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八節（完結）
“叩叩……”一陣短促的敲門聲響起，令房中的人為之一振，混亂的局面頓時寧靜。
思那汀啓厭惡的望了望房門，思忖片刻，還是起身去開了門，“你……”他似乎驚的說不出話來，莫名其妙地望着門口的人。
“借過，借過。”美妙熟悉的聲音傳來，恍如隔世。
“月！”滴纏錯愕的看着一晃而過的白影，亦是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半晌，她回過神來，破口便罵，“你這個豬養的家夥，救人還有敲門的嗎？這不是擺明了讓人抓嘛！！滾！滾出去重來一遍！！”剛一說完，她也楞了，重來一遍？她也是豬養的吧！
“呵呵……哈哈……”明名冷月在一旁笑得花枝亂顫，俨然已經忘記了他們此時身處何地。
危險的氣息若有如無，思那汀啓不耐煩的向他們走來。
“怎麽？來救她？”思那汀啓微微眯起眼，紫色的瞳仁倨傲的望着他。
“嗯，可是我覺得這樣突然闖進來不禮貌，所以先敲門征求一下你的意見。嘿嘿。”他笑得清風般無害，察覺不到一絲絲緊張的信息。
究竟是怎樣的人啊，竟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世俗的觀念，在他們眼裏，是不是空氣般毫無意義？
“想帶她走，沒那麽容易！”冷若寒冰的氣流在他的身邊旋轉，似要凝聚起一個漩渦。
“你可以把你的話理解為：我們要開打嗎？”明名冷月小心的問道，生怕會錯了意。
可惡，他已經被他磨的沒有耐心了！
滴纏絕倒！！！
蒼天啊——你怎麽會派給我這麽個蠢貨！
咦？要動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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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的封印已經解除了，她能夠感覺的到。
是為了……我嗎……
她慢慢攏好衣衫，直身觀望着這場因她而起的戰争，心，漸漸沉浮。
“要贏我可不容易，我對你的身體一清二楚。”明名冷月突然斂色，平平的語調水般溫柔。
滴纏一腦門黑線……他這是什麽意思？！
“你上次生病恐怕不是虛火攻心那麽簡單吧，是走火入魔了，對嗎？現在想想，真有些後悔把你救活了呢。”他優雅的笑道。
倏而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煞血之寒，極陰之身，只可惜你天生體弱，無福消受……”難道汀啓是利用了他身上天生的優勢，修煉了極陰的魔功，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思那汀啓鎖眉，望向他的眼神深不可測。
這個人的力量……好強……
“輸還是贏，比過之後才知道。”他的心在忐忑，卻僞裝的那樣完美。
她發誓，再也不會有比這完美的殺戮……
兩個男人，一個如惡魔，一個宛若天神！
翻飛的青衣、白衣，美得攝魂。
淋漓的舉止，灑脫飄逸。
月，你真的是仙人嗎？
為什麽原本詭異的招數，雖不減殺氣，卻隐隐透着清雅？
白影掠過，打橫将她抱起，她嬌嗔着錘那人的胸膛：“喂，你幹什麽？！你這個家夥怎麽打架打到一半就開溜了，太不敬業了！你該不會是打不過人家吧？”
事實上，勝負以分，她看得出。
明名冷月的目光仍停滞在思那汀啓身上，淺淺的笑帶着若隐若現的玩味：“三、二、一，倒！”好聽的聲音孩童般頑皮。
“呃……”思那汀啓應聲倒地，痛苦的面部，忽而讓滴纏辨別不清。
“你幹什麽？！”她跳下他的懷抱，震怒的盯着他。
“以牙還牙啊，他剛才怎麽對你的，我現在就怎麽對他。”他看着她，眼神澄澈而無辜。
“你給他下毒？！”
“你還想放過他？他是把你害得最慘，傷你最深的人，你還想放過他麽？”明名冷月寒聲問道。
“妩兒……”他呻吟着，向她伸來一只手，痙攣的五指，想要抓住什麽，漫無目的的索求。
“給我解藥！”堅定如她。
“……”
“快給我解藥！！”身後的慘號聲聲摧殘着她，讓她不由自主的拔出了劍，淩厲的鋒芒抵上的那一瞬間，她也不敢相信，可是，她做了。
“你沒有中毒？”他亦不敢相信此時的她居然還有拔劍的力氣，房中的迷香，是天下最為狠毒的媚藥。
“那種東西對我沒用，我想給他，是因為我欠他的……”
“妩兒……救我……”他的聲音被哽住，淩亂亂的言語不清。
“把解藥給我！”她受不了了，她再也忍不下去了，那個人的哀嚎，讓她完全沒有招架的能力。
他倔強的望着她，不置一詞，憂傷的眸，在她臉上灑下一捧視死如歸的決然。
“快點！別逼我動手！！……我求你……別逼我動手！！！！！！”她的淚潸然，涔涔如雨下，每一滴都腐蝕着他的身，他的心……
“他對你……那麽重要？你的淚……總是……只為他而流……”他竟覺得眼前這張面孔冉冉疏離，陌生的不可思議。
這個女子，難道是為他而鑄的嗎？為什麽片片痛楚，刻進的，都是那個人……
“對不起，我愛他。”她笑着流淚，如鲛人泣珠。
愛？她給他給的如此慷慨。
“妩兒，救我，救救我，求……呃……”好痛苦的毒藥，她看他辛苦的在地上翻滾，不住的呼喚她的名字。
她噙着淚再一次開口：“給我！！”
劍，高高地舉起！
他閉上眼睛，不去看她。
死在她的劍下，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啊——”痛苦的聲音再一次達到高潮，仿佛猛地揪掉了她的心髒。
許久，他緩緩張開雙眼，沒有了痛呼，沒有了呻吟，有的只是她微微的嘤咛，仿佛抽離了一切，虛弱的只剩下呼吸。
劍，确已落，然，張揚立于另一個人的胸膛。
同那次一樣，堕?三生終究還是晃過了他。她不忍傷他，惜寸膚如珍。
“結束了，都結束了。”她掩面而泣，淚水從她的指縫溢出，流下好遠。
她再擡頭望他時，已然破涕為笑，天真無邪的笑容，那般美好，“月……”她似在撒嬌，“我是不是瘋了？”
“嗯？”
“我竟然因為你一連殺了兩個對我最重要的人，祭夜，還有……我愛的男人……”
“看起來好像是呢，傻丫頭。”明名冷月寵溺的把她攬進懷裏，下巴輕輕摩娑着她束好的發。
“在我們之間，牽絆着我們的到底是什麽呢？月，你知道嗎？”她水亮的大眼睛也像裝着問題一樣，楚楚的望向他。
“是一種勝卻愛的東西……”
“呵呵，你騙我呢，世上，怎麽會有這種東西。”她似乎累極了，環住他的手臂，漸漸垂下……
“你說你愛他，可是你又為了我殺他，那麽，這種東西不是勝過了愛嗎？”
“丫頭，你怎麽了？！”他察覺到了她的異樣。
“錯了，月錯了……你愛的是倚羅，而我……也終歸只有他……”她的臉上沒有了血色，慘白的仿若銀雪。
她用最後一絲力氣，努力給他一個微笑，“月聽說過‘牽魂蠱’嗎？……魂夢相牽，死生同……六歲的時候，我就把自己的命交給了他，我注定，生是他的人，死亦是他的鬼……月啊……你錯了……”她幸福的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他的懷抱，總讓她感到踏實，在那裏，她可以了無牽挂。
該死！他沒有錯！六歲的孩童明白什麽！她對那個人，只不過是少女時懵懂的依戀！他确定，她愛的是他，是他！！他要讓她看清楚自己的心，他不會讓她死的這樣沒有價值！！
蠢貨！她竟然傻到至死都不清楚自己的感情！！
他要救她，他一定會讓她醒過來！！
漫天飄雪，清幽谷銀裝素裹，綿延數十裏的山川白茫茫一片，不見盡頭，漫無目的的延伸着。
風過處，卷起地上的落雪，旋舞三千，與紛揚灑下的白雪相和。
紛紛擾擾只為紅顏半點羞……
遠處，白衣林立的男子，雪般晶瑩動人，反袖昂首，迷離的目光，讓人遐想翩跹。
忽而傳來的吵鬧聲擾亂了這幅絕美的畫卷。
“哥哥你還我，還我！！”女孩兒纖細的身影不安地躍來躍去，舉過頭頂的手妄想夠到男子手中的什物，卻是徒勞，她秀眉擰做一團，憤恨的撅着小嘴抱怨。
“還你做什麽？讓你拿着它去作威作福啊！”男子孩子似的同她做了個鬼臉，完全顧不得哥哥的身份。
“你欺負人！！”女孩兒怒道。
“你刺的那一劍我到現在還沒好全，下手真重啊！此仇不報非君子，堕?三生絕不還你！”
“你那叫睚眦必報，是小人！”
……
那個夜晚，她仍舊用了一貫的伎倆，以假亂真。那是她的親哥哥啊，就算賠上所有，她也會保他周全。
“放開我，放開我！”廖飒從身後提着滴纏朝明名冷月的方向走來，她被懸在半空，掙紮也無濟于事，羞憤的小臉一時漲的通紅。“壞哥哥，為了那麽點小事就記仇，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廖飒走到明名冷月身前，忽地放開手臂，把懷裏張牙舞爪的小東西丢在了軟綿綿的雪地上，他拍拍手道：“小心點，我這個妹妹可是會咬人的，屁大一點就跟個小人精似的，好了，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
“哼！”望着廖飒遠去的身影，她冷哼了一聲，滿臉的不服氣。
“啊！”頭頂一個暴栗炸開，雪地裏小小的人影頓時疼得龇牙咧嘴，“連你也欺負我！”她恨恨的嚷道。
“剛才是替你哥教訓你的，目無尊長的臭丫頭。”他嗔的不痛不癢，字裏行間似盛着滿滿的再也塞不下的疼愛。滴纏看着這樣的他，一瞬間失神。
“月，為什麽要救我？”她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如盈月倒挂其中。
“因為你不想死啊，丫頭……”他蹲下身來，溫柔的目光射進她的眸中。
“是啊，我舍不得，舍不得哥哥……舍不得你……可是……”她垂下頭。
明名冷月擡起她萎蔫的小腦袋，笑道：“可是什麽？你認為我始終放不下倚羅？那次在石洞中給你講的故事讓你誤會了，是嗎？自以為是的小丫頭，你想的就一定是對的嗎？”
她像聽到了什麽驚人的消息，猛地閃亮了眼睛：“你是說……”
“她安靜的睡在某個地方，再也回不來了，我對她有的，僅僅剩懷念。”目光延伸，折射着雪的光芒。
“丫頭，死者為大，你是比不過她的。”他的笑好美，晃晃忽讓她驚為天人。
“我才不要跟她置氣咧。”滴纏皺皺鼻子說道。
“這才對嘛。你心裏有哥哥，有祭夜，還有一個他，而我只有倚羅，照這樣算下來，以三抵一，怎樣吃虧的都是我啊。”他把她撈進懷裏，嗅着她發間的幽香。
他……
那個他……
她緊緊攥住他的衣衫，痛……
“忘了吧，他也睡了，再也不會回來……只有活着……只有活着的人才有希望。以前我們那麽輕賤生命，是滔天的罪孽啊。”
“救贖那些淪陷的靈魂，是上天給我們将功補過的機會，所以我們應該珍惜現在，珍惜此時此刻，珍惜我們懷中彼此擁有的人……”她笑着附和道，眼中的陰霾漸漸散去。
他贊賞的看了她一眼，心想這丫頭果然是個小人精，又想到什麽，問：“說起來，我還是有一點點在意，為什麽你的眼淚總是為他而流？”
“月在吃醋呢！”她的聲音歡快雀躍。
“嗯，我是在吃醋。”她沒想到他竟然回答的這般幹脆，清亮的眸子閃過一瞬疑惑，轉而，又化為柔情，“因為跟月在一起很快樂，快樂的讓我忘記了什麽叫哭泣……”
“丫頭……”風輕柔極了，恍若依戀般攏在他的周身，飛揚的發絲似綢如緞，她蜷在他的懷裏，仿佛日月停駐，蒼茫天地，至此永恒。
……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