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我渾身乏力的展開手中的信箋,眼皮沉重的擡不開,信上還透着紙墨香,我只能隐約的看到一兩個字,其實看不看的到都沒關系,這封信我早就爛熟于心了。
哥哥被宇文宮派去塞外打戰時,臨走前塞給我一封信,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久久不語。我忐忑不安的打開信……
“詩宋,為兄鼓起很大的勇氣才寫了這封信,當你看到信時,說明我已經說服自己把信給你了。在此,為兄要向你道聲抱歉。如果不是為兄多管閑事攔住了那支箭,你不至于困在深宮內院寂寥無奈。詩宋,為兄以為他們不過是尋常富貴人家,若救了他們,我們的日子或許能過的不那麽艱難。誰曾想,竟把你推入舉步維艱的境地。還有一事隐在為兄的心中已久,為兄……為兄是喜歡你的。你看至此處不必訝異,其實我并非你的親哥哥,可能你難以接受,但這是事實。你的母親嫁給你的父親幾年了無所出,他們出于無奈抱養了我,卻在來年驚喜的迎來了你。他們待我不薄,臨死前囑托我好好照顧你。即便他們沒有留有遺言,我也不會放任你不顧,因你于我是特別的,更甚哥哥對妹妹的情感。原打算将此事深埋時光歲月裏,可萬般掙紮後仍發現做不到。今後我們相見的次數必是寥寥無幾,我今日不說出,怕是再無機會了。如今你已身為□□,且是我無意一手促成的,來日,為兄定當為戰事鞠躬盡瘁,為你拼得在後宮的一席之位。為兄孔宋修書。”
哥哥文绉绉的一封信讓我看的尤為辛苦。信中道明我倆的身世,他并不是我的哥哥、我的兄長。
我第一次讀完信,臉上熱辣辣的。幺兒不識字,以為我的文化水平退步到看信時窘迫的讀不出其中一兩個筆畫繁多的字。後來多讀幾遍,我才驚覺是哥哥說他喜歡我,超出哥哥對妹妹的感情範疇外的喜歡讓我臉紅耳赤。
哥哥既已道出我的身世,他還一直為兄為兄的自稱,他這一路為的我不是很好意思,也兄的我很尴尬。
遽然想道,自己在知曉身世後還不是一直稱他為哥哥,這不是習慣性行為在作祟,有些情感,哪怕沒有血緣關系作為媒介,經過日積月累,早已深入骨髓。
在我心中,他一直都是我的哥哥,永遠不變。
孔宋修不是我親哥哥不知為何實在沒能給我太大的打擊。因為我心裏盤算好,不管有沒有血緣關系,不管他承不承認,他就是我的哥哥,如幺兒是我的妹妹一樣,就當一切不曾發生過,一切都沒有變化,這樣的想法我并無覺得有什麽不妥。
哥哥說得不錯,我在宮裏如履薄冰,自從他立了戰功後,我的處境更是岌岌可危。如果他知道我如今是這麽一個凄慘狀況,會不會又是愧疚不已?他的好心又一次把我推入危如累卵的境地。
我好累……只覺得手上搖搖欲墜的拿着信,很怕沒抓牢它,它就随風飄飛而去。
“哥哥……”我好想他,要是他在我身邊,他一定會牢牢把我攬在懷裏讓我免受鞭刑。要是他在我身邊,他的頭腦很好使,一定會想出萬全之策。要是他在我身邊……沒有什麽要是了,他早就不在我身邊了。
他現在應該是在塞外回來的路途上吧。到時我是否該假裝成熟穩重的抱抱他,告訴他我過的很好?
我疲憊不堪的停止腦海裏不斷滾過的念想。
奮力的睜開眼,一縷缥缈的光線紮痛我的眼睛,我想翻個身,發現全身使不上力氣。周圍是熟悉的氣息,我想我應該在秋水宮裏,只聽幺兒在耳邊驚喜的叫道:“夫人,你醒了!”
我頭痛的要裂開,四周不停旋轉,最關鍵是我現下趴着的姿勢讓我更适應不了這種眩暈。
很累,很困,我試圖掙紮了下,後來想着,掙紮也是白掙紮,最後平靜的接受着不知是暈過去還是睡過去帶來的漆黑。幺兒那一下驚喜算是白驚白喜了。
再次醒來時,只有宇文宮端坐在我的床頭,寡淡的臉,看不出喜怒哀樂。發覺我醒來,眼眸亮了一下。
“還痛?”和臉上清寡的表情一樣的聲音。
“……”我把頭轉進內側不想理他,不快的想,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怪朕?你脾氣倒是倔,認個錯不就少受這些皮肉之苦?”他說道。
“……”我仍是不吭聲,他現在跟我擺皇帝架子了?我還不吃那一套呢!當初是誰允許我們私底下可以直呼對方姓名的?又是誰允許我們私底下無需執行繁瑣的禮節?他如今要是反悔,本姑娘這殘樣,要命一條給他就是了。
見我沒有反應,半晌,他才道:“你剛才睡覺的時候,一直哭着叫哥哥,又說要看什麽信,朕吩咐幺兒把你哥哥給你寫的全部信件都放在你的枕頭底下了。”
我一模枕頭底下,果然有很多信件,緊張道:“你沒有偷看吧?”
“……”他的表情像在說他不屑做這些。“朕走了。”
他提着大步走了出去,期間絆倒了床前的椅子,我落井下石的輕聲偷笑,一覺醒來,他也變得冒冒失失了?
“夫人……”幺兒見我醒來,哭的震天動地。
“幺兒,我沒醒的是時候你也是這麽哭的麽?”我弱弱的問。
“嗯……嗚……”她點點頭,繼續投入的哭泣。
這麽震耳欲聾的哭聲,就是死人也得吓醒,我居然奇跡般的沒有醒來。
“幺兒,咱們能不能把音量調小?或者換個節目?你再這麽哭下去,我難保不會再度暈過去……”我如實說。
她終于把哭聲咽了下去,睜着一雙水光波動的眼睛看着我,緩道:“夫人……幺兒真的好擔心你……擔心你再也醒不過來幺兒該怎麽辦?”
我看她有再次要痛哭一場的趨勢,連忙打斷她說:“幺兒,我睡了多久了啊?”
“夫人已經昏睡三日了。”她答。
“這麽久啊?”又想起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忙問:“哥哥是不是要回來了?”
“嗯,本來是。公子已經在半途中了,可是塞外又有小國的強盜幾次騷擾境邊的百姓,皇上又讓公子回去了。”她的語氣裏有不少失落。
我的心也沉了下去,強盜土匪此等小事,也需麻煩哥哥返程麽?
太後和宇文宮把哥哥支走,不過是怕哥哥看見我的慘狀。他們顧慮多了,即使是看見了……哥哥他又能怎麽樣呢?
這樣也好罷,我自我安慰。要是哥哥回來見我這般模樣,情急之下言辭有什麽不當得罪太後他們,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再則,哥哥回來萬一給人瞧出不妥,被人發現我們不是親姐弟,到時候誤會我們的關系還得了?
皇帝的夫人不是将軍的親妹妹,而是情妹妹,這是要殺頭的節奏啊!
我越想越後怕,跟幺兒說道:“幺兒,把我枕頭底下的信都燒了吧!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看到。”相見不如懷念是當下最好的去路了。
她答了聲是,把信件整理成厚厚一摞,起身往外走。
走了兩步,又回頭道:“夫人,你昏迷的三天,皇上一直守着你……那日,你暈在皇上的懷裏,幺兒頭一次看到皇上臉色煞白……”
“喂喂……不要裝的跟他很熟似的,什麽叫你頭一次見他那樣?你一共才見了他幾次啊?”指不定是我太沉了,他一時喘不上氣才臉色煞白。
幺兒吐吐舌頭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