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蝕骨
或許沒人知道杜修是怎麽在短短幾年裏把和各方勢力藕斷絲連的杜氏給洗白白放在臺面上的,但是稍微知道點內情的人,怕是都從各種蛛絲馬跡中窺出杜氏能有今天怕是經歷了好一番傷筋動骨,而那個一手促成了一切的男人,更是讓各方人物既敬又怕。
遠的就不提了,就說近在眼前的事——王家最近正值多事之秋,王禮騰出于一些不好與外人言說的原因,就請了杜家幫忙看顧這次多方勢力關注的拍賣會,而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杜氏當家人也會在明天坐私人飛機抵達S市。
那麽眼前這位突然出現的杜氏的人就有些耐人尋味了——難不成是試探?可是王家雖然也是S市數一數二的豪門世家,可還真不是首都杜家的一合之将。
所以眼前這位到底是什麽意思?
嚴鈞似是看出王恺京的驚疑不定,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态度,還很好脾氣地笑了笑,“王少放心,我從來都不參與表哥的生意的,這次也是巧了,我之前也沒想到會碰上王少的。”
“更何況,”嚴鈞意味深長地看他,“要不是王少步步緊逼我怕也是不敢說出我的來路的,畢竟攪了我那位表哥的事,我怕也是要擔心自己的腦袋了。”
也不知是剛剛酒喝的急了,還是讓這裏面的彎彎繞繞蹩了腸子,王恺京只覺得自己的胃在隐隐作痛,他硬着頭皮問:“你的這位表哥是?”
嚴鈞隐晦地笑了笑:“怕是不好直接叫我這位表哥的名字。”
王恺京眉頭皺的緊緊的,顯然是想要一個準确的答案,可是嚴鈞明顯是不想再說了,他往後一靠,像是想到了什麽,雙手抱着肩膀頗有興致地看他:“對了,我可是聽康明文說藍度裏有好玩的我才來的,只是這麽一看,好像也沒什麽特別嘛。”
王恺京聞言眼中快速地閃過一抹意義不明的情緒,連回答都帶了幾分遲疑:“藍度當然不止這些了。”
“藍度這間酒吧王董事長不是早就轉給王少了嗎?”他這句話又不出意料地讓王恺京眉間一跳,但嚴鈞恍若未見,反而有點不耐煩地說:“王少怎麽吞吞吐吐的,難不成有什麽是在場的人見得我見不得了?”
王恺京現在心裏恨死康明文了,心說要不是他哪裏會招來這麽個難纏的人物?可他心裏再怎麽糾結也沒法表現出來,只能硬着頭皮應付嚴鈞:“嚴先生這說的什麽話,只是,大家都是明白人,這裏面有些恐怕是上不得臺面的。”
這話說的很隐晦,嚴鈞面上露出了心知肚明的笑,心裏卻是微微一沉——這“藍度”果然是有問題,不過,看這個樣子,倒不像是沖着杜修去的。
他故作不屑地嗤笑一聲,“我什麽沒見過,你可別忘了,”他意有所指地 頓了一下,“之前是做什麽的。”
王恺京當然不是怕把他吓着,相反,他還挺想通過嚴鈞搭上杜修這條線的,但是他也不是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的毛頭小子,沒點保證他也是不敢把東西晾出來的。
嚴鈞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有野心也有顧忌,他瞥了他一眼,“怎麽,覺得我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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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恺京非常痛快地承認了:“口說無憑。”
嚴鈞明白他的意思,不過還是刺了他一句:“‘嚴鈞’來的時候,你可沒不放心啊。”
王恺京苦笑:“嚴先生就別——”
他還沒說完,嚴鈞忽然把手機遞到他耳邊,他下意識往後一躲,卻被嚴鈞一把按住了肩膀,他駭了一跳,擡頭一看,就見嚴鈞如筆墨暈開的眉眼近在眼前,一個呼吸間就足以讓他看見他幽深的瞳孔下乍現的鋒芒。
他不由得愣住了,左右兩邊的耳朵同時聽見了兩個聲音。
一個清冽悅耳,隐有笑意;一個沙啞低沉,氣勢驚人。
“聽好了。”
“王恺京。”
……
嚴鈞把手機塞到他手裏,又坐了回去,看着他臉上神色變幻不停,最終神色鄭重地挂了電話,把它還給了嚴鈞。
嚴鈞:“現在驗明正身了?”
王恺京無奈地點點頭:“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那嚴先生現在就想看看嗎?”
“哎,”嚴鈞擺擺手,“不着急。有件事我恐怕還得提醒王少一句。”
“你說。”
嚴鈞轉頭看向斜對面在角落裏坐着正低頭不知道說着什麽的康明文和鄭毅,輕描淡寫地說:“王少應該知道做什麽事都要留一手吧。”
王恺京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眉頭微皺,“你放心,剛剛的事絕對不會傳到第三個人的耳朵裏。”
“那就好,”嚴鈞的嘴角在笑,眼裏卻沒有笑,“我們去看看你的好東西吧。”
王恺京點點頭,扭頭沖鄭毅康明文那頭喊:“老鄭!”
鄭毅這時候正和康明文在說嚴鈞的事,聽見王恺京喊他,他扭頭一看,見他神色如常,嚴鈞也在他身邊安安穩穩地坐着,看起來好像沒發生什麽事,心裏不由的犯嘀咕:王恺京什麽時候還正人君子上了?
雖然他心裏疑惑,但是他更清楚今天來的目的,只好把心頭升起的那點古怪壓了下去,開始招呼他帶來的人。他和王恺京各帶着彼此帶來的人一起往二樓走,鄭毅在他們後面看着嚴鈞就落王恺京半步,兩個人氣氛看起來非常融洽,王恺京甚至還言笑晏晏地側頭不知道跟嚴鈞說些什麽。他越看越覺得不對,不由地拉住康明文,“你帶來的那個嚴鈞到底是什麽人?”
康明文微微一笑:“你別管,我心裏有數。”
“我怎麽不管,”鄭毅壓着聲音瞪他,“王恺京我還不知道?他對那幫小情人可不是這見鬼了的态度!你別弄得收不了場!”
康明文無奈:“我都說了真沒事,你把心放肚子裏吧。再說了,能出什麽事啊?”
鄭毅也知道出不了什麽事,可是他就是有種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從嚴鈞一出現就攪得他心底不安,直到現在愈演愈烈,有一瞬間甚至想讓他直接掉頭離開。
嚴鈞當然不知道鄭毅已經給他标上記號了,他跟着王恺京,上了樓,拐進了一個裝修得富麗堂皇的大包間,包間門口站着十幾個保镖,每一個進去的人都必須經過嚴格的安檢,查到嚴鈞身上的時候,王恺京伸手攔了下來。嚴鈞搖了搖頭,示意他們正常查,還神态輕松地和王恺京說:“還是按程序來吧,省得真出了事,我可說不清。”
過了安檢,嚴鈞進了包廂就随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緊接着,鄭毅他們也進來了,鄭毅和王恺京站在中間,等所有人都坐好了,才拍拍手,十個身穿旗袍容姿窈窕的年輕女子手裏端着托盤笑意盈盈地走進來,在衆人面前一一放下。
在場的人都伸頭去看,上好的景德鎮的一套瓷器:下面是顏色素淡的托盤,托盤上是一個形态圓潤做工精致的圓盅,旁邊放着特制的古樸吸管。
有的人等不及了,伸手掀開圓盅上的蓋子,裏面是細細的淡青色粉末。
嚴鈞從一開始就沒表現的太過于熱衷,可并不代表他一點也不關心,當淡青色的粉末露出來的時候,他的臉色就是一沉,扭頭打量在座的人,發現每一個人的臉上沒有驚訝,只有好奇——看來,他們來之前都是知情的。
嚴鈞只覺得荒謬和可笑,在場的都是別人眼中的青年才俊,豪門子弟,沒想到竟然敢在毒品上找樂子,一個個是嫌活的太長嗎?
這時候王恺京開口了:“來的時候,大家都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了吧?”他淡淡地掃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繼續說:“這種新型興奮劑我已經找人試過了,也化驗過,是不成瘾的,和香煙差不多,不過肯定要比煙刺激多了。”
在場的人或多或少地都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東西我給你們提供了,吸不吸就是你們的事了。”鄭毅聳聳肩,不以為意地說。
王恺京和鄭毅低頭不知道說了什麽,兩人就分開了,鄭毅去了康明文那,王恺京則走到嚴鈞身邊坐下,看着還在猶豫的人不屑地撇了撇嘴:“嚴先生不去試試?”
他半天沒有等到嚴鈞的回答,扭頭看他卻對上一雙霜寒凜冽的眼,那眼神如刀鋒,不等他靠近,就被期間夾雜的刀氣割了個激靈。他莫名其妙地看他,卻只聽到嚴鈞冷冷地說:“王少的膽子可真大,竟然連聚衆吸毒都敢幹。”
王恺京沖着杜修的面子對嚴鈞的态度一直很好,可不代表他脾氣好,這一晚上嚴鈞三番五次給他氣受,早就憋着火了,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語氣也不那麽友善了:“我說了,這不是毒品,對人體的傷害也不大,嚴先生經多見廣,不會這麽小題大做吧。”
“小題大做?”嚴鈞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他騰地站起來,走過去拿起其中的一個圓盅,伸手就撚起一小撮放在嘴裏。
在場的人都驚訝的看向他,連一直不動聲色的康明文都愣了一下。
沒人知道嚴鈞此時的感受,他閉上眼,感受到大腦回饋給他全身各處的顫栗,那是劇烈的快感過後渾身骨頭都輕了的虛無飄渺的沉淪。然而下一秒,蟄伏在嚴鈞身體裏的巨獸悍然反擊,瘋狂的吞噬着這些企圖控制主人身體的“入侵者”。這一切說起來很慢,發生起來卻只是眨眼之間,嚴鈞緩緩睜開眼,依舊面色如常,只有眼中正緩緩消退的殘餘血色證明了他也曾一瞬間被這青色粉末奪去了身體的控制力。
嚴鈞扭過頭去看已經準備開始去嘗試的人,無聲冷笑——真是不知道說他們無知者無畏好,還是自己作死好。
王恺京看着嚴鈞吃前吃後并沒有什麽區別,一時間也不明所以,這種東西有什麽效果他雖然沒親身試過可也是很清楚的,沒道理嚴鈞還像個沒事人一樣。
他心裏正奇怪,嚴鈞就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前,輕輕開口:“這的确不是毒品。”
王恺京剛想說話,嚴鈞的聲音卻一下子降到了冰點,凍得人骨頭裏發寒,“這是□□。”
“胡說八道。”遠遠看着這一切的鄭毅騰地站起來,他冷冷地盯着嚴鈞說:“你知道什麽算□□?這裏還沒你說話的分。”
嚴鈞現在真是一眼都見不得這群自己找死的傻逼,他伸手捏了捏指尖細膩的粉末,說話的語氣不鹹不淡,聽的人卻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去了心神:“這種粉末是一種丹藥研磨成的,幾百年前,人們叫它‘銷魂蝕骨丹’,至于為什麽叫這個名字,是因為人在服用這種丹藥後會在一瞬間感受到劇烈的快感,這種快樂來得快去得也快,可是它裏面蘊藏的毒素則如同附骨之疽,一輩子也難以消除,你活多長時間,他就折磨你多長時間,直到你的骨頭徹底負荷不了。”
他低頭看着眼帶驚慌的在座的所有人,繼續以這種輕緩的語氣說:“然後,‘嘭’的一聲。”
所有人都不由地打了個冷戰。
“你就變成了一灘沒有骨頭的爛泥。”
作者有話要說: 總是寫一些超現實的東西,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