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下一秒,宮牧再次急攻而上。
這一團火燒得更加熱烈,更加肆意,随心所欲。
但鬼面人也不弱,他将房間裏的黑霧吸入身體,從一團虛影化成了半人半影的模樣,迎戰宮牧。
其餘人站在角落看兩人鬥得天翻地覆,一時也幫不上什麽忙。
邢戰看看宋游玄,見他依然是泰然自若風輕雲淡,不由地感慨道:“宋老板,你很淡定嘛。”
宋游玄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蒼泊最活躍,揮舞着桃木劍跳來跳去,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就在他們以為無事可做的時候,門口一聲雷鳴般的巨響,宮牧進門前劃下的火牆被惡靈突破了。
無數靈體蜂擁而入,争先恐後地向邢戰他們撲來,有些甚至只是一片陰影,連穩定的形體都沒有。
宮牧見狀,後退了一些,想要分出精力去保護他們,可一分心,立刻被鬼面人抓住機會,幾團黑霧拍入身體,陰寒無比。
“你專心打你的,別管我們!”邢戰喝道。
蒼泊第一個迎上去,他口中念念有詞,雙指并攏夾住桃木劍,從劍柄到劍尖抹了一遍,桃木劍上凝出一層薄薄的光,他淩空劈斬,将一個靈體斬成兩段。
宋游玄擲出一張符篆,這是一張真正的符篆,可不是邢戰亂描亂塗的鬼畫符可比。符篆在半空中短暫懸停,啪的一聲爆裂,一化三,擊中三個靈體。他游刃有餘,空閑之餘還去看蒼泊的情況,見他有點吃力,便向他的方向也丢出一張符篆。符篆在半空中就散成了粉末,粉末落在蒼泊的桃木劍上,頓時燒成火劍,威力大增。
蒼泊歡呼一聲,舞得更加開心了。
邢戰沒有桃木劍,也不會畫符,他摸了摸腕上的珠串,只覺一股清涼沁入肌膚。一個靈體從他身後的黑霧中鑽出來試圖偷襲他,他頭也不回,向後一拍。只聽到一聲尖細的慘叫,靈體在他的一拍之下,灰飛煙滅。
宮牧放下心來,專心與鬼面人戰鬥。
火焰在他的控制下變幻自如,雖然看上去形似火,但實際上是充沛浩蕩的天靈之力,時而化刀橫掃,時而化劍點刺,時而如驚濤駭浪洶湧拍案,時而又如綿綿細網纏繞致死。
鬼面人借助黑霧,不斷隐藏突襲,出其不意地出現,又在宮牧的攻勢下隐退。但他多多少少還是被宮牧的烈焰擊散,漸漸不支,黑霧被打散後來不及補充,身影逐漸稀薄。
宮牧愈戰愈勇,一人面對重重黑霧,奮力厮殺。
忽然間,他的思緒飄散,仿佛他面對的不是一個藏身在黑霧中的鬼面人,而是戰場上的千軍萬馬。
腥風撲面,殺聲震天,他身騎白馬,在人海茫茫中如入無人之境,千裏單騎奪人首級。
怎麽回事?視線有剎那間的模糊,宮牧搖了搖頭,定了定神。
烈焰受他感召,以更加狂熱的姿态向鬼面人席卷。
鬼面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千萬張面孔快速地變幻。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神情恍惚地闖了進來,居然是王春旭。
他從昏迷中清醒,發現身邊什麽人都沒有,只有一只公雞在啄他的手,他破天荒地沒有吓得直接逃走,而是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
一進門,他就看見一邊是紅如火焰的宮牧像降世天神般威嚴,另一邊是一團面目猙獰的黑影,當即又吓得一步路都走不動,軟綿綿地靠在牆壁上。
宮牧一看見他就喝道:“快走!”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別說他現在連逃跑的膽子都沒有,就算有又何嘗跑得過鬼面人。
鬼面人看見王春旭像沙漠中的看見綠洲,身影消失在黑霧中,下一刻出現在王春旭面前。
王春旭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來,一聲“啊”只來得及叫出一半,鬼面人鑽進了他的身體。
這個鬼面人本就靠王春旭的邪氣滋生,如今本尊在前,對鬼面人來說是大補。
王春旭身體癱軟,眼珠上翻,四肢抽搐了幾下後沒了動靜。再睜眼時,眼睛漆黑沒有眼白,神情大變,雖然還是王春旭的面容,但神态已變成了鬼面人。
“找死!”宮牧虛空一抓,一道火焰出現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把劍的形狀。
他雙手持劍,足尖點地,輕身一躍。
鬼面人剛剛附身還無法很好的控制人的身體,只是勉強跨出一步後,被宮牧攔住。
宮牧毫不猶豫,雙手送出,火焰之劍當胸穿過。
王春旭面部扭曲,嘴角抽動,與身體重疊的一個虛影在瘋狂地扭動。
所有的靈體都瘋狂了,它們叫嚣着,帶起陰冷的狂風,在房間裏亂竄。邢戰三人聚在一起背靠背,一致向外。
烈焰掀起的火浪吹散了宮牧的長發,冷峻的目光愈發襯得他明豔動人,緋色衣袍與火舌一起飛舞。
他用盡全力,将火劍再向前一刺。
随着尖銳的嘶鳴,黑影從王春旭身上散去,王春旭癱軟在地,再次昏迷不醒。
黑影無法再聚攏,連鬼臉都模糊了。
宮牧輕聲一聲,抽出火劍,再次刺向鬼面人。
轟的一下,鬼面人像碰到火的油一樣燒起來,轉瞬間燒成灰燼。當鬼面人被滅時,黑霧也随之消散,被吸引來的散靈一哄而散。
房間裏一片狼藉,家具被打得七零八落,滿地的玻璃碎渣好像被龍卷風襲擊過。
“打完了?”蒼泊還意猶未盡,到處尋找沒及時逃走的靈體。
宋游玄彈了彈衣擺上的灰塵,即使剛剛經歷了一番戰鬥,也絲毫無損他的氣度。
邢戰先是看宮牧,剛才他被鬼面人擊中時痛苦的模樣深深印在邢戰腦中:“你沒事吧?”
宮牧挑起下巴驕傲道:“當然!”
邢戰眯眼一笑:“越來越厲害了嘛。”
宮牧的嘴角微微翹起:“當然!”
兩人互不示弱地對視,又不約而同地一笑。
邢戰再去看王春旭,他沒有什麽外傷,但呼吸很弱,估計是魂魄受驚,需要靜養一段日子了。
“小蒼,把他送去醫院。”邢戰使喚道。
“好的!”蒼泊愉快地答應,可把人架起後才反應過來,“為什麽要我幹這種苦力活?”
邢戰眼一瞪:“你不幹誰幹?難道讓宋大師幹嗎?”
蒼泊連忙搖頭。
“那不就行了,快去!”
蒼泊任勞任怨地把人扛走。
一地廢墟中,唯有鬼面具還靜靜地躺在地上,青面獠牙,面目可怖。一襲紅衣垂在鬼面具上,宮牧彎腰拾起,神情又變得凝重。
“這東西必須毀掉!”宋游玄站在他身後。
宮牧對上宋游玄的視線,後者嚴肅地重複:“必須毀掉!很危險!”
邢戰向他們走來:“是這樣的,宋老板,這面具……”
宮牧按了按邢戰的手:“好的,這就毀了。”
話音一落,面具燃起火焰,宮牧手一松,鬼面落地。
火光刺目,鬼面在火焰中碎裂、碳化,黑洞洞的眼窩即使在烈焰中也深不見底,裂開的嘴似乎在嘲弄着世人。
鬼面最終成為灰燼,被風吹散。
宋游玄看着它燒完才松了口氣。
邢戰本想阻止,但相信宮牧不至于糊塗事,便沒有再說什麽。
幾人離開王春旭的家,小區裏恢複了平靜,墨染的夜空中繁星點點,點亮的路燈上小蟲飛舞,有着夏夜特有的寧靜。
他們走到小區門口,邢戰說:“宋老板,我先送你回去,明天我把錢給你送來。”
“不必了,我不需要。”宋游玄擺了擺手,“我有一件事要去辦,之後一段日子都不在,我們就此別過。”
“哎?現在就走?那麽着急?”邢戰驚訝,原本還想再問問他關于鬼面具的事。
“宜早不宜晚,我不太喜歡耽擱,等我回來再聚。”宋游玄微微欠身,轉身離開。
邢戰說了聲再見,再一看他,人已在數十米處遠。
這回可好了,辛辛苦苦弄到的鬼面燒了,似乎知道點什麽宋游玄又走了,線索再次中斷。
半夜三更打不到車,邢戰只能步行往城市的主幹道走。
夜晚氣溫雖高,但并不悶,風吹過帶來陣陣涼意,邢戰也不着急,悠閑地散起步來。身邊宮牧拖着長袍與他并肩而行,焰光熄滅,他一身緋衣如一株紅珊瑚,黑暗愈發襯托出他的妖冶。
邢戰想到鬼面具就心疼,費了那麽多工夫最後什麽都沒有:“他說燒掉你就燒掉啊?你到底怎麽想的?”
宮牧語氣平淡:“那面具沒用了。”
“什麽叫做沒用了?你發現了什麽?”
“我拿在手上什麽都感覺不到,那就是一張普通的面具。”宮牧面色微沉,“我們進屋的時候已經晚了,鬼面人是摘下面具,不是要戴面具。”
邢戰聞言心情沉重,沉思片刻後長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