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锱铢必報
祁澈進門的時候,梅輕寒支着腮幫,坐在外間的桌子旁,眉頭緊鎖,嘴唇也緊緊抿在一起。
“怎麽,查的不順利?”祁澈解了披風,在梅輕寒身邊坐下,自己動手倒了杯茶。
“嗯,刑部和工部,什麽都沒查出”梅輕寒繼續緊鎖眉頭,祁澈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眉頭道“若是那麽容易查,這件案子早就被翻案了,或是嚴昀确實貪贓枉法,問題出在其他人身上”
梅輕寒嘆了口氣,失望道“或許真是我想錯了,刺殺呂庭的原因,和這件案子無關,巧合罷了”
“別想了,早些休息,明日呂大人出殡,你不過去看一看?”
祁澈邊說便讓眉竹準備熱水沐浴,梅輕寒嗯了一聲,正準備起身,突然一驚,碰翻了凳子,接着提高聲音對外面道“衛荨,将劉校尉和顧校尉叫來”
“想到什麽了?”祁澈看他激動的樣子,想他應該是發現了什麽,柔聲道“別急,先和我說”
梅輕寒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腦中不斷想着呂庭出殡和嚴昀在發配途中染病身故,也沒有理會祁澈的話。
劉啓和顧川在門口輕輕敲了門,門開着,祁澈便點了點頭,兩人一起進了門,梅輕寒焦急對兩人道“顧大哥,煩你們現在去一趟嚴昀的家鄉,查一查當初是何人去報的喪,要快,別讓人搶了先”
兩人看梅輕寒焦急的樣子,也沒敢多問,領命即刻出了王府,往嚴昀的家鄉去。
梅輕寒安排好,才坐下喝了口茶,對祁澈道“今日刑部的記錄,并未記上,是誰為嚴昀回鄉報的喪。嚴昀途中身故,押送的官差便會帶回他首級上報朝廷,繼而會有人回鄉報喪,刑部整理這類案件時,報喪的人也會一并記上,可今日我并沒看到”
祁澈身為王爺,懿獻的律條自然是清楚的,這确實是該記上,若是沒記,就是刑部失職,或是根本無人報喪。
“對了,今日祭臺的事情查的如何”梅輕寒适才一直在想嚴昀的事情,現下有了頭緒,才想起祁澈去查祭臺的事情。
祁澈本來回來的時候,便要與梅輕寒講祭臺的事情,看他緊鎖眉頭,一時忘了,梅輕寒一說,祁澈也搖搖頭“沒有查出任何不妥,都是最好的材料,建造也無任何問題”
梅輕寒喝茶的動作頓了頓“這就奇怪,那呂淳是何意思”
“無妨,衛玄不是暗中跟着,先看呂淳有沒有異動”
“只能等了,明日呂大人出殡後,還要先将呂童送去別院,另外,我還要進一趟宮”
“呂童我讓人送去別院”
眉竹帶人提了水進來,梅輕寒起身坐到銅鏡前讓衛荨拆頭發,想了想又道“我和趙銘烈送他過去吧,也方便安慰他一番”
祁澈皺了皺眉,否決道“不行,別院離城有好幾裏路,晚間回來不安全”
“讓薛大哥同我們一道去“
今日梅輕寒才去了刑部和工部,右相肯定已經知道他在查嚴昀的案件,這時候出城,即便祁澈自己跟去,他也不放心,何況只帶上薛雲“不行,如今你已經與右相為敵,如何冒險”
梅輕寒看祁澈的臉越來越冷,撇撇嘴道“那你多派一些人保護呂童”
祁澈看梅輕寒松口,才緩和了臉色,起身準備沐浴。梅輕寒讓衛荨和眉竹出去,自己起身為祁澈寬衣,一邊解腰帶一邊對祁澈道“我去過趙府,趙叔叔的意思是同意呂童和找銘烈的婚事,所以我想請皇上下旨賜婚,這樣呂夫人也無話可說,你覺得呢?”
祁澈擡着手讓梅輕寒寬衣,從衣袖中抽出手臂,低聲回答“嗯,這件事得緩幾日,呂大人剛過世,現下賜婚不合适”
“我并不是說現在,喪期有一年,只是提前說與你聽”
“嗯”
梅輕寒想了想又道“卞大人那裏有沒有什麽線索?”
“沒,他似乎對嚴昀的事情并不知情,确實,他與嚴昀是同科沒錯,卻不是一起入的朝,晚了三年”
“真讓人頭暈,洗澡去吧,另外,你派兩個人暗中盯着齊軒和齊潛”
祁澈奇怪道“為何要盯着他們”前幾日不是還說齊軒是個可用的人,怎麽就要暗中盯着。
“我覺得齊潛不會選擇投靠皇上了”
祁澈點點頭“待會我派人去”
祁澈穿着亵褲,直接将梅輕寒抱起,走到浴桶旁,動手将梅輕寒的衣服脫盡,赤條條的放進水中,然後自己也脫了亵褲,跨進水中,将梅輕寒摟入懷中。一氣呵成的動作讓梅輕寒很是無奈,自從上次在浴池中得了好處,這人每日洗澡都不讓人安生。
梅輕寒看他摟着自己閉上眼,在氤氲的霧氣中放緩呼吸,也只好搖搖頭,拿起浴桶邊上的帕子,沾了水為他擦身。
“我每日要查案,晚上還要服侍你沐浴,我是不是還要拿一份侍女的月錢?”
祁澈舒服的輕哼一聲,長手一伸,将人摟了壓在自己胸口“王府的月錢哪有那麽好拿”,說着指指自己淡色的嘴唇,眯着眼對梅輕寒勾了勾嘴角。
梅輕寒嗤笑一聲“原來我沒進府前,眉竹和眉蘭還這樣服侍王爺,真是苦不堪言”有将臉貼到祁澈耳邊,低聲道“清寒一直覺得王爺剛正不阿,卻不知王爺原來如此好色”
學着梅輕寒嗤笑一聲,祁澈坐直了身子,順着梅輕寒的背脊摸到腰上,在水中輕輕滑動,在梅輕寒耳邊低聲道“那清寒又知不知道,自作孽不可活”
梅輕寒呵呵的笑着,想從祁澈懷中退開,找機會逃跑,惡劣的性子一生出來,只想着調侃祁澈,卻忘了,祁澈锱铢必報的本質,心中不免罵自己得意忘形。
“看來清寒無論多少次,都學不乖”
眉竹和衛荨在門外守着,聽到房裏傳出來的水聲,以為兩人沐浴完了,正準備進去收拾,又聽到自己王妃一聲驚呼,接着聽到他向王爺求饒的慌亂聲。
“我,我錯了,我們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無奈的離開門口,吩咐小厮再去燒一鍋熱水背着。
眉竹悄聲問“衛荨,公子在梅府時,也經常逗你們?”
衛荨無奈嘆一口氣“公子就這樣,一逗起人就忘了正形,每次被大少爺整治了,下次還是會忘記,所以,其實府中,公子還是最怕大少爺”
眉竹露出一個吃驚的表情,突然發現自己照顧王妃的這半個月,時常為其不一樣的脾性折服,時而穩重,時而調皮,時而狠厲有王爺的風範,時而又如其他蓮兒一般溫婉。
梅輕寒第二日快午時才醒過來,趴在枕頭上痛心疾首,祁澈掀開門簾進來,看到梅輕寒蔫在床上睜着眼,輕笑一聲,坐在床邊捏了捏他的鼻子“還生氣?”
梅輕寒擡眼看了看他,義正言辭道“祁澈,我想我們需要談一談這個問題”
祁澈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你不惹我,我又怎麽舍得這麽折騰你”
梅輕寒張了張口,沒說出話,還是歸為自己不該老虎頭上拔毛。
“起吧,不然你趕不上呂大人出殡了”
梅輕寒哼哼兩聲,慢吞吞的自被中挪出來,祁澈拿了衣服為他穿戴,梅輕寒只能軟着腰趴在祁澈懷中任他為自己穿衣服。
其實祁澈本該讓衛荨和眉竹進來服侍梅輕寒的,但看到梅輕寒的樣子,心中不想讓人看到,于是趁梅輕寒挪的時候自櫃中拿了一套白色的棉袍為他穿上,又系了披風,才看門讓眉竹和衛荨進來。
眉竹和衛荨看梅輕寒不悅,安靜的服侍他洗漱,衛荨又幫他束了發,才出去讓人将午飯端過來。
祁澈走到梅輕寒身後,環着他的腰輕輕的揉捏“還生氣?”
梅輕寒心中還在生氣,氣祁澈明知今日事情多,還不知節制。低着頭看祁澈指節分明的手在自己的腰上揉捏,又聽到他溫柔的聲音,氣也消了一大半。
“算了,拿你沒辦法,用了飯出門吧,時候不早了”
午飯祁澈特意讓人準備了一些清淡的小菜,熬了魚粥。梅輕寒沒什麽胃口,用了一點就放下碗筷。祁澈擔憂道“不舒服?”
“不是,只是沒什麽胃口。”
祁澈也沒再逼他“下午回來餓了,就讓廚房準備些吃的”
梅輕寒點點頭,祁澈又用了一些,便出了門,直接去呂府。
午時已過,呂府門口集聚了很多百姓湊熱鬧,也有一些是真正為呂庭可惜的。門口到處撒了紙錢,襯着落在雪白的雪地上,顯得格外凄涼。
趙銘烈自從趙闵不再阻止他見呂童,每日都要往呂府跑好幾趟,此時正扶着呂童站在棺木旁邊。還有一些平日與呂庭交好的朝中官員,也在呂府的院中站着。
呂淳和呂鳶一人一邊扶着呂夫人,呂夫人在中間一如既往的用絲絹擦着眼淚,呂淳的身上蹭了紙灰,他回身拍掉,剛好看到梅輕寒和祁澈進門,放開呂夫人過來行禮。
在場的官員見到祁澈,也忙跟着呂淳過來行禮,其中包括梅嶺,梅南烨、鄭故、卞談、寧華樵,韋喻方和戶部尚書鄒柏,兩位丞相,六部的尚書,除了齊潛,全都來給呂庭送行,還有一些侍郎和其他官員。
祁澈擺擺手道“免了,死者為大。下葬是什麽時辰?”
呂淳看了一眼堂中的棺木,低聲道“申時整”
“還有半個時辰,皇上應該快到了”
“是,謝皇上眷顧”祁淵要來,自然是提前通知了呂府,呂淳也沒驚訝。
“呂大人勞苦功高,皇上今日親自為呂大人送行也是無可厚非的”祁澈說完,呂淳頓了頓,抱拳道“多謝皇上,多謝王爺,此乃家父的福分”
“呂公子去知會一聲吧”
“是,呂淳這就去知會家母”
呂淳與呂夫人說了幾句,呂夫人在內堂回頭看了一眼,繼續對着棺木抹眼淚。要是往日,這便是不敬之罪。今日呂庭出殡,祁澈并沒有心思追究,便繼續和送行的人站在院中。
祁澈說了句“辛苦各位大人”
接着,一群大人互相寒暄,鄭故和梅嶺兩人并排站着,确實一言不發。祁澈也站在他們之間,抿着唇不說話。
梅輕寒并不知道梅嶺和梅南烨今日也會來,心中高興,趁祁澈和其他人說話,便把梅南烨拉到一邊想和他說說話“哥”
梅南烨摸摸他的頭,微笑道“怎麽沒精神,冷?”
梅輕寒掩飾道“啊,沒,昨晚沒睡好”
梅南烨剛要開口,祁澈看向這邊,然後和鄒柏,卞談一起走了過來“清寒,這是工部和戶部的兩位尚書。”
其實梅輕寒早就見過他們,只是此時身份不同,兩人齊聲道“見過王妃”
梅輕寒抱拳回了個禮“卞大人,鄒大人“
鄒柏不過四十出頭,站在不到三十的卞談身邊,居然顯得很老态。梅輕寒知他是右相一派的人,現在看上去卻和鄭故到有幾分相似,一般老奸巨猾。
這時,鄭故也走了過來,面上含笑“想不到今日王妃也來了”
梅輕寒收起笑意,直視鄭故的眼睛“輕寒也沒想到這麽多人,我與呂童認識多年,自然要來送呂伯父”
梅輕寒特意叫得親熱,鄭故眼裏寒光一閃道“王妃果然重情重義”
“多謝右相誇獎”
鄭故沒在接話,卞談繼續道“聽程大人說王妃昨日去了工部,微臣剛好和王爺去了祭臺”
“無妨,我只是去幫王爺查一些東西”然後看着鄭故,稍稍提高聲音道“呂大人無故被害,王爺自然是要徹查到底的”
鄭故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下……”卞談還想說下次去工部時可以提前知會他一聲,門口響起了積雪碾壓的聲音,然後祁淵身邊的柯安高聲叫道“皇上駕到,湯貴妃到”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忙出新高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