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呂府
呂鳶是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此時卻低眉順眼的站在呂夫人身邊,呂淳也是一直沉默,有幾分呂庭沉穩的氣度,但梅輕寒卻覺得,呂淳的這份沉浮中,有着不尋常。
梅輕寒并未露出對呂淳的懷疑,心中卻在計較,呂淳、呂夫人、呂鳶,與呂庭的死,是否有關系,有多大關系。
“請夫人把府中所有的人員,全部招到偏廳,一人都不可少。”
呂淳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安排下人去召集府裏的人員。呂夫人暗中絞着自己的衣袖,由呂鳶扶着去了偏廳。
薛雲陪梅輕寒走在後面,輕聲對梅輕寒說:“王妃,這母子三人,略顯奇怪。”
梅輕寒放滿腳步說“确實,不過,呂大人的死或許和他們并無關系”,想了一下,又對薛雲說“薛将軍,你帶上幾名侍衛,去把呂大人的書房搜查一遍,把他和所有人的書信來往,還有有關近年官員任用、封賞、甄別罷黜的記錄都找出來,讓人搬回府中。”
“是,不過王妃,可別再叫将軍了,我聽着有點別扭,叫我薛雲即可。”薛雲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發,這大家都跟着叫将軍,還真是不習慣。
梅輕寒笑了笑,點頭說“你那你們也別叫王妃了,我聽着也別扭,叫我的名字,或者跟着衛荨叫公子即可,你年長我幾歲,我叫你薛大哥便是,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若一直這麽叫,別扭的緊。”
“成,小人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先去書房,公子別在院裏站着,看樣子又該下雪了。”梅輕寒笑着點點頭,去了偏廳。
薛雲對着滿屋子的文件和書籍,覺得很是奇怪,書房似乎被刻意收拾過,連灰塵都沒有沾染。吩咐侍衛把相關的信件和記錄找出來,分開放在一起。
偏廳裏,梅輕寒聽着呂府的人敘述昨天呂庭被刺殺時的經過,時不時在紙上記上幾筆。所有人都盡力撇清關系,問了半天也沒有問道有價值的線索,梅輕寒不免皺起了眉頭。
問完所有的人,已經過了午飯時候,外面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雪。薛雲把有用的文書都用箱子裝起,吩咐人先行運回了安王府,正在書房巡視有沒有遺漏,梅輕寒就帶着幾個侍衛到了書房。
“薛大哥”梅輕寒抖了抖身上的雪,看着被薛雲掃蕩過的書房,也覺得奇怪。
薛雲微微抱了抱拳說“公子,那邊問完了?”知道了梅輕寒是個不計較的人,薛雲也便沒有了先前的恭敬,動作上随意了許多,畢竟都是軍中出來的人,性格沒那麽拘束。
“嗯,并無有用的,你這邊如何。”
“和公子一般,毫無收獲,都是些尋常的信件和記錄。”
梅輕寒早已經料到,但還是頗為失望,沒有收獲,意味着還要走很多彎路。
“已經過了午時,不早了,去呂大人的房間看一看,便走吧。”
呂庭是被人闖入,直接刺殺在房中,一介文臣,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兇手來無影去無蹤,房間也沒有任何收獲,除了一些血跡,連桌椅板凳都未曾打亂。
兩人失望而歸,帶着剩下的侍衛,離開了呂府。和來時一般,呂府還是一片哀嚎,仿佛對來調查呂庭死因的人,不甚關心。
淅瀝的小雪夾着寒風襲來,梅輕寒一出門就拉緊了披風。大街上人影稀疏,很多店鋪都關門拒客,躲在家中取暖。梅輕寒找了離呂府最近的酒館,帶着薛雲和三名侍衛找了張桌子坐下。
小二看衣着華麗的人進店,忙站起來招呼“公子,您坐,喝酒還是用飯”
小二手中的抹布麻利的把桌椅擦幹淨,招呼幾人坐下。侍衛三人自覺的在梅輕寒身邊的桌子坐下,梅輕寒解下披風,對三人說“出門在外,沒那麽多規矩,同桌便是。”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敢挪屁股,薛雲掃了他們一眼“公子說了就過來坐,少不了你們幾兩肉。”
薛雲發了話,三人才顫顫巍巍的挪身坐到梅輕寒的桌子邊,梅輕寒對小二說“店家不必客氣,上幾樣拿手的菜,再暖一壺酒即可。”
小二難得見到這麽和氣的貴公子,不免感嘆人與人還是不同的。眼前這位公子不僅長得美豔,談吐中語氣輕淡,透着儒雅,而且沒有一分架子,平易近人的很,小二不免更加殷勤起來。
“公子,小店的廚子最拿手的是面食,公子可要嘗嘗。”
梅輕寒不太喜歡面食,但這樣冷的天,吃一碗熱乎乎的面也是不錯的,暖身。“也不錯,那就各上一碗拿手面,再幾樣小菜,和一壺熱酒。”
小二應聲下去準備吃食,沒多會,就端着熱騰騰面條上來,放在幾人的面前“公子您請,這是小店最拿手的清湯羊肉面,用的是上好的羊肉湯,天冷最适合不過了。”
白皙的面條澆了濃濃的羊肉湯,放上幾塊羊肉,撒上蔥花和胡椒粉,讓人食欲大增。梅輕寒先動筷子,薛雲和幾個侍衛也先後動起筷子。吃面條的時候,幾樣小菜和熱酒也陸續端上了桌。
小店沒有當街,看着也不豪華,做出來的菜食味道倒是極好,面條很筋道,淡淡的面香和羊肉的鮮味混在一起,對得起拿手菜這個稱呼。梅輕寒進來之前除了覺得這家店的吃食會不錯,就是看中了,他離呂府比較近。
梅輕寒慢條斯理的吃完面條,低聲問小二“小二哥,貴店晚上一般什麽時辰打烊。“
小二局促的看了一眼掌櫃,掌櫃抱了抱拳,笑着說“公子,小人店面小,平時人不多,晚上打烊都早。”
“哦?,看來,呂府的小侍說昨晚在貴店吃面是假話了。”
掌櫃聽到這話,臉色瞬間煞白,薛雲放下筷子,筷子在桌子上啪的一聲,掌櫃又是一顫。薛雲乘勢大聲道“你好大的膽子,王妃面前都敢說謊。”
一聽到王妃,掌櫃和小二立馬顫顫巍巍的伏跪在地上,王妃,懿京這麽年輕的只有一位王妃,那就是才成親兩天的,安王的王妃,這是什麽地位,撒了謊的兩人心中比現在的天還涼。
“王妃恕罪,實在是……,小人怕牽扯進去。”梅輕寒沒有說話,手指有節奏的敲擊着桌面,一旁吃面的侍衛也沒敢再動筷子,起身立在一旁。
伏跪在地上的兩人聽不到梅輕寒說話,心中更加緊張,冰冷的地面也沒止住身上的汗水,梅輕寒一直靜靜看着,覺得差不多了,才淡淡的說“貴店離呂府不遠,你該最清楚,呂大人為官清廉,愛戴百姓,你們這些平頭百姓,沒少受呂大人的恩惠,如今你卻為了一己之私,隐瞞線索,掌櫃可覺得,良心難安?”
掌櫃被問得啞口無言,片刻之後,才支支吾吾的說“王妃,小人,實在是……,那小侍和我有些淵源,昨天夜裏,快子時的時候,才來吃了一碗面,小人聽說呂大人遇害,想着關門太晚……怕被盤查”
“行了,那小侍我已經審訊過,他與呂大人被刺确實沒有關系,碰巧碰上罷了。我并非有意為難掌櫃的意思,只是想警戒于掌櫃,懿京是王法治下,若是查案時,都為親屬朋友掩飾,冤案必會源源不斷,掌櫃明白?”
聽到不給予追究,掌櫃抹抹頭上的虛汗,對着梅輕寒千恩萬謝,表示再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一行人繼續吃完小菜,喝了酒暖身,才離開了小店,掌櫃扶着門框差點癱軟在門口。
沒走幾步,梅輕寒便看到了迎面走來的齊軒,梅輕寒笑着馬上迎了上去“齊軒”,梅輕寒輕快的叫了齊軒的名字,齊軒好不容易平靜下心情,徑直走到梅輕寒身邊,含笑叫了聲“清寒”
“是要去看呂童嗎?”梅輕寒面上明顯的風情,讓你齊軒在袖中握緊拳頭“嗯,應該去看看,今天才閑下來”
梅輕寒本來還想說什麽,薛雲在旁邊小聲提醒“公子,時候不早了”梅輕寒想了想,還要去趙府,便對齊軒道“我去一趟趙叔叔府上,改日再去找你”
齊軒點點頭,看着梅輕寒擦身而過,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小聲道“安王,對你好嗎?”
梅輕寒轉身拍拍他的肩,笑道“當然好,我說過王爺肯定是個好人”
“嗯,有事……記得來找我”
梅輕寒也點點頭“會的,我先走了,事情有點點”說着掙脫齊軒的手,帶着薛雲和侍衛去了趙府。
齊軒僵直着身體站了片刻,才繼續往前走。
路上,薛雲忍不住問“公子,你已經知道呂大人的事情與掌櫃無關,為何還要去店裏?”
梅輕寒裹緊披風,步伐平緩的繼續走“去那裏确實為了吃東西,順便殺雞儆猴罷了。”
薛雲不解的看着梅輕寒,梅輕寒笑笑,繼續解釋說“以後查呂大人的案子,遇到的阻礙數不勝數,若是王爺來查,肯定沒人敢攔,換做是我,就不一樣了,所以,我要告訴所有人,王爺已經把案子交給了我。”
薛雲終于一副了然的表情,心中徹底明白為什麽皇上要下旨賜婚,有了梅輕寒,皇上和王爺就如多了左臂右膀。
果不其然,沒幾天,懿京便傳開了,安王妃與安王一起調查案件,鐵面無私,但也說安王妃有人情味。
趙銘烈從得知呂庭遇刺的消息,便開始坐立不安,幾次要去呂府,都被趙闵罵了回去,只能在家裏幹着急。
趙闵知道自己的兒子鐘情呂童,但呂家向來不待見呂童,呂童嫁過來,對趙銘烈的前途沒有任何好處,說不定,呂家的人還會在朝中給趙銘烈使絆,所以,趙闵對這門婚事一直不看好,即便自家兒子喜歡,也行不通。如今,唯一疼呂童的呂庭死了,呂童更是個沒身份的人,如何能讓他嫁給趙銘烈。
聽到小侍通報說安王妃來訪時,趙銘烈失望的臉上終于像見了水的魚兒,梅輕寒曾答應過,只要自己和呂童有情,他就有辦法,讓兩人成婚,這是趙銘烈現在唯一的希望。
正廳中,趙闵正和梅輕寒說閑話,對梅輕寒突然到來,趙闵心中早有了計較,這幾人從小一起長大,且不說呂童喜歡自家兒子,他必不會袖手旁觀,如今頂着安王妃的頭銜,過不了多久,朝中各處都會安插上安王、皇上、還有梅家的人手。
趙闵看自己匆忙趕來,臉上還帶着細汗的兒子,心裏嘆氣,暗自安慰自己“且罷,有安王和梅家在背後,銘烈也不會吃多少虧,還好呂童也是個懂事的,就随年青人去了。”
趙銘烈恭敬的叫了聲“父親”,臉上卻是不太高興,然後興奮的湊到梅輕寒身邊說“輕寒,你怎麽來了,童兒怎麽樣,你去看過嗎?”,趙闵一口老氣就橫在心中,要是自己真下了決心阻止婚事,這逆子還不翻了天。梅輕寒在場,不好教訓趙銘烈,只好憤憤道“無理,怎可直呼王妃的名字”
梅輕寒清楚這對父子是在置氣,擺擺手說“不必那麽生分,我與銘烈自小一起長大,即便嫁給了王爺,也還是梅輕寒,趙叔叔就把我當外人了。”
趙闵抱拳行了禮,正聲答“多謝王妃。”,梅輕寒搖搖頭,有了這層身份,果然很多事情都是會變的,以往來趙府,趙闵都是把自己當做小輩,呼來喝去的時候也少不了,如今卻成了這般,實屬無奈。
“趙叔叔你去忙吧,我與銘烈聊聊。”趙銘烈濃眉大眼,抿着嘴站在梅輕寒身邊,一副你快走,我們有話要說的樣子,趙闵氣絕,咬咬牙出了正廳,心中卻在想“好小子,和你爹我擡杠,我不同意,看你如何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