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藍度
鄭毅不僅是藍度的熟客,還跟藍度的少東也是盛輝的少東王恺京交情不淺,老早以前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上高中的時候有一個形影不離的朋友,後來認識的人知道他上大學的時候每個寒暑假總是有那麽幾天是誰找也沒用的。不管外人是這怎麽猜測鄭毅和那個神秘朋友的關系的,鄭毅反正是從來不在乎的,他跟康明文的關系很好,是純粹的好朋友,盡管這幾年他處過女朋友,也處過男朋友,可他的确從來沒對康明文起過什麽心思,鄭毅一直覺得康明文是個了不起的人,他敬佩他,也真心實意地把他當作好哥們。
自從康明文考上了A大,他們雖然相處的時間少了,但是在鄭毅心裏他們的感情還是沒變的,所以每次康明文一回來鄭毅都要找他吃飯,帶着他把他不在的時候S市出的新鮮玩意玩個遍。
他從兜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明顯已經過了他跟康明文約定的時間。
“鄭少,一個勁看手機,有約啊?”鄭毅旁邊的男人問他。
“沒,”鄭毅懶懶地開口,靠在沙發背上半眯着眼把玩着身旁新交的小女朋友烏黑柔順的秀發,“康明文怎麽還不來?”
跟他隔着兩個人的王恺京突然說:“給他打個電話呗。”
鄭毅沒吱聲,只是往門口的方向看。
等了又等,就在鄭毅的耐心差不多耗了個幹淨的時候,藍度的大門被推開了,當先走進的正是他盼星星盼月亮的康明文,不過看起來他并不是一個人,因為他一邊走還一邊回頭跟另一個人說話,鄭毅明白這個恐怕就是昨天康明文跟他說的朋友。因為角度的問題,他并不能看清這位朋友的樣子,不過遠遠看過去鄭毅只能用“合适”這個詞來形容他。
他懶洋洋地開口:“康明文帶着他那個朋友過來了。”
他的角度看不見不代表別人看不見,随着兩人越走越近,鄭毅這一桌終于有人忍不住“卧槽”一聲。
鄭毅看過去,出聲這人是王恺京的表弟叫李洲是個換伴比換衣服還勤的主兒,再加上手裏有個玩票性質的小娛樂公司,裏面簽的都是一些十八線的小嫩模,平日裏也沒什麽忌諱,身邊淨是些精致漂亮的少男少女,鄭毅見他眼睛都亮了,飛快地轉過頭來跟他說:“老鄭,你這什麽朋友啊?有主沒啊?”
鄭毅眉頭動了動,“你他媽把眼睛給老子擦亮點,主意打到康明文身上了?”
“誰說康明文了?”李洲一咧嘴,“我說的是他旁邊那個!”
鄭毅探頭看看,被晃動的人群擋了個嚴實,“不認識。”
李洲抻了抻脖子,也發現什麽也看不到了,有點遺憾地收回視線,啧啧稱奇:“極品啊,那身材真不是蓋的。”
鄭毅嗤笑一聲:“隔那麽遠你都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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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看看我是幹嘛的,”李洲瞪眼,“是不是美人我打老遠一眼就能看出來。”
“吹吧,”鄭毅翻個白眼,沒型沒款地往後一靠,“還能有康明文好看。”
李洲想了想,輕嘶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沒法比,不過一看就比你家康明文好上手。”
聽他說這話,一直沒說話的王恺京笑了一聲。
鄭毅也撇了撇嘴,本來就少得可憐的好奇心更是渣都不剩了,摸出根煙點上,漫不經心地等着康明文找過來。可真等到康明文帶着人過來的時候,鄭毅終于明白,他遠遠覺得的“合适”和李洲說的“好上手”是什麽意思了,但是又覺得絕不僅于此——雖然眼前的男人從穿着打扮到氣質神态都像在說“沒錯我就是出來玩的”,不過他往那一站,氣定神閑波瀾不驚,光是這份卓絕的氣度就讓在場的暗自點頭了,更何況他還有一張萬裏挑一的臉。
周圍很鬧,康明文剛到自然沒注意到桌上的氣氛古怪了那麽一瞬,他解開了領子上的一顆扣子,拿起桌子上的杯子非常自覺地幹了,才開口抱怨:“S市的路怎麽越來越堵了,抱歉抱歉啊,來晚了。”
說着,他放下杯子,給衆人介紹,“這是我朋友,嚴鈞,頭一次來S市,大家多關照啊。”
王恺京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看着鄭毅意有所指地說:“老鄭,走眼了啊。”
鄭毅聞言低笑了一聲,覺得王恺京這話說得他一點都不冤,他這次的确看走眼了。
康明文掃了他倆一眼,挑眉,“怎麽說?”
鄭毅笑而不語,只是端起杯子,遙遙敬了嚴鈞一杯,仰頭喝了個幹淨。
嚴鈞從進到酒吧裏就不着痕跡地四處打量,除了覺得駐唱歌手有一把低沉沙啞的好嗓子之外,這真沒覺得有什麽特別之處,直到他跟着康明文走到那桌,看到在座中一個和陸祁發給他的和盛輝少東王恺京長相如出一轍的男人之後,徹底确定了康明文帶他來這,絕對不簡單。他沒有表現得很熱情,可也絕對算不上冷淡,坐下之後一邊跟身邊的人打太極,一邊心裏盤算着要做什麽。
他正不鹹不淡地回應身邊人若有若無的試探,身邊的沙發一沉,一個人驀地坐在他身邊,嚴鈞側頭一看,正是嚴鈞這次的目标——王恺京。
王恺京遞給他一杯酒,“這是藍度最有名的地獄之火,試試吧。”
王恺京看着嚴鈞接過去——細長優雅的玻璃杯裏盛滿了絮狀的灰色,被如同混沌一般的酒液包圍的中心是起伏扭曲仿佛随時可以沖天而起的赤紅火焰,這樣一杯蘊藏了地獄之火的雞尾酒被他細長白淨的手指掐在手心裏,在酒吧蠢蠢欲動的昏暗燈光下與他鏽紅色的襯衫交相輝映出一抹逼人的妖異之感。
嚴防仿佛對王恺京虎視眈眈地目光熟視無睹,他用一種近乎專注的神情盯着眼前這杯就像有生命力一樣的酒,由衷地贊嘆:“真漂亮。”說完就毫不遲疑地把杯子貼在唇上,稍一揚手,跳躍地火焰就束成一線,與縱橫的灰線交錯着,奔騰不息地消失在形狀優美的兩片暗紅色的唇瓣間。嚴鈞微微眯眼,刺骨冰涼的酒液混着燒灼的辛辣從喉嚨一路橫沖直撞,勢如破竹般的一路掃過胸腹,最後消弭于四肢百骸。
王恺京目不轉睛地看着嚴鈞輕輕吐出一口氣,鼻尖依稀可以聞到那淡淡地誘人的酒香,他以一種贊嘆的語氣不疾不徐地說:“你知道在酒吧裏喝了別人給的酒是什麽意思嗎?”
嚴鈞将目光從杯子上慢慢移到王恺京的臉上,眼底像是沉着一塊黑黢黢的磐石,語氣卻像輕飄飄的羽毛:“那不巧了,你這杯是我喝的第五杯,看起來王少是排不上號了,下回請早吧。”
王恺京絲毫不見惱意,反而語氣平緩的問:“你在S市有固定的伴嗎?”
嚴鈞一頓,顯然是聽清了他話裏更深層的意思,眼神古怪了一瞬,一字一頓地冷靜說:“你是在跟我約炮嗎?”
“我不在意你在A市有沒有伴,反正你在S市也呆不長,這幾天不談感情地你情我願,以後見到也還是陌生人,不是很好嗎?”王恺京平鋪直敘地說,仿佛在說一件比吃飯喝水還要平常的事,末了,還添了一句:“你也不像玩不起放不下的人,不是嗎?”
嚴鈞聽到這話簡直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你在S市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跟有伴的人糾纏也不嫌掉身份?”他似笑非笑地說:“更何況你也沒問我喜不喜歡男人吧?”
“我的身份和我搞過的男人并沒有什麽聯系。”王恺京氣定神閑地說,“至于第二個問題我只能說抱歉,你彎得有點太明顯,想到你是個直男恐怕有點困難。”
“不過既然你提出來了,”他微微一笑,“冒昧地問一句,你喜歡男人嗎?”
“不管我喜不喜歡男人,”嚴鈞咧咧嘴,“王少這樣的人我都是不敢招惹的,畢竟不是誰都能在親爺爺剛去世半個月就出來獵豔的。”
王恺京臉上的笑意漸漸隐去,面色顯得有些陰沉,他神色淡淡地開口說:“嚴先生最好找準自己的身份,別管得太寬了。”
嚴鈞面上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裏已經樂開花了,他一邊想着這些豪門世家出來的權貴子弟平時裝得人五人六一被揭了短就原形畢露了,另一邊又鬼使神差地想還是他家陸祁更重情誼也足夠有涵養。
這次他雖然是抱着想探探底的心思才過來的,不過這不代表他就得忍氣吞聲,更何況有些時候鋒芒畢露比韬光養晦更好用。他嗤笑一聲:“叫你一聲王少你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了,出門前你爸沒告訴過你什麽人的罪的起什麽人得罪不起嗎?”
周圍聽見他倆說話的人早就噤若寒蟬不敢說話了,王恺京聽他這麽說心中起火的同時也暗自打量他——康明文是什麽情況他很清楚,他帶來的朋友大概是什麽水平他也能估摸出來,更何況康明文之前只是說在北首都念書認識的朋友并沒有多說什麽他也就沒當回事,現在一想嚴鈞的氣度舉止根本就不像一般人,還偏偏是他最喜歡的那種類型,難道——
嚴鈞看着他眼神往康明文那跑心裏簡直要笑死了,一看他這吓唬吓唬就當真的德行更加從容淡定了。
王恺京到底沒有嚴鈞想得那麽不濟,雖然他心底開始懷疑康明文了,但沒有當時發作起來,只是坐直了看向嚴鈞鎮定地說:“如果真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可以和你道歉,可是,你要是敢騙我,恐怕你今天想好好走出去也是難了。”
“你是在說我吓唬你?”嚴鈞捏着杯子的手輕輕晃了晃,戲谑地看着他,“你爺爺在的時候盛輝還能拿出來看看,現在你爸上了臺——”
他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他那個二號情婦在澳門輸了多少?五百萬?”
王恺京怔怔地看着他,心髒嘭嘭嘭地跳個不停——知道盛輝集團現任董事長的情婦在澳門輸了錢的人說多不多,可說少也不少,可是,那個姓張的女人欠了賭債只管他爸要了三百萬。
雖然S市的上流社會都把王禮騰在外面找了個賭鬼這件事當作笑柄,可也沒有人關心那女人到底輸了三百萬還是五百萬——只有王恺京知道,那女人實際輸了五百萬,而那二百萬,正是他王恺京出的!
一陣恐慌從他的心髒直竄到喉嚨,扼得他呼吸困難,他簡直不敢深想眼前笑意盈盈的男人究竟知不知到更深層的東西,那些王禮騰也不知道的事。
他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敢問出口。
嚴鈞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放在兜裏的左手在手機的鎖屏鍵上輕輕一按,瑩瑩發亮的手機屏幕上觸目驚心密密麻麻的小字瞬間消失,安靜乖巧地躺在嚴鈞的口袋裏。
“現在王少看得起我了?”嚴鈞似笑非笑地看他。
王恺京苦笑一聲:“你消息這樣靈通,我哪裏還敢看不起你?這杯酒就算我賠罪了。”說着,他從桌子上摸出一杯酒一飲而盡。
周圍看的人都看呆了,他們這群狐朋狗友湊在一塊時間也不短了,可沒見過眼高于頂的王恺京給什麽人賠過酒,可偏偏其中的一個當事人對此仍舊不滿意——嚴鈞嘴角勾了勾:“就一杯?”
王恺京一僵,覺得今天的臉是丢盡了,可他似乎莫名地對嚴鈞頗為忌憚,竟然咬着牙又喝了四杯。
嚴鈞冷眼旁觀他連喝五杯,直到最後一杯見了底,覺得自己這個逼裝的可以給滿分才露出了點點笑意,“王少好酒量。”
王恺京面不改色地咽下令人作嘔的酒氣,倒是頗有些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意思,“現在你可以說說你是哪裏的大人物了吧。”
嚴鈞嘴角一勾,俊秀的五官平添了一份邪氣,他俯身貼近王恺京耳邊用僅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不知道王少聽沒聽過首都杜家。”
如果放在以前,他這一番舉動定然讓王恺京心癢難耐,不過現在他已經沒那個心情了,只能僵着脖子瞪大眼睛——杜家!這天下姓杜的多如牛毛,偏偏就是出了個惹不起的京城杜家!早年杜家可是整個華北地區的黑道魁首,後來當家的杜老爺子有遠見卓識,力排衆議急流勇退,在杜家全盛時期蟄伏下來竟然在上頭政策變動帶來的大清洗中生生保住了中堅力量,又借着後來全國經濟快速發展的東風趁勢而起,幾經起落之後,現如今杜家老一輩都已經隐退,杜家這個龐然大物完完整整地落到了一個人手裏。
而那個人,就是杜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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