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近日很是煩躁,禦花園的花都挨不過凜冽的寒冬,謝的謝,掉的掉。我又無聊的只能看星星和月亮了。
“夫人,夫人,不好啦!”幺兒冒冒失失,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夫……人……夫……人……不……好……啦……”
“你再這麽激動的話,下一句一定吐不出一個字。”我淡定的看着幺兒撲紅的臉蛋,委實沒覺得有什麽不好。只知道她這樣對心髒不好。
她果然吐不出一個字了,雙手插着腰大口的吞吐交換氣息。
“夫人……皇上翻了你的牌子!今晚要夫人侍寝……”繼續大口大口的吸氣吐氣。
真的很不好!大不好!!
在一年前,我們剛入宮時,我每天提心吊膽地擔心着皇帝會不會翻我的牌子,年幼稚氣的幺兒那時還不知侍寝是什麽意思,只曉得大抵是很不好的事,否則我不會這麽排斥和恐懼。現在處在深宮內院,每天深受尖着嗓子的小太監和款款衣裙的小宮女耳濡目染,她對男女之事已經懵懂的知道了些。
古人常說,一入宮門深似海,我也認了。
千人争寵只為一人,這種生活是我所不恥的。所以我以為我這一生都要在迷你精致的秋水宮孤獨終老,但好歹也自由自在,有自己的一片小天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也有點享受上這樣的小日子,進宮一年有餘,我以為高高在上的皇帝丢個夫人的名分給我後早就忘了我。誰知……
皇上為什麽突然要寵幸我?我沒有笨到以為是自己稍微不錯的姿色吸引了他。後宮沒有三千佳麗好歹也有三百,其中以皇後猶甚。皇上不是奔着我的人來的,這點我很有自知之明。
難道……是哥哥打勝戰要回來了?可他信裏不曾提過啊!還是要給我一個驚喜?我的思緒又被拉回到一年前……
那是和今年一樣寒冷的深冬……我和哥哥,加上幺兒三人的命運終究和這座華麗的監牢牽絆在一起。
漫天飛揚的大雪一層一層地飛落,眼睛所到之處無一不是刺眼的白。層層疊疊的屋脊堆積着厚雪,老天只有這一刻是公平的,不論你是貧窮還是富有,你的房子都無可避免的堆滿雪花。
我和哥哥還有才十一歲的幺兒,每日在各個大戶人家門口舉步艱難的行走,期盼能找到臭的酒肉充饑,尋到的卻都是凍死的人骨。應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句話。
哥哥空有一身的武藝,平日我們還能靠着賣藝賺點零頭,可是老天捉弄人,天上鵝毛般的大雪從剛入冬以來就沒停過。這麽冷的天氣,大戶人家多半不會出門,會出門的都都是些平民百姓。平時的表演也是看的人多,給錢的人少,更別說如今處于重災區的現下。
現在我們如同三座冰雕一般,徘徊在陳将軍的府第前。
哥哥解下身上的舊棉襖套在我身上,又把頭上的絨布帽歪歪扭扭的戴在了幺兒頭上。往手裏哈了哈口中的白氣。“明日你們兩個誰都不許跟着出來了,我會找到吃的拿回家,聽到了沒?”
“人多力量大啊!雖然今天我們三個一整天都沒找到什麽吃的,只有幾個饅頭,但換作哥哥一個人不是得多花三個人的力量才能找到這些。”我在凍地僵硬的臉上試着擠出一個笑。
只見哥哥心疼的摸摸我的臉頰,“我的詩宋真是一個好孩子!”
“還有我!還有我!”幺兒不滿地大叫。
“篤篤篤……”馬車行駛的聲音傳入耳中,伴随着我和哥哥驚異的目光,馬車漸漸向着我們奔來。
今早剛下過大雪,雖說路上的積雪被清理了不少,可是能把馬車趕的這般如履平地,委實需要大技術。
“咻!”
我擡頭只見一根白色羽箭從頭頂飛速劃過,箭首直指馬車的鎏金厚絨布簾。
哥哥一躍而起,徒手竟接住了那一根羽箭。
“籲……”趕車人一聲令下,馬車應聲停下。
“兄臺好身手!”鎏金布簾卷起落下,車上已下來了二人。竟是兩位氣質不凡的俊秀少年。
“哥哥……”我低頭恰巧看見哥哥手上因接箭而磨損的幾道血淋淋的傷痕,眼圈不覺泛酸。
他聽到我的聲音,低頭揉揉我的臉頰,“哥哥沒事。”
“敢問兄臺尊姓大名?”我聞聲擡頭仔細打量着來人。
乳白的狐貍大氅,彰顯着他非富即貴的身份,挺秀的鼻梁,明明問的是哥哥,炯炯目光如炬的卻打量着我,薄薄的唇微抿。
我從來沒見過長得這麽好看的男子,五官帶點秀氣,可氣息裏又透着陽剛,偉岸挺拔的身姿,仿佛無需任何華貴的衣着便能叫人瞧出他的貴族氣質。
“在下孔宋修。”哥哥把我護在身後,我很吃驚他居然報上了自己的真實姓名。往日張阿狗,劉麻四不是我們應該報的名號?
“多謝兄臺救命之恩。”白氅男子抱拳說道。“大哥……”他看向身後的另一名男子,像是要詢問他的意見。
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頭詫異,此二人面孔竟有七八分相似。後頭的男子身披紫紅的狐貍毛領大氅,氣質和氣勢居然壓過了前頭的男子。只是他的目光更為深邃些,清冷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如果說身着白色大氅的男子是溫和如玉的富家公子,那麽,他身上的卻是種與生俱來的王者氣勢。讓人看了不由得心裏矮了一截,俯首稱臣。
“呵,他膽敢在自己的家門口行刺我,我便陪他玩一玩。”原本清冷的臉上浮出一絲戲虐的笑,讓人不覺一冷。随後看向我們:“雖說不用他,我也能安然無恙,不過,我倒要讓那些人看看,與我做對和臣服與我有和不同。把他們都帶回去吧。”
我努力思考着,紫紅大氅男子說的那些人,他們,分別是指誰,還沒等我思出個所以然來,又來了變故。
白氅男子一個颔首,手一揮,刷刷刷,一群護衛把我們團團圈圍起來。
“堂堂禦林軍,反應速度竟比不上一街頭無名小生,今日回去都向都統領領罰去吧!”白色大氅的男子話一出口,衆人紛紛下跪,點頭稱是。
他身後的紫紅大氅的男子不曾再說過什麽,森冷的目光看向地上跪着黑壓壓的一群人,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我的夫君——宇文宮,也是皇帝,而他身上的這種氣澤叫不怒自威。
“不怕。”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有人輕輕的捏了捏我的手心,我擡頭對上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他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我的身旁,料想連哥哥也看不出我的恐懼,他卻看出來了。那雙清亮眼睛的主人竟是他,穿白色狐裘的少年——宇文徴。
我的心撲撲跳個不停,這是第一次和哥哥以外的男人有這樣的接觸。
哥哥蹙着眉頭,不悅地在沉思什麽。
我看着早就目瞪口呆的幺兒,照葫蘆畫瓢,也捏捏她的手心,同樣輕輕說:“不怕。”
“上來吧!”宇文徴半俯着身子,在那輛奢華氣派的馬車上向我伸出手。
我搭上那只溫潤濕熱的手掌,掌中的薄繭摩擦着我的掌心,這一刻,我好想永遠不放手,就這樣沉溺下去……
從前的我聽到鄰居的秀才暗戀去廟裏上香的小姐,反應就是哈哈大笑,嗤之以鼻。不過一面之緣,哪能有日日思卿來的情感?
可是,命運真的有魔法,它也許創造了一種叫一見鐘情的情愫……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