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短信

鄧安澤心裏很不贊同,不過嚴鈞今天的狀态很不對,一直像是在壓抑着什麽一樣,讓他很多話都說不出來。

嚴鈞在鄧安澤這有幾套衣服,他穿上臂彎裏搭着的軍綠色大衣,先出了門。

又是一路無話,到了醫院,嚴鈞想先去看看陸祁,立時惹毛了一直氣不順的鄧安澤,他瞪了嚴鈞一眼,“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這麽愛他了!”

他一把抓過他的手:“你看看你的手!”

嚴鈞手上的傷一點不輕,不要說他當時咬自己的時候毫不留情,就說他流那麽多血就夠嗆。最後,嚴鈞還是被重振兄綱的鄧安澤押去處理了因為泡水而傷口發白的手。

給他處理手的護士小姑娘本來見他是個難得一見的帥哥溫柔的不得了,結果一看他那手就倒抽了口冷氣,一時間腦補了無數愛恨情仇,看着他神色揶揄地說:“女朋友咬的?”

結果嚴鈞神色淡淡地說:“我咬的。”

小護士一時語塞,只能幹笑一聲說:“牙口不錯。”

“……”

等嚴鈞處理了手,就跟鄧安澤去了住院部。陸祁送到醫院的時候情況已經很穩定了,醫院檢查了檢查,發現就是昏過去了沒什麽大事,就送到病房了。所以,等嚴鈞和鄧安澤到的時候,陸祁正神情安然地躺在床上,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一個精神矍铄的老人,老人左手握着拐杖,腰杆筆挺,目光灼灼。

鄧安澤見到這個老人愣了一瞬,走過去問好:“陸爺爺。”說完回頭叫嚴鈞,“嚴鈞,過來問好,這是陸祁的爺爺。”嚴鈞正靠在門上打量睡着的陸祁,聞言走了過去,沖着陸老爺子點點頭,“陸老爺子。”

陸振庭已經七十多歲了,還是目光如炬,他打量着眼前面容隽秀不卑不亢的嚴鈞,良久才微微颔首,“你就是嚴鈞?”

“是。”

“陸祁送進醫院的時候就是你跟他在一起?”

鄧安澤聞言眉頭就是一皺,剛想說話,就被老頭狠狠地瞪了一眼,那意思讓他別插嘴。

嚴鈞倒是沒覺得什麽,一臉理所當然,“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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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做什麽?”

嚴鈞聽他這句話,當時就笑了,他打量了老頭一眼,神情但是溫和,就是說出的話不那麽招人聽了,“您多大歲數了,聽了能接受得了嗎?”

鄧安澤的眉頭當時就擰在一塊了,厲喝一聲:“嚴鈞!怎麽說話呢!”然後趕緊給老頭解釋:“您別介意,嚴鈞也受了傷,腦子不太清楚。”

老爺子擡手止住了鄧安澤的話,眼睛還是盯着嚴鈞,慢慢地說:“你的來歷我都清楚。”

“我的來歷?”嚴鈞噙着笑咀嚼着這幾個字,“什麽意思?”

“我不想管你和陸祁的私事,不過我想知道陸祁這次發病的原因,”他頓了頓,“你知道的,對嗎?”

嚴鈞挑了挑嘴角,“我知道,我不僅知道這個,我還知道你更想知道為什麽陸祁這次發病症狀比之前輕那麽多。”

陸老爺子面色不變,握着拐杖的手卻緊了緊,渾濁的眼微沉,“你說的對,我至今還沒閉眼就是擔心陸祁的病,我孫子的病治不好我死也不能瞑目。”

嚴鈞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半晌才移開眼光有些煩躁的抹了把臉,一直繃着的肩也垮了下來,整個人看起來都疲憊到了極點,“抱歉,我流的血有點多,所以如果我情緒有不對的地方還請見諒。”

老爺子點點頭,“我能理解。”

嚴鈞臉埋在手裏輕喘了幾聲才擡起頭,他看起來比剛剛那種極不穩定的狀态強了一點,但是鄧安澤還是能看出來他跟平日裏的不同。

“陸祁的病我心裏有數,恐怕也再沒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了,只要能找到我要的東西,我就能救他。”

陸老爺子定定地看着他,眼裏微微濕潤,嘴唇抖了抖,只能疊聲說:“好,好,好。”

哪怕這個年輕人年紀不大,神色也沒有多莊重,可他匪夷所思的來歷和他鄭重其事說出來的話就是讓人不得不信任,他等了這麽久,終于讓他等到這一天了。

陸振庭終于露出笑意,他看着眼前這個面色蒼白的年輕男人,跟躺在床上的陸祁一比,他倒更像個病人,“只要你能治好陸祁,你倆的事我就不會反對。”

嚴鈞:“……”他該怎麽說他倆在一起其實也沒多麽堅定壓根就沒想要什麽家人的支持更別說擔心別人反對這個事實呢?

他猶豫了一下剛想解釋,就見老頭竟然朝他眨了眨眼,不由得失笑,算了,還是別跟他說了,拯救愛人不遺餘力這個理由更能讓這個操心的老人放心吧。

他指了指陸祁,“我看看他。”說着走到陸祁床邊,低頭打量他,長長的睫毛擋住了他複雜的眼神,沒人知道他現在想什麽,不過大抵就是等他醒來再找他算賬之類的吧。

他沒呆多長時間就被鄧安澤和陸振庭聯手攆走了,因為他看起來實在是太疲憊了,好像随時能倒下一樣。出了醫院他拒絕了鄧安澤想要送他的提議,跟他說,他想一個人走走,靜一靜。

對此鄧安澤很不理解,不過嚴鈞很堅決,他也就沒說什麽就自己開車離開了。

嚴鈞望着他離開的方向,眼神一寸寸地冷了下來,仿佛淬了冰,一個擡眼就能掉出冰碴來,他從褲兜裏掏出手機,解了鎖,上面是短信的界面,來自一個陌生的號碼。

“真沒想到你能壓制陸祁的噬腦蠱,你竟然流着這樣的血。”

“長寧街45號,期待與閣下的會面。”

一陣秋風劃過,高大的樹木都不由得瑟瑟發抖。

嚴鈞冷笑一聲。

嚴鈞下了出租車,就打了個哆嗦,他雙手插兜,立起的風衣領子藏起抿起一個鋒利弧度的嘴唇和線條優美的下巴,只露出幾根淩亂的碎發遮擋的光潔的額頭和深沉得讓人發慌的雙眼。他仰頭打量着這個大鐵門後的廢棄的不知名建築,漠然的眼神中沒有畏懼猶豫只有堅定,他一步步走進大門,那瘦削的肩膀卻像是壓不垮的山脈起伏。

他在前方微微閃亮的東西五步外停下了腳步。

那是一部手機。

嚴鈞輕笑了一聲,似譏似嘲,在這個空曠的地方顯得格外清晰。他今天的狀态的确不太好,他的身體狀況令他的情緒波動很不正常,就像現在,明明神情是平靜的,眼裏卻是凝而不發的殺意,矛盾而壓抑。

“你來了。”手機裏傳來了處理過的電子音。

嚴鈞無聲笑了笑,“有點失望。”

“為什麽失望?”

“藏頭露尾的小角色。”

“呵呵,你太厲害了,我可不敢出現在你面前。”

“哦?”

“真難以置信,你竟然這麽年輕。”

嚴鈞不耐地打斷他:“少廢話。”

“你脾氣不太好,因為愛人發病了嗎?”

嚴鈞聞言笑着搖搖頭,扭頭想要往外走,電話裏的人顯然是能看到這裏的情景的,這附近應該是有攝像頭,“我說錯了什麽嗎,你為什麽要走?”

“我是傻了才來赴這個約,”嚴鈞停住腳步輕描淡寫地說,“怪不得你不敢來,你來了恐怕就走不了了。”

手機裏的人也不生氣,“為什麽這麽說?”

嚴鈞輕蔑地回頭看了手機一眼,不得不說這個未知的人耐心倒是十足,“你知道我為什麽情緒不好嗎?”

“……”

“所以說你還差得遠呢。”

“你很強,可是強到什麽程度呢?”

嚴鈞聞言眼中劃過一道厲色,他猛地回過頭,就見那座建築門口影影綽綽出現一個人影。

“請嚴先生為在下解惑。”

嚴鈞沒有言語,只是穩穩當當地站在那裏,就有一種堅不可摧的氣魄。

那個人終于走近了,他走到手機旁邊恭敬地颔首,“老師。”

手機裏并沒有人回應,那人也不以為意,又往前走了一步,擡頭看向嚴鈞,“你很狂。”

嚴鈞嗯了一聲,“你很醜。”

那人噎了一瞬,有點惱怒:“你對老師不敬,我會讓你死得很慘。”

嚴鈞掀了掀眼皮,心說這是哪個邪教分子嗎,“快動手吧,弱雞。”

那人詭笑一聲,“我已經動手了。”

嚴鈞慢慢地低下頭,無語地看向腳邊十幾條細細的小蛇,神色古怪了一瞬,難以置信地說:“就這玩意?”

小蛇弓起身作攻擊狀态伸出舌信,剛靠近一點,卻突然又像見到了天敵一般,四下退開。

嚴鈞:“…”他是不是陰謀論了?這哪來的江湖騙子?

對面的男人倒是吃了一驚,“你果然有幾分能耐。”

嚴鈞覺得實在是荒唐,就好像聽說東邊的山頭有人白日飛升,結果過去一看是騙子耍猴,那滋味——再沒有比大半夜在這看傻子作妖更無聊的事了。

“看來我要把你當作對手了。”話一說完,那男人就撲了上來。

嚴鈞躲過他一個直拳,又躲過他的一個掃腿,不由得一挑眉,身手還可以,跟他纏鬥了幾招,嚴鈞就受不了了,找個機會把人一腳踹開,抖了抖風衣掉了一地小蟲子,一臉嫌棄,“我這件衣服這是第二回穿,你惡不惡心。”

“你…你為什麽不中招?”

嚴鈞現在是一秒都忍不了這個蠢貨了,他盯住他,眼底瞬間掀起風雲變幻,仿佛藏着一只蠢蠢欲動的兇獸。

“攝魂術,”手機裏突然傳來一聲長嘆,“不用留活口了。”

“砰”一聲槍響。

沒有人倒下,只黑洞洞的建築某個窗口掉下一杆狙、擊、槍。

那個不自量力的傻子顯然陷入了迷蒙,傻乎乎地站在那。

“嚴先生果然不是孤身一人。”

嚴鈞微微一笑,“你用一把狙、擊、槍指着我我已經很不開心了。”

“抱歉,可惜還是不能給你留活口了。”

嚴鈞皺眉,杵在那的人抽搐了一下,仰天倒下。

嚴鈞對他們這種不把人命放在眼裏行為簡直反感到了極致,“你到底想幹嘛?”

“嚴先生擋了路。”

嚴鈞翻了個白眼,“那你殺了我啊。”

“嚴先生渾身都是秘密,殺了你太可惜了。”

“我勸你還是殺了我吧。”

“所以我在策反你。”

嚴鈞搖頭笑了笑,“滾你媽的。”

“唉。”又是“砰”的一聲,這次是手機炸掉了。

嚴鈞抽了抽嘴角。

“有收獲嗎?”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嚴鈞身後的鐵門處閃出來,正是杜修。

“算有吧,”嚴鈞聳聳肩向他走過去,“老王八上了岸,爬回去就不那麽容易了。”

“這群人在國外鬧得烏煙瘴氣的,沒想到國內也有他們的人。”

“他們想幹嘛?”

“建立新的秩序吧。”

杜修帶來的人沖進大門,快速幹淨地打掃現場,把屍體,槍,手機碎片,甚至是蟲子和蛇都嚴謹地封好帶走,一切行動都在無聲中快速進行。嚴鈞的半張臉埋在衣領裏,只有一雙眼空茫茫的,像是在發呆,“真是個笑話。”

杜修也忍不住笑了,他指了指剛才那人躺過的地方,“是啊,真是個笑話,這小子我知道,之前張賢那件事就是他弄得巫蠱俱樂部搞出來的,”他的表情既冷酷又譏諷,“他們想重新洗牌,恐怕陽光下的和陰影裏的都容不下他們。”

嚴鈞恹恹地“嗯”了一聲。

杜修低頭看向面帶病容的嚴鈞,皺眉,“你的狀态很差。”

“嗯,我困。”

“去我那睡一覺?”

嚴鈞慢吞吞地從兜裏掏出一把鑰匙,“我有地方睡。”

杜修吃了一驚:“你買房子了?”

“沒有,”嚴鈞收回手,“陸祁的。”

杜修眼底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他低聲問:“你們倆在一起了?”

“沒有,”嚴鈞眉頭一點點皺起,開始不耐煩了,“人沒睡着,我還不能睡他家了?”

杜修無語了片刻,認命地嘆了口氣,“走吧,我送你去。”

坐上了車,嚴鈞動了動,脫了被風吹的冰涼的風衣,“空調調熱一點。”

杜修眉間一擰,伸手過來握了握他的手,“你的手怎麽這麽涼?”又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是冰涼,不由得擔心起來,“嚴鈞你确定你沒事嗎?你渾身冰涼!”

“我只需要休息。”他長長的睫毛垂下來,打下一片陰影,映着蒼白的膚色,脆弱得像個瓷娃娃。

作者有話要說: 嚴鈞不是失血過多,而且狙、擊、槍有什麽好和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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