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宿命糾纏(大結局)

第二十二章宿命糾纏

據天族、靈族、魔族共編六界史考所載,第二次四族之亂末期,魔君受時為靈族公主熙玥埋于靈器中的靈力反噬而徹底瘋魔、迷失神智,魔族大公子雲觞趁亂出逃并聯合魔族舊貴族與妖族雲城王殘部意圖殺回都城,斬殺雲客而東山再起。時為魔族公子的雲客聯合魔族新貴族勢力,并派遣使臣前往妖族,終與妖族王庭聯手合圍雲觞于冥河畔,雲觞見大勢已去,遂投河自盡。雲客返回魔族、妖族聯軍,為魔族百姓與天下蒼生計,同天族、靈族聯軍議和,然迷失神智的魔君孤身至冥河,以身為容器入萬鬼陣,引冥河戾氣入體并吸食魔族、妖族将士與百姓魂魄以穩定自身修為根基,意圖游離六界之外淩駕天族之上,将六界玩弄于股掌之中。天族、靈族聯軍迅速整軍奔赴冥河,以四獸開道同雲客所率魔族、妖族聯軍共同對抗魔君所攜萬鬼戾氣。然魔族、妖族聯軍軍心不穩,半數将士見魔君修為突增而倒戈讨伐主帥雲客及其追随者并選擇向魔君示好以逃脫被其吸食魂魄的命運。魔族、妖族聯軍內讧致使魔君得以以全數修為和冥河萬鬼戾氣對抗初辰所率天族、靈族聯軍,戰局僵持,萬鬼出冥河至兩岸屠戮将士與百姓,瞬時冥河兩岸哀鴻遍野,瀕死的天族、靈族聯軍将士只得自損魂魄防止被魔君吸食而助長其修為或被萬鬼拖入冥河迷失神智成冥河助力。天族、靈族及雲客所率部衆損失慘重,幾遭滅頂之災。

于軍心将亂之時,初辰、雲客聯手對抗魔君一人,雲客被潛伏于冥河中成萬鬼之一的雲觞偷襲而身受重傷,初辰一人獨木難支仍竭力同魔君對抗,天帝、帝後與靈族君上、君夫人趕至冥河畔,聯手以法陣壓制魔君,救出重傷的初辰。然變故陡生,雲觞殘存魂魄潛伏萬鬼陣中數日,憑其執念尋到冥河法門,并不懼怕四獸威嚴,并以殘存修為卷百鬼修補魂魄,偷襲雲客致其重傷而使其麾下将士短暫無措,又趁天族、靈族聯軍衆人救治初辰之時,偷偷煉化魔君魂魄為其所用,置放戾氣于陣中致使天帝、帝後、靈族君上、君夫人因萬鬼反噬受傷,雲觞效仿其父迅速吸食魔、妖魂魄,并迫萬鬼受其驅策,屠戮冥河兩岸。

四族将士為對抗已成游離六界之外之勢的雲觞,首次聯合一致,然雲觞同冥河已然同生同存,非常人可破……

我從鎮守的後方防線趕到冥河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遍野哀鴻、山河浴血的慘景,飛身穿過人群,冥河之上,雲觞笑容猙獰,俯視其腳下衆生若蝼蟻。

我帶來的靈族部衆投入戰鬥,五萬人若泥牛入海,仿佛全然不起作用。

初辰和雲客顯然已經受了重傷,只是死撐着同雲觞對抗,在同冥河同生同存的雲觞眼中看來,也不過是以卵擊石,可笑至極。

“阿玥?”我父君回頭時看見我,手上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滞,冥河萬鬼便瞬間撕開一個口子競相翻上岸來。“我不是讓人将你帶走麽,來冥河邊上做什麽?”

我揮了揮手,終究是斬殺掉我所有對冥河的悲憫,下死手屠戮了從我父君身前那個缺口上來的所有魂魄。

冥河,到底還是我的宿命。

“父君,他們攔得住我麽?”我笑道。“眼下這局勢,沒我不行吧。”

說完我便準備向初辰的方向奔過去,卻被帝後和我母親急急一把拉下。

“用不着你,回去。”天帝分出一股力量填補帝後的空缺,十分嚴厲地說道。“冥河之險,非你所能控,一樣的事兒不能讓你做兩次,你父親當年都沒能順利做到的事情,你來湊什麽熱鬧。以靈力控制冥河只是一個設想,能否成功未知,且先控制住雲觞,再做打算。”

“打算什麽呢?這血流成河的現狀,雲觞控制不住的瘋魔,他無時無刻不在強大,再等下去,斬斷冥河萬鬼執念都于事無補了。還等得起麽?初辰和雲客等得起麽?這天下還等得起麽?”我說道。“我知道您四位的擔憂,但我不能置初辰,置雲客,置我所有的親族,乃至于天下蒼生不顧。若我是這樣的人,我還配做靈族公主麽?還配被天族選擇麽?還對得起被初辰以命魂相護,牽念千年麽?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願意承擔一切代價。”

“阿玥……”我母親依舊想繼續勸我離開。

“母親,我的經歷說出來好像是挺悲慘,但我始終是在愛意中長大,又得遇良人,我雖有牽念,卻并不存留遺憾。”我說道。“請您四位盡全力護住冥河兩岸,莫要讓無辜百姓、世間生靈受到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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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完便奮力掙開我母親和帝後,飛身而上,同初辰、雲客并立冥河之上,直面雲觞。

“你怎麽來了?”初辰急忙将我護在身後。

我掙脫開他,上前一步,站在了他身邊。

“熙玥,回去。”雲客百忙之中向我吼道。

“我若不來,憑你們兩個傷兵對抗一個全須全尾的怪胎,也太寒碜人家冥河了。”我笑道。“下去,換我來。”

“熙玥……你……”

雲客話未說完,猝不及防間便被我一巴掌拍了下去,長歌在冥河西岸穩穩地接住了被我拍的無法起身的雲客。

“我不會再拍你了。”我看向瞬時變得有幾分機警的初辰。“一樣的損招兒用一次就夠了,兩次就不靈了。你也別趕我走。”

初辰搖了搖頭,終究是柔聲道:“若有變故,不要管我,走。”

我趁着初辰對抗雲觞無暇分神,用指甲輕輕滑過他右臂上的傷口,并未讓他有所察覺。

指甲裏的迷藥,起效後夠他睡上一天一夜的了。等他醒來,萬事塵埃落定,除了我之外的所有大抵都能得到保全。

用我一個,換這麽多,倒是很值得,我一點兒也不虧。

“熙玥殿下,以冥河同我搏命麽?”雲觞笑道。“你可想好了,就算你同冥河同歸于盡,我已游離六界之外,六界之中的人,根本殺不死我,我還是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而你魂飛魄散。值得麽?”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你也配問我值不值得?”我冷笑道。“有些事,不試一試怎麽知道勝負幾何呢?”

雲觞繼續冷笑着說了什麽我全然沒有搭理,我最後的時間,不想浪費在同這個雜碎的口舌之争上,我更想同我所愛的人在一起。

“初辰,我曾以為你是個若生命僅剩下最後一秒,也要用這僅剩的一秒去接受命運的慷慨或吝啬,去從容面對得失的人但我後來發現,你是即便到了絕境,也會用這最後的機遇嘗試改命的人。”我柔聲道。“我想學着,像你一樣。”

初辰眼神開始有些迷離。

“我愛你,初辰,我很愛很愛你,無論日後你同誰相伴終生,都別忘了我的樣子,常來看看我。這是我最後的私心,我想你日後的太子妃應該也會理解吧。”我說道。“替我照顧好我的親人,還有,照顧好你自己……”

“熙玥,你……對我做了什麽?”初辰的意識逐漸模糊,我察覺到他逐漸接續不及的修為,立刻以我自己的靈力補足,防止雲觞趁虛而入。

“這是我的命,也是我的選擇。”我柔聲道。“對不起。”

說完,我便無視初辰的掙紮,将他一把推了下去,轉身收起眼淚,不再回頭看他。

雲觞猙獰的笑臉讓我惡心,我不打算再做任何的掙紮和停留,直接蓄起全數靈力,直沖冥河而去。

雲觞似乎沒有猜到我會如此決絕,怒吼着去阻擋我的攻勢,但卻被飛來支援的我的長劍淩奚擋住,并未能阻斷我的力量直奔冥河而去。

靈力瞬間觸及冥河,波濤萬丈,翻湧着直沖雲霄,萬鬼哭嚎之間,我聽見鳳凰鳴叫,掙紮着擡眼,果然見到天際飛來百鳥。

百鳥将至,是來送我最後一程的吧。

天帝夫婦與我父君和母妃率領衆人布置的結界直面翻湧千層浪的冥河的沖擊,炸雷一般的轟鳴聲瞬間刺痛在場所有人的耳膜,冥河撞擊結界後仿若被激怒一般愈發狂躁,潮頭翻湧,将結界生生撞退了數十米方漸漸衰退下來。

我感受到我體內靈力的逐漸潰散,刺痛從四肢百骸蔓延全身,我再也止不住嘔出大口大口的鮮血,白色的外袍染上斑斑血跡,仿佛冬日皚皚白雪上盛開的一束紅梅。

冥河掀起一場又一場的狂瀾,我的靈力蔓延至整條河流,毫無情面地将冥河萬鬼執念斬斷,魂魄消散發出的陣陣驚叫刺痛我的耳朵,我卻沒有絲毫力氣伸出手擋上一擋。

戾氣穿越我的身體,在我體內橫沖直撞,月隐蓮光芒大盛,雲觞尖叫着向我沖來,卻被從岸邊飛來的長鞭死死纏住。

長歌按照約定以修為禦長鞭,将雲觞最後的生機盡數封死。

“這是什麽東西,怎麽回事?”雲觞嘶吼着面向我。

“縛靈鞭。”我淡淡說道。“你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因為你同我一樣,就要死了。”

“什麽意思?我游離六界之外,非你靈族族人,為何縛靈鞭能殺我?”

“因為你的修為早就難以支撐你現在的消耗,失去了冥河蔭蔽,失去了萬鬼相護,你所吸食的你父親的修為就在體內占據了上風,而他的修為是我動過手腳的,是能要了你們命的東西。”我冷冷說道。“你父親因為我埋下的靈力而遭到反噬,瘋魔而死,你急功近利奪去了他的修為,又肆意消耗自己原本的力量,我斬斷了冥河同你的聯系,你的修為便瞬時散了,可你體內的靈力可同冥河相斥,一點兒都沒有消散。你說縛靈鞭殺不殺得死你?”

“你卑鄙!”

“彼此彼此,于此道上,我尚不及你萬一。”我說道。“雲觞,死在自己的欲望裏,死在自己的手段裏,死在功虧一篑時,難受麽?”

“呵,彼此彼此,有你陪我,我不虧。”雲觞笑道。“你也要死了,難受麽?”

“我麽,還好吧。說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與你不同,你是被動被奪去生命,而我是自己選擇了犧牲。如此想來,我比你高尚得多,似乎就沒那麽意難平了。”我淡淡說道。“同你庸碌且肮髒的一生說再見吧,冥河水都載不動的卑鄙魂靈,你說會去向何處呢?”

雲觞的身體越發透明起來,他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随後又不屑地看向我,冷冷道:“一命換一命,誰說我輸了,能讓初辰和雲客一生悔愧,我死的倒也值得。況且,你靈力潰散,這冥河水的滔天怒火餘波,又該誰來收場呢?哈哈哈哈,熙玥殿下,我等着你,等着你們,步我後塵而來……”

縛靈鞭發出有些刺眼的金色光芒,雲觞扭曲的身體逐漸消失在原地。終是一世機關算盡,敗給了自己最拿手的暗度陳倉……

冥河水巨浪翻湧,結界眼看着便要支撐不住,我的靈力終究只能承受得起一次這種級別的撞擊,分不出半點兒力量安撫已處在瘋狂狀态之下的冥河。

若冥河水再這般不管不顧地肆虐下去,只怕在場的所有人,都的确得步雲觞後塵而去。

正擔憂間,一雙巨大的翅膀柔柔地托舉住半空的我,将我護在羽翼之下。我擡眼看了看,有些哭笑不得。

“我年幼時拔過你的毛兒的,你竟不記仇。”我伸手輕撫鳳凰的羽毛。“多謝,在我死前,還能拔兩根你的毛留作紀念。”

鳳凰鳴叫了一聲,低頭輕輕蹭了蹭我的臉頰,示意我向下看。

我複又低頭,旋即睜大了眼睛,低聲問道:“初辰?他怎麽還醒着?”

柔和的藍色光芒包裹整條冥河,初辰有些搖搖欲墜地立于冥河之上,以全數修為為祭安撫暴躁的冥河。原本滔天的巨浪逐漸平緩下來,最終歸于平靜。

天際烏雲散盡,太陽終于露出了頭。

初辰擡起頭,俊秀的臉頰有些灰撲撲的,看起來十分疲憊。

我扒拉開鳳凰的翅膀,初辰勉力飛身上來,穩穩将我接在懷裏。

“你怎麽沒睡過去?夫子的藥看來也不是很靈。”我低聲說道。

初辰搖了搖頭,道:“還有精力問我這個?我再怎麽受傷,充其量被迷藥弄的頭暈目眩修為難以接續,豈能如你所願睡個昏天黑地?”

“你修為散盡,我靈力散盡,現在我們是實打實的兩只紙老虎,随便一陣風都能把我們吹得東倒西歪。”我笑道。“我們贏了,對吧。”

初辰點了點頭,十分輕柔地踏上地面,我站立不住,便借着他的力量直接癱倒在地,躺在他懷裏。

周圍湊過來烏泱泱好多人,擋住了逐漸變得有些刺眼的陽光。

我的視線逐漸開始模糊,想開口說話卻壓根提不起氣來。

我調動全身的力量,保持半分靈臺清明,緊緊握着初辰的手,十分費力地開口。

“初辰,婚約廢了吧。不然你再娶的姑娘就是續弦了,說出來不好聽。”我笑道。

初辰搖了搖頭。

“初辰,我喜歡你,很遺憾,沒能陪你走完漫長的一生。”困倦席卷而來,我知曉大抵我最後的意識也要逐漸消散了。“對不起……”

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我仿佛瞥見我二人掌心的月隐蓮光芒大盛,初辰緊緊握着我的手,顫抖着卻依舊溫暖的掌心,曾是我以為的,我在這世上感受到的最後的悠然歡喜……

時間轉回至現在,我逃脫死局又睡了個昏天黑地之後,再想起那些紛紛擾擾戰火紛飛,的确仿若是前世的事情,若不是這些孩子們提起,我還真懶得一一複盤。畢竟當年的喜樂悲歡已埋在了過去,如今歲月靜好,我還是更願意想些眼前的事。

“那,那您是怎麽活下來的呢?”在一衆孩童驚嘆的眼神之中,一個瘦瘦高高的孩子的提問顯得十分在點子上。“那怎麽看都是一個死局。”

“你猜猜看。”我來了興致。

那孩子想了想,眼神飄向了我的左手,有些怯生生地問道:“殿下,我能看看您的左掌掌心麽?”

“聰明。”我一邊說着,一邊調動一小股靈力,左掌掌心的月隐蓮便金色光芒大盛,引來陣陣驚呼。

“是了,便是您犧牲自己而成大機緣,天地共主受天地庇護、蒼生敬仰,所以才有了涅槃重生,逃離死局。”那孩子說道。

“沒錯,我同天帝初辰的付出終成大機緣,我二人便就此活了下來,修為和靈力逐漸恢複且更上一層樓。”我笑道。“不過,我昏迷之後不久,初辰繼任天帝,我便在天族聖地修養,他用他的魂魄悉心養護我的命魂,我這才能毫發無損的度過危險。機緣之外,善意、真誠與情感,才更珍貴。孩子們,也許做一件事或堅持某個原則會付出讓你覺得難以承受的代價,但我們依然要選擇正确的路、做正确的事,塵世終有饋贈,我們亦需堅守。”

“小熙玥,有天地共主的模樣了。”夫子笑道。“不過,更有天後的模樣了。”

嗯?我一頭霧水。

“夫子是說,你開始有母性光輝了。”我哥哥自門外走進來,笑道。

我剛想反駁,便看見初辰淺笑着跟在淩軒身後進來,頓時便十分乖巧地沖他招了招手。

“我妹妹交給你了,你帶她回去好好歇歇吧,講了這麽半天,仔細着又累得暈過去。”我哥哥笑道。

“我比剛醒來的時候好多了,你才暈過去。”我說完便牽起初辰的手,對淩軒做了一個鬼臉。“走,初辰,我們去吃好吃的去。”

“好,今日想吃什麽?”初辰一邊柔聲問我,一邊牽着我走出門去。

“你給我做麽?”

“可以。”

“那讓我好好想想啊,天帝給做飯,我可得好好為難一下你。”我笑道。“吃點兒什麽好呢?哎,昨天打翻了我的妝臺的是四獸中的誰來着,不知道它的味道怎麽樣……”

“再過一個月便是你我大婚和你封帝後大典,你确認還要吃那麽多?”初辰笑道。“華服要穿不上了。”

“我要是胖成球你就不喜歡我了麽?”

“你怎樣我都喜歡。”

“那不就結了。”我笑道。“不對,也不行,好歹是天族臉面,不能胖成球。要不這樣,吃完這頓再減?”

“你呀,算啦,想吃什麽?”

“嗯……沒想好,要不我們去望江樓吃?”我說道。

“都随你。”

“要不去掃蕩雲客在魔族都城新建的那個夜市吧,遠近聞名呢,我一次都沒去過……”

“好。”

“要不先去望江樓,晚上再去夜市,如何?”

“都好。”

我挽着初辰的手,一邊向前走一邊看着暖陽斜照在不遠處的山峰之上。一切都那般靜谧安穩。久違了,別來無恙的歲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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