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得好,李氏便有了請她們過來熱鬧熱鬧的心思,一來是聯絡感情,二來也是去去晦氣,告訴旁人自家已經除孝了。

想做就做,這幾天李氏一邊讓人去下帖子,一邊琢磨着拿什麽東西來宴客,總不能寒酸讓人看清了自家,要是有合适的對象,她還想讓自家女兒找好夫婿,私下定下來,将來直接嫁過去,賀家也無話可說。

李氏想的多,賀文麒卻只以為是宴客,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人生大事。等到月季花開的最好的那一日,果然有人陸陸續續的上門來,李氏送出去的帖子不少,有些人覺得賀家沒落了懶得上門,但還是不少樂意給一個面子。

不管賀家覺得李氏多麽彪悍,多麽不賢惠,反正在旁人的眼中,李氏除了性子剛烈了一些,為人卻是頂頂好的,夫人小姐都樂意跟她結交。賀文麒旁邊看着便知道,自家母親雖然彪悍的時候十分驚人,但卻是個會看人眼色的,說話做事都讓人覺得舒心。

因為賀文麒的滿月周歲都是含糊辦過,在場的人倒是多數沒見過他的,見一個小小的娃娃有模有樣的行禮,一時間覺得可愛異常,紛紛拿出自己的見面禮來,都要讓他喊上一聲姨姨,捏一捏胖乎乎的臉蛋這才舍得放過他。

賀文麒裝小孩裝得心肝疼,不過收獲良多,自己的小荷包都裝得滿滿的,只是不知道裏頭是什麽東西。當然,這一日李氏甩出去的小荷包也不少,禮尚往來,她自然不會在這個上頭小氣了。

幾個夫人都是閨中好友,難得重聚倒是有說不完的話,但只有兩個是帶着小兒子來的,剩餘的都沒有帶孩子,李氏照舊把該給的都給了,讓賀文麒帶着幾個小屁孩出去玩。

幾個孩子裏頭,賀文麒倒是最小的,只是帶着幾人到了院子裏頭,讓小丫頭看着他們玩耍,這邊花草不少,幾個孩子卻興致缺缺,賀文麒只好帶着他們回去房間,拿了自己的玩具出來,這些東西他不喜歡,倒是讨了這些孩子的歡喜。

夫人們都在旁邊看着呢,見賀文麒大方的拿出自己的玩具,倒是捂着嘴笑起來,其中一個穿深紅衣裳的婦人笑得尤其開心,指着那頭說道:“你家小子倒是個心寬的,不像我家這個,忒是小氣,自己的東西,就是我這個當娘的也不能碰一下。”

小孩子大多如此,幾個婦人聽了都笑起來,才兩周歲多的孩子,看着倒是真的機靈,只可惜賀家這樣的情況,以後造化也未可知。

賀文麒不耐煩陪着小孩兒玩兒,只讓小丫頭碧雲看着他們,自己溜到李氏旁邊靠着,聽着夫人們說話,看能不能聽到什麽有用的。

李氏見狀也不推開他,只是笑着半摟着孩子,暗道果然還是女孩子愛嬌,在場的孩子裏頭,也只有那邊一個小妞妞一直黏在夫人身邊。

只是不滿三歲的孩子,在場的夫人也并不避諱,該講的也不吞下去。

李氏關門守孝三年,外頭的消息也不靈通了,正好趁着這個時候多知道一些,幾個夫人也知道這個,挑着重要的事情一點點講,女人原本就是八卦的動物,這會兒更是講得開心。朝堂的事情不好議論,但後宅的事情她們可肆無忌憚,其中最讓李氏吃驚的,卻是那醇親王妃的事情。

聽到醇親王妃被寵妾氣得活活流産的事情,李氏也是倒抽了一口氣,皺眉說道:“這個不應該吧,當年醇親王迎娶王妃的時候,不是說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多少人羨慕,還發誓說絕對不要第二人,為此老王妃生了多少氣,這才多少年,怎麽會?”

那說話的女子卻冷笑一聲,以在場人的身份地位,其實是遇不到醇親王王妃那樣的人物,但也只怪醇親王王妃不是個會做人的,當年仗着家世好,長得好得罪了不少人,看不慣她的女人更是多得是:“男人的話,也就傻子會信。醇親王當年會如此,也是看在老丞相的面子上,只可惜老丞相早就走了,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誰還記得那時候的事情。”

李氏還是有些不相信,當年多少女子羨慕醇親王王妃,她閉門守孝之前,也只聽說兩人恩愛,才短短三年何至于此。

婦人卻繼續說道:“這三年發生的事情可多了,醇親王王妃家裏頭如今連京城也待不下去了,她自己偏偏還生不出兒子來,這倒也罷了,還不準別人生,醇親王如今都快而立之年了,不說老王妃,他自己怎麽能不心急。”

醇親王府的事情,大家自有評斷,只是聽着站在王妃那邊的人倒是更少一些,賀文麒一邊聽着一邊覺得心寒,如今這個朝代,女子嫁人之後,生兒育女不說,還得提丈夫處理內務,管理小妾,有些混的慘的,還得被小妾踩在臉上。寵妾滅妻雖然不好聽,但人家裏頭的事情,真會來管的又有幾人。

因為到底是皇親國戚的事情,幾人講了幾句便擱下了,又開始唠叨起來,無非是哪家的太太十分厲害,家裏頭除了自己生的子女,其餘的一個都留不下來,偏偏娘家厲害,夫家知道也無可奈何。又有哪家的夫人實在是窩囊,明明娘家不錯,還被人拿捏的死死的,真讓人覺得可憐可悲。

賀文麒越聽越覺得這年頭女人難做,尤其是像她這般的,家裏頭連個老爹兄弟都沒有,出門之後還不是別人想怎麽欺負就怎麽欺負,至于和離另過,別傻了,成功的幾率還不如直接殺了老公當寡婦來的容易,這朝代對貞潔烈婦十分照顧,對于這種“敗壞門風”的女子卻十分嚴苛,除非有娘家不顧臉面願意收留,否則下場十分凄涼。

幾人說着說着,一直坐在靠後頭的一個婦人卻忽然哭了起來,她臉色原本就憔悴的很,這會兒更是顯得可憐,身上幹幹淨淨連個首飾都沒有,這會兒擦着眼淚說道:“你們的苦哪裏算是苦,像我這般,嫁進門之後一直沒能生個孩子出來,如今還要拿自己的嫁妝,給別人養孩子。”

李氏卻是知道她的苦楚,在這群人中,李氏已經算是生育晚的,但那是因為他們接二連三的守孝,別人也無話可說,但這個婦人,原本也是家中嬌養的閨女,仔細選了女婿嫁過去,誰知道千般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沒有子嗣,一開始倒也罷了,越往後頭夫家越是埋怨,日子自然也不好過。

聽着女人的哭訴,便有人說道:“我說你傻啊,當初那孩子生下來就該抱到身邊養着,養大了難道還能不孝順你,現在倒是好,那孩子都大了,記事了,哪裏還養的熟。”

李氏也是同樣的念頭,只是她心中明白,婦人當時是覺得自己還能有孩子,就不想要養別人的孩子,這時候也勸了一句:“如今卻還不遲,那妾的賣身契在你手裏頭,直接把人賣了,把孩子抱過來養着,另外找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妾,等她也生了孩子,同樣抱到身邊,到時候這倆孩子誰對你好,你就把誰寄在名下,這樣一來,就是你夫家也無話可說。”

女人聽了這話卻猶豫起來,生怕賣了那妾惹得夫家不快,衆人見她如此勸了幾句,到底是別人家的事情,也不肯再多說什麽。

只是因為這件事,在場的氣氛都有些凝滞起來,這年頭但凡家裏頭有幾個錢的,誰家不是養着幾個玩意兒,不過有手段的夫人,一般都把人拿捏死了,只當是半個傭人使喚罷了。

有人看了一眼一直靠着李氏的小孩,嘆了口氣說道:“你現在雖然苦了一些,等将來孩子長大了,也就熬出頭了。”

剛才哭訴的婦人也跟了一句:“就是,好歹是個兒子,若我有個兒子,哪裏會讓人欺負成這樣。”

李氏心中有苦自知,只是摟着孩子不說話,等衆人離開之後才深深嘆了口氣,殊不知她懷中的賀文麒也深深的嘆了口氣,考慮起自己女扮男裝一輩子的可能性來,讓她嫁出門,跟着一個不知道好歹的男人,給人生養孩子孝順父母管理小妾倒也罷了,最後還可能被嫌棄,這樣的生活,想想就覺得可怕。

作者有話要說:

☆、我為男兒

在意識到這個時代身為女人的悲哀之後,賀文麒便開始琢磨着怎麽樣才能将女扮男裝進行到底,其實古代女扮男裝并不如大家想象的那麽艱難,一來是大家衣服穿得多,露出破綻的可能性就小,這年頭可沒有汗背心這種紅果果的東西。

大家閨秀女扮男裝會被一眼看穿,大部分原因還是自小養成的儀态男女截然不同,又有耳洞這個逆天的漏洞在,想要不發現也難了。但賀文麒自認為比起古代的女性,她估計還是靠向這個時代的男性更多一些。

有了這個目标,賀文麒對書的渴求再一次濃郁起來,從在院子裏頭折騰換到在房間裏頭折騰,賀鐘明并沒有小妾,家裏頭也沒有設書房,有這些東西的話,恐怕都是在主卧裏頭,賀文麒重點尋找的就是這塊地方。

別說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番努力之後,賀文麒終于從床底下找到了一個盒子,可憐的盒子在那兒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估計從賀鐘明放下書本開始,這盒子書冊都在床底下安靜的待着,盒子上頭全部都是灰塵,幸好打開之後裏頭的書本倒是好好的。

賀鐘明讀過幾天書,但也只停留在啓蒙的程度,沒辦法,他完全只遺傳了賀家馬上的天分,對讀書一點兒心思都沒有,這個盒子裏頭,除了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之外,只有一本弟子規,論語之類的都沒有出現,可見賀鐘明當年的文化水平。

看着上頭的繁體字,雖然有些別扭,但大部分都能認得,賀文麒松了口氣,暗道自己當年研究不少繁體巨著倒也不是沒有好處,當年用來陶冶情操,如今倒是派上用場了。只是古文的排版實在是讓她有些頭疼,看着十分吃力。

等李氏跟綠荷回過頭來的時候,頓時哭笑不得,還想說這孩子這幾天乖巧的很,也不愛出門玩兒了,不用小丫頭看着,自己在房間裏頭乖乖的,誰知道一眨眼的功夫,不但把自己弄成了泥巴娃娃,整一個要把自己塞進床底下了。

李氏哭笑不得的走過去把孩子拉出來,誰知道賀文麒手中還捏着一本書,李氏一看倒是驚訝起來。給女兒擦幹淨臉頰,李氏才笑着将那盒子都拖了出來,看了看裏頭的東西,無奈的笑道:“你這孩子從哪裏找到的,這東西你娘進門之後都沒見過。”

綠荷也走過來,将那盒子簡單的擦幹淨,看了看裏頭的東西說道:“這是老爺的東西吧,怎麽放到床底下了。”

李氏忍不住笑道:“你還不知道老爺的脾氣,哪裏是讀書的料子,估計塞進去就忘記拿出來了。”

畢竟賀家如今不是大戶人家,許多事情都不講究,兩個小丫頭又要打掃房間又要照顧主人的,哪裏顧得過來,所以能省去的活計李氏也不讓她們做,沒必要為了這個面子弄得下人累死累活的。他們婚床底下原本是沒東西的,也不知道老爺什麽時候塞進去,還塞到了最裏頭,輕易不容易發現。

李氏一邊給孩子擦灰塵,見他緊緊的拽着那書本,笑着說道:“麒兒,先把書放下,娘給你擦幹淨了再看好嗎?”

賀文麒确定他不是在騙自己,才将書本給了綠荷,後者自然要把幾本書也收拾幹淨,才能拿來讓小孩子玩兒。

李氏跟綠荷對這幾本書的重視程度顯然不高,見賀文麒一會兒又開始找書,便将書本拿出來讓他玩兒,李氏還笑着說道:“這孩子不知道會不會把書撕了,以前聽婆婆倒是說起過,老爺抓周的時候抓到了書本,可把家裏人高興着了,誰知道沒一會兒就被他撕了個粉碎。”

賀文麒心中撇了撇嘴,暗道自己才不會做這麽幼稚的事情,三歲孩子其實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力道,所以才會經常帶着破壞性,賀文麒卻小心翼翼的翻開書本來,雖然上頭的字他認識大半,但也不能生而知之吧,想到這一點,小孩頓時苦了臉頰。

李氏跟綠荷卻看得熱鬧,見她板着臉認真看書的模樣,綠荷忍不住嘆道:“少爺看着倒是個愛書的。”

李氏也是嘆了口氣,要是個兒子的話那該有多好,只是個女兒,即使會讀書又有什麽用。

雖然大着膽子将女兒當做兒子養着,但李氏到底是婦道人家,從未有過讓女兒假裝一輩子男人,或者出去讀書光耀門楣的心思,看着小孩認真的模樣,李氏倒是考慮起來将來,琢磨着是不是等孩子能站住了,就趕緊脫離賀家的手眼,這才能好好把女兒養大成人。

綠荷的心思倒是比李氏簡單,見小少爺看得認真,便笑着說道:“夫人,您不是會這些嗎,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不如教小少爺讀書吧,我聽說大戶人家,即使是小姐,也從小要學會讀書寫字呢,這樣嫁了人也不至于跟丈夫無話可說。”

李氏一聽倒是起了心思,原本自家女兒家世上頭就弱了一些,如果其他的再沒有好的,将來嫁人更是艱難,雖然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實際上,哪個有才學的男人喜歡家裏頭老婆大字不識一個的。

李氏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只是小時候娘親教過我,除了賬本,其他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綠荷笑着說道:“又不是要做才女,只是認得幾個字罷了。”

李氏想了想倒是覺得可行,畢竟她不可能出門請一個父子回來,女先生更加是不要想了,那不是将女兒的身份公布出去了嗎。當天晚上,李氏就努力回想着小時候的記憶,幸好其他的她忘得一幹二淨,百家姓倒是記得不少。

賀文麒沒料到綠荷三倆下就幫忙解決了識字的問題,頓時覺得這姑娘可愛起來,好吧,人家已經是三歲孩子的媽了,平時也最是喜歡唠叨,比李氏更是細致。

既然要教孩子念書,一個是教兩個也是教,李氏将綠荷的兒子當做半個兒子看待,所以也将他帶着一起念書。

這一開始念書,李氏倒是吃驚起來,自家麒兒雖然一貫看着機靈,到底只是三歲的孩子,居然記性這般好,李氏剛開始怕孩子記不住,只四個四個的教,畢竟姓氏這東西,可比現代的一二三四困難許多,誰知道隔了一天,這孩子就能一字一句的背出來,絲毫不差,而她旁邊的崔景山,只能看着幾人幹瞪眼。

“趙錢孫李周吳鄭 王

馮陳楮衛蔣 沈韓楊

朱秦尤許何呂施張

孔曹嚴華 金魏陶姜

戚謝鄒喻 柏水窦章

雲蘇潘葛奚 範 彭郎……丁 宣贲鄧郁單杭洪。”

賀文麒一字一句的背着,兩只小手想要學着人家背到身後,誰知道現在人小手短,壓根就碰不到一起,只好讪讪的放下了。

上輩子是當律師的,賀文麒自問看人也有一手,自然明白李氏對自己的态度,雖然是當做兒子養,估計自己心目中的女扮男裝,跟李氏心中的打算還是有極大不同的,如今她只是個孩子,想要走自己那條路,首先需要的就是李氏的支持,否則的話一個三歲奶娃寸步難行。

李氏憑着記憶一點點對着,有些段落她自己都忘記了,還是讓老王頭去外頭問了強記着回來的,一一對比之後發現确實絲毫不差,看向女兒的眼神頓時又是惋惜又是驕傲。

背完了已經教過的段落,賀文麒才笑嘻嘻的湊到李氏懷中,撅着嘴巴說道:“後面的娘還沒有教。”

雖然還是軟軟糯糯的聲音,但背誦的內容卻絲毫不差,李氏摟住愛嬌的女兒,忍不住親了她一口,笑着說道:“麒兒真厲害。”

賀文麒只羞得老臉通紅,沒辦法,他已經許多年沒有被這樣子對待了。

綠荷在旁邊也看着高興,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憨憨笑着的兒子,無奈的摸了摸小孩的腦袋,笑着說道:“景山要是有少爺一星半點兒聰明,我這輩子也就不用擔心了。”

李氏也是無奈,明明是跟着一起學的,自家女兒能夠原樣背出來了,崔景山還停留在第一句,實在是讓人無話可說,不過這孩子是個憨厚的,将來要是女兒婚姻困難,直接招贅也是個好辦法。

賀文麒可不知道李氏的打算,笑嘻嘻的說道:“娘,你繼續教我後面的好不好?”

李氏自己就是個半調子,只好強記硬背了又一些,賀文麒這才滿意了,自己邁着小步子走到院子裏頭,拿着樹枝在地上畫畫寫寫。

李氏遠遠的看着,心中再一次感嘆為什麽文麒不是個兒子,不是說她不疼愛女兒,但若是個兒子的話,不僅僅自己,就是孩子自己也要輕松許多。

綠荷見她滿臉擔心的模樣,卻勸着說道:“夫人,你就別擔心了,我看着小少爺是個聰慧有福氣的,将來肯定不用你操心。”

李氏只好說道:“只希望真的如此吧。”說完又皺了皺眉頭,回頭問道:“那邊送了帖子過來?”

綠荷點了點頭,将那燙金的帖子拿出來,心中卻唾棄着,賀家族裏頭這般富貴,不說照顧孤兒寡母,反倒是欺淩上門,真是個不要臉的。

李氏接過來一看,裏頭咬文嚼字的她也看不懂,但送帖子來的婆子卻是說了,族長夫人邀大家去參加賞花宴,知道她已經出孝了,所以讓帶着孩子參加。李氏也知道,估計這兩年有對賀家不利的傳言,族長夫人想讓她去露露臉,也讓別人知道賀家沒有欺負孤兒寡母罷了。

綠荷有些猶豫的問道:“夫人,我們去嗎?”

李氏卻冷笑了一聲說道:“有好吃好喝的,幹嘛不去,去,不然他們還以為我見不得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路要自己走

到了賞花宴那一日,李氏果然早早的帶着賀文麒出門,随行還讓綠荷跟一個小丫頭碧雲跟着,只留下一個碧水在家照看孩子。賀家族長住的院子距離這邊不近,走路也得小半個時辰,所以李氏早早的讓門房老王去弄了輛牛車過來,能載人就行,反正她也不指望拿着這個裝面子。

賀文麒對外界的一切都很好奇,要知道他穿越三年,這還是第一次出家門,想想也實在是可憐。這時候就窩在李氏的懷中東看西瞧,李氏笑着捏了捏小孩的鼻尖兒,給他慢慢說哪裏是哪裏。

這時候賀文麒倒是總算明白,賀家确實是大家族,至少以前是,這一帶住的人家,多多少少跟賀家有關,都是拐彎抹角的親戚,難得李氏居然記得門清。越是往裏走,跟族裏的關系越是緊密,賀家當年也是跟着□□皇帝打江山的人物,當時封王封侯的那幾位都是畫地而占,給子孫留下的地盤實在是不小。

只是,這樣的輝煌早就是過去了,即使是傳承百年的世家,子孫還有不孝的時候,更別說這樣暴發戶出生的賀家了,一代代子孫不成器,漸漸的就成了空殼子,實權派人物一個沒有,不過是吃老本罷了。如今賀家放到外頭,讓人忌憚一二的,估計也就是那個忠勇伯府。

這些話李氏自然不會跟女兒說,讓她記得一些賀家的事情,也是以防萬一将來吃虧罷了。等到了賀家族長的門口,看着那兩棟大大的青石獅子,賀文麒總算是明白人家為啥瞧不起他家了,實在是差距擺在那兒呢。

看見李氏帶着孩子和兩個丫鬟從牛車上下來,周圍同樣來參加賞花宴的小姐太太臉色都有些怪異,門口一直守着的婆子臉色微微一變,暗罵這個李氏不是個省心的,明知道夫人這次請她來是為了辟謠,還硬生生的坐着牛車來,真是個豁得出臉面的。

心中雖然對李氏十分看不上,但那婆子還是臉面走上前來,十分熱情的拉着李氏的手說道:“瞧瞧,原來是咱們七太太來了,快往裏頭請,夫人早就等着了呢,因為太太一直守孝,夫人心中惦記,卻也不好上門。”

賀鐘明在他那一代排行第七,說起來李氏也要成為七太太,只是這個稱呼,賀鐘明還活着的時候也沒有讓人叫幾次。

李氏卻不扭捏,一手拉着賀文麒,一邊慢慢的往裏頭走,口中只是說道:“倒是讓嫂子惦記,那可真是我的不是。”

等到了裏頭,已經有不少夫人小姐到了,賀家這樣的地位,貴族圈子裏頭的可能請不來幾位,但一般的人家,卻還是樂意給一個面子,畢竟賞花宴這樣的地方,也是看看兒女親事最好的地方。

瞧見婆子領着一個面生的婦人進來,坐在首座的婦人微微一愣,看見她身邊還跟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孩子,這才想起來是誰。族長夫人張氏跟李氏也就是開祠堂的時候見過幾次,這次又是幾年不見,覺得面生也情有可原。能夠穩坐族長夫人的位置,這個張氏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當下熱熱鬧鬧的說道:“弟妹可來了,讓大家好等,這下可要罰你。”

李氏暗暗唾了一聲,不過卻還是笑着說道:“認罰認罰,倒是讓嫂子多等了。”

李氏不願意撕破臉皮,張氏也要顧着賀家的面子,免得謠言越穿越難聽,賀家遠遠不如當年了,對于這些卻更加看重,尤其是這次忠勇伯府那邊傳了話出來。

張氏眼神一閃,笑着說了幾句客套話,又說要去接待其他人,李氏也不生氣,只是帶着孩子走到一邊,看見幾個相熟的夫人便過去坐下,上首那些跟張氏交好的夫人都有幾分傲氣,向來自己就是上趕着湊熱鬧,她們也不會搭理。

不少夫人帶了子女過來,不過男孩統一都在六歲以下,男女七歲不同席,這句話可不是擺着說說的。不過女兒倒是沒有這個忌諱,裏頭最大的看着應該十五六歲,臉頰紅撲撲的緊靠着母親坐着,周圍也有一些夫人在相看。

賀文麒才三歲,處于壓根不用忌諱的年紀,又長得白白嫩嫩,五官原本就精致,外加李氏今天給他穿了一身大紅的顏色,看起來就跟金童似的,倒是不少夫人看着喜歡,即使跟李氏沒啥交情,也把孩子招過去看一看,對此賀文麒表示十分樂意,因為被看也不是白看的,夫人們都會給一個小紅包當見面禮。

賀文麒走路穩穩當當的,也不用人扶着,收完了紅包自己就回到李氏的身邊,靠着将紅包遞給他,看着那些小香囊小物件,李氏也笑着摸了摸他被掐的有些紅的臉頰,暗道那些夫人也是不講究的。

李氏過來就是當壁花的,只要她出現,證明自己過得好好的,之前的謠言自然不攻而破。所以張氏在她來了之後也并不十分關照,只讓幾個婆子注意一些,自己光顧着跟那些貴族夫人們打交道了,如今她一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是該結親的時候,自然是要好好看看的。

正說話的時候,上頭一個金光璀璨的夫人忽然開口問道:“賀夫人,不是說忠勇伯世子妃會過來嗎,怎麽現在也沒瞧見?”

張氏的臉色一瞬間十分難看,但只是一閃而逝,立刻就恢複了笑容:“世子妃想必一會兒就到了。”

忠勇伯跟賀家雖然是同支,說起來賀家的族長還是她的夫君,但誰都知道,賀家整一個家族加在一起,都沒有忠勇伯來的有分量。偏偏自家夫君不過叫忠勇伯一聲叔叔,跟如今的世子是堂兄弟的關系,不管是備份還是身分,那邊都不把夫君放在眼中。

想到這裏,張氏也不免抱怨自家公公婆婆走的太早,不然好歹輩分不會矮人一層,要是婆婆開口,世子妃怎麽都是晚輩,哪裏好意思推三阻四的。

正想着,卻見門口走進來一人,看見那人出現張氏的臉色卻是更加不好了。

來人卻是忠勇伯府的四夫人,忠勇伯府男丁多,但只有如今的世子是嫡出,其餘都是庶出,這倒也罷了,偏偏如今的忠勇伯伯爵夫人出生大家,手段了得,任由忠勇伯多少庶出子女,在她手中都翻不出天去,一個個都被收拾的服服帖帖。這個四夫人就是庶出四子的媳婦,進門六年連顆蛋都沒下,十分的不受寵。

四夫人趙氏雖然在家不受寵,但卻并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否則的話長年無所出,哪裏還坐得穩正房太太的位置,如今雖然不受寵愛,但正房娘子的體面卻還是有的。掃了一下屋子,把某些人失望的眼神看在眼中,趙氏只是笑着說道:“都是我的錯,來晚了來晚了。”

張氏勉強笑了笑,到底不敢直接給她臉色看,只是笑着讓人引着她坐下。在場的夫人都閃過一絲失望,要知道一些有身份的夫人,來參加張氏的賞花宴,看重的就是忠勇伯世子夫人的面子,要知道忠勇伯的兒女都成了家,但世子夫人兩個兒子卻正好談婚論嫁。

雖然心中這般想,但卻沒有人會說出口,可惜偏有幾個不會看人眼色的,就比如方才那帶着金燦燦收拾的夫人,見狀居然直勾勾的問道:“四太太,怎麽沒見世子夫人跟你一起來?”

張氏差點沒讓人把她趕出去,早知道就不該請這些下三流的武将夫人,自己不會說話倒也罷了,還牽累她丢人。

趙氏倒像是沒事人似的,笑着說道:“世子夫人身子不爽快,老夫人體諒她,便讓我走這一趟,張姐姐可千萬別嫌棄。”

這話倒算是把話圓了回來,只是張氏心中明白,以世子妃的品性,恐怕壓根沒打算參加,如今四夫人過來,估計還是老太太的意思。

看着他們你來我往,李氏也漠不關心,不管是族長還是忠勇伯,離她都是太遠了,既然他們沒有照顧一兩分的心,自己上趕着貼上去,還以為是打秋風的呢。她只慢慢喂着孩子吃東西,暗道族長夫人倒是大方,端出來宴客的都是好東西。

正說話呢,卻見有小丫頭往這邊來,行李之後脆生生的說道:“夫人,老爺和幾位官老爺在前頭考校公子們學問呢,說讓這邊的幾位少爺也過去。”

幾位夫人對視一眼都笑了,這樣的事情以前也常有,幾個男人說的高興了,就拿兒子較勁。

李氏原本并不覺得這事情跟自己有關,誰知道張氏眼睛一轉,笑着說道:“七弟妹,不如讓孩子也出去一趟,這孩子從出生到現在,恐怕還沒有見過那些叔叔伯伯吧。”

李氏微微一怔,她自然是不放心自家孩子出去,再說了,見外人那是兒子的事情,她這個可是女兒。

只是張氏哪裏給她拒絕的機會,早早的讓丫頭守在她身邊,這孩子白白胖胖的往外頭走一圈,旁人也該知道,他們賀家可沒有虧待孤兒寡母的。李氏一時間騎虎難下,誰知道懷中的女兒卻忽然上前一步,任由那小丫頭抱着他,只是轉頭對李氏說道:“娘,你等着我一起回家呀。”

作者有話要說: 李媽媽一直不答應,于是小文麒就自己想辦法啦,吼吼吼~其實想說,如果要穿越回去古代,希望自己是個男人,哇咔咔~

☆、考校

賀文麒趴在小丫頭的肩頭往後看,依稀能夠看到李氏擔憂的眼神随着自己一起走出大廳,但即使這樣,他也希望能夠出去見見那些老爺少爺們,如果要繼續女扮男裝,他總不可能一輩子留在家中,那樣的話跟當女子又有何分別。

等快到前廳,聽見隐隐落落聲響的時候,賀文麒笑着拽了拽小丫頭的袖子,笑着說道:“姐姐,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吧。”

因為其餘的孩子都比賀文麒大,大部分都自己走在前頭,他被小丫頭抱着倒是在最後。

小丫頭原本不答應,但挨不住賀文麒哀求,又是掙紮,生怕把客人摔着了,只好把他放下來,但也死死的牽着他的手。

賀文麒原本下地就是怕裏頭的老爺少爺們瞧見自己覺得嬌氣,但一想自己到底只是個三歲孩子,被人牽着倒是理所當然。

等幾個孩子進了前廳,果然看見一屋子的人,除了幾個伺候的丫鬟之外,都是小厮和男丁,上首坐着的應該就是族長,他穿着一身青色儒衫,蓄着幾縷胡須,看起來嚴厲而不失大家風度,倒是跟一臉慈祥滿臉笑容的張氏截然不同。

“各位老爺,小公子們到了。”自有婆子上前禀告,族長這才露出一絲笑容,點頭說道,“看着都是機靈的。”

坐在族長旁邊的卻是賀三爺,他在李氏面前是大惡人,但在族長面前倒是嘴甜會讨好人:“大哥這話說的,這裏最機靈的,可不就是我大侄子。”

族長的大兒子如今已經十七,原本早該成親了,但因為張氏眼光高,偏偏賀家又有些沒落了,忠勇伯府那邊卻明擺着不管,一時之間倒是找不到好的親事,這次賞花宴,張氏也是抱着幾分給兒子找媳婦的心思來做。

族長聽了這話心中高興,但看了一眼周圍的老爺們,卻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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