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宇文宮夜夜翻的都是皇後的綠頭牌,如果不是承瑛所言,我竟全然不知。

是我的絕情讓他把懷抱轉投向皇後,還是他們本就有意,缺少的不過是一個契機,皇後那樣的絕世佳人,有哪個男人不動心?

是失望還是心痛?我趴在桌上,把頭埋進臂彎裏,這個姿勢離承瑛告訴我這個消息已經很久了,久到她也不願意再搭理我離開了秋水宮,我還一直維持着這個姿勢。

意外的是我沒有哭,我擡起頭重重地揉搓發脹的眼睑,傳了晚膳,平靜地吃飽喝足,又下令,以後宇文宮所有的消息知道多少統統上報,唯獨不見他本人。

“詩宋,相信我,只要你出現,宮哥哥他就會立即回到你身邊的!”承瑛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還在耳邊。

出現麽?我還有什麽資本去争取?我不過是個将死之人,生下孩子後我能不能活下去還是個未知數,這樣的我就算把他找回來了又能怎麽樣?我不能陪他厮守終生。就算我福大命大沒有死,我也不能保證在往後長久的歲月裏,皇後的事能不在我和他之間留下芥蒂。他是一代帝王,妃嫔成群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這次把他帶回我的身邊,那下回呢?何必要把自己弄的這麽累?還不如把愛保留在當初最完美的階段,假裝他還是我一人的。

如果生下孩子後,能死未嘗不是一種解脫,我也算完成了幺兒交給我的任務了。至于孩子,如果宇文宮記得我和他之間的情分,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們,再不濟還有承瑛,只願宇文宮他在今後的歲月裏看到我們的孩子時能偶爾想到我就夠了。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過日子,期待孩子的降臨,再聽聽宇文宮的瑣事,假裝他還在我身邊。

翌日清晨。

“娘娘,奴婢……奴婢……”小宮女一臉的關切,奴婢了好久就是沒奴婢出個所以然來。

“有什麽事盡管說吧。”我頭也沒擡,專心地吃手裏的小米粥。

“娘娘昨天說有皇上的消息統統向娘娘禀告,奴婢不敢不說……奴婢早晨聽鳳鹫宮的宮女說……說皇上今晚在鳳鹫宮請了戲班子,為皇後娘娘慶生……但因為太後娘娘的大喪未滿,所以只是粗略地辦一下……”她邊說邊小心翼翼的揚眉看我。

手中的白瓷湯勺不知何時捏的發緊,在手心嵌出一道深紫的淤痕。

“好,我知道了。沒什麽事你先退下吧。”

“是,娘娘。”

他真的對她動了心,上了心?竟不顧母親大喪,留下千古不孝的罵名也要博紅顏一笑。

孔詩宋,不過是一場戲而已,我告訴自己不必放在心上。再說,我們一直不愉快地僵持着,他的身旁有女人的陪伴理所應當,更何況是他的皇後,名正言順。或許以後,會有更多的女人前仆後繼,眼不見為淨,而且那都是以後了。

晚膳時分,小宮女又是一臉揣揣不安地看着我,我手中端着蓮子粥,表情平靜道:“又有什麽事?”

“奴婢……奴婢……”此宮女說話總是吞吞吐吐,要不是她接着講後半句話,我八成認定她是個結巴。

“奴婢聽說皇後娘娘在聽戲時反胃嘔吐,皇上急诏太醫去瞧了。”

“噢?什麽戲這麽難看?還能把人給看吐了?”我攪拌了碗裏的蓮子粥兩下,依舊平靜道。

宮女左右為難,尴尬地說:“娘娘,據說太醫把出來的是喜脈。”

“砰!”端在手裏沒有力氣支撐的蓮子粥傾落在地上,碎片四濺,裙擺被沾染了不少殘漬。腳邊一地亂七八糟的殘渣,像極了我的心,口中蓮子粥的餘味彌散開,明明剔除了蓮子心只留下醇香的蓮子用以煲粥,卻苦澀的讓人想流淚。

幺兒,撕心裂肺感是這樣的疼麽?那一瞬間的天崩地裂,萬念俱灰,只有痛意在胸腔肆意妄為。眼眶炙熱的疼痛,我慣性地伸手去抹眼淚,豈料眼淚不知何時已經流完了,彌留的只有酸痛。我以為我對痛的反應靈敏度已經麻痹了,以為除了幺兒的死沒有什麽能再打擊到我了,以為那些過往的痛在我的心上結成了厚厚的一層痂就能不痛不癢,但它畢竟只是痂,只要對準位置輕輕一撕,新傷連着舊痛一同發作,瞬時血流如注。

他竟和她有了孩子!他們的孩子!那個說為了我哪怕要他的心肺也再所不惜,這樣愛我的一個男人,他轉身和別的女人纏綿悱恻。并不是眼不見為淨,而是想像更加傷人。

什麽心如止水都是假的,我介意他,哪怕我即将死了還是介意他和別的女人有了感情,介意的要死,心痛的要死。

還是說……這不是真相?這不過是一場誤會,或者是我的幻聽?我僥幸地想。

我久而不語,小宮女吓得連連磕頭:“娘娘息怒,萬不可動了胎氣。”

我跌跌撞撞地往門口走去,一把推開要扶我的宮女,吃力地小跑起來,跑到沒有力氣,只能恢複常态地走,又耗費了不少體力,最後只得扶着腰小步向前移動。我是要去哪裏?哪裏才是我的歸宿啊?

我擡頭瞧見鳳鹫宮的匾牌,沒有張燈結彩,甚至連喜慶的氛圍都不濃重。呵,不死心,心不死,徘徊許久,我還是沒骨氣的來到了這裏。

承瑛說,只要我出現,他一定會立即回到我身邊。這句話迷迷糊糊地在腦中轉悠,我不禁悲從中來,無力地蹲在地上捂着眼睛嗚咽出聲。是,也許我的出現宇文宮能夠回心轉意,可是我們真的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再回到過去了麽?橫在中間的皇後和他們的孩子呢?

一想到孩子,我邊哭着邊自嘲的大笑,皇後有了他的骨肉,我如今又來這裏做什麽!自取其辱?他對她百般疼愛,甚至為了她違背了孝道,他說肯為我掏心挖肺,不代表只為我一人如此啊!

可萬一……萬萬一……這一切只是誤會?

我像個瘋子,一會兒悲傷,一會兒竊喜。

“娘娘,保重身體啊!”趕上來的宮女關切地為我披上和承瑛一模一樣的那件“萬綠從中變”。

我站起身,眼前一黑,穩了穩顫抖的身子,正猶豫着要不要進去一探究竟,突聞一男聲在上空響起。

“萬綠從中變!聽聞此衣世上僅端柔公主有一件,穿上此衣的姿态美顏多姿,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在下等公主很久了!”粗啞的男聲在黑夜的上空飛旋。

我欲大贊此人有眼光,在黑漆漆的夜裏,識別度相當地低,他竟能一眼看出我身着的衣裳是萬綠從中變的布料。又想貶笑他,來到鳳鹫宮後,我始終都在低頭糾結進去與否,沒有看清埋着腦袋的我,僅憑一個背影就斷定我是他等待已久的承瑛,未免太過倉促。

“妖女!還我全家人的性命來!”一道刺目如閃雷的光芒向我撲來,我心中大喊不妙,身旁的太監宮女蜂擁而上,卻一個個地被劈開。

一具熟悉的身軀覆在我的身前,我聽到飛撲到我眼前的那道光芒被掌風擊出數米外的落地聲,同時也聽到利刃穿透骨肉的哧啦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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