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笑着說道:“你外祖父下午就該到了,到時候見到你肯定會喜歡。”

賀文麒點了點頭,對于未見面的外祖父有幾分好奇,不過看見李氏的模樣,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娘,我的身份,不要告訴外公,好嗎?”

李氏微微一頓,下意識的看向女兒。

賀文麒笑着站到李氏背後,給她揉揉後背錘錘肩膀,笑着說道:“娘,外公雖然不會害你,但這件事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是吧?”

李氏見他調皮的小模樣,笑着捏了捏他的臉頰,嘆了口氣說道:“娘自然是知道的,若是你外婆還在的話,我肯定不會瞞着爹,只是現在……”

賀文麒知道他未說完的意思,都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他外公雖然沒有如此,但防不住枕邊人的存在,李氏對她那個繼母是一星半點兒也不信任的,理所當然的,對于親爹的信任也少了一半,女兒的身份,還是瞞着來得好。

母子倆達成了一致,李氏還要再勸兩句,賀文麒已經笑嘻嘻的說道:“那我們現在過去吧,要是外公他們先到倒是不好了。”

李氏見狀也沒有再說,帶着一個兒子一個綠荷出門了,兩個小丫頭早早的就被她派了過去收拾。

李家的宅子其實還沒有賀家的大,賀家好歹是有底蘊的,雖然如今子弟不成了,但先頭總還有成的,但李家說起來只是暴發戶,李氏的爹靠着自己的本事發家,最高的時候也是從五品的官職,雖然是散階,但也算十分不錯了,誰知道得罪錯了人,一下子就給打回原地,這棟宅子也是他從五品的時候買下的。

宅子雖然不大,但也五髒俱全,周圍都是武将人家,比起賀家周圍的人,李氏內心深處覺得,還是這一塊的人更加好相處,大家有話說話,沒事也不會兜圈子糟踐人。因李氏失常回來,旁邊倒是還有人識得她。

那夫人似乎也要出門,正巧看見李氏帶着孩子過來,便笑着說道:“早幾天聽見裏頭叮叮咚咚的,就想着肯定是你,怎麽,你要搬過來住?”

李氏連忙笑道:“大嫂子說什麽呢,是我爹要回來了,我先收拾收拾,免得住不得人。”

那婦人倒是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奇怪,李家當初因為什麽事情出京的,不少人知道內情,如今倒是敢貿貿然回來,不過想到事情過去十多年,上面的都是貴人多忘事,不記得了也說不準。想到這裏,婦人看見賀文麒誇贊了一番,便徑直離開了。

李氏心情好,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帶着賀文麒走進門,親自到處又看了一遍,覺得差不離了,才讓兩個小丫頭停了手,院子裏頭連吃上十天半月的蔬菜糧食都準備好了,可見為了李家進京,李氏還是費了心思的。

在等的那功夫,李氏拉着賀文麒,忍不住囑咐道:“你外公那人是個公正的,對我也多有疼愛,只是你那後外婆,不是我說,是個面不慈心不善的,她那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倒是都學了她那樣兒。”

李氏對繼母和她那幾個孩子都看不上眼,這一點從小賀文麒就知道了,即使是綠荷,對那位繼夫人也并不十分尊重,據說李氏還小的時候,沒少在那位繼母手底下吃苦頭。賀文麒倒是有些想不通,以自家老媽這麽彪悍的架勢,也有人能讓他吃苦頭。等将來賀文麒更加了解內宅的時候,便明白在這個孝字大過天的年代,繼母要折騰前頭的孩子,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等到午後時分,李氏他們只是簡單的吃了飯,坐在那邊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一直守在門口的小丫頭跑了進來,放出的碧雲碧水已經被家裏頭贖身嫁了人,如今這兩個小丫頭還是李氏後來買的,名字也懶得改,還是叫碧雲碧水,都是十一二歲的年紀,倒是比前頭兩個更加機靈一些。

叫碧雲的小丫頭有一張紅彤彤的蘋果臉,長得不好看但十分喜慶,李家不苛待下人,小丫頭吃得飽,整個人看着倒是有些胖乎乎的,李氏平時也疼愛她,見她無狀的樣子只是笑道:“跑什麽,瞧你喘的。”

碧雲卻笑着叫道:“碧水姐姐讓我進來告訴夫人,少爺外祖一家似乎回來了。”

聽了這話,李氏連忙帶着賀文麒走過去,剛到門口便見兩輛馬車停了下來,前頭有人撩開簾子走下來,李氏倒是一時沒認出來是誰,只是随之下來的那位,雖然蒼老了不少,可不是她那老爹。

“爹。”李氏叫了一聲頓時落下淚來,當年她老爹雖然說不上意氣風發,但也健健康康,力氣大的能打死老虎,如今卻滿臉滄桑,伛偻着後背,看着倒像是垂暮的老人,十幾年沒見,李氏哪裏還忍得住。

李老爹看見女兒也激動萬分,顧不得忌諱扶住女兒,左看右看,确定她并沒有吃太大的苦頭,才松了口氣,嘆聲說道:“梅兒,這些年你受苦了。”

李氏知道,她爹是因為當年自己喪夫,但父親卻沒能回來撐腰而感到愧疚,只是連聲說道:“女兒不苦,倒是爹爹,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李老爹只是笑道:“有什麽不好的,不過是回了老家,又有田又有房的,怎麽會不好?”

“好什麽好!”沒等李氏接話,後頭一個尖利的聲音插了進來,冷冷的說道,“鄉下地方,連買個東西都找不到,如果不是因為你這個死鬼,我怎麽會過這種苦日子,倒是你這個女兒,自己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一點不惦記着你這個老父親。”

李氏臉色微微一變,後頭走過來的這人可不就是她的繼母,繼母的年紀比父親要小很多,這會兒看起來倒是也蒼老了一些,只是那陰郁刻薄的樣子如出一轍,她想要認錯也不成。

李老爹的臉色有些難看,只當做沒聽見這話,看了看跟在李氏身邊的少年,笑着招手說道:“這就是麒兒吧。”

賀文麒自然是要上前行禮,李老爹誇贊了兩句,看見後頭的女人還要再說話,冷聲說道:“進了門再說吧。”他不想回來的第一天,就當着門鬧起來,說他女兒沒良心,卻不想想看,三個女兒都是嫁在京城,另外兩個家裏頭或許還要更好過一些,但自從家裏頭出了事,只有這個大女兒惦記着他。

李氏聽了也不理會繼母,直接扶着老太爺進門,賀文麒眼神一動,索性扶着老太爺的另一邊進門去了。繼母氣得臉色通紅,最後頭一個臉色蠟黃的婦人走過來要扶住她,卻被她一把推開了,臨了還是那男人走過去扶着她:“娘,剛回來就別鬧了,如今還靠着大姐呢。”

李孟氏也知道是這個道理,只能讓兒子攙着走了進去,只是進了門之後看這裏也不好,看那裏也覺得破舊,每一處挑不出毛病來,即使賀文麒也氣得要死,光是這些,他娘就廢了多少功夫,他們如今又不是大戶人家,哪裏來這麽多的講究。

最後還是李老爹看她鬧得不成樣子,冷哼一聲說道:“你若是不滿意,就自己回去老家,免得在這裏丢人現眼。”這才把李孟氏的一腔怨言堵了回去。

李老爹确實是個聰明人,知道以女兒現在的身份,能做到這般實在不易,安撫了兩句,又從懷中掏出準備好的見面禮來。

李氏剛要推脫,李老爹就沉下臉色:“怎麽,嫌棄你爹窮,連給外孫的見面禮也不拿了。”

有了這話,賀文麒自然是收下了,不過以他看來,李家倒是并沒有窮到那樣的程度,至少他們能坐得起馬車,而且後頭也跟着兩個小丫頭,雖然幾個人的穿着并不華麗,但也不見有補丁出現。

作者有話要說:

☆、緣由

李氏雖然對繼母十分不滿,但礙于老爹的情面,還是願意做一些面子工程,實際上李家的情況也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繼母李孟氏是個精明的婦人,當年李老爹打算給唯一的兒子找一個書香世家的女子,這樣一來,能跟清貴之家搭上關系,以後不管走哪條路子都有助力,只可惜李孟氏不答應,那些文人看不上她家,她也看不上那些兩袖清風的。

後來李寶成,也就是李老爹唯一的兒子,娶回家的是一個商戶的女兒,雖說是商戶,家裏頭除了沒有功名,也是家財萬貫,如果不是對方疼女兒,舍不得将她送做人家的妾氏,而當初李老爹好歹也是從五品的官員,說不準還輪不到他家。

李察氏當初在家也是金尊玉貴的長大,當年帶進門的嫁妝不知道有多少,只可惜是個苦命人,遇上一個惡婆婆。剛開始的時候,李寶成還疼媳婦,只可惜随着李家敗落,李孟氏将嫁進門的李察氏當做了喪門星看待,對她橫鼻子豎眼睛的挑剔,日子久了,連帶着李寶成對這個發妻也多有不滿。

李察氏剛開始還有些硬氣,畢竟她帶來的嫁妝比李家的家産還要多,只可惜進門十多年,她也只生下了兩個女兒,如今一個十歲一個七歲,生第二胎的時候還傷了身子,大夫只說好好調養還有可能,但就一直沒有動靜。

為此李孟氏自然十分不滿,吵嚷着要讓兒子納妾,只可惜那時候李家已經出事,家裏頭裏裏外外大部分還依靠着李察氏的嫁妝,李孟氏是個沒良心的,李老爹也不願意這麽糟蹋媳婦,再說他兒子如今還不到三十,确實也不太急,只說再等等。幸好李孟氏對這個丈夫多有畏懼,只是私下折騰媳婦罷了,再不敢明目張膽的提起來。

李察氏顯然也知道這些,對于公公十分孝順,對于婆婆卻大部分都是面子情,自己的嫁妝自己死死的捏在手中,家中的開銷她也都是要看過才松松手。她是商戶小姐出生,對于算賬倒是有一手,即使李孟氏占着婆婆的份子,這些年來,愣是也沒有占到多少好處。

這些事情如今李氏和賀文麒卻是不知道的,李氏對唯一的弟弟并不親近,小時候弟弟出生,這個繼母沒少仗着生了兒子給自己臉色看,她稍微親近弟弟一些,就一副生怕她害了弟弟去的模樣,加上長大之後,這個弟弟倒是将親生母親的架勢學了個全,李氏對他也是敬而遠之,連帶着對李察氏也并不親近。

中午的接風宴是李氏準備的,雖然沒有多少珍貴的東西,但看着模樣十分不錯,只是李孟氏坐上去就開始挑剔起來:“怎麽都是些青菜白湯的,莫不是家裏頭已經窮得揭不開鍋了?”

李氏氣得肝疼,只是冷笑着說道:“我們孤兒寡母的,自然有口飯吃就不錯了。”

見女兒和老婆又要吵起來,李老爹只是咳嗽一聲,碰了碰飯碗說道:“食不言寝不語,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

李孟氏憋了憋嘴沒有再說什麽,但見李察氏也要坐下,頓時瞪了她一眼:“什麽規矩,做媳婦的不在婆婆後頭立規矩,難道還要坐下來吃?”

李老爹見媳婦一臉為難的樣子,兩個孫女吓得戰戰兢兢不成樣子,唯一的外孫也露出幾分尴尬,猛地放下碗筷說道:“你要吃就吃,不吃就滾,別鬧的家裏頭雞犬不寧。”

李老爹生氣的時候十分吓人,即使如今年老,當年他拿着棍子揍人的模樣還是深入人心,李孟氏明顯哆嗦了一下,只捧着飯碗吃起來。

李察氏這才坐了下來,看了一眼旁邊似乎無知無覺的丈夫,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左手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坐在李察氏身邊的李元娘伸手握住母親,笑着說道:“娘,吃飯。”

李察氏笑了笑,這才照顧着兩個女兒吃了起來,旁邊的李氏看在眼中,也是嘆了口氣,覺得這個弟妹的日子實在是難過,這樣的日子,還不如當初嫁進其他人家當妾氏呢。只是繼母後弟的事情她也懶得多管,只是照顧着賀文麒多吃點,這樣好的飯菜,在家中李氏也不舍得經常做。

賀文麒知道李氏的心思,也就敞開肚子吃了一頓,只是兩輩子的習慣,他也做不到甩袖子大吃大喝,看起來分外的文氣,兩相對比,李老爹是武将出生,不在乎這些,李孟氏更是小家小戶,吃飯還咧嘴,李孟氏雖然在意這些,但不敢在飯桌上教導女兒,不然婆婆會以為自己諷刺她,反過來磋磨他們母女三人。

一頓飯吃下來,李老爹自然注意到外孫的模樣,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原以為自己女兒寡居,只帶着一個兒子,會把孩子寵的不成樣子,誰知道今日一看,倒是比自家兩個孫女還要懂事一些,看着也是個機靈的,以後若能有些出息,女兒這一輩子也算是有了依靠。

李老爹對李氏與李孟氏以及李寶成的關系心知肚明,曾經他也打算拉攏過他們的關系,只可惜一切都是徒勞罷了,最後反倒是成了仇家,索性就放開手不管了。他也明白,等自己故去,指望李家給李氏撐腰,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賀文麒越是出息,他自然也越是替女兒高興。

等吃過飯,李察氏帶着兩個女兒進去安置,李孟氏懶得見李氏,自顧自進了主屋沒再出來,李寶成倒是沒走,只是坐在李老爹的身邊捧着茶杯也不說話。

李老爹對賀文麒招了招手,将人帶在身邊怎麽看怎麽喜歡,笑着說道:“麒兒如今在家做些什麽?”

賀文麒對于這個看起來十分嚴厲,但望着自己的時候卻充滿慈祥的外公倒是印象不錯,便笑着說道:“麒兒每日跟着老師讀書,偶爾在家便幫着娘親做些事情。”

李老爹倒是驚訝了起來,笑着問道:“梅兒,麒兒上了學堂嗎?”

李氏也是高興,笑着說道:“可不是,是他們十三老爺親自讓去的,他爹跟女兒都沒有讀書的天分,誰知道這孩子天生是個通透的,十三老爺都說,要是能一直讀下去,以後肯定能考一個功名回來。”

李老爹聽了倒是高興萬分,如今是太平盛世,雖然邊疆偶有小打小鬧,但武将的地位還是下降了不少,而且晉升十分艱難,遠遠不如文人的路來的好走:“孩子既然有這個天分,自然要一直讀下去,要是缺什麽就來問爹,能幫上忙的,難道做爹的還能推辭了去。”

李氏先是高興李老爹還是疼愛自己,疼愛外孫,但随即想到賀文麒的身份,心中又有些複雜,就算女兒讀書讀得再好,也不可能真的去考狀元,只是這話卻不能說出口,李氏只好想辦法準備糊弄過去。

賀文麒卻不會錯過這麽好的機會,笑着說道:“多謝外公,麒兒會努力讀書,将來考取功名,為母親掙來诰命。”

李老爹頓時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摸着孩子的腦袋滿意的不得了。

旁邊的李寶成卻聽得有些不耐煩,皺了皺眉頭打斷了幾人的話:“爹,你不是有話要跟姐姐說嗎?”

李氏微微一愣,下意識的看向李老爹,李老爹嘆了口氣,卻還是開口說道:“我們這次能回京,也是你二弟謀了一個差事,你弟媳那邊出了不少力氣。”

李氏隐隐約約也知道一些,暗道李察氏為了這個家可拿出了不少銀子,如果不是察家疼女兒,不舍得女兒一直住在鄉下,他們想要進京也不容易。就是這樣,李孟氏還敢那般對李察氏,可見這母子倆的沒良心。

李氏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察家雖然為了女兒願意吃一個虧,但卻見不得他們不善待女兒,自然不會讓李寶成一步登天,說是謀了一個差事,但卻無官無品,不過是打打雜的閑職罷了,一來沒有實權,二來沒有油水,李寶成還看不上了。

李氏對武将的職位略微知道一些,李老爹一說就知道了內裏,心中暗道你們這麽對待李察氏,也怪不得察家做小動作。

李老爹說完之後,看了一眼兒子,也覺得他不争氣,當年貿貿然的得罪了貴人,連累的自己也不得卸職回家,如今卻還是眼高手低:“我們離京已久,對京城的貴人也不熟悉,知道姑爺當年在軍中有些好友,若是方便的話,能夠引薦一二,讓寶成探探路也是好的。”

李氏一聽,覺得也不是什麽大事,雖然她是寡居之人其實并不受歡迎,但指指路倒是可以的,便點頭答應下來。

李寶成卻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大姐,若是能拜見忠勇伯府,見見那幾位大人,弟弟以後也能一帆風順。”

李氏卻冷笑一聲,淡淡說道:“我知道你怨我,當年出事的時候,去世的老爺舍了面子,去忠勇伯府求見了多少次,只是人家哪裏把我們這樣的旁支末系放在眼中,就算我帶着麒兒跪在門口,也求不來你的青雲路。”

原來當年李家出事的時候,賀鐘明對岳父還是有幾分敬仰,想盡辦法想要将事情蓋過去,只可惜他自己官職不高,身邊也沒有位高權重的朋友,最後只好厚着臉皮去求忠勇伯府,只可惜忠勇伯府哪裏會為了他們這些人得罪貴人,最後自然是無疾而終。

李氏自覺他們已經仁至義盡,如果不是這個弟弟得罪人,李家也不會出事,但偏偏李寶成跟李孟氏都覺得他們不夠盡心,話裏話外的找法子擠兌。

李老爹嘆了口氣,擺手說道:“忠勇伯府我們高攀不上,寶成,這次你就踏踏實實的做事,若再惹出事情來,可沒有人救得了你。”

李寶成只好點頭答應,只是怎麽看都有些不愉快。

作者有話要說:

☆、朋友

因為繼母後弟的态度,李氏心中也覺得憋氣,索性也沒有在李家過夜,事實上,李家的房間也不夠住,以前她當姑娘時候住的那間房,如今給了兩個小侄女。回到自己家,李氏總不能去住下人房的。

回到家中,綠荷嘆了口氣說道:“夫人也別生氣,老太太那性格,多少年前您不就知道了,何必為了那樣的人氣着自己。”

李氏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跟那個屎糊弄腦子的家夥争氣,最後能把自己氣死,只是說道:“就是看不慣她那樣兒。”

綠荷笑着給她捏着肩膀,等李氏覺得舒坦了一些,才笑着問道:“麒兒呢,怎麽一回來就不見身影了。”

綠荷倒是說道:“肯定是去練字了,這些年小少爺一天都沒有停過,我聽小山說,小少爺出門之前吩咐了,看着時間先給他準備好紙墨,回來就好下筆。”

李氏走到隔壁房間一看,果然看見自家女兒站在書桌前,一本正經的寫字,嘴角微微抿着,似乎對自己的字還有一些不滿意,渾然沒有察覺門口多了人。倒是一直站在他旁邊的崔景山注意到門口的動靜,張嘴就要說話,收到李氏的眼神才繼續守在那兒。

李氏嘆了口氣,帶着綠荷回到房間,才說道:“這孩子真不知道像了誰,這麽喜歡讀書寫字,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為,那麽小小的一個人,肯定吃不了讀書的苦頭,才松了口讓他去,誰知道一去就是這麽多年,如今孩子也大了,萬一……被人發現可怎麽辦?”

綠荷倒是覺得,自家小少爺雖然長得好看,卻并不是十分女氣,帶着幾分英氣的模樣,外加為人處世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扭捏,倒是跟尋常女子大大不同,便說道:“奴婢倒是覺得不會有人發現。”

一聽這話綠荷卻更愁了,女兒不管說話做事都像個兒子,雖然能騙得了別人,但總騙不了自己,以後可怎麽辦好。

綠荷瞅了瞅李氏的臉色,想到前幾天兒子傳遞的話,忍不住提了一句:“夫人,我看少爺那勁頭,像是真的要去考狀元。”

李氏聽了這話也是發愁,但想到女兒的個性,這孩子越大越有自己的主意,恐怕自己就算是說了不同意也不會聽從,頓時又是苦惱起來,懊悔當初被孩子纏的沒有辦法,就同意了這孩子出門讀書。

綠荷也是滿腔無奈,她家崔景山小時候看着是個傻的,長大了也沒有聰明多少,別說跟小少爺的聰明勁頭比,就是比他去世的老爹也是遠遠不如。幸好還有一個好處就是随着年紀越大,身體也越健壯,有着一把好力氣。若家裏頭真是有個少爺,憑着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好歹也不愁一口飯吃。

賀文麒雖然知道李氏的擔心,但她已經将自己的性別抛之腦後,打定主意絕對不會回複男兒身,即使将來第二性征會發育,她也有辦法糊弄過去,畢竟古代衣服穿得多,而且一般人不會想到女扮男裝這回事兒,謹慎小心一些,并不是騙不過人。

賀文麒原本請了三日的假期,打算陪着李氏好好跟外公家聯絡感情,誰知道除了第一天接風,第二天李氏帶着他過去的時候,就差點沒吃了閉門羹,李家除了一個老婆子在,其餘人都去了李察氏的娘家,居然也沒通知這邊一聲,李氏心知肯定是李孟氏動了手腳,心中氣得不行,索性也不再過去。

這麽多年來,除了重大的節假日,學院是不會放假的,難得有一日空閑,賀文麒也就沒有急着去上學,反倒是帶着崔景山出了門,崔景山跟他一起長大,算是半個玩伴半個小厮,比起賀文麒,李氏對這個從來不會說謊的家夥更加放心,以至于賀文麒凡是出門,莫不是要老王頭跟着,就是崔景山跟着,這幾年老王頭的年紀越來越大,跟着他的人也就以崔景山居多。

賀文麒倒是十分喜歡崔景山,這小子雖然笨了一些,但勝在一個忠誠,大概是綠荷從小的教導,對于他跟李氏的話言聽計從。大概也是知道自己不太會說話,對着外人的時候,崔景山就是那種八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

走出家門自然先去了書館,看見來人,書館老板露出幾分笑容,招手說道:“是賀小公子來啦,今天要些什麽?”

賀文麒也露出一個笑容,看起來兩人十分熟悉,也不客氣的說道:“紙張和墨條,家裏都用光了。”

老板點了點頭,招呼旁邊的小二說道:“去後頭幫賀小公子去拿一些吧。”

賀文麒便對崔景山說道:“景山,你也幫忙一起去拿吧。”

崔景山也不覺得奇怪,乖乖的跟着小二走了。

等崔景山走出門,賀文麒才笑嘻嘻的從懷中拿出一本冊子來,老板一反方才施施然的模樣,急切的接了過去,翻了幾頁便忍不住說道:“小公子的文筆真是絕了,真不知是怎麽想出來的,這話本定然也會大賣。”

賀文麒挑了挑眉頭,這話卻要從幾年前說起,那時候賀家生計困難,那一年正好遇到大澇,田地失收,雖然賀家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但李氏整日裏生怕等孩子長大,李家就敗光了,到時候連個像樣的嫁妝都拿不出來,向來是能攢一些是一些,那一年更是愁得多了不少白頭發,跟着綠荷沒日沒夜的繡花,指望能把收支拉平。

那時候賀文麒深感無力,年歲小,李氏甚至都不放心他出門,腦袋裏頭倒是有幾個化學公式,但她畢竟不是那專業的,揮揮手就能琢磨出來,但看着李氏操持勞累的模樣,又實在不能什麽都不做,最後想到了一個法子,就是給別人抄書。

這年頭讀書人少,即使是京城,周圍也不是人人都識字的,但書的價格卻高,一般的讀書人覺得給人抄書丢了節氣,并不十分樂意幹這一行,尤其是一些話本類的雜書,更是如此。賀文麒不在乎這些,這個老板見他年紀雖小,字卻寫得十分不錯,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給的價格也十分公道。

只是抄書這行業又累又慢,且又得十分仔細,抄錯了一個字就得從頭再來,李氏知道之後心疼孩子,并不十分答應,最後賀文麒只說當做練字,也只讓他在天色還亮堂的時候做一會兒,等天色暗下來絕對不許,生怕弄壞了眼睛。

賀文麒白天在學堂,回家都黃昏了,這樣一來每天能抄寫多少,算下來銀子還沒有李氏賺得多呢!最後他看了一下這些話本,倒是想到了一個主意,要寫出紅樓夢那樣的曠世巨著來,他沒有那個本事,但剽竊一些情節,東拼西湊一些脍炙人口的通俗小說來,倒是并不十分困難。

賀文麒不是什麽文學大才,但擋不住她腦袋裏頭有着數不盡的狗血小說,雖然不能原原本本的記得,但将一些情節修改幾分,用如今的文言文寫出之後,倒是受到了老板的賞識,也不嫌棄他年紀小,便做起了生意。

算算時間,兩人秘密交易已經有兩年,老板自然賺的一個缽滿盈,賀文麒也受益匪淺,這活計花時間少,耗損的精力也不多,但一次賺到的錢,可比李氏辛辛苦苦一年還要來得多。之前他一本話本被老板賣給了戲班子,在京城紅透了半邊天,這位老板大方的送了她一百兩的銀票,實在讓賀文麒激動了一把。

賀文麒的産量并不多,這兩年陸陸續續攢下的居然也近千把兩,對于賀家來說,這可是一大筆的銀子,當然,其中也有京城這地方物價高的出奇,有些好東西讨了貴人的喜歡,打賞就是真金白銀的下來有關。

收到老板遞過來的銀票,賀文麒微微一笑,銀子這樣的東西沉甸甸的,而且不好帶回去,李氏發現的話他實在是解釋不了,所以每次大頭都是換成銀票,只帶着散碎的回去,就這樣李氏都覺得讀書人就是好,賺錢的門道比其他人多。

收好銀票,正想着是不是找一個時間對自家母親坦白,以免她整日裏操心銀錢,卻聽見老板說道:“賀小公子,下一個話本也該準備起來了吧?”

當初為了不招惹麻煩,賀文麒每一個話本用的名字也不同,所以至今也沒有什麽響亮的名號,聽了這話只是說道:“剛寫完這本,也該歇一會兒。”

老板也并不強求,只是說道:“那小公子看看店裏頭的書冊,若是有看得中的,老兒做主送了你。”

賀文麒聽了這話倒是認認真真的看起來,只是挑中的都是科舉要用的書冊,老板也明白這個孩子的志向,心中倒是可惜起來,等将來他走了科舉那條路,恐怕就不會再寫話本了。

賀文麒将自己挑好的書放好,便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走進來,當下驚訝的叫道:“清輝,你怎麽在這兒?”

現在可是該上課的時間,陸清輝看見他倒是不驚訝,笑着說道:“老師身體不适,便讓大家先散了,我琢磨着時間還早,便過來這邊看看,誰知道這麽巧遇到了你。”

見到好友,賀文麒自然也高興,倒是清輝見他挑中的書本,忍不住說道:“你這也太用心了,怪不得老師喜歡你。待會兒還有事兒嗎,若是沒事的話随我一起回家吧,我娘之前聽我提起你,念叨了好多次。”

賀文麒聽了只是略微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下來:“那行,正好我也沒事。”

等崔景山出來之後,他便吩咐讓他拿了書本和紙筆先回家,告訴李氏一聲別擔心,崔景山悶悶的說了一句:“夫人吩咐說要回家吃飯的。”

賀文麒心知李氏擔心他身份暴露,但他若是一直不出門的話,那才容易暴露,再說那樣扮作男子還有什麽意義,便說道:“放心吧,這是我的同窗,你回去跟母親一說,她自然明白的。”

崔景山并不知道賀文麒的身份問題,聽了便答應下來,自己抱着書本回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李家也是一門極品親戚,不過因為是繼母,李氏又是外嫁女,所以不會受到多少牽制哦~~~

☆、陸家

陸家距離書館并不遠,陸清輝帶着賀文麒走路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遠遠的陸家的門房便看見他們回來的身影,連忙走出來說道:“少爺回來啦?”

陸清輝點了點頭,只說道:“我帶了客人回來,你去廚下說一聲。”

那二十多歲的男子看起來十分機靈,應了聲走了,陸清輝便帶着賀文麒走進去,一邊說道:“母親這會兒肯定在,若是看見你定會高興。”

陸家的宅子比賀家的還要大一些,裏頭花團錦簇,至少有幾分富貴人家的感覺在,偶爾走過的小丫頭規矩也十分嚴謹,可見當家主母的品性。

到了裏頭的院子,早有小丫頭進去禀告,等兩人進來的時候,便有一個婆子打扮的半老婦人走了出來,連聲說道:“少爺可回來了,夫人正念叨着呢。”

陸清輝似乎對這個婆子頗為尊敬,笑着說道:“嬷嬷怎麽親自迎出來了。”

被稱為嬷嬷的,在主人面前都是有幾分臉面的,不過這位嬷嬷倒是并不做大,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賀文麒,笑得滿臉說道:“兩位少爺快進去吧,不然夫人可要等不及了,方才夫人還吩咐讓我去廚房盯着,免得怠慢了貴客。”

賀文麒心中明白,自己哪裏是什麽貴客,不過陸清輝親自帶着回來,陸母疼愛這個小兒子,對自己才會禮讓一二。于是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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