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節

滴纏任由他拉往後山的花園。

“你帶我去哪兒?好遠。唔唔~~我不走了~~”滴纏一屁股蹲在地上,怎麽也不肯走。

明名冷月畢竟是男生,憐香惜玉這種事情還是懂得一點點的。他俯下身子,指了指自己的後背,滴纏先是做萬分驚喜狀,繼而又做恍然大悟狀,最後卯足了勁一躍而上,這個力道,可想而知。

可憐的明名冷月差點兒吐血,強忍着她泰山壓頂的氣勢,“堅強”的站了起來。

“不錯嘛,孺子可教也。”滴纏笑的明目張膽。

看看咱倆到底是誰給誰苦吃。

上山的路好遠,小徑兩旁不變的綠色匆匆倒退,有種時間抽離的感覺。明名冷月的後背溫暖舒适,随着步調的起伏,一巍一顫,節奏安靜而和諧。

睡意襲來,滴纏有些昏沉。

“啊——”突然,慘叫聲如雷轟鳴,滴纏倒在地上,捂着屁股嚷嚷,“你想謀殺啊!”

“已經到了,我要放你下來呀。”明名冷月理不直氣也壯的辯駁道。

“我是石頭嗎?!想丢就丢!”擺明了是在整她,真是豈有此理。

“你怎麽能和石頭相提并論?”

這還差不多!滴纏暗笑。

“石頭都比你好很多。睡得像死豬一樣,又打鼾,又流口水的,惡心死了。”明名冷月趾高氣昂的補充道。

“明名冷月!!”滴纏瞪的眼珠子幾乎都要爆掉。

“怎樣?會叫我的名字很了不起啊?”明名冷月一臉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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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纏本來“烽火滔天”的想跟他“決一死戰”,卻中途“偃旗息鼓”。正前方是一扇巨大的石門,門上刻刻畫畫不知描繪了些什麽,似乎是密語。門的左上和右下方各有五個豎列的石鈕,顏色大小不盡相同。滴纏讷讷的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我們的目的地呀,是個能讓你吃到苦頭的地方。”明名冷月說着便去轉動左上方那排石鈕,滴纏被他的舉動吸引,全神貫注的盯着他。撥弄了許久,明名冷月朝她嚷道:“別傻站着,倒是幫我一把啊。”

“依着我剛才的手法,把下面那五枚排好。”明名冷月竟溫柔起來,提前綻出一個“辛苦了”的笑容。

求人的時候才知道溫柔,平時幹什麽去了。雖說心裏有點不情願,可是人家都這樣了,還能說什麽,滴纏怏怏的擺弄着石鈕。

看着容易,沒想到實踐起來還是有一定困難的,好在有明名冷月的指點,七搞八搞的,居然還搞出了點名堂。

滴纏倒退幾步,細細打量着石門上剛剛拼好的圖案。“這不是魔教的标志,‘日月’圖嗎?你們那些先人還真是沒有創意。”

正在滴纏品評“日月圖”的時候,石門徑自轉動,不時便顯出入口,黑黢黢的不見盡頭。

“好黑,我不進去。”退堂鼓打的隆隆作響。

“你說不進就不進,怎麽可能?!”

一點點顫抖與羞澀,是十指交融的感覺。

滴纏偷笑,明名冷月則別過臉,盡量不讓她看到他的表情。

被他牽住的瞬間,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叫做“幸福”的詞語,傻笑着希望這一刻便是永恒。

燈火通明的一間石閣,似乎是用來祭祀的場所,奇異的器具擺滿四周。

燭臺上供奉着三排靈位,推測應該是教中地位極高的先人。

鼎爐,紅燭,搖曳不明。

“你不會是想在這裏殺人滅口吧?”滴纏收回環顧的目光,問道。

“嗯,你這麽一說倒是提醒我了。這個建議不錯,值得考慮。”明名冷月煞有其事的點頭道。

“這裏是魔教最重要的地方,歷代教主和法王的靈位都在此安息。”倏然,他的聲音微挫,糾結着沉重的音符從喉間魚貫而出。

“我知道。”滴纏剛才的觀察并不是沒有收獲。

“那你知不知道能走進這石洞的歷來都只有教主一人,知不知道掌管着魔教生殺大權的印信就放在這石洞之中。”明名冷月語速飛快。

“月……”滴纏有些慌了,她發現這個明名冷月已經不再是小屋中的明名冷月了。他是魔教的教主,有着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堂堂七尺,桀骜不羁。

“既然是這樣,你帶我進來做什麽?”

“你願意永遠留在魔教,留在我的身邊嗎?”

“以護法的身份?”

“以一個特殊的身份。”

“什麽?”

“另一半蝶翼。”

滴纏驚怔,因為她知道這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圖案,就像每一任教主都需要有一枚紋身來證明自己的身份一樣,“赤蝶殘翼”是明名冷月教主之位的象征。

“你讓我和你共享教主之位?!”

明名冷月淡淡笑道:“看來你對魔教的了解比我想象的要多。”

滴纏在石閣中信信踱着步子,玉蔥般的手指慵懶的撫上一只古韻盎然的木匣,“這可是個危險的決定。”野貓般将目光抛向明名冷月,滴纏嘴角有一絲詭谲。

“我對你的信任也是無條件的。”明名冷月亦将手覆在木匣之上,輕輕一推,白玉印章赫然而出。

“你太狡猾了,故意引我上鈎,讓我騎虎難下。”滴纏把玩着印章說道。“我若是說‘不’,今天,是不是就走不出去了?”

“或許吧,但我知道你不會。”明名冷月的自信讓滴纏有種不舒服的感覺,是因為離的太遠嗎?

“明名冷月,我才發現,你……居然是個壞人。”氣若幽蘭,悠游流轉。

“對,是個不稱職的‘壞人’……”

熏香袅袅,針筆游弋。

描摹的手疼惜的為她拭去汗水、血水,忖度着輕重,唯恐傷她分毫。

明名冷月為滴纏系好紗布,讓她以一個舒适的姿勢卧在他的膝頭,良久,他開始了一個冗長的故事:“很久之前,有一個男孩,他是個被爹娘和師父寵壞的小孩,做事專橫跋扈,從來不計後果。

他殺人,魔一般嗜血,以死亡來換取自己的快樂。

十五歲時,師父壽終,他從此便擁有了足以颠覆武林的權力。血雨腥風,一夜驟起。世人無不痛恨這個魔鬼,他們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他,用最鄙夷的目光注視他,沒有一個不盼望他下地獄。

但是,女孩卻是個例外,她會溫和的向男孩微笑,給他唱好聽的歌,和他一起把迷路的小兔子送回家。她像佛一樣普度着男孩的心靈,教會他什麽是愛。”

後來,他們相愛了,男孩不再是男孩,女孩也不再是女孩。本以為那時的幸福便是人們口中的‘永遠’,可是,他們錯了。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自己被莫名其妙的圍攻,卻沒有了絲毫反抗的能力,才明白:曾經的女孩背叛了他,她只是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用來除魔的工具。

一場本不應該發生的戰争就這樣展開了,又一次的血流成河,又一次的生靈塗炭。他不想,可是卻沒有辦法。”

他憤怒的殺死了那個流着淚祈求他原諒的女孩,卻聽到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與君相惜,此生足矣……”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這,才是她的真心吧……

右額角的疼痛隐隐傳來。

哭泣的蝶翼變成了兩片。

下落的淚珠兒,水晶般剔透,映着一抹絢爛的光芒墜入她的眼中,一路倒溯,直抵心髒。

她淺淺吟唱,為哭泣的蝴蝶。

雪落痕,徹骨風,劍氣橫,嘯蒼生,翻覆乾坤的癫狂,仰問霸王誰人能稱?

月光冷,冰淚紛,情緣盟,定三生,絕世孤美的容顏,傾倒幾多鐵骨铮铮?

恩仇恨,錯位愛,忘不能,千年等,你的柔情讓我魂泣神傷。

玉壺瓊漿迸,水寒赤煉烹,我願嘗遍生死來輪回。

“你溫柔的樣子和她很像。”

她終于知道他那般迷離的眼神是因為什麽。

“你的歌聲很美。”

那是蝴蝶哭泣的聲音。

“可是我不要你做她。”

因為她在你的心中無可替代。

“我做一個離你最近,卻也最遠的人。”

默默守護着你,不再讓你哭泣。

“答應我,和我一起讓魔教改邪歸正,不再受天下人唾棄。”明名冷月捧起滴纏的臉,将鼻尖抵在她的鼻尖,清涼的唇輕輕擦過她的唇,每一個字都是一次接觸。

“這是她的夢想?”滴纏問道。

“也是我的。”他的語氣悵惘如老者,滄桑,深遠。

月,我們的相識真的只是一個錯誤嗎?如果是,為什麽我還會為你故事感到心痛?如果不是,又為什麽讓我們之間仿佛生死永別般遙遠?

你可以因她而改變,從嗜血如命的魔鬼變成不忍殺戮的仁人,在我看來,這份愛真真跨越了海天的距離,輾轉纏綿,一躍深深刻進你的骨髓。我忽然羨慕起那個女人來,她用自己的鮮血澆灌了你心中那片曾經荒蕪的土地,将它耕耘成一方淨土,纖塵不染,熠熠生輝。你知道嗎?她送給了你一顆金色的心!

月啊,我們有永遠嗎?生命裏寫進一個她的你,骨子裏嵌入一個他的我,這樣的我們,會有永遠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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