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寒風
名義上?蕭澤勇看安齊,安齊說:“可自他染上毒瘾,我們家便支離破碎,我恨他,他沒有照顧過我一天。”
蕭澤勇心裏嘆了口氣,從後面搭上他的肩膀,安齊轉過身,把腦袋埋在蕭澤勇懷裏,說:“蕭老師,這個世上就你對我最好了,你對我來說已經不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師了,而是、”安齊想了下,“而是比任何人都更加可靠的人。”
蕭澤勇摸摸他,“有老師在,別害怕。”
安齊:“蕭老師,我好喜歡這些日子,和蕭老師在一起,要是能夠一直這樣就好了。”
蕭澤勇輕笑着點頭,“臭小子,就怕你一畢業就忘記我了。”
安齊:“不會的。”
安齊其實還想說什麽,但又不知道怎麽說?說,蕭老師,別給別人補課,只給我一個人補課?他說不出來。蕭澤勇的話也提醒了他,畢業。畢業之後,他們是不是就天各一方?到時候,蕭澤勇再給下一屆學生帶課、補習,他有什麽理由不讓?
安齊陷入了一種迷茫的沉思裏,他不知道自己未來的方向究竟是什麽樣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麽。
那之後,蕭澤勇仍舊在給王珊珊補課,安齊并沒有去阻止,雖然之後王珊珊看他的目光有些害怕和躲閃。
安齊消沉下來,不過由于12月月考考砸,班上沉靜下來的人不少,大家都沉浸在高三已經過去一半的迷茫裏,回顧過去,只覺得時間過得太快,展望未來,面對的卻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苦海。
大雪連綿,不停地下,空調每天都開着,教室裏卻還是覺得冷。每日遲到的人變多,早自習不上,晚自習也可以提前回去,安齊每次都是從早呆到晚,和蕭澤勇一起上下班。
這一天到8點鐘,教室裏已經基本沒人了,兩人關了門窗,冒着大雪與寒風走出學校。
雪連續下了好幾天,一腳踩下去一個腳印,地上的雪被人踩化,然後雪又蓋上去,把它凍住,所以很滑。
安齊一個沒注意,跌了一跤在地上,蕭澤勇連忙去扶他,帶他去走腳印少的地方,這裏雪還在,反而不滑。
“世上本沒有路,走得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安齊念道。蕭澤勇笑,嘴邊便是一串白煙,“你想走什麽路?”
安齊:“我也不知道,蕭老師,你大學學的什麽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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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澤勇:“我在師範學校,學的就是物理。”
安齊:“為什麽選這個?”
蕭澤勇:“當然是因為喜歡。從小到大,其他科目我都不及格過,唯獨物理,我基本每次都能拿到很不錯的分數。怎麽?你想考哪個大學?選什麽專業?”
安齊搖頭:“母親讓我報考京都的大學,商貿學院的專業應該都滿足她的要求。”
蕭澤勇:“那你的想法呢?”
安齊擡頭看蕭澤勇:“我想考B市師範大學。”
“師範?”蕭澤勇:“以你的成績,報考B大,是不是要求太低了些?B大雖然在本市,但只是二本學校。”
安齊:“那樣我以後還可以回來看你。”
蕭澤勇一愣,然後哈哈大笑,心裏極其熨帖,他摸摸安齊的頭,“傻,你去哪裏不能回來看我?只要你心裏還惦念着這些日子。那你想學什麽專業?”
安齊搖頭,“我也不知道。”
蕭澤勇:“有什麽愛好?”問出來之後他也搖頭,安齊被劉鳳管得死死的,感覺基本沒用。
安齊想了一下:“喜歡看鬼吹燈。”
蕭澤勇嘆:“還是喜歡文科呀!”
安齊點頭:“喜歡看故事。”
蕭澤勇:“那也可以嘗試着寫故事看看嘛!不過大學專業這個東西,自己心裏還是要有個數。”
安齊心裏則在想着蕭澤勇剛才說的話,寫?
郭倩最近很煩,她專門來一所高中任教,就是為了和前X任男朋友複合,誰承想前X任男朋友竟然把她當空氣,總是拒絕她的邀請,她覺得自己簡直是個笑話,好像一開始回國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要放棄嗎?郭倩不太想,好像有點太沒面子。
郭倩心情不太好,如果不能複合,她不想在這所學校呆了。
郭倩想了下,拿起手機,給前X任男朋友發了個短信。
蕭澤勇正在開會,研讨今年高考的出題方向,手機響了一下,他沒管。
會後,他又忙了好一會兒,直到午飯後,他打開手機,才發現郭倩發來了一條短信,“阿勇,我們之間真的沒有可能了嗎?13點,我在學校小操場等你。”
蕭澤勇看了下時間,正是12點45分,外面又在飄雪,這個時間點,外面幾乎沒人。今年入冬飄雪不斷,學生們已經從剛開始的興奮變得視而不見,打雪仗堆雪人的人也漸漸變少了。
蕭澤勇穿着羽絨服,朝着後山小操場走去,後山因為下雪,少有人走了,課間操也變成了在走廊上聊天和遠望,而大多數人都不想出教室,太冷了。
雪地上的腳印幾乎沒了,蕭澤勇順着水泥坡道上山,來到小操場,那裏一片純白,天地間只剩下洋洋灑灑的雪花。
“你來了。”郭倩看着他,她穿着緊身羽絨服和短褲、打底褲,頭發已經拉直,帶着一頂小圓帽。
蕭澤勇:“怎麽在這裏?”
郭倩看着素白的天地,問:“你不愛我了。”
蕭澤勇沒說話,抽了支煙含在嘴裏,打火機點了半天,都沒點燃。
郭倩:“呵,我說笑了。你這樣的人,看着對誰都好,其實對誰都有保留,你不信任親情、愛情、友情,你只相信你自己。你怎麽可能愛過我呢?”
蕭澤勇把打火機收起來,把煙夾在耳邊,說,“愛情?只不過是荷爾蒙的碰撞罷了,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我向來不相信。”
郭倩:“當年我真是眼瞎,竟然以為你這樣又帥責任心又重的男人會是好老公。”
蕭澤勇:“你眼睛哪裏瞎?不是看清我的真面目了嗎?”
郭倩:“蕭澤勇,祝你孤單一輩子!”說這話時,郭倩有些哽咽。
蕭澤勇沉默了,他上前,抱住郭倩,“對不起。”
郭倩埋在他懷裏哭,邊哭邊捶他:“你這人怎麽這麽冷血!人家愛你多少年,你卻總把人家當成朋友,偷了人家的心,還這麽無辜的說還給我,你真是個大傻子!……”
安齊只覺得寒風仿佛穿透層層衣服,直擊他的心房,又猶如一盆冷水澆下來,他從頭涼到了腳。
看着遠處那一對般配的俊男美女,安齊只覺得天旋地轉,他飛速往回跑,跑了幾步摔倒在雪地裏,他也不管,就着雪開始往下滑。
直到下了山,跑到教學樓門口,他的嗓子裏仿佛堵了什麽,一口氣始終無法宣洩出來。他深深地呼氣、吸氣,那一幕卻始終在他的腦海裏打轉。
他們果然不是普通朋友!安齊咬牙,騙子!還說他們沒有關系!沒有關系大中午的出去約會!沒有關系摟在一起!分明就是他先摟上去的!
安齊喘息着始終無法平靜,他不知道壓制在他體內暴動的困獸般的情感是什麽,他只是覺得好難受,好迷茫,為什麽?!為什麽?!
下了晚自習。
“宵夜吃什麽?這麽晚怕是都關門了。”蕭澤勇問。
安齊冷冷走着,沒說話。
蕭澤勇怪異地看了他一眼,問:“不餓?”
安齊還是沒回答。
蕭澤勇察覺到了安齊的異樣,兩人一前一後走着,一路無話,上了車,蕭澤勇還是和安齊并排坐在後面,安齊卻閉着眼睛靠在車窗上,看起來極為疲倦。
怎麽了?看起來好累的樣子,最近抓得太緊了?還是什麽沒考好?最近哪科考試了嗎?明早去問問。
一路回家,安齊開了門,換鞋,把書包丢在床上,倒水喝。
蕭澤勇打開空調,一邊慢悠悠換鞋一邊觀察他,問:“餓不餓?下湯圓吃?”
安齊疲倦眨了下眼睛,也不知道聽沒聽見。
蕭澤勇有些着急了,過去大手撫在他額頭上,“頭疼?發燒了?”貼了一會兒,又貼在自己額頭上,然後把兩個人的額頭碰在一起,安齊掙紮推開他,去廁所。
“沒有發燒啊?”蕭澤勇追着他的背影問,安齊沒理他,哐的關上了門。
蕭澤勇站了一會兒,回去下湯圓。
安齊站在鏡子前,捧了一把冷水撲在臉上,接連掬了好幾捧冷水,安齊凍得手指頭發僵,他擡頭,看着鏡子裏那個自己。
滿臉水漬,頭發淩亂貼在臉側,臉色很蒼白,眼中有紅血絲。
安齊拿着帕子狠狠抹了一把,胸膛急速起伏幾下,他不明白自己胸口堵着的到底是什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如此不受控制,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麽,究竟該幹什麽。
他靜靜坐在馬桶蓋上,仰頭呆呆看着天花板,嘴唇微張,極慢的吐氣、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