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盡管睡得有些晚,但單钰博還是在自然醒以後起床了。

他下樓吃了早餐,又打包了一份回到樓上的房間,坐在沙發上用手機看了一會兒新聞,等躺在床上的人醒過來。

她像海藻一樣的長發散在柔軟的枕頭上,轉過身來,對他說:“早安。”

“早。”單钰博對她微笑,“早餐我買好了,放在桌上。”

袁千娜驚喜地眨了眨眼睛,聲音還有些慵懶:“謝謝。”

“不客氣。”他起身走到床邊,把手機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得去電影院看你了。”

她脫了妝的面容顯得很憔悴,嘴唇也很幹,聞言微微嘟起了嘴巴,說:“等我吃完早餐,你再走吧?”

單钰博覺得不無不可,答應了下來。

明星果然還是更注意妝容。她起床以後,第一件事就是進浴室洗漱化妝。單钰博仍舊坐在沙發上一邊看新聞一邊等,猜想她恐怕要花挺長時間,便熱了一壺水,把牛奶杯子放進水壺裏溫着。

等到袁千娜再出來時,她的臉上已經化上了精致的裸妝,看起來氣色好了許多。

她親了親單钰博。

“謝謝。”袁千娜在沙發上坐下,接過單钰博遞過來的三明治,把長腿收在沙發上,津津有味地吃起了早餐。

單钰博看看空調的送風方向,給她拿了一張毯子,蓋住腿。

她又說了一遍謝謝。

他不想話說得不合時宜,在她對面坐下以後,靜靜地看她吃完了三明治。

袁千娜正往嘴裏送牛奶,突然捂住嘴巴,把牛奶和剩下的三明治吞進去,問:“你有急事?”

“哦,沒有。”單钰博當然沒事,他只是不太習慣久留。

她擰起眉頭,猶豫了一下,說:“我想向你請教一個問題。”看單钰博點頭,她繼續說:“我有個朋友的奶奶,遛狗的時候沒注意,在路上被人給撞了。那個司機當時攔了一輛出租車,讓出租車司機幫忙把那位奶奶一起送到醫院搶救。可是在半路上,司機借口逃走了,只剩下的哥。的哥怕擔責任,把奶奶放在路邊,沒送到醫院去。奶奶因為失血過多去世了。後來找到那個逃跑的司機了,可說自己沒違章,是奶奶沒注意才撞上的。這樣的情況要怎麽辦?這責任誰擔呢?是沒法告了嗎?”

“如果司機的确沒有違章的話,确實不能以交通肇事罪追究他的刑事責任。”看她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單钰博立即又補充道,“不過可以以遺棄罪追究兩位司機的刑事責任。因為奶奶是被逃逸司機撞傷的,他對受傷者有進行救助的義務,他不救而選擇了逃逸,這一點符合了遺棄罪的犯罪構成;至于的哥,出租車屬于公共行業,車上有人奄奄一息,司機也有救助義務,如果能救卻不救,也符合遺棄罪的犯罪構成。這跟醫院因病人不交就診費而把病人拒之門外,導致病人延誤治療而死亡,是一樣的道理。”

袁千娜聽得雲裏霧裏,面色深沉,良久才問:“所以如果要告,兩個司機都可以告。對嗎?”

單钰博點頭。

她眉頭緊鎖,試探地問:“我能不能請你幫忙?”

“那要去事務所找我了。”單钰博看看左右,“在這裏,可不行。”

袁千娜一愣,低頭腼腆地笑了笑。

單钰博好奇地問:“是很親近的朋友?”

“我的助理。”她抿了抿嘴唇,又說,“你把你的名片留給我吧,我讓她找你。”

單钰博從西裝裏拿出鋼筆和口袋巾,往口袋巾寫上自己的手機號碼和律所前臺電話,道:“沒帶名片,讓她打這兩個號碼吧。”寫完,他把口袋巾遞給了袁千娜,抱歉地說:“我得走了。”

她望着他起身,點了點頭。

單钰博俯下身,親了親她的臉龐,作為道別。

路況很好,單钰博很快回到了家。他把放在錢包裏的支票取出來,壓在玄關旁酒櫃的一支葡萄酒下——和先前得到的那張支票一起。

這天剩下的所有時間,單钰博全部用來睡覺。除了下午被手機的信息鈴聲吵醒,睜開眼看了看袁千娜上飛機前的消息,然後回複以外,他一直到第二天醒過來,也沒有和外界發生任何聯系。

長時間的睡眠,導致他醒來時格外饑餓。好在起得早,單钰博利用充裕的時間吃完了自己做的早餐,然後驅車前往律所上班。

單钰博的飯量很小,而他為了避免牛油果不新鮮,全用來做成三明治了。早餐因此多了一份,他裝在食品紙袋裏,帶往律所當午餐。

沒想到剛剛來到律所,在經過前臺時,單钰博就被叫住了,一問才知道原來是有人打電話約他。

“王小可?”他想不起這個人的名字。

前臺看了看記錄本,說:“說是袁小姐介紹她找您的,向您咨詢法律事務。因為您不在,我當時把電話轉接給了Amanda,您可以去問問她。”

單钰博大致猜到了是誰,謝過了前臺。

于是他沒有直接往自己的工位走,而是在廚房找到了代接電話的律師助理。

“哦,天!”她手裏拿着咖啡壺,險些撞到單钰博身上,吓了一跳。好在她手裏的咖啡只在壺裏晃了晃,沒有灑出來。

單钰博對她微笑,問:“剛才有我的電話?”

“嗯,是的。相關信息我已經記下來,發往你的郵箱了。時間替你約了周三下午兩點。”Amanda偷偷地往外面望了一眼,确認沒人發現她躲在廚房裏,才從櫃子裏拿出自己的玉米片,問:“要不要來杯咖啡?”

他點頭:“謝謝。”

端着咖啡,單钰博還以為自己總算可以回位置上工作,可經過會客室門口,他卻見到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律所裏的人。單钰博停下腳步,定睛認清坐在椅子上等候的人的确是邱杪,看看周圍經過的人都對他不聞不問,還是走了進去。

“怎麽過來了?”單钰博問,“吃過早餐了嗎?”這個時間就已經在律所裏等,他得多早出門?

邱杪一看到單钰博,馬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搖搖頭。

“怎麽也沒人管你?”他嘟哝了一句,把原本要當做午餐的三明治給他,咖啡也放到了桌上。

他解釋道:“剛才我喝過茶了,才把杯子還回去。”

“姚晉弘讓你過來的?”單钰博也想不出別的原因。

邱杪點頭:“我剛才見到他了,他說待會兒會過來。”

“那行。”既然如此,單钰博也不多做久留,叮囑道,“早餐吃一吃,我先去上班了。”

他不忘說:“謝謝單先生。”

就算如此,單钰博還是不大放心。正巧去往工位的路上會路過姚晉弘的辦公室,他順手推門進去,打了聲招呼。

“小孩兒在會客室等你。”他說。

姚晉弘正托腮看着電腦,聞言點頭:“我知道,過會兒去找他。”

單钰博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一大早把人給叫來了。可他也不多問,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等到了中午的時候,單钰博因故要找姚晉弘,看到他辦公室裏沒了人,便從梁恬那裏打聽到他十點多已經離開。他再去會客室,裏面坐着的也是不認識的人,邱杪已經不在。單钰博想,應該是姚晉弘把他帶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公事公辦。

單钰博每天晚上回家,在換鞋時看到放在玄關上的兩張支票,會想起姚晉弘吩咐他在北京好好招待關唯晨的事。

他覺得這是一顆定時炸彈,指不定什麽時候要炸開。可惜他看不到倒計時——關唯晨或者他的助理一直沒有聯系他。不過這樣也好,省得麻煩。

那樁離婚案總算結案了,原告方的要求基本上得到了滿足,女方的前夫不但淨身出戶,而且今後的每個月還要按時給母子支付生活費。

女方在那之後請單钰博吃了一頓飯。單钰博坐在飯桌對面,看到母子二人喜笑顏開,完全想不起來這個女人先前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模樣。

王小可的奶奶被遺棄致死的案子,單钰博正式接了下來,寫好了刑事自訴狀遞交人民法院。

不久,祝相言和袁千娜主演的電影在國內公映。劇組一行人在中關村一家影院舉行零點首映禮,不知道梁恬從哪裏弄來了首映的電影票,基本上給律所裏每個人都送了一張。

待到梁恬邀請單钰博一起去看首映,他才知道,原來她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和男友分手了。

“你別為了邀我跟你看電影,找這種借口啊。”單钰博以為她在開玩笑。

梁恬卻一本正經地說:“那你陪不陪我去呢?”

單钰博定定地看了她幾秒鐘,問:“我不陪,你就一個人去?”

她很肯定地點頭。

單钰博知道她是導演的骨灰級影迷,只好說:“只陪看電影。”

“不然呢?”梁恬瞪了他一眼。

首映的場面果然熱烈,影院樓下和大堂全部都是導演和演員的影迷,幾乎全是年輕人,也有不少情侶。

為了避免梁恬跟着熱情的影迷們走丢,單钰博一直拉着她的手。可她的注意力始終留在導演身上,幾次激動得要跑到臺上去。

在主持人的安排下,導演和幾位主演跟影迷們進行了一些互動,還花時間回答了媒體記者的問題。

活動結束後,劇組離開,首映場正式開始。但現場的氣氛久久不能平靜,導致一部105分鐘的電影,起碼有30分鐘單钰博聽不清臺詞,周圍全是影迷們讨論明星時唧唧喳喳的吵鬧聲。

單钰博無意間聽到,祝相言正式簽約了秋棠,不久之後就會主演新電影,心想關唯晨這位金主做事真是有效率。這時,電影正好放映到了動魄驚心的地方,看得太入神的梁恬一下子攥住了單钰博的手。

他記得電影在點映時網上就得到了一致好評,可惜這次的觀影環境實在欠佳,單钰博覺得自己看了一部嘈雜的默劇,錯過了很多重要的東西。不過,既然他只是陪同事來觀影,也就不計較了。

“沒少東西吧?”單钰博在散場時,提醒梁恬。

她拿上自己的手袋,往大銀幕下方的LED屏上指。

單钰博看到上面提示:不要忘了帶走您的錢包、手機和男朋友。感謝觀影。到底是為什麽分手?看到梁恬黯然神傷地轉身離場,單钰博再次把好奇心壓了下來。

之所以會陪梁恬大老遠跑到中關村來看電影,還是因為不放心她淩晨一個人回家。有了單钰博保駕護航,坐在副駕駛座的梁恬沒過一刻鐘就睡着了。

他把空調的送風口往上打,在等紅綠燈時揉了揉疲憊的眼睛。

單钰博原本計劃讓她這麽一路睡下去,等到了她家樓下再把她叫醒。誰知半路殺出了個跑到馬路中間撒尿的醉漢,驚得單钰博猛地踩了剎車,把梁恬晃醒了。

她一覺醒來看到一個大男人在馬路中間扯拉鏈,詫異得連嘴巴都合不上。單钰博啼笑皆非,按了喇叭,把人趕走,重新發動了汽車。

“這是到哪兒了?”梁恬抹了一把臉,問。

“過了德外橋,快到了。”經過剛才,單钰博也清醒了。

他轉頭想看看梁恬怎麽樣了,卻無意間看到路邊一個孤零零的身影步履蹒跚地逆着方向走過來。

“我停個車,捎個人。”單钰博說着,把車開往路邊停靠,朝邱杪按了兩下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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