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轉眼又過了幾年,黛玉也大了。雖說世人常有“女子無才便是德”一說,但林如海同賈夫人則依舊想讓黛玉多讀些書。

用林琅玉的話來說:“妹妹若不通詩書,以後遇到那些個僞才子,三兩句不着調的詩便将妹妹哄了去,該如何是好?”

二人聽這話雖粗,到還有理。不過林如海卻是将林琅玉狠狠的教訓了一頓!

原因無他,只因林如海去他屋裏時無意中發現他在枕頭底下藏了一本《金瓶梅》,當即勃然大怒,提起林琅玉的領子逮到廳前便是一頓打!

他一邊兒打,一邊兒罵道:“成日家裏正緊書不看,淨看這些禁書!跟着你的小幺兒還說你用功!你就在這些地方上用功的?!枉聖上和王爺那般看重你,那一片心都是為了狗了!”

林如海一邊兒罵,一邊兒下手更重了!左右這藤條最多将他打得疼幾天,也不會打出什麽事兒,再者林如海心裏雖說是氣急了,卻也掌握着分寸,沒朝着要害的地方打。

然而那藤條雖說将人打不出什麽事兒,但那一條子下可是能疼得人直跳腳呀!

林琅玉被打得一邊兒叫喚,一邊兒躲,他還從未見林如海這般生氣過,也從未被人打得這般狠過。

外頭跟着林琅玉的小厮槐枝見了,連忙偷偷跑去叫人請太太來。

林琅玉則是一邊兒躲,一邊兒告饒道:“爹爹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錯?!你早幹嘛去了?!你先生難不成沒教導過你什麽該看什麽不該看?!”

二人一個躲、一個追,林琅玉剛想王門外跑,卻同問詢匆匆趕來的賈夫人撞了個滿懷。

賈夫人連忙将林琅玉護在身後,道:“老爺何故這般動氣?”

見此,林如海道:“你且讓開!這孩子就是被慣的,如今是真慣不得了!若以後長成個只知吃喝嫖賭、鬥雞走馬的纨绔子弟該如何是好?!如何對得起陛下和王爺的一片心啊!”

賈夫人聽得糊裏糊塗的,因問道:“這……琅玉究竟犯了什麽錯?老爺為何說出這般重的話來?”

這林如海的身體一向也不是很好,方才這麽一激動,又不住咳嗽了幾聲:“你且問他!咳……你且問他背地裏偷看了些什麽污穢之書!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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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一旁的盼蘭連忙勸道:“老爺當心身子!”

一旁忙有丫頭捧了茶來。

林如海擺了擺手道:“罷了!教不好這孩子,我還要這身子來做什麽?唉!”

林琅玉委屈道:“那書是忠順王爺給我的!他說用來防火的!兒子原不知道那是什麽,只翻了翻,看到上頭的畫心裏怕得很,覺得應該不是什麽好東西怕人看見,因而就藏在了枕頭底下……爹爹怎麽如此不分青紅皂白……”

自從這忠順王爺在林琅玉滿月宴上見了林琅玉一回便格外喜愛他!每每林琅玉被賈母接上京去玩兒時,王爺總要将林琅玉接到自己府上去玩兒幾天,這一來二去兩人也就熟絡了起來。

只是後來林琅玉大了,看得出來他那二舅母和二舅舅不怎麽待見他,加之那賈府又亂得可以,因而也就不怎麽上京去了。

既然林琅玉不上京了,那小王爺便在揚州置了一間宅子,時不時的來揚州尋他。

現如今朝中上下都曉得,林大人的兒子同忠順王爺關系甚為親密。

這本書也确實是那忠順王爺逗他玩兒塞給他的,只是要說他全然不知道裏頭是什麽,自然是扯謊了。

但不扯謊能行嗎?他若同他爹說,他不僅曉得那裏頭畫的是什麽,而且還細細品味了一番裏頭的畫兒,他爹還不得将他打死?!

聽了林琅玉的話,林如海一愣:“當真是王爺給的?你當真不知情?”

林琅玉委屈道:“您若不信,明兒您自個兒問王爺去!”

見此,賈夫人忙扶了林如海坐在了那搭着青緞撒花椅搭的楠木椅上,忙道:“既是王爺給的,便不于咱們琅玉相幹,老爺也該先問清楚才是!莫名的一場氣,打了孩子、氣了自己,最後卻是個烏龍,豈不劃不來?”

接着,她又從丫頭手裏接過了那盞茶,遞給了林如海道:“那王爺也真是!咱們琅玉才多大,便給他看這些東西?要是學壞了該如何是好?”

林如海呷了一口茶,接着說道:“王爺對他那般上心,哪裏會舍得教壞他呢?”

賈敏不答,只沖着林琅玉招了招手。

見此,林琅玉蹑手蹑腳的走到賈敏跟前,接着賈敏拉起林琅玉的手,輕輕撩起他的袖子,見了那方才抽出來的一道道紅痕,心疼的問道:“我的兒!可疼嗎?”

“疼!”林琅玉道。

聞言,賈敏嗔怪的瞪了林如海一眼。林如海有些尴尬的輕咳了兩聲,接着将林琅玉拉到跟前兒,低聲細語的說道:“方才爹爹不分青紅皂白打了你是爹爹的不對,但你拿到這種東西該交給爹爹才是。你若是主動交給爹爹,爹爹也不會罰你,你何苦自己藏起來?”

林琅玉低着頭不做答,林如海想着自己方才打了這孩子一頓,這孩子還是第一回 挨這樣的打,鬧些脾氣也是應該的。

于是他低聲哄道:“打你是爹爹的不對,爹爹給你賠不是可好?”

見此,賈夫人覺得也差不多了,于是乎對林琅玉道:“玉兒難道還要同老爺鬧脾氣不成?”

這話一出,林琅玉再鬧脾氣便是他的不懂事兒了,他也曉得見好就收,只聽他說道:“這要怪就怪王爺,哪兒能怪得了爹爹?若非他拿那些不正經的書給我,爹爹又怎會打我?爹爹打我是為了我好,怕我學壞,我又怎會怪爹爹呢?”

聞言,林如海和賈敏皆會心一笑。他們的琅玉現如今雖說頑皮了些,但在大是大非上卻是個擰得清的孩子。

過後,林如海又拉着林琅玉說了好些話兒,無非是些“君子之德”之類的,不知不覺就到了晌午。

賈夫人忙讓人在一旁的花廳裏擺飯,又叫人去将黛玉喚出來吃午飯。

要說這麽幾年,這黛玉是出落得越發出塵絕代了!眉似罥柳、目含秋露,看着惹人疼的緊。

一進門兒見了黛玉,林琅玉發現她眉心微蹙、眼圈兒紅紅的,于是問道:“妹妹這怎麽了?”

黛玉于賈夫人身邊兒坐了,林如海見了也心疼女兒忙問道:“怎麽好好兒的哭了?因着什麽事兒?”

黛玉低着頭,答道:“方才巧荷姐姐來說哥哥被爹爹罰了……”

見此,林琅玉不禁心頭一暖。他總算是明白他們寝室那群人為什麽成天囔囔着讓老天賜他們一個妹妹了!有個妹妹就是好!又乖又聽話還如此貼心!

聞言,林如海笑着對林琅玉道:“瞧瞧你妹妹多疼你!”

林琅玉笑着寬慰黛玉道:“不妨事。爹爹不過氣急了打幾下,也是為了我好,現已經不疼了。巧荷不該将這事兒告訴你才是,我回去說說她!”

這巧荷原是賈夫人身邊兒的丫頭,這姑娘心思最細賈夫人素來喜歡,便将她給了琅玉。

林黛玉忙道:“巧荷姐姐也是為了哥哥好才來告訴我一聲兒,哥哥別為難她。”

“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林琅玉笑道。

見他兄妹二人這般和睦林如海和賈敏自然高興,按規矩來說賈夫人和黛玉原不該同林如海和琅玉一塊兒吃飯的。

只是他家人丁少,府裏也沒什麽旁支、親戚什麽的,因而也就不将就這些。

一家人吃過飯,閑坐了片刻才端上茶來吃。

吃過茶後,琅玉和黛玉便回自己屋裏午睡了,留林如海和賈敏二人商量給黛玉請先生念書一事。

林琅玉剛回到屋,巧荷便迎了上來,忙問道:“爺,您沒事兒吧?老爺打得可厲害?可疼?”

林琅玉一面兒将外衣脫了,面兒說道:“沒事兒,爹爹不過是氣急了打兩下罷了。”

這時,林琅玉的另一個貼身丫頭靈栀端了茶來,林琅玉:“方才吃過飯後便吃過茶了。”接着他又對巧荷說道:“你也是!何故如同妹妹說?白白的又惹得她哭了一場,本來身子就不好,哪兒還哭的?”

聞言,巧荷道:“我還不是急了,一聽槐枝來說老爺打了你,一時間也不知該告訴誰,只有去找姑娘了。”

“槐枝如何知道去找太太?”琅玉嘆了口氣,“你呀!該同靈栀學機靈些才是!”

靈栀人如其名生似花蕊嬌俏玲珑、為人也頗為機敏可愛,賈夫人很喜歡她,特地将她放在了林琅玉身邊兒伺候。

聞言,一旁的靈栀聽了不由得一笑:“爺昨兒才讓我學着巧荷姐姐穩重些,今兒便讓她學着我些,你到底要什麽樣兒的?”

林琅玉笑道:“好好誇誇你還不領情!我也不跟你說,我是說不過你的,我睡我的覺去!”

說罷,林琅玉便進了裏屋,巧荷和靈栀也跟了進去替他寬衣、掖被。

巧荷将林琅玉的那塊兒扣在項圈兒上的暖香玉給他塞在了枕頭下,又将他那當初忠順王爺送的那個赤金螭嵌寶掐絲項圈兒放在了匣中,緊接着替他放下了幔帳,省得那日光刺得他睡不着。

一旁的靈栀也已點好了安神香,好讓林琅玉睡得安心些。

一切打理好後,二人便輕手輕腳的繞過那架檀木雕花繪屏到了外間兒,接着坐在一處一邊兒低聲閑聊,一邊兒做着針線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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