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水仙子
宋纾第一次見到沈西洲這樣冷峻的一面。
習武之人,一招一式俱是行雲流水的潇灑,她在這場單挑中擁有壓倒性優勢。
又是一個過肩摔,地上塵土飛揚,周泓海忍着身上的疼痛,強撐起身,再次朝沈西洲沖去。
沈西洲一記高擡腿,把他踢了出去。
“好——”看熱鬧的學生把他們圍在中間,紛紛鼓起掌。
教官依舊沒有過來制止,聚在一邊指指點點。
“出事怎麽辦?”
“女的被打幾下就怕了,哪裏還會再多事,難道一個男的還打不過女的?”
“也對,哈哈哈,這一屆的女娃娃長得挺騷。”
遽然,一聲暴喝響起:“你們在幹什麽!”
副總教官王旭東疾步走來,周鴻海的班主任羅謀跟在他身後,他們是周泓海的同班同學搬來的救兵。
沈西洲正靈巧一避,撲上前的周泓海收不住力,往前摔了個大跟頭,兩顆門牙被磕碎,他滿嘴滿臉的血,滾到羅謀腳邊,。
“啧,窩囊廢,打得好!”圍觀的女生拍手叫好。
他還要起身,羅謀已經踩住他的手,目光森冷,語含威脅:“你還嫌不夠丢人?”
全班人都怕這個喜怒無常的班主任,周泓海恐懼地發抖,縮成一團不敢再吱聲。
“你哪班的?”王旭東陰沉着臉問沈西洲:“誰要你把人打成這樣?別以為你是學生我不敢揍你!這裏是什麽地方你不知道?來軍訓是讓你來打架的?有沒有點家教?”
好一出颠倒黑白、先發制人。
他早知道這邊在起沖突,以為女生被男生揍幾拳不敢再折騰,所以沒有管那麽多,先回辦公室辦公,直到有學生帶着羅謀過來找他,他才知道事情鬧那麽大。
宋纾将沈西洲拉到身後,迎上王旭東兇神惡煞的目光,沈西洲瞅她護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眼中潮起雲湧,她伸手牽住這人,十指虛攏,掌心細膩。
宋纾以為她緊張,随即扣緊她的手,小聲安慰:“你是我的學生,沒人可以欺負你。”
沈西洲低頭,湊在她耳邊調侃她:“老師真霸氣。”
那麽嚴肅的場合,宋纾空出一只手往後撓她的小腹,暗示她別逗她,沈西洲一笑,不再說話。
“問你話呢!聽不懂人話!”王旭東唾沫星子都要噴到人臉上了。
宋纾忍住惡心,直言堵回去:“這位教官又是哪位!?那位男生要動手打人的時候,你們這些教官不是遠遠看着嗎?怎麽!剛才也不見有人出來說話,現在事情鬧大了,壓不下去了才來興師問罪。”
“教官?你配嗎!”
“還揍我的學生?現在的教官真是了不起,要不要給你們鼓鼓掌?”宋纾一連串的反問把人給說蒙了。
“你是哪位?”王旭東見她一身迷彩服,卻一口一個“我的學生”,氣焰消下去不少。
宋纾冷笑:“(7)班班主任,這位教官要不要連我一起揍啊?”
原來是學校老師,王旭東汗顏,他每年靠外面的學校在軍營軍訓的項目,撈了不少油水,輕易不敢得罪校方的人,于是他的語氣客氣不少:“軍訓有軍訓的規矩,老師這樣包庇自己的學生,我們很難做。”
宋纾啧一聲,反感他的避重就輕:“對方尋釁滋事在先,我的學生正當防衛在後,那麽多雙眼睛看着呢。大放厥詞要和我的學生單挑的孬種也是他,那麽多只耳朵聽着呢。”
“軍營倒沒有教學生打架,只是教官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态度讓人心寒,萬一哪個學生學到了,影響不好吧。”
“老師…”沈西洲按住宋纾的肩膀,将她往後帶,把她整個人圈進懷裏:“乖。”
溫柔又寵溺的一聲“乖”,讓宋纾的負面情緒及時剎車,她停下咄咄诘問,心裏郁悶,食指在沈西洲的掌心不停打轉。
上次沈西洲被楚雲間表白的情形也是這樣。
她從來都不是控制不住脾氣的人,可她見不得有人欺辱自己的學生。
全場寂然無聲,為她的字字殺機所震撼。
這番話說下來,王旭東無法再辯駁什麽,他臉色鐵青,朝旁邊的一位教官使眼色,教官會意,把受傷的周泓海架起來。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這裏不太方便。”他想在賀教官知道這件事之前盡快解決。
沈西洲代宋纾回答:“走吧。”
眼下人多口雜,确實不是處理這件事的地方。
王旭東把他們一行人全部帶到自己的辦公室,周泓海被丢在沙發上,發出痛苦的聲音,骨折的痛讓他覺得自己現在是挑斷手筋腳筋的廢人。
王旭東詢問事由,覃欲陳講述起因,沈西洲在旁補充。
聽完整件事的過程,王旭東心裏不屑,覺得她們真是沒事找事,看看怎麽着了,屁大點事:“男人好/色是本能,也沒做什麽傷害女同學的事,你把人打成這樣,是不是該道歉?”
人不要臉則無敵,覃欲陳怒而發問:“你是男的嗎?”
王旭東嘀咕:這話問的不是有病嗎?但還是回答:“我是。”
“您好/色嗎?人與禽/獸最大的區別是可以控制自己所謂的‘本能’。控制不住的是禽/獸,控制不住還拿本能當借口的人連禽/獸都不如。”
“如果不是因為我朋友學過武術,您覺得我朋友幫我是什麽下場?他動手前怎麽沒想過後果,見義勇為者還要向蓄意傷人的犯人道歉?非要等我被打後才允許我們還手?我明知道有人要拿刀捅我,我還不躲不反抗,等着被捅死嗎?”
“這件事本來就應該是對方向我們道歉,現在這樣不是在欺負我們嗎?”
“事前不以為意,事發任其發展,事後再來問責,教官的辦事能力真讓人佩服。”
覃欲陳的氣勢完全碾壓王旭東。
王旭東被嗆到無話可說,羅謀陰恻恻地打量靜立一旁的沈西洲,沈西洲回視,眼裏是根本不在意小人目光的坦蕩。
自讨沒趣,他看向宋纾:“宋老師,人,你的學生也打了,不用這樣不依不饒吧?和我的學生道個歉,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宋纾不悅,譏諷道:“羅老師,有錯在先的不是我的學生,提出決鬥的也是你的學生。都這個年紀了,知道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吧?現在輸不起了,又逼我的學生道歉,可笑至極。”
宋纾護犢子,寸步不讓。
羅謀見說軟話不行,失去耐心,直接挑明:“宋老師,事情不用做那麽絕吧?這件事如果鬧到校長那,你說他會怎麽處理?你不想讓你的學生被記過處分吧?”
沈西洲接過話:“于公,這件事是非對錯自有公斷,任何合理範圍內的處分我都做好準備去接受。”
“于私…”女生低頭,似乎想到一個很好笑的笑話,唇邊弧起一抹笑,在這個雙方劍拔弩張時刻,落在宋纾眼裏,美得驚心。
“校長和我們班某位同學的父母,私交甚篤,不巧,那位同學是我的友人之一。所以,你想…怎麽鬧?”
平鋪直敘的一段話,徹底把羅謀的狂妄與嚣張打碎。
沈西洲不是仗勢欺人,只是“對待卑劣的人,必要時應當采取特殊手段。”這是沈家家訓。
作者有話要說: 啧,有些人既自大又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