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畫卷

厚重的窗簾把大部分的午後刺眼的陽光擋了個嚴嚴實實,只餘下一縷金燦燦的“漏網之光”僥幸穿過層層阻礙,輕柔地落在了大床上熟睡的男人的頭發上,将一縷染成了柔和的淡金色。男人趴在床上睡得很沉,連長長的睫毛都老老實實地匍匐在那,乖巧又精致。離得越近,越忍不住要感慨造物主對這個男人的鐘愛,盡管他現在臉上沒什麽血色,看起來氣色不是那麽好,卻更顯得他有一種脆弱易碎的美感。黑色的蠶絲被蓋在他身上,與他雪白圓潤的肩頭和修長秀美的脖頸對比鮮明,更顯得黑愈黑,白愈白。

男人動了動,像是快要醒過來,他輕輕翻了個身,光滑的被落下來露出布滿了青紫痕跡的裸背,尤其是脊柱那一道吻痕一直延伸進被蠶絲被堪堪擋住的凹陷處,香豔無比。

嚴鈞還沒睜開眼睛就覺得自己就像被人掰碎了又拼好,只是動一動都覺得渾身酸疼得要命。他睜開眼,竭盡全力翻了個身,仰面躺着望着天花板發呆。

器大活好啊……

不過……

有點好大發勁了吧……

不過很快他的呆就發不下去了,因為陸祁端着一杯熱水走了進來,見他醒了,趕緊把水杯放到床頭櫃,給他把掉下去的被蓋好,往上看到他發白的臉色,皺了皺眉,神色有一瞬間的歉疚。

嚴鈞全程默默地用眼神做無聲的控訴。

陸祁在他可憐巴巴的眼神裏敗下陣來,趕緊把他連人帶被摟到懷裏,不輕不重地給他按腰。有些自責地說:“很疼嗎?”

嚴鈞一張嘴,差點沒發出聲來,陸祁趕緊把水給他,讓他就着他的手喝水。嚴鈞順了兩口水,才啞啞地說:“老子現在應該去研究物理。”

這發啞的嗓子可不是假的,是真真正正喊啞的,陸祁一邊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過頭了,一邊還搞不明白他的腦回路。“什麽物理?”

嚴鈞幽幽地看他:“我現在估計沒比霍金強哪去。”

陸祁:“……”

他哭笑不得地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還有力氣貧,看來是沒什麽大事。”

“沒什麽大事?”嚴鈞神色古怪地咀嚼這幾個字,“難道做死在床上才算大事?”

陸祁:“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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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祁:“我不應該這麽急,應該好好體諒你的。”

陸祁:“不過你一直叫我的名字,我哪裏忍得住。”

嚴鈞聽的臉都綠了:“這他媽怪我?是不是你說為了不讓我覺得是在跟別人上床,必須要一直叫你的名字?然後我一不叫,你就幹嘛了?”

陸祁:“我錯了,我後來不是不讓你叫了嗎,可誰叫你哭哭唧唧地求我,我這才又來了一次。”

嚴鈞忍無可忍:“你要不要臉!是你說求你你就不做了!你他媽言而無信我就不說什麽了!你是做了一次嗎?你那叫一次?!數學老師死得早?!”

陸祁非常不給面子地笑噴了。

這一笑簡直火上澆油,嚴鈞氣的渾身直哆嗦:“你懂不懂什麽叫可持續發展?這他媽不是一次性的好嗎?第一次就差點把老子做進醫院,我看你他媽以後還是左手右手換着撸吧!老子不奉陪了!”

嚴鈞這口氣還沒出完,就被一個綿長而極盡溫柔的吻堵了回去。

陸祁把人親得順了毛,看着他濕漉漉瞪着的大眼睛,只覺得心裏從未有過的充實。或許,以後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像眼前這個人一樣,給他帶來從血液到靈魂的完美融合,僅僅是接吻,就足以讓他心肝俱顫。他或許能騙騙自己的心,卻永遠騙不了身體最直觀的感受,面對着眼前這個人,他有着從未有過的悸動和失控,看着他在身下哭着求饒,卻完全不想停下,甚至有一瞬間想就這麽把他掐死在床上——有時候覺得自己像是瘋了。

不過,他還是舍不得,他更喜歡他像現在一樣活力四射,神采奕奕。

“我愛你。”

嚴鈞頓了頓,撇開臉,“寧可相信這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這張嘴。”

陸祁不以為忤,只是溫和地笑笑,把他摟在懷裏抱得更緊。

嚴鈞倒是開始不自在了,他曲肘一頂他,“我餓死了。”

陸祁眉眼含笑地親親他的鼻尖,“我做了皮蛋瘦肉粥,現在吃嗎?”

嚴鈞剛想說吃,臉就是一黑,“不吃。”

“不行,”陸祁皺眉,“不吃該胃疼了,你消耗那麽大得吃點東西。”

嚴鈞瞪他:“這是在別人家你忘了!”

嚴鈞越想越覺得腦袋發暈——他竟然在別人家裏和陸祁啪啪啪,太羞恥了!以後怎麽跟杜修做朋友!

陸祁:“什麽別人家裏?這是咱家房子。”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怎麽可能在別人的床上操、你?”

嚴鈞已經懶得糾正他的用詞了,只是呆呆地說:“這不是杜修的房子嗎?”

“昨天之前是,但從昨晚開始就不是了。”

嚴鈞抽了抽嘴角:“你把房子買了?”

陸祁點頭。

嚴鈞眯着眼打量他,磨着牙戳他腹肌,“盛、粥、去。”

等陸祁端着粥碗把嚴鈞扶起來,給他腰底下墊了枕頭,喂他吃了一小碗粥,嚴鈞才覺得自己算是活過來了。昨天一回來就是一場妖精打架,正事一件沒幹,現在腦子清楚了嚴鈞終于把大事小事都想起來了,他喊住要出去洗碗的陸祁,臉色古怪地問:“哎,等等,臉上這東西怎麽弄掉的?不是趁我睡覺的時候把賀舒叫來的吧。”嚴鈞心說你要是敢說是,我立馬跟你同歸于盡。

陸祁好笑:“你昨天那個樣子我怎麽可能給別人看,是我打電話問的他,讓他把東西送來,我給你弄得。”

嚴鈞覺得不對勁:“賀舒有這麽好心?”

陸祁很随意地說:“就是投資他下一部電影嘛。”

嚴鈞:“……這快遞費有點貴啊。”

陸祁:“不貴了,還附贈影帝出演的3D版使用說明。再說了,賀舒演的電影,沒準就掙錢了。”

嚴鈞勉強接受這個理由,盡管他一點也不想問投了多少,他又問:“你把昨天拍下來的東西放哪了?”

陸祁想了想,“放客廳了。”說完就出去了。

嚴鈞:“……”那好歹是救你命的東西,就算你不惜命你也得心疼心疼錢吧!

所以說,會做飯就是會過日子的好媳婦嗎?完全不對啊!

他認命地爬起來,扶着腰咬牙切齒地下樓梯,剛到一樓,陸祁已經刷完碗了,見他一副随時都能攔腰折斷的樣子趕緊扶住他,“你不是難受嗎?起來幹嘛?”

“幹嘛?”嚴鈞翻了個白眼,“我怕我就睡你一宿,你就給我死了。”

陸祁哭笑不得:“胡說八道什麽?估計我前腳咽氣,你後腳就得能找個下家,我可舍不得死。”

嚴鈞扒拉他,“起開,我去看看。”

陸祁拿他沒辦法,只好扶着他過去,把他放在沙發上,又把拍下來的兩件東西挪到他眼前。

嚴鈞看着眼前兩個木盒,一個細長,一個方正,大抵是近鄉情更怯之類的原因,嚴鈞遲疑了一下,還是先打開了方盒子,裏面是一個黑乎乎的靈芝,傘蓋上依稀是一個扭曲的鬼臉,他确認了一下,的确是鬼靈芝。他把盒子塞進陸祁的懷裏,“救命的東西,收好。”

他又把目光放回長條形盒子上,嘴唇動了動,竟然半天都沒伸出手去。

如果說誰最明白這幅畫對嚴鈞的重要性恐怕就是陸祁了,他親眼見到嚴鈞當場失控,雖然他鬧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可是隐約感覺得到其中怕是有很長很長的一個故事。他随手把懷裏的盒子丢到一邊,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盒子。

嚴鈞看到他的動作,身體往前傾了傾,到底沒去阻止。

陸祁打開盒子,裏面是一個靜靜橫放的烏木卷軸。他輕輕地把它拿出來,緩緩地展開來。

陸祁受他爺爺的影響,也見識過很多名家大作,書畫真跡之類的并不太能引起他的興趣,所以當時拍賣師拿出它的時候他壓根就沒太注意。因此,當他現在鄭重其事地一寸寸展開來,才體會到這幅畫的特別。

從一件收藏品的角度來說,它古樸雅致,光華內斂,繪畫風格與各朝各代都不盡相同,上面的題字雖然見都沒見過,但是鐵畫銀鈎風骨天成,令人望而生嘆,非常有收藏價值。但是顯然,能讓嚴鈞反應這麽大,肯定不是因為它有收藏價值——那麽,就是畫上的人了。

他下意識擡頭去看嚴鈞,發現他直直地看着畫,臉上露出了一種難以言說的表情,那是陸祁從未在嚴鈞臉上見過的可是說是脆弱的表情——蒼白如紙的臉色襯着泛紅的眼眶,眼眶裏湧動的情緒複雜紛亂,夾雜在一閃而過的水光之中,讓人看着也忍不住心頭一酸。陸祁聽見嚴鈞輕聲說。

“我從來沒想過我還有見到她的一天。”

嚴鈞的神情已經平靜下來,只有依舊泛紅的眼眶昭示着他剛剛的心緒激蕩,他似懷念又似追憶,珍而重之地輕輕撫摸畫卷的卷軸。

陸祁低頭看向畫中的女子,她的頭飾是非常有少數民族風情的繁複頭飾,身上穿的卻是大唐遺風的大紅披風,這兩種風格不同的服飾卻在這個絕美女子身上完美的融合,更顯得她卓然不同。她就靜靜地站在參天古樹之下,回眸淺笑,風華無雙,仿佛千年的時光都如這般濃縮在薄薄一紙之上,化為她眉間那一點已經黯淡了的朱砂痣。無論過去多少年,甚至歷史都被時光碾碎,只要打開畫卷,她都在那裏,亘古不變,讓你得以窺見她眼裏的包容和溫柔。

陸祁越看越心驚,因為太像了,特別是側臉淺笑看過來的時候,眉宇間的神采飛揚簡直和某個人如出一轍,他滿目震驚地說:“她,她是——”

嚴鈞細長的手指眷戀地摸了摸她如雲的發鬓,“她是我母親。”

陸祁瞪大眼,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太帶感了,我丈母娘竟然是個古人。

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了,就像嚴鈞十年來壓抑的情緒也一朝噴湧而出,“這幅畫是我父親畫的,他是赫西族最聲名顯赫的族長,在他二十歲的時候帶領着赫西族成為南疆萬族之首,是真正意義上的巫神,他的巫術我窮極一生也只學會了六成不到。他三十歲那年,不遠萬裏迎娶了大晉最小的公主,”他頓了頓,“也就是我的母親。”

陸祁覺得他說的每一個字他都懂,合在一起就玄幻的快要飛起來,要不是這人是他老婆,他絕對翻個白眼甩手就走,估計還能留下一句——傻逼。他有些接受不能的扶住額頭,“等等,你說你爸是少數民族,你媽是公主,那你是——”他有些混亂地說,“混血?”

嚴鈞噗地就笑了,笑晲他一眼:“吓傻了?”

陸祁現在整個人都不好了,他驚悚地看向嚴鈞,“……你幾百歲了?”

嚴鈞:“……”

他幽幽地說:“得有個一千歲了吧。”

“……”

陸祁:“你讓我緩緩。”

嚴鈞哈哈大笑,“我父親去世後,我接了我父親的位置,有一天帶着族裏的男人上山打獵從山上摔了下去,當我站起來就回到了十五歲,來了你們這。”

陸祁松了一口氣。

嚴鈞看他一眼,給他指畫上無盡原始森林中樹木掩映的角落裏一個抱着樹探着頭的小男孩,那小男孩玉雪可愛,眉目精致,靈動非常。

“那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又來了,作者君的腦洞已經開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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