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前頭事情剛完, 又聽林琅玉病了,賈敏林如海二人忙攜黛玉來到了林琅玉和文曲星的院子。得知,林琅玉熱已經退了, 此刻正睡着二人才放心回去。
翌日,賈敏派人去太學裏替林琅玉和文曲星告了假,又急哄哄的請了太醫來, 衆姊妹得知林哥哥病了, 都相攜探望,賈母也親自過來了。
這時, 林琅玉已經不燒了,太醫也說不過是“受了些風寒, 加之憂思過重所至。”
賈母得知後, 只以為林琅玉是因大比将至,所以焦慮,于是囑咐賈敏道:“小小年紀, 哪兒能有什麽憂思?還不是上學給鬧的!上學是好事, 可你們也別太拘着他。他還小, 日後的路還長!”
賈敏連連稱是。
林琅玉倚在床頭,嘴角勾出了一個有些蒼白的笑:“老祖宗放心, 孫兒已經沒有大礙了。”
見此, 賈母心疼的責怪道:“都這樣了還叫沒大礙?一點也不知道照顧好自己。”
寶釵勸道:“老太太您放心吧, 林哥哥是年輕小子, 很快就好起來了。”
“你是不知道你這個哥哥, 打小身體就不好, 可馬虎不得。”賈母道。
說着,賈母又想到了林琅玉前幾年生的那場大病。那病實在是險!索性挺過來了,若是挺不過來……
思及此處, 賈母又不由得責怪自己,為何想着這等晦氣之事!
賈敏嘆了口氣:“是呀!不過上京後就好上許多了,這回還好只是風寒,不礙事。”
林琅玉見面前眼下有些烏青,一臉擔憂的黛玉,略帶嗔怪道:“可是昨晚又沒睡好?”
黛玉抿了抿嘴,沒有正面回答他,只答了句:“哥哥病了。”
聞言,林琅玉嘆了口氣:“不過風寒,又無大礙。再說,我病了你再将自己熬病那該如何是好?下回可不能這樣,不管發生什麽,該吃得吃、該睡得睡。”
黛玉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賈母放下手中的茶盞,環視屋內,接着問道:“文哥兒呢?那孩子上學去了?”
盼蘭答道:“回老太太,大少爺在自己屋裏溫書呢!”
“這孩子,也太用功了!”賈母有些欣慰,又有些責怪,“瞧着他弟弟就因讀書病了,他還這麽沒日沒夜的用功作甚?給他告了一天假是讓他歇息的,不是讓他換個地兒用功的!”
說着,便對探春道:“三丫頭,你去将你林大哥哥叫過來。”
探春應了一聲,提着裙擺來到了文曲星的屋子。
探春至文曲星屋子門口,只見文曲星正半倚在榻上垂眸看書,他冠未束,烏墨般的發半披在肩頭,绛紅色的衣衫襯得其膚色越發瑩白,眉似翠羽,在他身後窗戶開了一條縫,窗外春光正好。
探春看得有些愣神,文曲星擡眼恰好看見了一身秋香色洋驺裙的探春倚着門口站着,他忙放下書起身招呼道:“三妹妹,站在門口幹嘛,進來坐。”
說着,他随手拿起案上的一根綢子,将頭發草草束了,接着對一旁帶着翠玉簪丫頭道:“桃怡,快給三姑娘倒茶。”
“大哥哥不用忙。”探春笑道,“老太太和姊妹們這會兒再二哥哥屋裏呢!聽說你在溫書,老太太怕你悶了,特地讓我過來叫你過去。”
聞言,文曲星點了頭:“那你先過去吧,我換了衣裳就來。”
“好。”
太學院,東二院。
房先生講了一時辰的課,此時正讓他們休息。
此時,段子真正和身後的方辰嬉笑着談論煙畫樓新來的那個歌女,賢樞一人悶悶的坐着,看着身邊空空的位置,心也跟着空了一塊兒。
琅玉這是在同他鬧脾氣?所以連學都不來上了嗎?
匡志和理國公之子仲蒙走了過來,問道:“兩位林公子不在?”
“嗯。”賢樞應了一聲,此時他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可是告假了?”匡志繼續問道。
“先生既然沒問,那想必是告了假的。”段子真不在意道,“這倆小子!又可以玩兒一天。”
匡志蹙眉道:“該不是病了?”
“不該吧……”段子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昨兒還好好兒的呢!哪兒能說病就病了?估摸着是賢妃回省親,有得忙吧。”
“那便好。”匡志答道,他轉頭對身旁的仲蒙道,“若是兩位林公子身體抱恙,我等作為同窗也該前去探望探望才是。”
仲蒙面上笑着點了點頭,心裏卻很是懵,什麽時候他同林家兩個公子關系這麽好了?自己怎麽不知道?
仲蒙又想到最近貌似匡志經常來找林琅玉他們說話,這人向來是不喜同他人結交的,怎麽如今轉性了?
一聽林琅玉可能病了,賢樞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是了,雖說林大人夫婦對孩子向來比較溺愛,不過,在學業方面還是比較嚴的,賢妃又不是他們正經姐姐,應該不至于為賢妃省親的事兒替他們告假。
林文曲向來皮糙肉厚,想來也出不了什麽事兒,那……難不成真是琅玉病了?
昨兒不還好好的嗎?怎麽一夜就病了
思及此處,賢樞是片刻也坐不住了,只想去到榮國府一探究竟。
他剛起身,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又有些頹然的坐下。
“怎麽了?”段子真見他臉色不太還看,開口問道。
賢樞抿着唇不說話。
段子真擡頭看了看匡志和仲蒙的背影,又想到匡志方才所言,心中了然。
他用手中的折扇戳了戳賢樞的肩,道:“擔心啊?擔心昨兒還跟琅玉鬧別扭。”
“我沒同他鬧別扭。”賢樞沉着臉。
“哦。”段子真撇了撇嘴,“你就犟吧!”
賢樞沒再應聲,段子真不知,不知他的無奈。
他不能在同琅玉這樣下去了,再這麽下去,他會毀掉他的小玉兒的!他從不信鬼神之說,但他相信他的小玉兒是上天賜下的禮物。
他應該得到世上所有人的贊揚與褒獎,過着無憂無慮、養尊處優的生活,而不應該只因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沾上污穢。
之後整個上午賢心一顆心都飛去了榮國府,也就留了個殼子在這兒。
他以為自己僞裝得很好,直到先生讓寫策論,他出這神寫了半天,段子真拍了拍他,待他回過神來,只見紙上寫滿了“林琅玉”三字……
“沒有鬧別扭?”段子真一手撐着腦袋,玩味的看着他,“擔心就派人去看看呗。”
賢樞思忖了片刻,雖說他不能再和琅玉有私情,但他倆畢竟是從小一塊兒長大,撇去其他,他們還是摯友不是嗎?
身為至交,關切一句、問候一聲也是份內之事。
想到這兒,賢樞忙喚了連翹來:“小連子!”
連翹弓着腰,低聲道:“殿下,有何吩咐?”
賢樞道:“你去榮國府,問問今兒出了什麽事兒,為何林家兩位少爺沒來上學。”
“是。”連翹應了一聲,便出了學堂。
見此,段子真滿意的笑了笑,他拍了拍賢樞的肩,低聲調侃道:“兩口子鬧別扭實乃常事,俗話說得好,床頭打架床尾和。”
“去你的。”賢樞一把拍開文曲星的手,“我和琅玉才沒你想得那麽龌龊。”
段子真覺得冤枉:“子曰‘食色性也’,怎麽就龌龊了?”
賢樞低下頭,繼續寫自己的策論,不再搭理他。以段子真的性子,還不知他待會兒會說出什麽來!
見此,段子真剛想再說些什麽,卻被一聲咳嗽打斷。
他一擡頭,就見莊先生坐在太師椅上,捧着茶盞笑眯眯的看着他。
見此,段子真忙低下頭,開始奮筆疾書。
榮國府,林琅玉文曲星院內:
鳥雀在枝頭叽叽喳喳的叫着,林琅玉屋內傳來一陣陣的笑聲。
“你們也是笨!”林琅玉倚在床頭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上回就都怪她!”湘雲笑着指着黛玉嗔怪道,“不然,就吓着寶玉了的!”
“你們能吓着我?”寶玉道,“再怎麽說,我膽子也不至于小成這樣!”
“下回可不能再這麽玩笑了。”賈敏摟着黛玉道,“若是真吓着你二哥哥了,那可了不得。”
黛玉笑着稱是。
一家人說得正熱鬧,這時只聽外頭丫鬟來報:“老太太、太太,外頭忠順王爺身邊的連翹公公問兩位爺今兒為何沒去上學,可是出了什麽事?”
一聽忠順王爺身邊的人來了,賈母連忙道:“快請公公去廳裏吃茶!就說不過是琅玉染了點兒風寒,沒什麽大礙,有老王爺挂心。”
一聽是連翹來了,林琅玉原本還堆着笑得臉瞬間垮了下來。
見丫頭要去回話,他忙叫住了那丫頭,冷冷道:“不用請他吃茶,想必他還等着回去交差,如今留他吃茶豈不耽誤了他?也不用說什麽冠冕堂皇的話,就說生了點兒小病,死不了。”
聞言,衆人如何不知道他是在發脾氣?那小丫頭有些進退兩難。
賈敏揮了揮手:“你二爺病中說的孩子話你也當真?去吧。”
“是。”那丫頭行了禮,匆匆離開了。
賈母回頭頭來,問林琅玉:“怎麽?可是同王爺鬧別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