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太後

沒過幾日就到了太後壽誕, 齊宥一早就被雍熾宣進宮陪宴。

齊宥看着滿是喜慶的宮闱,憂心忡忡地撅嘴道:“我現在是國子監的學生,參加太後生辰于理不合吧。”

雍熾一臉理所當然:“你是朕的人, 太後壽誕自然要露面。”

齊宥哼一聲, 瞧瞧這宛如霸總的語錄,這不是明明白白的道德綁架麽?

齊宥雖是局外人, 也能看出雍熾對太後生辰真的很在意,從選壽禮到拟定出席名單, 事事親歷親為,知曉太後喜歡西城的戲班子,特地命人尋了來給太後驚喜。

雍熾對在意的人, 可真是用心的緊。

“想什麽呢?”齊宥一擡眸, 看到雍熾拿着玉帶對他擺手, 才從沉思裏回過神, 認命地走過去接過帶子給他系上。

自從上次在國子監裏齊宥給雍熾系了帶子, 雍熾便一發不可收拾, 只要齊宥在場, 系帶的活兒準會牢牢地落在他頭上。

如果只是系帶子這般簡單, 齊宥也不說什麽了,只可惜每次他一上前,雍熾便如狼似虎的借機抱住,齊宥系帶子又不熟練, 每次都會便宜雍熾抱個半晌。

雍熾彎唇,好整以暇的望着環住自己腰身的齊宥, 誰知這次還未等到他來得及做什麽,玉帶的系扣便咔噠響起。齊宥有點小雀躍的聲音随即傳來:“陛下,臣系好了。”

???

雍熾抱着齊宥, 悶悶道:“你這次好快。”

這次只是手巧,但齊宥有自認完美的現成理由:“重臣貴眷都在外頭等陛下主持大典,臣自然不敢拖延。”

雍熾悶悶不樂地放開他:“朕都不急,你急什麽?”

說罷,雍熾心思急轉,望着齊宥半晌,面上忽然現出一抹笑意:“阿宥今日不想拖延,如此快就能系好帶子,可見前些時日系帶溫吞笨拙,是有意為之,故意向朕撒嬌了?”

齊宥望着恍然大悟般喜笑顏開的雍熾,憋得耳根通紅卻說不出一句話。

怎麽會有這般無恥又自大的人啊?

雍熾看着他吃癟的模樣心頭一動,強自按捺住沒上前□□,狀若無事般走出宮門前往後宮。

壽宴還未開始,太後的親族貴眷們齊聚一堂,有說說笑笑的婦人,有玩鬧追逐的孩子,也有容貌光鮮的年輕男女,他們紛紛圍着太後說吉祥話湊趣,望上去倒是有幾分人間煙火。

只是衆人一見雍熾進來,都紛紛站住腳停了腔,規規矩矩跪下請安。

雍熾面色含笑,等開宴後還手持酒杯給太後以及幾位長輩敬了酒,但在座的衆人皆知雍熾的狠戾手腕,即使他今日極為溫善,也無一人敢在席間說笑。

甚至雍熾正當年華卻遲遲不立皇後,席間都無一人敢以長輩身份催問一句……

齊宥遙望端坐高位,自斟自飲的雍熾,覺得當皇帝果然肆意,逢年過節沒一個親戚敢問敢惹,但想着雍熾在草原奔跑的笑臉,又在心底泛起揪痛,本性那麽愛玩愛鬧的一個人,要如何抵擋這一日日的形單影只?

太後處傳來一陣難得的笑語聲,齊宥擡頭,是雍熾在給太後送生辰禮。

是雍熾前一個月就在尋的成色絕佳翡翠镯子。

太後笑着接過,擺弄着手上帶的舊镯子道:“本宮這镯子都戴了五六年,也該換個了。”

“這個還是前幾年,辭兒去雲南當差時特地尋來的翡翠。”太後摘下舊镯子,帶上雍熾新送的,擡起手腕笑道:“還是熾兒送的成色好些。”

雍熾不語,唇角輕翹。

太後嘆口氣:“成色不成色的,本宮老了,也不在乎那麽多。過個生辰也只是想和家人團圓罷了。”

雍熾面色未變,翹起的唇角微微僵住。

齊宥也聽出了太後的話外之音,只想團圓?先帝早已過世,太後的親戚都聚在此處,卻還說遺憾沒能團圓,不就是明擺着想念被囚的雍辭麽?

齊宥暗暗捏一把汗,正在猜測雍熾會如何作答,已聽太後身旁的大宮女笑着解圍道:“您不是還囑咐小廚房給陛下冰了湯,要讓陛下嘗嘗麽?”

太後笑着讓人端過一煲湯,對雍熾關懷笑道:“本宮最近看了不少藥典,知曉熾兒體熱,又正逢酷暑,特用烏梅和山楂熬制了解暑湯,還放了冰塊豆蔻,你嘗嘗。”

雍熾愣了一瞬,随即站起身,不自然地接過白玉湯碗嘗了嘗:“入口甘甜清冽,兒臣很喜歡,多謝母後。”

齊宥悶頭吃菜,結果沒一會兒,發現自己桌邊出現了一碗烏紫色不明液體。

小太監低聲道:“陛下給您的,說是這滋味特別,讓您也嘗嘗。”

齊宥擡眸看了雍熾一眼,雍熾正和太後等一衆親戚說笑,并未看向他。

他端起湯盅嘗嘗,覺得味道有些熟悉,再細細一品,唔,酸梅湯罷了。

用罷膳,衆人前去戲園聽戲。雍熾難得好興致,也願意跟了去,還囑咐馮太監道:“把太後做的湯也帶上,聽戲時暑氣大,這湯也能解暑。”

齊宥見多了雍熾頤指氣使的模樣,還從未見過他這般狗腿吹彩虹屁的樣子,心下好笑的搖搖頭,一盅酸梅湯罷了,前世爛大街的東西……齊宥不禁想,若是雍熾能去現代呆幾日就好了,有檸檬水有奶茶還有冰可樂,那才叫人間值得……

一行人到了水榭旁的戲園落座,戲臺高起,很是精致。雍熾親手把戲本子遞給太後:“您來定幾出。”

太後接過,随手翻了翻:“《麻姑獻壽》就不錯,旦角兒甩起水袖招人疼。”

太後一聲令下,戲班子立刻下去準備,不多時,便看見幾個眉眼嬌媚的花旦沿着長廊翩翩而來。

戲唱得正酣,太後狀若無心的悠悠嘆一聲:“看着這場面,倒想起辭兒拿着壽桃給本宮拜壽的情景了,我也不求什麽,只要看見他,就是添壽了。”

在場人聞言,齊齊噤聲,只有遠處戲臺上的旦角兒用心的舞動水袖,咿咿呀呀唱着。

雍熾要喝梅子湯的手一頓,面色倏然陰沉,周身氣勢如寒淵般攝人。

太後看他這般神色,情真意切道:“你弟弟和你是一張肚皮裏出來的,有什麽不能容的?你就這般狠心,準備囚他一輩子麽?”

雍熾雙眸冷厲的眯起:“母後還是不要再提此事,史書中狠絕之人數不勝數,朕對他,算是和善了!”

“讓他當皇帝是本宮的主意,他是被迫的!”太後情緒起伏,不由淚水縱橫道:“你若是心裏不滿,囚了本宮就是,一直鎖着你弟弟算怎麽回事兒?辭兒不出來,本宮哪兒還有心思過生辰?”

太後的幾個侄女兒忙過去安撫太後,旁人不敢議論雍熾,目光卻滿含譴責。

雍熾勾起一抹似嘲似諷的笑,冷聲下令道:“太後累了,江統領,扶她去歇息吧。”

不命令太監卻命令殿前指揮,雍熾之意不言而喻。侍衛們立刻上前,半脅迫般跟随在太後身側往後宮走去。

太後面色冷肅,絲毫看不出剛哭過的模樣,經過雍熾身旁時冷冷擡眸,對峙般望向兒子。

衆親眷見狀,如鳥獸散般跪安後倉皇離去。

馮太監對那戲班子搖搖手,厲聲道:“都停了停了。”

絲竹管弦戛然而止,烈日下只餘難堪的沉默,雍熾直起身,大步朝院外走去,馮太監觑看雍熾的臉色,賠笑道:“陛下,要不然老奴陪你轉轉?”

雍熾頭也不回:“誰都不許跟着朕!”

聲音不高,卻透着冷意,馮太監如凍住般停下腳步,求救的望向齊宥。

齊宥已從椅子上站起來,不住張望雍熾離開的方向,眼看那身影漸行漸遠,忙小跑着要追上去。

馮太監拉住他囑咐道:“陛下這次是真生了氣,公子千萬小心。”

齊宥眼睛盯着雍熾的背影,心裏滿是焦急:“公公放心,我有分寸。”

齊宥小跑着追上去,他明知前路有危險,腳步還是不受控制般奔向那孤絕的身影。

一路走走停停,齊宥始終和雍熾保持一段距離,漸漸松懈時,沒料到雍熾猛然轉身,齊宥吓了一跳,忙躲到路旁的槐樹後面。

好在雍熾沒多停留,又大步往前走,齊宥呼出一口氣,繼續悄悄跟随他。

雍熾背影高大挺拔,玄色龍袍黑沉如墨,步伐和身姿皆看不出情緒,齊宥幾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烈日高懸,鼻尖沁出一層薄汗。

路途漸窄,一座隐秘的木屋出現在卵石鋪就的小路盡頭,雍熾獨自提步走入。齊宥躲在樹叢裏,等半晌也沒有等到雍熾出來,樹叢中的花蚊子咬得人極為煩躁,齊宥貓着腰悄悄走出來張望,看見門扉未關,猶豫半晌,上前故作鎮定的推開門走進去。

木屋窗扉高懸,僅有一扇窄小的透光之處,屋內擺設簡單,齊宥望着簡陋的桌椅,略覆塵土的甲胄,莫名有森森的寒意。

他不自覺退後幾步,想着還是出去蹲守比較好,誰知驀然撞到了一人的胸膛。

齊宥驚疑不定的回頭,雍熾居高臨下站在他身後,微眯的眼眸透出從未有過的狠戾。

齊宥吓得頭皮一麻,輕聲道:“陛……陛下?”

雍熾一步步朝他走近,欺身上前把他牢牢按在牆上,冷厲道:“朕說了不讓旁人跟着,你聽不懂朕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親親預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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