了。”

單钰博往前坐了一點:“該做的。”

這回的委托人,是兩岸三地炙手可熱的偶像明星,從大學期間被星探挖掘出道以來,一直都以青春朝氣的形象示人。

偶像明星對單钰博而言,就是什麽都會一點,但也沒什麽特別會的長得好看的人。這樣的人一抓一大把,單钰博不大往心裏去,不過,對這個祝相言他倒是有印象的。

原因倒不是因為他紅到了什麽地步,而是他最近才被爆出來的那則八卦新聞——

其實這則八卦在去年單钰博就知道了。不過在他看來,這根本不是八卦,而是确鑿的真事,發生在離自己很近很近的地方。

正如姚晉弘所言,幫祝相言争取賠償,是某家公司總裁的吩咐。關總的北獅實業是律所的常年合作對象,單钰博與這位傳聞中的大客戶素未蒙面,消息都是從律所老板姚晉弘那裏聽來的——關總和他私交甚好。

關總為什麽要指定人幫祝相言掩蓋同性戀傳聞?因為祝相言現在談戀愛的對象,就是他。

說是談戀愛,或許是誇大其詞了。

用姚晉弘的話來說,現在哪個有點閑錢的老板不包養些個小白臉?更何況還是那麽大一家公司的總裁。

“我稍微看了一下,很好辦。你應付一下就過去了。”開完會,他們來到合夥人廚房,姚晉弘喝着冷水,随口說道。

單钰博努了一下嘴:“應付?不好吧,人可是關總的人。”

姚晉弘聳肩。

“不會是玩膩了吧?”單钰博剛才近距離觀察了一番大明星,人長得比熒幕上好看,屬于百看不膩的類型。

“也不能,Richard多長情一個人,這個養了兩年多,上一個也養了四五年。”姚晉弘喝着水,想了想,又說,“但是你知道,人家日理萬機,不可能跟小年輕似的膩歪,對吧?”

單钰博不認識關總,雙手一攤,表示不好評論。

姚晉弘看看他,“啧”了一聲,道:“我說你別這麽拼,在所裏熬通宵。別不到三十給我操勞死了,我給你留了位置的。”

“我怕沒到三十給你操死。”單钰博說完壞笑,側腰躲過姚晉弘踹過來的腳,道,“哎,不鬧。”

他冷笑。

單钰博轉身在椅子上坐下來,翹起腿,玩味地說:“你剛才說什麽?有點閑錢的老板就要包養小白臉。那你怎麽沒動靜?有我這個免費的,就懶得花錢了?不至于這麽摳吧,老板。”

“大家各求所需,你別老說的自己挺吃虧行不行?”姚晉弘瞪他,正經道,“我不在這段時間,你沒帶人上我那兒吧?別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拉回來,髒。”

單钰博嗤笑:“誰稀罕你那兒啊,來回油錢都夠我上幾次酒店了。”

姚晉弘打量着他,忽然,走過來擡起了他的下巴。

“啧。”單钰博厭棄地撇開臉。

姚晉弘納悶道:“瞧你這麽帥的一張臉,怎麽沒去當明星?可惜了。”

“我當明星,你包養我啊?”單钰博挑眉問。

他撇嘴:“娛樂圈太亂,不好這口,你又不是不知道。”

單钰博聳肩,表示自己還真不知道。

“不過我這回還真帶了一個回來。”姚晉弘擡了擡下巴,神色溢彩。

單钰博吃驚得不得了,險些把水噴出來,調笑道:“老板,我唔識講廣東話。”

姚晉弘的興致被他打斷,冷哼了一聲,道:“不是香港人,是外地來這裏讀書,我昨晚在工體路邊撿的。”

“哦,你還先去了趟工體。可以啊,姚律師。”單钰博由衷地敬佩道。

他揮揮手,從口袋裏找出煙,奈何室內不能抽,只好拿在手裏玩,懶洋洋地說:“本來約了個朋友喝酒,沒想到被放鴿子了。正在外頭抽煙,瞧見一學生背着個雙肩包,見着人就直盯着看,跟人眼對上又不敢吭聲,可憐巴巴的。我煙都抽完了,還看到他跟一壯漢瞎扯些有的沒的,那傻樣,跟要被狼吃的小羊羔似的。看不下去了呗,見義勇為,就把人帶回了。”

“那還不是進了狼嘴裏嘛!”單钰博聽了半天,噗嗤笑道。

姚晉弘毫不客氣地往他腿上就是一腳,着重說:“見義勇為。懂嗎?”

單钰博把手裏的杯子放下,彎腰揉着被踢痛的小腿肚,笑問:“那見義勇為的感覺怎麽樣?好嗎?”

說到這個,姚晉弘臉色一凝,長長嘆氣,搖頭道:“不行啊,雛的。痛不敢喊,身體僵得跟屍體似的——我沒試過死屍啊,少貧嘴。總歸,唉,良心提醒,別見義勇為了。”

單钰博看看他拍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好笑地搖頭。

“唉,虧了,包了一年呢。這要怎麽調教才能調教好啊……”姚晉弘滿臉發愁。

要是單钰博真戴了眼鏡,恐怕已經滑下來了:“你真包了?”

“啊。家裏老父親動手術,鬼知道是真是假,都這類詞了。”他不耐煩地說。

對這樣的見義勇為,單钰博真正無話可說了。

“哪裏來的閑情調教個啥都不會的啊。”他拍了一下手下的手,“哎,借你玩幾天?”

單钰博啞然,半晌道:“我沒錢,窮。供房供車,剛買的床分期,連床都得供。”

“啧,我錢都付了,白給你玩的。你小子嘴能不能別老是這麽賤?你再這樣不改,回頭贏了官司,出了法庭,對方會找人揍你的。”前輩嚴辭提醒道。

他受教地直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那就這麽辦了啊,反正你家也夠大。我這兩天又得去趟上海,指不定什麽時候回來。人待會兒會到咱樓下,你下了班,帶走。努力調教。”姚晉弘拍拍他的手背,頗為器重,“對你來說,我相信,不是難事。”

單钰博不缺床伴,他和姚晉弘一樣,不喜歡新手。什麽都不會,還弄得自己不愉快。

偏偏他這已經是外包了,再包給別人,更不把人當人,說不過去。想着對方是個大學生,跟自己年紀也相差不了多少,單钰博心軟了些,縱然滿臉不願意,還是問:“有照片沒?”

“開玩笑,我連你的照片都沒有。”姚晉弘寬慰道,“放心,我的眼光還能差?就算不是你喜歡的類型,關了燈都一樣。”

單钰博啼笑皆非,哂道:“大家都是明白人,關了燈一不一樣,不用我說吧?”

“真是個極品,就是沒經驗!”姚晉弘說話間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接起來,馬上又是爽朗帥氣的美式英語。

單钰博看看時間,也該回去上班了,于是将這件事抛到腦後,兀自離開了廚房。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