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明星的緋聞充其量只能在網友視野中停留一個星期。娛樂圈從來不缺醜聞,更不缺新聞,前一陣子還炒得風生水起的一線男影星被華裔男富商包養事件,連一個星期還不到,就馬上又被京城明星吸毒嫖娼案件給覆蓋過去了。

在大衆幾乎要把這件事情忘記的時候,單钰博把祝相言的案子通過調解的方式解決了。當事人得到了自己的經濟賠償,還有曝光媒體在各大主流網站及官方平臺的正式道歉,單钰博則拿到了自己的律師費,算是皆大歡喜——除了事件的正式結束又在網上造成了一次小小的轟動以外。

可單钰博沒能閑着,隔天又往法院去了一趟,就為那對夫妻因丈夫出軌而釀造的離婚案。眼看着婚後財産分配問題得到解決,六歲的小孩的撫養費又談不攏了,原被告雙方在法庭上自己吵了起來,鬧了個不歡而散。

原告和單钰博道別時還哭哭啼啼地罵小三,單钰博被這個離婚案拖累了很長一段時間,當事人的眼淚看得已經不新鮮了,耐着性子給她遞了手帕。等她上了計程車,門還沒關上,單钰博就轉身走了。

祝相言還惦記着單钰博的幫助,約了他去酒吧喝酒。可單钰博則惦記着自己上一回去三裏屯發生的豔遇,自然禮貌地拒絕了。這邊雖然是聲稱沒有時間,但明明是一個難得的周末,單钰博回到律所裏加了幾個小時班,想起周三時梁恬提起姚晉弘要帶個大案子回來的事,便又坐不住了。

像是一個重新開始的夢境,又下起了秋雨。

車行又給單钰博打電話,通知他,先前送去修理的車已經可以開走了。

單钰博在律所裏找不到吃的,拿上一個月前在地鐵口買的那把透明塑料雨傘,又奔往了車行。

回家經過之前發生車禍的十字路口,卻沒有遇上堵車。單钰博一邊吃着餅幹,一邊望着前方的車流,剛過紅綠燈就接到了楊越的電話,問他現在在哪裏,沒什麽事就出來一起玩。

單钰博想不起自己還有什麽事可以做,心中還在遲疑,便聽到楊越抛出了誘惑:“別怪我沒告訴你,你那深居簡出的好基友今天可是難得出現了哦,你不來見一見嗎?”

“誰?”這麽一說,單钰博腦海裏想到了好幾個人。

電話那頭,楊越說不定已經把手機舉起來了,周圍的人異口同聲地喊道:“周弋!”

單钰博不禁笑了一聲。

“怎麽樣?聽他說,你倆可有快一年沒見了,還不出來見一見?”楊越格外積極,“要不是我最近要接的戲是周大編劇寫的,人還叫不出來呢!快來快來,來晚了就見不着了!”

頭一秒單钰博心裏還納悶為什麽楊越要把自己高高地架起來,非他出現不可,後一秒他就從這家夥太過興奮的話語中聽到了答案。

想到如果再不見面,自己恐怕就要忘記周弋的長相,單钰博一過鼓樓就換了原本定下的方向。車上的導航很快用機械的聲音報送“路線已重新規劃”,分明是反應不過來,以為他仍要回家。

酒吧并不是單钰博會經常光顧的那幾家,一來因為不好找停車位,二來則是因為娛樂圈的人常來。單钰博不大喜歡和他們打交道,萬一哪天被狗仔隊拍到了,自己還要連累受罪。

可不知道為什麽楊越很喜歡這裏,每次單钰博晚到,都會看到他摟着裝扮豔麗的人親熱,讓他更覺得自己進了盤絲洞。

再次光臨,重新裝修過酒吧把通道粉刷成了更暧昧的深紫色。演藝臺上立着一根光滑的鋼管,一個身姿婀娜的女人穿着緊身性感的短裙正抓着鋼管,像銀蛇一樣纏在上面展示着誘惑而妩媚的舞姿。

單钰博經過時不由得停下來看了一會兒,餘光看到有服務員走過來,他連臉都沒轉就擡手表示拒絕。

一束束小射燈從舞池周圍的卡座上射出來,色澤也詭秘得好像沙發裏都是不能說的秘密。

跳舞的女人長得挺高,身材比例看着奇怪,骨架比起真正的女人也稍大一些。可這都不妨礙他的風情萬種,在繞着鋼管走貓步時,舞者貼了假睫毛的雙眼在人群之中鎖定了單钰博,濃豔的紅唇挑逗般上揚,順着手掌的弧度沖單钰博吹來一個香豔十足的飛吻。

熒光色的指甲油讓單钰博目眩,他眉尾一挑,擡手把這個吻接到手中,沖女人笑得邪乎。

“我不信我不信!你騙人!你欺負人!”單钰博剛走到視野絕佳的VIP卡座,便聽到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生氣抱怨。他聞聲望去,立刻看到一個身材玲珑的人跳起來張牙舞爪。可那人一見到單钰博,眼睛立刻亮起來,一跺腳,朝單钰博揮手:“钰博!钰博你快來!段昕他欺負人!”

單钰博笑着走過去,馬上被他勾住了胳膊。他只好朝坐在沙發上得意洋洋的段昕擡了擡下巴:“段昕,你又欺負小孩兒了?”

“又不是你家小孩兒!”段昕舉着酒杯喝酒,笑道,“小君,你還真別不信。現在正主來了,你問問他是不是家裏養了個小孩兒?”沒等柳小君盤問,他又添油加醋道:“長得可比你漂亮多了!哎喲,我是見着了,那臉嫩得喲,能掐出水來!”

要不是段昕提起,單钰博都快忘記了這件事。自打那天從邱杪學校離開以後,單钰博再也沒有聯系過他,至于邱杪為什麽沒有找自己,他也是現在想起來以後才考慮——答案應該是顯而易見的,哪裏有剛剛蹚了渾水、吃了苦頭的小孩會主動找金主的道理?何況他還不是正牌金主。

“難為你還記得啊。”單钰博哂笑,在其他人騰出的位置坐下來。

才落座,許久不見的周弋就把一只空酒杯放到了他面前,給他倒酒。

柳小君一聽是真的,不樂意了,擠着坐到單钰博和周弋中間,好奇多過于生氣:“你真的包養了個小孩兒啊?”

“我沒有……”他這才知道段昕胡編亂造了,正經道,“真就是幫朋友照顧而已。”

段昕唯恐天下不亂,笑問:“哪位朋友?怎麽認識的朋友?怎麽幫忙照顧呢?”

單钰博不想把老板的事抖出來,更何況是對自己的同事。他瞪了他一眼:“別管太多。”

“下回帶出來瞧瞧呗,趁沒還給你朋友。”楊越懷裏摟着一個扮裝得俏皮可愛的男孩子,饒有興趣地說。

單钰博被那個男孩子假發裏面閃爍不定的耳釘晃到了眼睛,拿起酒來喝,好聲好氣地妥協:“好好好。”

楊越松開那男孩,突然拍手叫好:“哎,我們的詹媚娘來了!小寶貝,給你詹姐姐讓個位置。”說着拍拍男孩被漁網襪包着的膝頭。

小男孩知趣地站起來,偏偏人太多,他左右看看竟然沒地方坐了。

單钰博的眼鏡被他的蕾絲荷葉短裙掃過好幾次,躲都沒處躲,便拍拍自己的大腿:“坐這裏。”

“啊!我要坐、我要坐,你坐這裏好了!”柳小君一聽立刻要跳起來,可又被周弋按住了腿。

男孩低下頭,不太确定地看着單钰博,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跟漫畫裏似的。單钰博點頭,又往自己右腿上拍了一下:“坐。”

“別亂動喲~”旁邊有人在男孩坐下以後,壞笑道。

詹彼得卸了妝,完全看不到剛才在演藝臺上妖豔的魅惑,可一雙桃花眼還是格外勾人。他坐到楊越身邊,陰陽怪氣地說:“還真是稀客呀,楊先生~”

“這不是想你了嘛!我一從橫店回來,就奔這兒了!”楊越立刻表白。

詹彼得左右看看,奇道:“咦?單律師,你剛領養的那小孩兒怎麽沒來呀?還是來了,我不認得?”

“那真不是我養的!”單钰博都不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謠言傳得有多遠了,叫苦不疊,“就我這點年薪,都差沒讓人包養了,還包養別人?”他一激動,身體不自覺地和懷裏的男孩子貼近了,未免他從自己膝頭滑下去,單钰博索性摟緊了他。

楊越瞥了他一眼,酸溜溜地說:“哎,你們也別瞧不起那些被包養的。能被包養,說明有姿色、有能力。我想被包養,還沒人包呢!”

周弋嘆氣道:“楊越,你就踏踏實實演戲,是金子都會發光。別一天到晚想這些歪路子,走不遠。”

“周大編劇又灌雞湯了。”楊越滿不高興地說。

單钰博知道他們扯到正題了,看看二人,說:“什麽情況,說說?”

楊越立即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質問道:“你是不是幫祝相言打官司了?還打贏了?”

一聽這個,單钰博馬上看向了段昕。

他故作無辜地攤手。

“我好不容易把他曝出來,你又把他塞回去,你什麽意思啊?”楊越滿腹牢騷和委屈,“你知道現在圈內競争多強烈嗎?靠錢、靠騷、靠幹爹,我這孤軍奮戰的,為了得到個角色,特意上武當山拜師學藝一年多,都快成劍術冠軍了,回來連鏡都沒試,就說角色內定了。就因為人家有個只手遮天的幹爹!換你,你願意啊?”

單钰博聽明白了:“合着是你找人到美國拍的祝相言和他情人啊?”

楊越翻了個白眼,沒認。

“呵,行,是我對不起你。”單钰博往杯子裏添了點酒,碰了一下周弋的酒杯,對他說,“撥冗給我們未來影帝寫個角色吧,可憐見的。”

楊越一聽單钰博發話,馬上緊盯着周弋不放。

是人都看得出來周弋賣的是誰的面子。他喝着酒,半晌點頭:“好,下部戲照着你為原型寫主角,然後跟導演推薦你。”

“還是我們周編人好!”詹彼得擡起胳膊搭在他肩頭,笑盈盈地說,“不像某些人……”

單钰博雙手投降:“我錯了、我錯了。”

“錯了,要補償的。”詹彼得沖楊越那裏擠了擠眼睛。

單钰博怪裏怪氣地皺了下眉頭,半天忍不住笑着搖頭:“行行行,今晚房錢算我的。”

這邊答應了楊越,餘下還是有事情要料理。坐在單钰博腿上的男孩子陪了他一晚上,散場的時候卻落了單,單钰博就讓楊越先去酒店開房,也省得同進同出引人注意。

他在化妝間門口抽了兩支煙,跟周弋敘了一會兒舊,聽到開門聲回頭,見到換回男裝也卸了妝的男孩子背着斜挎包走出來。

“家住哪兒?”單钰博拉過他的手,把煙圈吐出來。

男孩子說:“我住學校的。”

“賺外快?”他又問,“學校哪裏?送你回去。”

男孩子把學校地址告訴他。

單钰博聽到校名,愣了一下,賠笑道:“不順路啊。”他看向周弋,說:“讓周先生送你吧?我那兒還有人,落着不好。”

男孩子很懂事地點點頭。

“麻煩你了。”單钰博對周弋說。

他聳肩,掐滅了煙。

單钰博還是在路邊送他們,順便醒醒酒。

男孩子上車以前,回頭問:“钰博哥,我能要你的聯系方式嗎?”

“嗯?”單钰博微笑,“你問問周先生。他要是願意告訴你,你就能找到我。”

“捉迷藏?”他天真地笑問。

單钰博笑而不語,往車門使了個眼色。

他也就不再追問,乖乖地坐進了車裏,對他揮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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