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利用母球停留的位置,單钰博将角度最有利的藍球送進了袋中。只可惜母球貼庫了,他稍微停下來,想了想,從口袋裏掏出滑石粉塗在了球杆杆頭。

眼下這個局勢,如果發生失誤,等于将機會讓給了對手。單钰博雖然不在乎輸贏,但也不樂意發生這樣的事,索性把這一杆繼續打下去,在裁判将藍球放回原位後,毫不猶豫地将下一顆紅球打進了袋裏。

只要将關鍵的幾顆紅球都送走,局面就會變得霍然開朗。他再次讓藍球入袋,觀察母球把紅球撞開後的位置,心裏還是遺憾——沒把黑球放開。

“年輕人,不要這麽急功近利。”姚晉弘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手裏抓着球杆,一邊喝酒一邊在單钰博身後百無聊賴地說。

單钰博沒管他,又進了一顆紅球。

關唯晨也坐在吧臺旁,擡手拒絕了朋友遞過來的雪茄。

姚晉弘搬來的救兵是中式八球的一級裁判,單钰博見過他一兩回,但都不是在球桌上。他們看單钰博只顧着打球,便和祝相言聊起天來。

可惜祝相言的英語并不是非常流暢,當姚晉弘他們語速太快時,他常常會有些尴尬地沉默下來。關唯晨卻是體貼的,會翻譯一些關鍵詞,後來甚至讓姚晉弘他們直接和祝相言說中文。

這局球如果單钰博能夠清臺,贏的錢就能抵他今年的年薪了。距離這年結束還有兩個月,而單钰博得把它過完。他們在聊天,球桌旁只有不斷把紅球和彩球接替送進袋中的單钰博,還有不停地把彩球取出來放回原位的裁判。

她還穿着參加晚宴的晚禮服——暗金色的低胸長裙。每次她俯下身,單钰博便能看到她豐滿而白皙的胸脯,認真而漠然的表情像是她精致妝容的耀眼點綴。每當她不經意間擡起眼看向單钰博,眉睫不動聲色地形成光影的變換,美不勝收。

單钰博繞到她身後,瞥了一眼她皮膚柔滑的背部,彎腰拿出了架杆。

又一顆紅球入袋,黑球還是沒有得到解放。單钰博推了推眼鏡,頭也不回地把架杆還給了裁判,一邊巧粉一邊觀察距離得很近的藍球和粉球。

裁判走到了他的對面,帶着白色手套的雙手十指交握放在身前,靜靜地隔着球桌看着他。

藍球還是粉球……

單钰博的眉頭皺了皺,直起本已經彎下去的腰。

裁判看他猶豫了,好奇地微微歪了一下腦袋。

他看向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嘴唇上水蜜桃色的唇膏,閃着柔軟的、迷人的、甜蜜而暧昧的色澤。

她的臉上閃過了一瞬間的錯愕,安靜地看着他。兩秒後,一個精致而美好的微笑浮上了她的嘴角。

非常美妙的粉色。單钰博帶着笑意,無聲地問:“打哪一顆?”

裁判精細的眉毛若有似無地挑起,嘴唇微微地嘟了起來。她看着球桌上的藍球和粉球,同樣無聲地回答:“粉色。”

單钰博勾起嘴角,重新俯下身,讓粉球幹淨利落地入了袋。

“Kevin的下一部戲什麽時候上映?”姚晉弘抽着雪茄,吐出煙霧,問,“到時候我們關總肯定又要幫你把整個檔期都排滿吧?”

祝相言張了張嘴巴,哭笑不得道:“排片都是院線安排的,別說笑了。”

“排片是院線安排的沒有錯,不過,院線什麽動作,還不是關總安排?”姚晉弘卻要揭穿,笑嘻嘻地說。

祝相言一愣,疑惑地問關唯晨:“是真的嗎?”

“你開心就好。”關唯晨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聞言姚晉弘和他的球伴相視一笑,說:“Kevin,好好珍惜吧!關總喜歡你,你就真的是天上的星星,高高在上,大家都要擡頭看,誰也別想摘着!”

因為前段時間案子的關系,單钰博稍微關注了一下祝相言的動向。在最近的新聞裏,他的新電影将于月底在全國上映,但現在點映的口碑已經炸開,排片情況勢頭直逼公映大片了。

經他們這麽說,單钰博一時還真是沒有辦法辨別這則新聞的真與假。不過,一起參演電影的美女裁判倒是重新燃起了他去看電影的念頭。

“Nana,拍電影賺了錢,謝過關總沒有?”真正的裁判踱步過來,開玩笑地問。還沒等袁千娜回答,他一看局勢,驚叫起來:“卧槽,這沒幾顆球了啊!”

這話引得袁千娜忍笑,打趣說:“我還等着清杆以後再叫你們呢。”

姚晉弘一聽不對,走過來更是不願意相信,一個勁搖頭:“不對不對,你倆肯定在我們聊天那會兒勾搭上了。Nana你說,他犯規了幾次,你沒吱聲?”

“我真沒有。你們剛才應該來看看,單律師有幾杆,非常精彩。”袁千娜無辜地說。

單钰博巧粉以後,也不管他們還在争辯裁判是不是偏心,把已經解放出來的黑球打進了袋裏。

袁千娜見狀,立即走過來從袋中取出黑球。

趁她把球擺回去,單钰博懶洋洋地說:“好歹也是那麽大一家律所的老板,說話怎麽跟拉皮條的似的。”

“單钰博,我看你今天是不輸得裸奔,就沒完了是吧?”姚晉弘叫道。

眼看他拿起了球杆,祝相言走過來,笑着說:“诶,姚律師,單律師這杆還沒完呢。你可不能犯規啊!”

“Kevin,你可別因為單律師幫你搞定了一樁官司就覺得他是好人。”姚晉弘冷冷笑了一聲,“如果他單钰博是好人,這世界上沒有壞人了。”

祝相言滿不在乎地撇撇嘴:“我也不是幫單律師說話,而是幫Nana。Nana做什麽事都很認真公正,看她演戲就知道了。對吧?”說完,他沖袁千娜抛了個眼神。

袁千娜抿嘴一笑,沒有回答。

“比分?”關唯晨把解下來的袖扣丢進只剩下冰塊的酒杯裏,問。

袁千娜準确無誤地回答:“94比0。”

話音剛落,單钰博就把粉球再度送入了袋中。

她低頭莞爾,對姚晉弘說:“單杆過百了。”

姚晉弘的手往上一揚,表示自己毫不在意。

還剩一顆紅球,幾乎貼到了邊上。單钰博皺起眉頭,面無表情地走到球桌另一端。

“Nana,你跟誰學的斯諾克?”祝相言好奇地問,“圈裏熟悉規則的女星不多,你又打得特別好。”

袁千娜回答說:“和淩總、陳導他們學的。以前剛簽公司住在宿舍裏,離淩總家特別近。上完課,他會讓我們上他家打球。”

“下回一起。”關唯晨說這話的時候,顯得完全不上心。

袁千娜看向他,似乎了然了什麽,微笑點頭:“嗯,好的。”

“咚——砰、砰——”

母球擊中最後一顆紅球以後,紅球撞到庫邊,往球袋的方向滾過去,結果卻從袋口擦過,錯過了角度。

單钰博沉下一口氣,搖了搖頭。

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分。袁千娜遺憾地垂下肩膀,沖單钰博笑起來。

他扁了扁嘴巴。

“這局面,還打什麽?”姚晉弘看看自己的球伴,對關唯晨說,“我們認輸,再開一局呗。”

關唯晨眉峰一挑,猶豫道:“我倒是覺得……”

“再開一局吧,我想試試當裁判。”祝相言躍躍欲試。

關唯晨轉頭看向單钰博,問:“你覺得呢?”

“那這局算贏了?”單钰博倒是很意外于姚晉弘會認輸。

單钰博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點頭說:“如果你不希望Alex輸得太慘。”

“诶——”姚晉弘發出了抗議的聲音。

單钰博笑道:“我無所謂。”

正巧袁千娜站的時間太長,也累了,在其他人同意的情況下,她松了一口氣,提着長裙來到吧臺邊坐下,扶着吧臺俯下身來,脫掉了一只高跟鞋。

單钰博偏過頭,正巧看到她腳後跟磨破出了血,便走過去,把球杆放在一旁,在錢包裏找到一張創口貼,遞給她。

袁千娜詫異地眨了眨眼睛,接過後說:“謝謝。”

他向調酒師要了一杯威士忌,兌了些水,搖了搖杯子,向她遞了個眼神。

她搖搖頭,想了想,對調酒師說:“Gin Fizz。”

“我一直以為你和祝先生是同一家公司的。”單钰博看她彎下腰去貼創口貼,帶起了一個話題。

“嗯……”她搖頭,披在肩上的長發垂落下來,露出了光滑的背部,“我們拍這部電影才認識的。”

單钰博奇怪道:“秋棠投資電影,不是一貫只用自己的演員嗎?”

袁千娜貼好了創口貼,直起身來,詫異道:“單律師也關注電影圈的事?”

他笑道:“我不是關注電影圈,而是關注你。——我是你的影迷。”

聞言,她更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半晌,她忍不住笑道:“那我真是榮幸之至了。”

“是我太榮幸。”單钰博說着,抿了一口酒。

他一邊和袁千娜聊天,一邊看他們打球。

關唯晨将襯衫的袖子折了起來,因為沒戴眼鏡,在看球時,總要時不時地将眼睛眯起來。

姚晉弘這一杆打得非常利落流暢。單钰博看到他在球桌旁走了好幾次,球更是“砰砰砰”地往球袋裏掉,一副要一雪前恥的模樣。

可惜,局勢太好,姚晉弘的一杆太重,母球在撞到庫邊以後,滾進了中袋裏。

“啊哦……”單钰博一看樂了,忍住讓自己沒笑出聲來。眼看着關唯晨要開始打球了,作為隊友的他自然不能遠遠地觀望,于是把杯子裏的酒喝完,拿上球杆離開。走以前,他問:“你什麽時候回上海呢?”

袁千娜端着自己的雞尾酒,說:“明天下午的飛機。”

單钰博注視着她,過了一會兒,有些別扭地皺了一下眉頭。

而她先對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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