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是我無二無別

大陽網的攝像大哥也過來了,他和葉上珠共事多日, 視有眼力見又不怕辛苦的小姑娘為妹妹, 此刻聽出來葉上珠被蛇咬與林久琳脫不了關系, 又聽餘之遇說追究,他馬上行動起來:“既然是有人故意的,我打電話報警。”

在場的中醫大的老師們,肖子校職稱級別最高。正常情況下, 發生這種事,肖子校肯定要代表中醫大出面。無論事後大陽網如何追究校方, 校方又怎麽處理林久琳, 他此刻都要向餘之遇和葉上珠道歉, 盡可能息事寧人。可顯然,這個歉他不能,也不會道。

肖子校不說話, 沒人能拿得了主意。此事一旦經警, 勢必會對中醫大造成不好的影響,其中一位年紀略長, 平日裏能和肖子校說上話的男老師硬着頭皮說:“請等一等。”

他看了眼肖子校,對餘之遇說:“餘記者,無論是中醫大, 還是大陽網,我們是因為想幫助臨水的孩子們才有幸碰到一起。小葉記者受了傷, 我們也很擔心, 不幸中的萬幸是好在她沒有生命危險。能否等她醒過來, 我們再确認一下,是否有人為的惡意因素在裏面。我沒有質疑你的意思,我只是……”

話至此,男老師忽然說不下去了。他聽了餘之遇對林久琳的質問,心裏其實已經有了判斷。對于林久琳,他不清楚她為什麽要那麽做,他也不關心她為什麽要那麽做,但憑她是中醫大老師的身份,她在別人遇到蛇的情況下,即便沒有能力救人,也不該火上燒油。每一位被派駐到基地來的老師,都經過培訓,都清楚遇蛇該如何處置。

中醫大位于南城的城南,附近有座小山,那山上也有蛇。對于中醫大的師生而言,遇蛇也算是常有的事。林久琳不僅僅是中醫大志願服務部的老師,她曾經也是中醫大的學生,在葉上珠遇見蛇時,她的反應不該如此。

男老師都想問問林久琳:“山區的基地怎麽可能沒有蛇蟲鼠蟻,你既然克服不了恐懼,為什麽要自請而來?身為老師,你連自己都護不了,又何談保護學生?”

餘之遇理解男老師維護中醫大的心情,她沒有為難這位老師,适時阻止了攝像大哥。但有些話,她沒癟着:“警察或許無法判定一個人的職業道德,但各位作為人民教師,深知師德師風對學生影響重大。我可以不報警,我尊重肖子校作為中醫大教授為這堂采藥實踐課擔負的責任和付出的辛勞,我亦敬重各位老師為支援臨水的教育工作所付出的心血汗水,我更尊敬為了臨水的孩子而留在這裏十六年的李校長,我希望中醫大的公益支教工作能繼續下去。”

“但是,中醫大的老師致使大陽網的記者受傷,中醫大必須給大陽網一個交代。對于缺乏師德的老師,必須懲處。”餘之遇看向林久林:“你若認為冤枉,或者是我污蔑了你,可以去和學校說。如果中醫大認為你無責,認為你作為老師,作為領隊,可以不具備應對臨時突發性遇蛇事件的處理能力,說服大陽網放棄追究,林久琳,我公開向你道歉。”

林久琳料到餘之遇不會報警,這件事,即便警察來了,只要她一口咬定因為害怕才做出的本能反應,警察也沒辦法。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規定,人害怕不能叫喊。蛇更不是她引來,故意放在那等着咬葉上珠,她沒有責任。

況且,有肖子校在,葉上珠肯定不會有事,無非就是受到點驚吓,遭點本不該她遭的罪罷了。誰讓她是餘之遇的屬下,在林久琳看來,她活該替她組長受罪。

而憑餘之遇沖到她宿舍把紗窗扔到她床上的表現,林久琳深知餘之遇不好惹,所以從葉上珠被蛇咬的那個瞬間,她就想好了以哭博取同情。她認為,随行的幾位男老師平時都很照顧她,這種時候應該會站她,說到底,她只是個柔弱的女人,怕蛇很正常。加之他們明早也要返程了,餘之遇未必反應得過來,葉上珠吃的必定是個啞巴虧。

結果餘之遇不僅發現了其中的蹊跷,還把這件事上升到了學生安全,甚至是師德的層面,更要公對公處理。

林久琳心裏慌了,不是因為做錯了事,而是覺得在肖子校和同事面前被揭發而無地自容,她臉色慘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餘之遇等了片刻,見林久琳不再争辯,才看向那位一直替林久琳出頭的女老師:“王老師是吧,你幫腔好朋友不關我的事,但你的幫腔針對到我,我不得不說兩句。”

王老師聞言臉色一凜,她已經領教了餘之遇的伶牙俐齒。現下的情況她要再看不出來餘之遇明顯占了上風,她就真是傻子了。

餘之遇可不管她是服了還是怕了,就憑她剛剛當衆向肖子校發難,她也得再給這位王老師上一課:“和學生起哄的性質不同,你當着大大小小百來人的面,公開點我的名,讓我表演節目,我是看在你是中醫大老師,是我男朋友同事的面子上,沒當衆駁你。大家都是成年人,你難道不知道,萬一我表演不出會有多難堪?王老師,我沒有得罪你吧,你何苦針對我?”

餘之遇語氣重,語速很快:“還有剛剛,你當衆向肖子校告我的狀,讓他管我。我想請問王老師,你想讓他怎麽管我?你連自己都管不好,難道我能說是你老公沒管教好你嗎?!”

王老師原本也是局外人,和餘之遇沒什麽過節,不曾想為林久琳出頭未果,反而還被訓斥了一番,而餘之遇的話又讓她無從反駁,她臉色難看極了,“餘記者,我……”

餘之遇不想聽,她直接下逐客令:“明天,各位老師該返程返程。至于葉上珠被蛇咬的事,大陽網會直接聯系中醫大。很晚了,就不耽誤各位休息了。”

等李校長帶着各位老師們走了,宿舍裏只剩自己人,喜樹給餘之遇到了杯水,然後探探葉上珠的額頭,默默地坐在床邊。

四個人沉默了很久,直到肖子校手機響了,他看看來電顯示,說:“我去接個電話。”

餘之遇把杯子放下,她用了點力,杯座磕到桌案上,聲音不小:“去聽林久琳解釋嗎?”

肖子校聞言蹙眉。他明白她心疼葉上珠,尤其她必然因葉上珠因她受傷,心裏自責。他沒有和她生氣,把手機遞到她面前,讓她看到來電顯示是志願服務部領導,他說:“要不你和我過去接,別吵到葉上珠。”

餘之遇搓了搓臉,站起來說:“我去打水給葉子擦把臉。”

等她拿着臉盆出去了,喜樹說:“餘哥她……”

肖子校捏了下他肩膀,說:“沒事。”邊回對門宿舍接電話。

餘之遇再回來時,喜樹從她手裏接過毛巾,說:“我來吧,你歇一會兒。”然後沾濕了毛巾,笨手笨腳又不失細心地給葉上珠擦臉,擦手,最後連腳也幫她擦了。

餘之遇忍不住笑了,“那是她擦臉的毛巾啊。”

喜樹把毛巾洗幹淨了,說:“我那有新的,明天拿給她。”

現下無人,葉上珠昏睡着,他們也睡不着,餘之遇問:“先前是葉子叫你去後山的?”

喜樹先是點頭,後又說:“我也想約她過去那裏的,她搶先說了。我給她準備了一個小驚喜,可我回宿舍取東西耽誤了時間。等我聽見她的喊聲……”已經晚了。

餘之遇略好奇:“你要給她什麽驚喜啊?”

喜樹有兩秒沒說話,直到他悄悄把葉上珠被子中的手握住,才說:“我其實,也喜歡她。可我家裏的情況……我擔心她爸爸媽媽不同意,就一直忍着。我猜到她約我過去是要說什麽,我問老師,我能不能争取一下。”

肖子校給他的回答是:“現實的生活中,因為種種外物而不能長久的愛情很多。你首先要考慮清楚一個問題,若憑你之力無法縮減與葉家在財富上的差距,你的心态是否能夠平和。如果你在這段感情的發展之初處于自卑的狀态,我建議你不要嘗試,那樣成功的機率會很低。當然,老師不是說你的發展僅限于此。我讓你考慮的這個問題,是最現實,也是最壞的結果。畢竟,這世上有一個很無奈的道理,就是,努力未必能成功。”

肖子校問他:“你想過嗎,為什麽喜歡葉上珠。在我看來,她大大咧咧,遠不及你餘哥聰明。”

喜樹很認真地想了想,回答:“她耿直,不任性,不嬌情,有什麽說什麽,雖然有點毛躁,不夠細心,卻很努力工作,為了把餘哥交代的事情做好,一天騎了四十裏地的自行車。這對于臨水的老師來說或許是家常便飯,可她原本是不會騎車的,是為了下村屯取材現學的。其實她要是和我說,我願意騎車送她,但她應該是怕耽誤我的時間,就自己悄悄學,膝蓋都摔破了,要不是疼得受不了來找我拿藥,我都不知道。她這個樣子,一點不像富家小姐。”

肖子校當時笑了,他說:“看得出來,你很欣賞她。”

喜樹悶悶地點頭。

肖子校又問:“那你知道她為什麽喜歡你嗎?”

喜樹皺眉想了片刻,搖頭。

對于這個憨學生,肖子校無奈,他恨鐵不成鋼地說:“連自己的優點都不知道了?”

喜樹撓了撓頭:“我的那點優點在老師面前,不算什麽。”

“這個時候倒謙虛上了。做實驗較真的勁頭哪去了?給師弟師妹們講課時的自信哪去了?”肖子校告訴他:“你有天賦,還比別人更努力踏實。是我最欣賞,也是當初選擇帶你原因。葉上珠确實不如你餘哥機靈,眼光卻不錯,一眼看出你是潛力股。她對你的喜歡源于崇拜。我估計,她以前是個學渣,你這種學霸正與她互補。你不要回避自己的弱點,同樣也要清楚自己的優點,揚長避短,也适用于愛情。你不能停止進步,要永遠保有上進心,對她要疼要寵,你們才能走得長久。”

喜樹回想肖子校的話,對餘之遇說:“當我發現自己喜歡上她時,我想再努力幾年,創造一定的基礎再追她。可就算她願意等我,這種想法也太自私了。我憑什麽仗着她喜歡我就讓她等?女孩子的青春是最寶貴的不是嗎?”

喜樹握緊了葉上珠的手:“我又舍不得放棄。我考慮清楚了,我一時确實達不到葉家提供給她的物質生活标準,但那些她本就不缺,我沒必要死盯着不放。我可以一邊照顧她一邊努力,我相信,只要我足夠努力,我能給她的未來不會差。我就想,表白的話還是我來說,要不她一個女孩子,多不好意思。以後想起來,沒準會覺得委屈,還會怪我。可我去晚了,是我沒有保護好她,還笨,沒想到林久琳會……要你替她讨回公道。”他說不下去了,轉過臉去揉了下眼睛。

他是關心則亂,加之他本性過于善良,不會把人往壞處想。餘之遇理解。

喜樹的情況她也多少了解一些,喜樹出生于普通家庭,父母都是工薪階層。他書讀得好,在中藥學方面很有天賦,原本是很幸福的三口之家。

問題在于,葉上珠家境太好了。

一個甘心在網站打雜,上下班坐地鐵的女孩子,誰會想到竟是位真公主。要不是餘之遇帶她去采訪時偶遇那位有土匪氣質的老葉總,也一直被蒙在鼓裏。

葉上珠吐槽老爸:“葉老頭好煩,天天讓我去公司學習,說成為女總裁才是我的定位。他當我是GPS嘛,還定位。我看他就是懶得打理公司,想帶她老婆去游山玩水。”

餘之遇心想:他老婆不也是你媽嘛。

葉上珠嘆氣:“我不想做養成女總裁,我想做自己喜歡的事。”

餘之遇問:“你喜歡做記者?”

“不知道。”葉上珠思考了幾秒,“就是跟你幹活挺開心的。在來大陽前,我也應聘過別家公司,他們對新人太不友好了,有功自己領,有鍋新人背,不像你,肯真的教我。”

葉上珠有自己的一套理論:“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喜歡做什麽。但當記者可以接觸到很多行業和人,也許我會因此找到自己感興趣又适合做的事情呢。”

她原本可以做一個安逸任性的小公主,偏偏要靠自己的努力尋找人生方向。

餘之遇自然要用心帶她,而她對于做記者,也愈來愈有熱情。所以,在出了報道事故時,餘之遇才扛下一切維護她,不希望她因此對職場失望。

都是從新人過來的,誰沒犯過錯?餘之遇想到當年的自己,如果沒有許東律,她不會進步這麽快,她希望,自己能像師父一樣,為葉上珠的成長保駕護航。

喜樹的不主動,餘之遇多少也猜到是因雙方家庭的差距,但這種事情沒法勸,喜樹的心态不擺正,即便現在在一起了,早晚會出問題。他能在肖子校的引導下找到平衡點,是再好不過的。

餘之遇說:“不枉她那麽喜歡你。”然後她看了看錄音筆,說:“哎喲,忘關了,等明天小葉子醒了,放給她聽。“

喜樹習慣性撓頭:“等她醒了,我再和她說一遍。”

餘之遇就笑了,“估計她聽了你的話,傷口會好得很快。”

喜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餘哥,我今晚能留下陪她嗎,我怕她半夜會醒。”

餘之遇挑眉:“這不是你這個準男朋友該做的嗎?以後我不管她了,都交給你。”

喜樹咧嘴笑:“謝謝餘哥。那你……”

餘之遇一揮手,“我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老師還能讓我睡車裏不成?”

喜樹心眼實,說:“正好你去和老師睡吧。”說完又覺得哪裏不對,想想又想不出有什麽不對,沒再說話,也沒看餘之遇。

餘之遇:“……”什麽正好?我為什麽要和他睡?!

肖子校恰好在這時打完電話過來了,他聽見了喜樹的話,見餘之遇沒好氣地瞪了自己一眼,沒接話。過來又給葉上珠號了個脈,确定無異,看了下時間,交代喜樹:“半小時後再給她喂一遍藥。”

喜樹馬上設了個鬧鈴。

肖子校又在房間站了片刻,清了清嗓子說:“我去喜樹房裏睡,你去我房間吧。”見餘之遇依舊不理人,又對喜樹說:“要是她有發燒的跡象,馬上叫我。”

喜樹應下。

肖子校走到宿舍門口,回頭看餘之遇。

餘之遇與他對視兩秒,默默地拿了睡衣和洗漱用品跟出去,替喜樹關上了門。

兩人回到對門肖子校的房間,男主人轉了一圈,忘了自己要幹什麽。

餘之遇悠哉游哉地撸了會兒草藥,瞥他:“睡不睡?要睡就趕緊去洗澡!”

肖子校:“……”第一次被女朋友的大膽和直接怼得啞口無言。

等小肖教授去公共浴室洗澡了,餘之遇回想他難得呆愣的一面,邊紅着臉笑邊對草藥說:“原來你老爸也是個憨憨。”

草藥歪着狗頭看着餘之遇。

餘之遇正準備屈指敲草藥腦門,敲門聲響了。

她邊穿鞋往門口走邊問:“忘拿什麽了?”拉開門看到的竟是林久琳,剛消下去的火霎時湧起來,她冷聲:“你是連最後一絲尊嚴都不給自己留了是嗎?”

林久琳很平靜地說:“我是來找你的。”

餘之遇坦言:“我現在看到你,只想罵人。”

林久琳笑,“我也一樣。”

餘之遇點頭,說:“行,那就聊聊。”

作者有話要說:餘之遇:“我不要和他一起睡!”

肖子校:“那你跟過來?”

餘之遇抱着衣服要走。

肖子校雙手抱胸看着她:“我就看你能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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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曾在網上看到過一個調查,據說女富男貧的婚姻,離婚率最高。因為男人天生大男子主義,而在經濟方面若沒優勢,會因自卑令這種大男子主義變本加厲。而能長久的關系大多是女人崇拜男人,男人寵愛女人。可能是有一定道理的。你們覺得呢?這個作者好像在騙你們留言,求求了,上回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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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投雷和送營養液的小天使,筆芯你們!大家閱讀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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