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前往Gavron&Blatter律所以前,關唯晨邀請的裁縫師先來到了公寓。關唯晨說他還有幾個電話要打,趁着這段時間,裁縫師為單钰博量取了裁制西裝需要用的尺寸。單钰博再看到那些數字,發現和印象中的産生了一些出入。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比之前瘦了一些。

“怎麽了?”單钰博在門廳裏等關唯晨下樓,看到他若有所思的模樣,好奇問道。

關唯晨搖搖頭:“沒什麽大事。本打算只是和Kasper Blatter見一面,不過剛才左伊告訴我,公司的另一位執行董事也去了Gavron&Blatter,要談一個并購案。”

單钰博隐約猜到了什麽,問:“你跟那位執行董事關系不好?”

“太聰明可不好。”關唯晨笑說。

先前單钰博在等他的空檔,用手機買了一點股票。上車以後,他還不忘看開盤以後的漲跌情況。最近的行情他是越看越不明白了,不過既然是關唯晨擁有絕對控股權的上市公司,經營應該不會太差,單钰博還想着在年底以前靠這點股票賺一點錢,給媽媽買一件像樣的禮物。

關唯晨則坐在後座的另一側工作,時不時扭頭看一眼單钰博在幹什麽。當他發現單钰博買的那支股票和自己有關時,不免笑道:“不用一直盯着看也行吧?我你還信不過嗎?”

“您投資了那麽多公司,還能每一家都親力親為?”單钰博不太相信,又開他的玩笑,“您又不允許我購買北獅的股票。”

關唯晨不以為意,他搖了搖頭,平淡地說:“新聞你也看了,北獅最近的股價會因為政策和人員變動發生大波動,我是不想你虧錢。”他頓了頓,又問,“賺了錢打算用來做什麽?”

單钰博稍微想了想,才回答:“給老媽買份好一點兒的新年禮物,裝修一下我在國內開的那家餐館。”

“那我的禮物呢?”關唯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問。

單钰博張開雙臂畫了一個大圓圈,笑說:“不是在這裏嗎?”

關唯晨被他逗笑了,伸手掐住他的下颌,眯起眼睛端看片刻,說:“瘦了,多吃點兒。”

晴空萬裏,所有的高樓大廈将藍色純淨的天空切割成無數的玻璃。每一個在路上行走的人都顯得那麽匆忙,面無表情的臉上透露着冷峻和驕傲,一個個都顯得那麽不近人情。

他們下車以後,在律所樓下遇到了早已等在那裏的左伊。或許關唯晨早已知會單钰博也會出現,左伊見到單钰博時并未感到驚訝。

步入貴賓專用的電梯間,左伊向關唯晨彙報道:“少爺在澳洲的一切已經安排妥當了,簽證也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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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派人管好他,別讓他犯事。”關唯晨頓了頓,又說,“也別讓他發覺。律師請了嗎?”

左伊低頭說:“已經安排妥當了,學校和朋友也安排好了。”

關唯晨淡漠地點了點頭。

聽到左伊說給關呈術安排了“朋友”,單钰博頓時覺得有些好笑。他同時訝異于關唯晨對自己兒子的管束方式,也不知道前面那些年,關唯晨是否也是這樣管教兒子?單钰博覺得換做是他,恐怕不會為自己父親的這些安排感到感激。

注意到單钰博臉上微妙的表情,關唯晨斜眼看向他。單钰博什麽也沒說,只是挑了一下眉,唇角上揚的時候帶上了幾分輕蔑和不解。

“他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也懶得管這麽多。”關唯晨的話說得很平淡,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是為自己解釋和開脫。

單钰博聳肩,倒是沒怎麽在意,只說:“那是因為他不需要為自己負責。不過遺憾的是,他也沒有機會為自己負責。”

估計是為關唯晨感到不平,左伊在一旁說道:“少爺曾經用匕首劃傷過關先生。”

聞言單钰博詫異地看向了關唯晨,下意識又低頭看了一眼他放在口袋裏的那只手:“怎麽沒聽你說?”

“家醜,不值一提。”他走出了電梯間。

單钰博本還想說點什麽,不過當他們走出電梯,便看到了前來迎接的女秘書。一念之間,單钰博又想起來,關唯晨本不是那種什麽話都向外說的人,他其實很被動。

女秘書把他們帶到了Kasper Blatter的辦公室,隔着玻璃牆,單钰博終于見到了傳聞中的大老板。

盡管Kasper Blatter是高級合夥人,律所入口的牆上也冠着他的姓氏,不過他并不是創始合夥人。那個名字真正的主人是現在這個Blatter的堂兄,已經在幾年前因為突發心髒病去世了。

“關總。”Kasper和他握了握手,笑着說,“好久不見。”

關唯晨半開玩笑道:“如果不是并購這類的事,我倒希望永遠不要見到你。”

Kasper哈哈大笑,向左伊微笑颔首,又看向了單钰博:“這位是單先生了?”

“您好。”單钰博禮貌問候,見到Kasper向自己伸出手,連忙握了過去。

他們剛坐下,女秘書便從外面送來了咖啡。單钰博發現通過辦公室的窗戶望出去,可以看到非常迷人的都市景致,足以給人一種傲視這座城的虛榮和驕傲。曾經,姚晉弘向他說起過這間辦公室,也提過有朝一日要擁有它,不過他現在已經離開了。

“抱歉,因為我秘書的失誤,疏忽了盧德和北獅的并購商談定在今天早上。McElhone先生和Wills先生稍後應該就到,恐怕今天早上不能親自帶單先生參觀律所了。”Kasper想必發現了單钰博對這裏的一切帶有好奇,對關唯晨說。

聞言單钰博收回了一直望向窗外的目光,沖關唯晨抱歉地笑笑。

關唯晨并不在意,他說:“沒關系,方便的話,讓他自己走一走吧。”

“我安排一位律師助理陪同吧。”Kasper建議道。

關唯晨看向單钰博,打趣道:“參觀完了,以後就得來工作了。”

“也不是每一個參觀了哈佛的人,最後都進了哈佛,對嗎?”單钰博還擊道。

帶領單钰博參觀律所的是一位和單钰博年紀相仿的年輕助理,擁有十分健康的膚色和非常火辣的身材。其他人一走,她便用幹淨利落的語氣和驕傲不屑的态度提醒:“要進Gavron&Blatter不容易,哪怕只是做一名助理。”

單钰博被她這孔雀一樣沒來由的驕傲逗樂了,險些笑出聲來。還好他及時忍住,謙遜地說:“能來參觀已經萬分榮幸了。”

她挑眼打量了他一番,手輕輕一招:“跟我來。”

遠遠地見到單钰博被那位高挑美豔的律師助理帶走,關唯晨扁了扁嘴巴,偏過頭對身邊的Kasper說:“貴所招聘員工的标準向來匪夷所思。”

“她也算是內外兼備,除了法學院考試沒能首次通過,只有先到這裏做助理以外。”Kasper說完,好像先被自己的話逗笑了。

關唯晨挑眉,嘴角微微地上揚,笑得很不上心。

北獅要并購盧德公司的案子不經由關唯晨的手,對此他只是有所聽聞。不過,這應該是法律顧問事務移交到Kasper以後,北獅涉及的第一個并購案。

關唯晨看過并購的材料。依照雙方目前提出的條件,倘若Wills能夠如願将盧德并入北獅,那麽Wills對北獅的實際控制力将會超過關唯晨。對股東來說,企業經營規模和盈利範圍的擴大自然對獲利有益,不過對關唯晨來說就不算什麽大好事了。

趁他們都沒來,關唯晨在辦公室裏和Kasper聊了一會兒天。Kasper也提起了姚晉弘,言語當中透露出對他跳槽的不快,還有并不掩飾的鄙夷,仿佛并未将關唯晨和姚晉弘的私人關系放在眼裏。

過了一陣子,女秘書往辦公室裏打了電話,通知Kasper,談判的雙方已經到達律所,目前安排在三號會議室裏。

Kasper起身邀請關唯晨一同前往。

不出關唯晨的意料,Wills見到走入會議室的關唯晨,吃驚至極,連盧德公司的高層和律師也驚訝萬分。

“看來我挺不受歡迎的。”話盡管這麽說,關唯晨已經向盧德的總裁McElhone伸出了手。

McElhone和他握手,笑道:“貴公司真是非常重視這個案子。”

“關總。”前來談判的Theodore禮貌地伸出手。

關唯晨握了握他的手,意外地發現Theodore身邊的年輕人似曾相識。他仔細一想,正是那天在酒店招聘現場見過一面的法學院學生。

Kasper左顧右盼,不滿地問女秘書:“Ulrich人呢?”

話音剛落,一個鼻翼兩側長滿雀斑的銀發青年便推開會議室的門,手裏拿着一疊資料,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不好意思,我剛剛打印資料去了。”

“沒有助理幫你忙嗎?”Kasper不悅地瞪他。

他讪讪一笑,小聲說:“不是帶人參觀去了嘛。”

遲到的銀發青年關唯晨以前也見過,是非常優秀的年輕律師。看來這次談判,雙方律師都有培養新人的意思,關唯晨自己只是路過偶遇這場并購談判,當然将戰場留給他們,自己則只是坐在最旁邊聽。

談判的過程當中,雙方的火藥味都十分重。盧德眼看就要被并購了,但為了自身的利益,依舊是寸土必争。對于北獅這邊提出的要求和條件,幾乎每一條都加以苛刻限制,至于他們自己想要獲得的利益部分,則是分毫不讓。

對方那位年輕的亞裔律師雖然沒有直接參與談判,但屢次在緊要的關頭低聲與Theodore耳語,而Wills屢次引用的案例很快又被Theodore提出相應法律條款進行否定,一步步将他逼得面紅耳赤。想起Wills平時在董事會上趾高氣揚的模樣,關唯晨不禁産生了一種強烈的感覺——這或許将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亞裔年輕人說話的語氣和聲調,還有他專注時候銳利的目光,讓關唯晨想起了單钰博。盡管單钰博從來沒有表現得像他這樣淡漠,不過他們倆言語中的篤定和勢在必得很相似。

他正這麽想着,忽然聽到Kasper用輕佻的語氣提醒Theodore:“Moran律師,牟律師真是貴所的一匹黑馬啊。”

正打算開口說話的亞裔青年突然聽到有人拿他逗趣,立即看向了說出這話的Kasper,灰色漂亮的眼睛裏絲毫沒有對前輩的尊敬和禮貌,充滿了近乎無情的冷漠。

見狀Kasper原本輕松的表情不見了,同樣也板起了臉面,在看向亞裔青年的同時,目不斜視地對自己身邊的銀發青年說:“Ulrich,學學人家。”

話音一落,整個會議室的氣氛迅速降到了冰點。

誰都知道談判已經進入了死局,這樣互不相讓的局勢很有可能導致談不攏,一拍兩散。

關唯晨看得出來,Wills對對面兩位律師很不滿,尤其是對那名年輕律師。因為他的提醒和幫助,導致Theodore咄咄逼人的姿态令盧德發現了獲得更大利益的希望,于是連原本已經屈從的McElhone也變得像打了雞血似的,分毫必争、不知滿足。

“Mcelhone總裁,”關唯晨看面前的咖啡已經涼了,突然打破了沉默的僵局,輕描淡寫地說,“您為貴公司的股東最大利益考慮,我十分欽佩。不過,別忘了貴公司現在的大股東都是些什麽人。”

聽到這話,那位亞裔青年眉宇微微地蹙了一下,轉眸看向了關唯晨。

關唯晨回視着那雙冰冷得幾乎渾然不動的眼睛,俄頃,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了一下,偏過頭對Wills說:“Enzo,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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