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霧霾天裏,單钰博在校門口攔了一輛剛出校門的計程車,把超市裏買到的東西全放進了後座。

“您怎麽回去?”他坐進車裏以前,回頭問站在路邊的關唯晨。

關唯晨聳肩:“車很快就到。”

單钰博猶豫了幾秒,讓計程車司機稍微等一等,然後關上了門。

“怎麽了?”關唯晨看他沒上車,問。

他開玩笑說:“這麽重的霧霾,怕司機找不到您,陪您等一等呗。”

關唯晨怪道:“難道我的司機會先發現你?”

“他固然不會先發現我。可像我們這樣的人站在一起,肯定比一個人更搶眼吧?”單钰博得意地說。

聽罷他挑了一下眉,轉而問:“寒假打算怎麽過?”

“在家裏陪媽媽吧。”看他若有所思地點頭,單钰博問,“您什麽時候回國?”

關唯晨思忖稍許,說:“應該過兩天。”

不過是這兩句話的工夫,關唯晨的車已經開了過來。單钰博看司機從車上下來對關唯晨問好,又為他打開車門,便說起了客套話:“過完年我如果沒什麽事,去美國找您吧!您給我報銷路費嗎?”

他微微錯愕,微笑說:“你到的時候跟我說一聲,我讓飛機去接你。”

單钰博誇張地哇了一聲,笑道:“那我有私人飛機坐了。”

看着他這副輕松不羁的樣子,關唯晨開口道:“Clive.”

“嗯?”單钰博疑惑地等他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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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唯晨想了想,說:“我給你一個建議——對于那些能看穿你的人,你應該說真話。”

單钰博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頓時愣了一愣。他笑着化解了臉上的尴尬,問:“那您能看穿我嗎?”

“我希望你對我說真話。”關唯晨看着他,“因為我不想讓猜測和推斷浪費我們的時間。”

單钰博一時想不出怎麽答這句話。他含糊地點了點頭,說:“知道了。再見。”

好不容易等到關唯晨的車開遠,單钰博松了一口氣。計程車司機把他送到宿舍樓下,問他一個人能不能提那麽多東西。單钰博付了車錢,連聲謝過,轉身看到一個同學路過,連忙叫住幫忙。

同學是要出去的,只能幫他把東西送到電梯間。單钰博站在電梯裏,購物袋全堆在腳邊,想着關唯晨最後說的話,還是有些想不通。可他沒有繼續往深處想,畢竟下一次再見到關唯晨也不知道是猴年還是馬月了。

幸好寝室距離電梯間只有幾步路,單钰博看寝室門虛掩着,提着東西一腳踹開了門。滿屋都是煙味,窗簾也沒拉開。周弋坐在電腦前敲打着鍵盤,桌上的煙灰缸裏插滿了煙蒂,旁邊的玻璃杯內茶葉幾乎占了大半。

“回來了啊。”周弋斜睨了他一眼,随口說。

單钰博看這煙量,奇怪道:“你昨晚不是睡外面嗎?怎麽一早抽這麽多煙?”說着,他把所有的東西堆往了周弋的床上。

周弋拿起那支還燃着的煙抽了最後一口,碾滅在煙灰缸僅剩的空間裏,轉身看着他,說:“沒睡外面,跨年結束就回來了,一直寫劇本寫到現在。”

“喏,你的岡本002。”單钰博把安全套丢給他。

他伸手接住,拉開抽屜把盒子丢了進去。

單钰博看他憔悴的樣子,恐怕是一整晚沒睡:“催稿不成?新年夜孤零零地回來,也不嫌寂寞。”

“他們後來的局要去逛窯子,我沒興趣,就回來了。”周弋聳肩。

聽罷,單钰博便知和周弋一起跨年的是哪些牛鬼蛇神了,于是道:“也好,我可不想你的名字寫在朝陽區群衆的功勞簿上。”

周弋笑了,起身把之前借的單反相機還給他:“謝謝。”

“拍到什麽美人兒了?”單钰博打開相機來看。

他搖搖頭,想起了什麽,問:“對了。你先前的照片我不小心看了,裏面那個男生是誰?沒見過。”

單钰博先是不解,往前翻了翻照片,看到銀杏大道上的邱杪,不由得微微怔了怔。他笑笑:“一個朋友。”

周弋扁了扁嘴巴,仿佛一眼就看穿他沒說實話。

他既然不揭穿,單钰博當然也不做解釋。他翻到新的照片裏有一個在湖上滑冰的女孩,一連好幾張,不禁笑問周弋:“喲,這小美女是誰?”

周弋湊近看了看,笑說:“昨天認識的。”

“隔壁的?”單钰博好奇道。

“北交的,去冰場滑冰而已。”周弋也不想多提照片上的人,改口問,“怎麽樣?昨天和外國友人去故宮。”他頓了頓,驚疑道:“你昨晚不會是和外國友人聯誼了吧?Javier?那個西班牙人?”

單钰博受不了地白了他一眼:“沒有。哪兒能跟西班牙人聯誼,西語叫床能聽嗎?”

“你知道就好。”周弋看單钰博不願意多說,便不追問,他重新回到電腦前坐下,提醒道,“明天踢球定在東操,他們讓我提醒你別忘了。”

如果周弋不說,單钰博早已忘了這件上周就說好的事。他愣了半天,才哦了一聲。

白天氣溫回升時沒再留意,等到晚上又冷下來,單钰博才想起自己正感冒。他從抽屜裏找到生産日期已經模糊不清的感冒藥,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熱水一起下了肚,一直到淩晨三點鐘才把進度報告寫完,發往老板的郵箱。

未讀郵件裏有一封關于郵箱容量升級的信件,他稍微看了一眼,丢進了回收站。經這封信提醒,單钰博把一整年都沒有清理過的收件箱清理了一遍。郵件删着删着,删到了八月份。單钰博看到那封關于春季學期交換生選派通知的郵件,想着已經過了期限,同樣也在勾選以後點下了删除鍵。

一覺醒來,單钰博把手機的飛行模式解除,頭條新聞裏便報道朝陽區群衆又立功了。正是午飯時分,單钰博和周弋去吃滑蛋飯,連續聽到排隊的同學中有兩隊人說起朝陽區派出所又抓到明星的新聞。畢竟是少數能用現金支付的食堂之一,利用節假日來參觀游玩的游客有不少會選擇到這間食堂裏吃飯,這讓單钰博他們險些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坐下。

坐在旁邊餐桌的那對情侶一看就不是本校學生,他們看到單钰博二人端着飯坐下,還忍不住看了他們好幾眼。單钰博等着周弋把酸奶買回來,打開手機裏的新聞看,又聽到身後有人提起這件事,相互問答這回是嫖娼還是吸毒。

“幸好你回來了。”等周弋拿着酸奶回來,單钰博把看到的新聞給周弋看。

周弋嘆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說:“裏面能湊一臺春晚了。”

單钰博收回手機,事不關己地吃飯,沒事人一般評論:“可惜沒一個演技好。”

“沒有嗎?”他奇道,“祝相言不是得過最佳新人嘛!”

聞言,單钰博差點把剛送進嘴裏的滑蛋噴出來。他咳了幾聲才沒嗆住,難以置信道:“祝相言?他進去了?!”

周弋撇撇嘴:“也就前兩天。要不這個标題怎麽說‘朝陽區群衆再發力’?”

單钰博想起關唯晨。昨天,關唯晨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根本不關心,甚至不知道這件事。雖說上回祝相言的電影因為排片問題票房不佳,已經讓單钰博料定關唯晨不再管祝相言的事了,但畢竟也處了幾年,怎麽至于好像全然與己無關的模樣?

可單钰博轉念又想,就算關唯晨知道點什麽,心裏有什麽波瀾,也沒有理由表現出來。關唯晨這個人,單钰博是看不透的,而他也不想看透他。沒必要。

“他怎麽進去的?”單钰博覺得這問題由他來問,顯得很多事。

周弋嘆氣道:“大麻,跟一嫩模一塊兒被抓的。前天吃飯,聽說好像是他的姘頭。”

“女的?”他眨了眨眼。

他哂笑道:“男的。你沒上網看?粉絲們鋪天蓋地叫。分三撥了,粉轉黑的,消失沒影的,還有腦殘死忠的。聖女粉喊着年紀小不懂事,為了藝術激發靈感雲雲,一個勁兒洗地。”

“那馬導他們這批,看來還搶了祝相言的頭條?”單钰博琢磨着,要是沒有這一撥,恐怕祝相言的熱門能炒一個星期。

說到這裏,周弋的臉上浮現出不太确定。

單钰博問:“怎麽了?”

“沒。年中的時候不是爆了一條他被大老板包養的新聞然後被壓下來了?”周弋恍然想起,“替他拿到賠償金的還是你吧?”

他讪讪地笑了一笑。

“應該是被甩了,否則輿論不可能這麽鋪天蓋地。”周弋用吸管把酸奶袋子捅開,說,“有辦法的畢竟不是錢,是人。”

單钰博一邊吃着飯,一邊在前兩天的新聞裏找到了祝姓演員因吸毒被警方抓獲的新聞。

不久前才把他簽到旗下的秋棠傳媒發生藝人因違法犯罪被捕的狀況,這還是第一遭。這家公司的公關一向做得非常好,隔天就針對這件事情召開了媒體見面會,由公司老板本人出席,對因這件事而産生的不良社會影響進行了誠意十足的道歉。

依照常規,一個藝人發生了這樣的醜事,他以前的不光彩應該也會被翻出來。可偏偏單钰博在網上見到的關于祝相言年中那則同性戀緋聞的消息少之又少,幾乎沒有。這說明,關唯晨已經知道了祝相言被捕,他的公關有意控制了和他有關的緋聞。

但單钰博完全看不出關唯晨因為這件事受到了影響。說不定,這也的确沒有影響他。一個被他丢棄的人,充其量只能讓他花一點點的精力抹掉不那麽光彩的過去。

“對了,周二有哈佛暑假項目的宣講。你去不去?”周弋突然問。

單钰博剛把手機放進口袋裏,聽罷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哈佛?”手機在口袋裏又振動了兩下,他不得不再次掏出來,看到是關唯晨發來的信息,劃開了屏幕。他向周弋确認:“周二?明天?”

周弋點頭:“明天。”

Richard:我明天回紐約。

Clive:明天我要聽一個宣講會,就不送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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