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出院
杜修跟他認識這麽多年對他也算了解,他的很多情況不能用常人的标準來衡量,知道就算把他送去醫院,估計也查不出什麽,盡管擔心的要命,也只能按他說的做。
杜修把嚴鈞送到陸祁家樓下,見他伸手就要去開門,趕緊把他按住,“把衣服穿上。”
嚴鈞像是反應遲鈍一樣,目光順着他按在肩膀上的手一直滑到他擔憂的雙眼,才慢吞吞地開始穿衣服,“哦。”
杜修怎麽看他怎麽都放不下心來,“你還是跟我回去吧,你這樣自己一個人能行嗎!”
“杜修,”嚴鈞幽幽地盯着他,“你煩不煩。”
杜修看着他關上車門,慢悠悠地往回走,怎麽看怎麽都覺得他下一秒就能暈過去,他心驚膽戰地目送嚴鈞進了樓,猶豫了半天,才把車開走。
嚴鈞不緊不慢地慢慢往裏走,他的面色很平靜,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況有多差,他每走一步都像是一次漫長的征途,渾身上下都跟灌了鉛一樣,幸好雖然他現在兩只耳朵裏嗡嗡作響,但是記憶力沒有減弱,憑着印象找出鑰匙進了樓宇門,坐了電梯上了樓,一拐出電梯門,他又站住了。
他緩緩地轉過身去,看向靜靜關着的步梯口,“立刻滾。”
良久,門慢慢地打開,黑洞洞地槍口率先出現,緊随其後的是一個穿黑衣的男人,“嚴先生跟我走一趟吧。”
嚴鈞現在根本聽不到他說的話,只能看到他一張一合的嘴,和聽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我讓你滾。”
男人端着槍慢慢靠近,“嚴先生不要逞強,還是……”
嚴鈞緩緩擡起頭,男人的話說了一半就卡住了,他的瞳孔瞬間放大,神情只能用驚恐來形容,他一瞬間,覺得自己看到了惡魔之眼——往日裏黑白分明的大眼裏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幽深的瞳孔中是惡浪翻滾的無邊煉獄!
嚴鈞別過頭去,走到房門口,打開門,又嘭的關上,他掏出手機,撥了杜修的電話,“把19樓的家夥弄走,還有,別來打擾我。”然後,直接關機把它丢在地上。
不提接了他電話吓壞了掉頭飙車過來帶走一個被嚴鈞吓得神智不清的家夥的杜修,就說已經到了極限的嚴鈞,他如行屍走肉一般,一路走一路把自己脫了個精光,從陸祁櫃子裏随手套上一套睡衣,在撲進被子裏的一瞬間就睡着了。
“族長族長,提紮木受傷了!”
嚴鈞悠悠醒過來,他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然後扭過頭看向紮着一堆小麻花辮,長着紅臉蛋的小丫頭,“朵……朵依?”
Advertisement
朵依紅着眼使勁拉着他,“族長,你快救救我哥哥吧。”
“啊,”嚴鈞覺得哪裏怪怪的,不過還是立刻爬了起來,“帶我去看看。”
嚴鈞跟着她走出屋舍,一踏出木門,帶着青草香的微風拂過他的臉頰,屋檐上的鈴铛鈴鈴作響,清脆空靈,放眼望去是看不盡的山巒重疊,蒼山掩映,雲海翻騰,間或幾只飛鳥啾啾鳴叫,起落在綿延相接的古樸村舍屋檐之上,他不由得又晃了一下神。
“族長?”朵依拽他的褲子。
嚴鈞回過神來,趕緊彎腰把小女孩抱起,聽她的指揮,往出事的地方去。離着幾十米遠,就看到一群人圍在那裏,朵依小手一指,用清脆的嗓音說:“族長,哥哥就在那!”
圍觀的人群見他們來了,哄得叫開了,“沒事啦沒事啦,族長來啦!”等他跑近,有人把他手裏的朵依接過去,他低頭審視着臉色發青的提紮木,握住他的腳踝,上面是發黑的兩個小口,看起來是毒蛇咬的,他剛想說話,目光就被自己的手吸引過去,那雙手優雅細長,小麥色,但手心裏是厚厚的繭。他一時間又呆了,茫然四顧,發現周圍的人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參天的古木和聲聲鳥鳴,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皙細長,是少年人的手,只有一層薄薄的繭。
“阿鈞。”
嚴鈞聽到這個聲音精神一振,回過頭去,身後是一個廣袖窈窕的美婦人,她不同于其他族人,面容白皙,身如楊柳,雍容華貴,她是大晉嫁過來的公主,也是他的母親。
“阿娘!”嚴鈞跑過去撲到她的懷裏,鼻尖是淡淡地幽香。
嚴鈞的母親輕輕笑了,“你都多大了還這樣,讓你父親見了,定要說你了。”
“阿娘。”嚴鈞的聲音帶着鼻音。
她笑着回應,“阿鈞。”
“阿鈞,阿娘和阿爹永遠愛你。”
嚴鈞聽着她溫柔的語氣,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她身上的溫暖傳遞給他,讓他昏昏欲睡起來,直到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
嚴鈞只覺得自己的意識在暖意融融中越陷越深,飄飄蕩蕩了很久很久。
“嚴鈞,嚴鈞。”
嚴鈞聞聲慢慢睜開眼,眼前是一張放大的俊臉,他呆了一會,才難以置信地說:“陸祁?”
陸祁看着他的眼神有點擔憂,“你睡了這麽長時間真的沒事嗎?”
嚴鈞扭頭看向窗外發現已經是下午了,他有些茫然,“我睡了多久?”
陸祁嘆了口氣,“兩天了,要不是我死活非要出院,你就餓死在家了。”
“你怎麽出院了?”嚴鈞覺得自己的腦袋一片漿糊,應該是睡的時間有點長睡蒙了。
“我第二天就醒了,檢查也沒什麽事,我爺爺非讓我再觀察一宿,第二天我實在躺不下去了,就出院了,我一摸鑰匙沒了,猜就是你拿走了,果然,回來就見你快要睡死過去了。”陸祁想起自己取了備用鑰匙打開門,見到被丢了一地的衣服和角落裏的手機,當時都傻了,等他上了樓,就見嚴鈞埋在被窩裏睡的正香,只露出蒼白俊秀的小臉和搭在枕邊的細長手指。
“哦。”嚴鈞還是愣愣的,他擡手揉了揉睡亂了的頭發,“我有點蒙,你讓我緩一會。”
陸祁讓他逗樂了,他打橫抱起他往樓下走,吓得嚴鈞趕緊摟住他的脖子,“我做了粥,你先吃着,邊吃邊緩。”
嚴鈞呆呆地看着他含笑溫柔的側臉,只覺得胸口熨帖得厲害,一時間都忘記反抗這個公主抱了。
陸祁把他輕輕放在椅子上,撩起他的細碎的額發,輕輕親了一口,轉身就去廚房裏盛粥了。
鼻尖是淡淡地粥香,嚴鈞嗅着這個味道,看着陸祁在廚房裏忙活的高大身影,只覺得這一切都跟夢裏的一樣不真實,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細細長長,薄薄的繭,纏着紗布。
他長出了一口氣,一切都是真實的。
一小碗粥放在他面前,還有幾個小菜,陸祁坐到他身邊,一手支着頭看他,“發什麽呆,我怎麽看你狀态這麽不對,吃完粥我送你去醫院吧。”
嚴鈞搖搖頭,拿起筷子喝粥:“不用。”他是真餓了。
陸祁就坐在他旁邊看着他,這才發現他穿的是自己的睡衣,不過有點大,穿在他身上松垮垮的,隐隐露出精致的鎖骨。他恍然覺得,什麽都不做就這麽看他低眉順眼地一口口的喝粥也有一種不可言說的滿足。
嚴鈞的胃囊一點點被暖融融的粥填滿,由內而外的暖意讓他終于有一種活着的真實感。他的大腦開始慢慢運轉,喝掉最後一口粥,放下筷子,他扭頭看陸祁,“你的身體怎麽樣?”
“你看我像有事嗎?”陸祁笑了笑,“倒是你,手拿給我看看。”
他伸手拉過嚴鈞的手,解開繃帶,皺眉,“你下嘴夠狠的啊,不是你自己的手?”
“那不是情況緊急嗎?”嚴鈞托着下巴懶懶地開口:“你這都能記住?”
“我是頭疼,不是失憶。”說着,陸祁神色溫柔地低頭輕輕親了親他的傷口。
嚴鈞讓他肉麻得夠嗆,嫌惡地把手抽回來,陸祁見狀也不生氣,“你這可不是失血過多的症狀,怎麽回事?”
“我是小問題,休息休息就好了,倒是你,”嚴鈞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頭,“這裏,怎麽回事?”
陸祁看着他,表情慢慢淡了下去,他坐直了身體,面無表情地開口:“你都知道了。”
“我可不是傻子,”嚴鈞冷笑一聲,“我還什麽都沒做呢床伴就昏過去了,我還不能有點知情權?”
陸祁聽到他話裏隐隐的埋怨,眼裏劃過一絲笑意,“你為這個生氣?現在就可以再來一次我保證你滿意。”
“再來一次,”嚴鈞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我已經打算退貨了。”
見他要走,陸祁趕緊拉住他的手腕,“退貨,退什麽貨,你都住到我家裏來了你還說你要退貨?”
“我這叫借宿,”嚴鈞斜他一眼,不輕不重地推他肩膀,“我按五星級酒店的價付你兩天的租費。”
陸祁讓他那一眼看得心猿意馬,又想到兩人之前幹柴烈火的一幕更是蠢蠢欲動,他一把扛起他,緊走兩步把他放在沙發上,傾身壓了上去。
本來嚴鈞現在就還有點後遺症,反應比平常慢半拍,讓他一扛一放弄得頭暈眼花,見一個人影壓過來,下意識地擡腳抵住他的小腹,擡頭瞪他:“你幹嘛!”
陸祁頓住,伸手握住他的腳踝,卻發現觸手冰涼,那點心思也淡了,他蹲下來雙手攏着他的腳,眉頭隆起,“怎麽這麽涼?”
“正常,”嚴鈞混不在意要把腳抽回來,結果陸祁死死握住就是不撒手,氣惱地拿另一只腳踢他,“撒手!”
結果另一只腳也被攥住了,陸祁一邊給他捂腳,一邊感慨,這人就算是腳都生的瑩白如玉,格外漂亮,可惜無論他怎麽揉搓,都不見回溫,他擡頭看掙紮了一半,就屈服于他溫暖的手正眯着眼曬太陽的嚴鈞,“你平常也這個溫度?”
“不是。”嚴鈞眯着眼一副懶洋洋的腔調。
陸祁想了想,放開他的腳,伸手要去抱他,“你還是上樓躺着吧。”
嚴鈞趕緊一個翻身滾出他的懷抱,麻利地站起來,往樓上走,“別老抱來抱去的,我又不是殘廢。”
陸祁無奈地收回手站起身跟在他後面一起上樓,卻發現他一拐,竟然是想往客卧走,他趕緊拉住他,“上哪去?”
嚴鈞甩手,“去客房啊!”
“去客房幹嘛,”陸祁瞪眼,“你主卧不是睡的好好的嗎?”
“我那是為了曬太陽!”
“現在你也需要曬太陽!”陸祁趕緊把他推進屋裏,按到床上躺好,用被子把他裹成一個蟲寶寶。
嚴鈞眯眼看他,“那你睡哪裏?”
陸祁挑眉,“這麽大個床不夠咱倆睡的?”
“還是算了,”嚴鈞一拱一拱想要起來,“我還是去師兄家裏睡吧,在你這我估計沒法安心養病。”
陸祁趕緊頭疼地按住他,“我睡客房還不行嗎。”
嚴鈞立刻不動了,痛快地點頭,“行。”
陸祁洩氣地坐在他床邊,揉了揉他的頭發,“你睡吧,我去公司一趟。”
回應他的是一聲哼哼。
陸祁笑了笑,起身從衣櫃裏找套衣服換上就下了樓,嚴鈞聽他關門的聲音一骨碌爬起來,翻了個白眼,他又不是豬,已經睡了兩天了,還怎麽睡得着。他溜溜達達下樓,去門口找自己的手機,果然不在了,最後是在茶幾上發現的,他開了機,發現有好幾條未讀短信,一部分是來自杜修的,一部分是來自鄧安澤的。鄧安澤的是問他身體怎麽樣了,杜修的個人色彩就更強烈了。
“嚴鈞你沒受傷吧!你怎麽還關機了!”
“你開機立刻給我打電話!”
“怎麽還關機!”
“你不是還沒睡醒吧!”
“你還活着嗎。”
嚴鈞撇了撇嘴,趴到沙發上曬太陽,然後先給鄧安澤打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xxx:快來看作者又開腦洞了!
作者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