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8)

孟凡苓聽到是我,爽朗的笑了起來:“好久沒見。出了趟國把朋友都丢光了。”聊了幾句後知道我的用意,便給了我一個林律師的電話,她還在外地,等她回來找我好好聊聊。

我約了林律師在一家咖啡店見面。林律師在電話裏聽着像個老氣橫秋的老先生,見了面才知道比我大不了兩歲,就是長得着急了點兒。但是看着很踏實,經驗也蠻豐富的。聽我講了講前因後果,建議我最好收集好前期的證據。目前的QQ記錄之類,由于都是手段非常,只怕到時做不了證據。還得找些正面的證據。

我把之前趙以敬給我的材料,D棟1803房産證複印件,和顧鈞的彙款記錄給他。他點了點頭。看着我笑道:“你連這些都能弄到,不好取吧?”雖然這些也需要法庭調查有效,但也提供了前期的途徑。

我沒有回答,心裏卻不由的一緊。想起了那個只用了一下午幫我弄到這些的人。神情飄得有些遠了。

聊到結束我準備付錢,林律師擺手:“我來。”“這怎麽好意思。我請您辦事。”我忙去翻錢包。

林律師搶先一步付了錢,看着我道:“你是凡苓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不用客氣。”我有心問問他和孟凡苓的關系,最後還是沒好意思張口。

有了林律師的幫忙,很快立案了。中秋的時候,顧鈞收到了法院的傳票。當他拿着傳票摔到我面前的時候,聲音都變了:“清揚,你現在變得能耐了啊,居然把你的丈夫告上法庭。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接到這個多丢人。”

丢人,你還知道丢人。我咬咬嘴唇:“你做好準備吧,三天後別忘了出庭。”

“我不會去的。”顧鈞冷冷說道。

“你還是去吧。否則法院再到你單位領導那去找你,就更不好看了。”我提醒着他。

“嘩”顧鈞把書桌上的東西摔了一地,頹然坐在椅子上:“宋清揚,你怎麽像變了一個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沒這麽絕情的。”忽然站起來抓着我的胳膊:“是不是那個男人教你的?”

我推開他的手:“不是我變了,也沒人教我。是因為以前我沒被逼到這個份上。”

我和顧鈞的争吵驚動了婆婆和顧媛,卻沒人敢進來勸和。顧媛在蔣荻的事件以後勸我要想開,卻自己也詞窮,說着說着變成了罵她哥哥。

顧鈞最終還是出庭了,他的工作,他的身份,注定他是要面子的人。庭審前的調解階段,顧鈞便同意了離婚。再糾纏下去,他在學校就更沒法擡頭了。

從民政局出來的那天,秋風蕭索。紅本變成了藍本。我揣在了懷裏。忽然想起當年領證的時候,出來時顧鈞一把把我抱起來旋轉着:“以後你是我的了。”那時的我們,也曾那麽快樂。那也是個秋天,卻是“數樹深紅出淺黃”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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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只有秋風瑟瑟鎖深愁的遺憾。顧鈞看着我眼圈有點紅,欲言又止:“揚揚。”

這些日子,顧鈞憔悴了許多,我忍不住擡手把他折了的衣領整好,卻被他一把抱在懷裏,聲音幾分顫抖:“揚揚,我們回去和他們說,不離了。我們不離了,好不好?”

我的眼淚忍不住滾了下來,第一次在顧鈞的懷裏哭了個稀裏嘩啦。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壓抑,在那一刻決堤而出,我拽着顧鈞的衣服,窩在他胸前哭喊着:“你為什麽要做這些事啊,為什麽,為什麽要把我們的一切都毀了啊-----”

我和他抱着不知道哭了多久,周圍的人都很奇怪的看着我們。直到顧鈞的手機響起來,顧鈞看到手機號碼的神色,提醒着我們現實的一切,我和他,終究是回不去了。

晚上回家,我平靜的和婆婆顧媛說了我們已經離婚的事實。婆婆當即老淚縱橫,拉着我的手說不出話。

晚上整理我的衣物,從櫃子底翻出了我出嫁時的嫁妝,兩盒絲綢。據說舊時的江南,有着種香樟木的習俗。生女兒的人家會在門口種上兩棵香樟樹,等女兒出嫁時,便将香樟樹砍下,做成樟木箱子,放兩箱絲綢進去,給女兒做陪嫁。兩箱絲綢,做“兩廂厮守”的兆頭。

如今已經鮮有這個習俗了,但我出嫁的時候,媽媽還是給我準備了兩盒絲綢,“兩合厮守”。只是這願望終究落了空。執子之手,卻又分手。兩廂厮守,終難白頭。

【第二卷】誰的年華 誰的歸人

☆、許諾她愛之初試

帶着女兒,兩箱衣物和一顆支離破碎的心,我搬出了顧鈞的房子,在附近租了一間小小的一居室。每月3000的租金。加上暖暖的幼兒園費用2500,還有日常開銷,頓時覺得壓力山大。尤其房子還是押一付三,一次要交夠12000。幸好之前趙以敬給我的那張卡還沒還給他,解了我很大的急困,不至于捉襟見肘。

婆婆的身體恢複的不錯,顧媛回到了老家,本來想把婆婆也帶回老家接着照顧,但婆婆舍不得她一手帶大的暖暖。顧媛臨走的時候我請她在門口的小飯館吃了頓飯,她嘆口氣說着:“嫂子,我哥瞎了,等他知道錯以後,你們再複婚吧,起碼為了暖暖。”說罷看着埋頭玩易拉罐的暖暖,眼圈紅紅。我心裏說不出的酸澀,怎麽就把好好的日子過到了這個地步。丈夫出軌,女兒失語。

那晚我點了兩罐啤酒,顧媛沒喝,我都咽着眼淚喝了下去。吃完飯帶着暖暖回到那個租來的一居室,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我看着女兒無奈道:“暖暖,就剩你陪着媽媽了。”女兒看看我,沒什麽表情鑽到床上,木木的看着天花板。

“想聽故事嗎?媽媽給講。”我時刻也不放棄誘導女兒說話。女兒點點頭。“什麽故事?”我繼續問。女兒又不吭氣了,“稻草人?小豬歷險?彩虹橋?”我一個個數着。女兒沒了反應,閉上了眼睛。我把頂燈關了,只留下床頭昏黃的小臺燈。

看着女兒頹然的樣子,從來沒有過的絕望襲上心頭。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月色太凄迷,所有的孤獨、悲哀都從每個毛孔裏鑽了出來,把我完全的包裹,我不知道生活還有什麽希望,只有無邊的坎坷看不到頭。

我從櫃子裏拿出安眠藥,自從離婚後,失眠幾乎夜夜陪伴。我把半瓶安眠藥都倒到了掌心,是不是睡着了,就可以沒這麽痛苦。手哆嗦着,我的腦子在瘋轉,解脫,就在這一瞬間的決定。

女兒微微的動了動,往床外我的方向滾了滾,小肚皮露了出來,我忍不住用另只手給她揪上去。觸碰到女兒溫暖的小身體,剛才的念頭忽然像潮水般退了去。我死了,我的女兒怎麽辦,誰能像我一樣照顧她愛惜她?我把安眠藥收回瓶子裏,抱膝坐在地板上,把自己的手背咬出了血,淚水,血水,都早已分不清。

那個夜裏,我沒有再服安眠藥,就那麽在地上坐了一晚,哭了一晚。

可是早晨太陽升起的時候,我依然要強打着精神,把窗簾拉開,對着我的小公主甜甜笑道:“丫頭,起床去幼兒園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做到的。

清蓮最終知道我離婚的消息,有些驚訝:“太倉促了。我以為你還會考慮考慮呢。”她也許沒有料到,我會通過找同學去找律師吧。以前這樣的事,我第一個商量的人肯定是清蓮,但最近,說不上為什麽,我害怕和她說,害怕她想多。我刻意的畫了一個圈,把她和趙以敬劃在了圈外。

我的離婚本不想讓公司的任何人知道,但凡事沒有不透風的牆。公司技術部負責和顧鈞學校的朱教授、駱成聯系專利的同事,還是八卦的知道了我和顧鈞離婚的事實。這個社會,這種小道緋聞是流傳的最快的。很快公司上上下下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我也只能裝糊塗,面對大家話裏有話的盤問遮掩過去。

不知不覺,趙以敬回南京已經快兩個月了,沒有任何音訊。陳副總主抓全盤的工作。公司裏紛傳着趙以敬可能不會再來北京了。

絲之恒算是家族企業,公司的董事長是趙以敬的叔叔趙信儒,已經60多歲了。趙信儒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的時候,接手了當時破産的繭絲一廠,辦起了絲之恒。但絲之恒的發展一直不甚順利,直到趙以敬的加入。

趙以敬之前并不從事絲綢行業,在30多歲的時候才突然進入到家族企業裏,他的下手快,準,狠,據說絲之恒的第一次飛躍,是個繭絲歉收的荒年,趙以敬卻在頭年初就根據天氣多雨料到了蠶繭的收成,囤足了貨。在秋天的時候高價賣出,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

這次絲之恒的機構調整,據說是趙信儒聲稱自己年紀大了,想退居二線。也許趙以敬就會全盤接手絲之恒。那北京分部自然調任其他人主管了。

聽着這些傳言,我的心時而平靜,時而荒蕪。而清蓮卻坐不住了。從趙以敬走後的第二個月開始,就開始頻繁的尋找機會去南京。有時能見到趙以敬,有時無功而返。

然而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何況姚清蓮這樣的女人去追求一個像趙以敬一樣并不把女人太當回事的男人。姚清蓮在十一月中去南京的時候,恰好趙以敬在談一個香港客戶。清蓮的落落大方,玲珑七竅,陪着把江南水鄉的好吃好玩領略了一遍,便贏得了客戶。客戶回港的前一天,清蓮和趙以敬都喝了不少。

當清蓮在我的小居室裏,一邊掏着桂花糕,一邊和我聊這些的時候,我以為我不在乎的心,居然有絲絲疼痛,略微緊張的問着:“你們,喝多了又做什麽了?”

“我表白了啊。”清蓮挑挑眉毛,“這樣的男人不抓着,以後可真過了這村沒這店。以前我還想着欲擒故縱隔岸觀火之類的計謀先用用,現在隔了那麽遠,管他成不成,我先表白我的心意再說。我就對他說,你知道我喜歡你嗎?”

“他怎麽說?”我的心提起來。

“他沒說話,點了點頭,老油條。”清蓮撇嘴,“我又問他,那你介意和我試一試嗎?不用害怕對我負責或者是結婚,我只想試試。”

“試試?”我想起了我曾經對趙以敬說的話,心提的更高。

“他看着我想了一會兒,笑了。”清蓮抽抽嘴角,“默許了。反正第二天再見到客戶,他介紹我不說我們公司銷售部姚清蓮,而說我的朋友姚清蓮。這就算開始了吧。”

我的頭轟的一下,這就開始了。他們真的開始了,我該開心,可為什麽開心不起來呢。

看着神采飛揚的姚清蓮,已經秋去冬來,她裏面一件職業長裙,外套米色的大衣,長長的波浪及腰,說不上的風流婉轉。又從穿衣鏡裏瞅了瞅我自己,面色枯黃,神情憔悴,肥短的外套,寬松的褲子,雖然比清蓮大幾個月,這麽看來倒像老了幾歲。如果我是趙以敬,也會喜歡姚清蓮的,他們才是般配。

我被自己吓到了,這才多大年紀,就成了這個樣子,照這麽下去,別說比不上清蓮,連客戶也早晚得被我吓跑。

被清蓮刺激了以後,我也開始适當的收拾着自己,每天上班也會淡淡的施點脂粉,把褲子換成厚點的裙子,配上了跟鞋。肖彬看到我都說精神了不少。他準備去南京見個很重要的客戶,問我能不能陪他去。

想起去南京,我猶豫了一下,想起了姚清蓮那句“這就算開始了”,心裏一抖,“我還是不去了,孩子沒人照顧。”

肖彬看着我猶豫了下,問道:“我冒昧的問一句,希望你別介意,聽說你的家庭出了點變故?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前幾天聽到傳聞,不管上下級也好,朋友也好,我想問問有沒有我能幫的。”

我淡淡笑了笑:“是的,傳聞沒錯,我離婚了。不過謝謝你,我沒什麽需要幫忙的。”肖彬哦了一聲沒再提及。

肖彬後來帶了技術部的小李,輕裝簡陣的去了南京。回來後有天聚在茶水間閑聊,大家問小李見到趙總沒,他說見到了,還一起陪客戶吃了飯,活動了活動。

大家笑得別有深意:“說吧,又去哪兒醒脾了?按摩還是搓背還是捏腳還是直接——”

小李摸摸腦袋:“要是那就好了。那天飯局上本來挺好的,趙總還問以前的同事怎麽樣啊,都還好吧之類的客套話。後來不知道肖總監和他低頭說了什麽,趙總就臉色不好看了。然後就一個勁兒的灌啊,喝啊,沒兩鐘頭,全喝多了。趙總可怪死了,喝多不去洗澡按摩,居然帶着我們幾個夜游秦淮河。”

“秦淮河?有什麽游的,臭水溝似的。”徐雲笑着,“我上次都沒去。”

“可不是,大冬天凍得我嗖嗖的,喝的酒都恨不得就着涼風吐出來。傻老外還一個勁的說nice,nice個什麽呀。反倒是帶我們去的趙總,一句話也不說,景也不看,坐在那黑着個臉,不知道想什麽呢。”小李笑道。

我的心沒來由的微微疼痛,風景依稀是當時,只是同游的人,早不知何處了。

“趙總是不是喜歡逛這些啊,上次咱們去南京不還帶一堆人去逛鐘山嗎?也不說話,只管走。”鐘平說着,指着徐雲:“你不也去了嗎,還有姚清蓮。”

小李撓頭:“幸虧我回來的早,神,誰要去玩那個。”大家一片哄笑。我卻笑不出來了。原來他去逛鐘山,帶的不僅僅是清蓮。

我搖頭苦笑,這個姚清蓮啊,對我這招“障眼法”使得也太絕了。可轉念一想,早知道了,又能如何。她和他,畢竟是開始了;我和他,終究是錯過了。

☆、離婚女人是非多

一個人帶孩子的日子變得分外艱難。已經離婚,我不想總麻煩婆婆,但這銷售的工作性質,突然而來的加班應酬,便也不得不經常給婆婆打電話去幼兒園接暖暖。去接暖暖的時候,偶爾會遇到顧鈞,每次見到,心都像被油煎了一次焦灼。卻也毫無辦法。

暖暖的情況依然不好,似乎把自己鎖進了一個小圈子裏,整天緊緊抱着玩具不撒手,我和她說話,心情好的時候會崩兩個單詞,好,不要,或者點頭搖頭,心情不好就幹脆沒反應。想起女兒瞪着大眼睛說“會飛的傘”的活潑樣子,我心痛不已。

帶着女兒去了幾家醫院,也嘗試過醫生推薦的中藥或者推拿理療,都不起作用,還把孩子吓的直叫。我不敢再去。也有人建議找兒童心理咨詢中心,但是找了兩家,沒說幾句就開始推銷産品,也令人很難相信。後來婆婆說顧鈞聯系了個在香港的同學,那邊有家成熟的兒童心理診所。我記下了聯系方式,初步電話溝通了幾次覺得還比較靠譜,正好再有幾周元旦假期了,我準備把港澳通行證辦了到時過去。只要有希望,我都不想放棄。

離婚女人門前是非多,果不虛言。加上最近為了多掙錢給暖暖治療,拼命做單,提成也随之來得不少。加上我被姚清蓮刺激後,稍微改變了下穿衣風格,那些風言風語便接踵而至。以前大家揣測我離婚的原因是老公出軌,後來就變成我自己也紅杏出牆了。

有人還揣測我出牆的對象是誰,少數幾個人猜是肖彬,卻也不敢明着說,更有不少人竟然猜老鄧,說以前就他護着我。我聽到這種傳言簡直匪夷所思。姚清蓮氣道:“別理那些該閃舌頭的,就見不得別人好,這不是看你提成多就開始潑髒水了呗。”

甚至有次我給陳副總看一個談判計劃書,他還別有深意的問我:“以前你的老領導鄧予浩聽說現在也自己做絲綢買賣了。”

“我不清楚。我和他也沒什麽聯系。”我答得淡然。陳副總問的沒了意思,便翻看着計劃書,看完對我說:“挺好,就這麽做吧。”我正要去接計劃書,他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清揚,你現在越來越能幹了,好好努力,你們銷售部國際分部石明毅手下還缺個副經理呢。”

看着胖胖的陳副總我心裏一陣反胃,掙出了他的手道:“我沒敢想那個,先把基本業務練好就行了。”

陳副總看着我,話說的婉轉但意思鮮明:“機會可是要争取的。你現在正好,無牽無挂的,可以放開了幹。”

放開了幹被他說的格外惡心,我沒有應聲拿起計劃書就走。從那以後,他對我也開始橫挑鼻子豎挑眼。

陳副總的風格和趙以敬有很大的不同。婆婆媽媽的特別喜歡拉攏客戶。尤其關注國際市場這塊。每次肖彬這裏有了新客戶的應酬,會問他去不去,他總是欣然前往。到後來甚至發展到從中插一杠子,每當我們談的差不多的時候,他就會适時出現陪着應酬,最後把客戶資源截胡走。就算為了凸顯自己,想把陳副總的“副”字去掉,這麽做也太過嚣張。肖彬的眉頭也越鎖越緊。

還特別喜歡叫上女同事去陪客戶。尤其是印度,馬來的一些客人,本來就對吃喝嫖賭就熱情偏好,以前肖彬會讓男同事帶着他們去玩,現在陳副總的風格喜歡帶着女同事玩,這兩者的區別在于男同事是玩過之後心情爽了會簽單,而女同事是當場就能簽的下單。見效快多了。

部門的幾個年輕女孩子被他叫了幾次都受不了了,推脫着不去,陳副總盯上我以後,更是經常讓我去陪客戶。起初我想方設法的拒絕,但架不住他常常叫,也不敢拒絕的太狠,把他惹毛了就麻煩了。好在肖彬也經常在,有他陪着,我便放心許多。

快聖誕的時候來了位馬來西亞的客戶,陳副總一大早就安排我晚上和他一起去接待。我知道肖彬也去,便打電話給婆婆去幼兒園接暖暖晚上幫着照看一下,換了件真絲襯衣配着稍厚的直筒裙,外搭了件大衣陪着他們去了飯局。

那位馬來的客人中文名字翻譯過來姓葉,我們都叫葉先生。肖彬說他在當地有點王室的血統,馬來名字前冠着“東古”的尊號。我分不清,只是聽着肖彬的講解學着知識。

葉先生眉眼濃重,有着南亞人的特色。只是表情頗為冷漠,一副上帝來了的拽拽模樣。我們這邊除了肖彬,鐘平和我,還有陳副總和他的助理吳丹。果然什麽樣的領導帶什麽樣的兵,吳丹和陳副總的急切谄媚不相上下,把葉先生誇得風流倜傥英俊潇灑。搞得翻譯的小夥子都直皺眉,也肉麻的翻譯不下去了。

葉先生和吳丹喝了幾杯,看到了一直不吭聲的我,叽叽咕咕不知說了什麽,翻譯說:“他誇你的襯衣很漂亮,是不是你們公司的産品?”

我忙點頭:“是。”這也是一種策略,每次出席飯局,穿上公司的樣品,昏暗燈光下的真絲有着絕美的誘惑,可以讓客戶先入為主留下産品的好印象。

葉先生又說了一堆,翻譯有些尴尬:“他說絲綢看着很順滑,能不能摸摸質感。”我還沒說話,陳副總笑道:“能,怎麽不能,小宋坐過去,把袖子解開。”

肖彬淡淡笑着,話卻難聽:“庫房裏多的是樣品,葉先生有興趣明天去公司摸個夠。”葉先生聽了後皺着眉叽咕了一句,沒做其它反應。

倒是陳副總不住沖肖彬皺眉,肖彬只當做看不見。我暗暗感激着。這種應酬,就怕領導起了“美人計”的心,那可是在劫難逃了。

葉先生接下來的幾天也參觀了北京的樣品展覽室,沒說訂不訂,很含糊。肖彬沒興趣陪他繼續磨洋功,跟着一個單子去了四川。我留在北京照應着這個不知揣着什麽小九九的葉先生。

行程的最後一天,陳副總晚上又設宴招待葉先生,特意囑咐我必須去。我雖然膽怯,但想着有經理石明毅、老員工鐘平一起過去,料想也不會怎麽樣,便也同意了。

那晚的女士依然只有我和吳丹。吳丹直奔主題,和葉先生先喝的痛快。陳副總提點着我:“小宋,你也去敬敬葉先生。”

我只好硬着頭皮端起酒杯走到葉先生身邊:“敬您。”葉先生看見是我,難得的嘴角彎了彎,把杯裏的酒一飲而盡,我有些不好意思,也幹了杯中酒。

葉先生把酒杯斟滿,對着我用不流利的普通話說着:“宋,再喝一杯。”陳副總高興地合不攏嘴:“小宋,難得葉先生開心,再喝一個。”

我剛要給自己倒酒,葉先生按着我的手:“NO,這個。”說着拿起了旁邊喝水的大杯子,我直擺手:“這不可以。”

“哎呀,有什麽不可以啊,扭扭捏捏的。”吳丹一把拿起那個杯子倒了半杯白酒塞到我手裏,“我們想喝葉先生還不賞臉呢。瞧你。”又低聲對我道:“這可是你們銷售部的單子,據說是個大主,你看着辦。”

我咬了咬牙,大主兩個字讓我動了心,為了業績,也只能拼了,大大喝了一口。葉先生終于笑了,深深的眼窩眯成了一條縫。我受到了鼓舞,連着又喝了幾次。我現在酒量在不絕如縷的應酬中見長,但那晚喝的太猛,很快就暈了。

酒至半酣,我驚訝的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屋子裏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了我和葉先生。我有些慌亂,但已經晚了,葉先生坐到了我身邊,上下摸着我的肩膀:“滑。”

手順着背延伸下去,我忙站起來:“葉先生,這裏沒人了,我,我出去一下。”剛邁出步子,卻被他一把抓了回來按倒在椅子上,語言不通也不用語言,他眼睛裏的饑渴已經是人類通用的欲望。

我用力推他卻推不動,他的雙手在我身上游走着從上到下,我擡腳狠狠踢了過去。

他嗷一嗓子痛的撤後開始跳腳,我抓起包踩着高跟鞋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

第二天剛去公司就被陳副總叫到了辦公室。指着我的鼻子罵道:“你很了不起是吧,你知不知道你昨晚闖了多大的禍?嗯?作為一個銷售,你竟然踢客戶,現在人家要告咱們,傳出去誰還敢和我們做生意?你丫都幹的什麽事兒?”

我竭力保持平靜的辯解着:“我不是無緣無故的踢他,他要非禮我,我自然要還擊。”

“非禮!”陳副總氣的用手指敲着桌子,“你說說,什麽叫非禮?你不是黃花大閨女,不是第一天幹銷售,幹這行,難免和客戶親熱一下,遇到過分的客戶,尺度大一些。又不是貞潔烈女,你有什麽放不開的?”

聽他說的過分,我忍不住道:“那也是有底線的,我不能為了單子,把自己都賣了。”

“宋小姐,”陳副總冷笑道,“據我所知,你是離過婚的女人,大家心知肚明,你就別在這兒裝純潔裝高貴了。”

離婚,離婚怎麽了,難道離婚的女人就該饑不擇食,是個男人就能上,上了還要感激涕零終于有人上我了?我氣的直哆嗦:“我怎麽樣的婚姻狀況,是我的事,但那也不意味着我可以為了單子賣身。陳副總,我們這是絲綢公司,難道不該正正當當的做生意嗎?”

我的話把我和他之間的顏面徹底撕開了,他氣的一拍桌子:“你要是這麽油鹽不進,能幹幹,不能幹滾蛋。”

忽然有人推門而入,一個熟悉的清冷的聲音響起:“讓誰滾蛋?!”

☆、情到濃時意卻怯

聽到這個聲音,我的心開始狂跳不止,匆忙轉過身去,腳下的高跟鞋踉跄了一下,幾乎絆倒。趙以敬步子有力的走了進來,眉目冷峻,和我目光對視的一剎那,我的心幾乎要跳出來,而他的目光仿佛隔了幾千年的塵封穿透而來,将我穩穩的立住。

“趙總?”陳副總的臉寫滿了不可思議的驚訝。我看着他,有種恍惚的錯覺。

他沒有看陳副總,只平靜的對我說道:“你先出去,我同陳副總有事情要談。”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走出的陳副總的辦公室,步子都是飄着的。出了門看到大家都三五個一堆的紮着聊天,興奮掩飾不住:“趙總回來了。”我很奇怪趙以敬那麽清冷的性子,為什麽反而大家都期待着他回來。也許是他能給那種篤定人心的安穩感覺?

我沒敢走遠,陳副總的辦公室在樓道的最西邊,出門就是樓梯間,大家一般都會往東走去坐中間的電梯,我正好躲在樓梯口,支着耳朵聽裏面的動靜。由于關着門,起初的聲音我聽不到,只聽得後來的聲音越來越大,一向雖清冷但不怎麽發脾氣的趙以敬忽然怒而拍案:“讓他去告,我奉陪到底。”

然後屋裏終于安靜了。片刻趙以敬推門而出。直接沖着樓梯間走了過來,幾乎和我撞在一起,我忙躲在了一旁,他擡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就那麽靜靜的看着我,我擡頭看着他,只那一瞬間,好像時間都停止了,我的心砰砰作響。半晌他聲音微微有些嘶啞道:“中午等我。”匆匆下樓。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過的一上午,一會心如鹿撞,一會又臉頰發燙,多少天了,我的心從沒有這麽一刻,沒有沉重的壓抑,沒有窒息的憋悶,帶着些微微期待的緊張。連同屋的小馬都說:“宋姐今天氣色不是一般的好啊。”我忙埋頭做數據去掩飾。

臨近中午,我的心已經幾乎負荷不了的跳動。卻是等到十二點也沒有接到趙以敬的短信或者電話。倒看到姚清蓮急急惶惶的拎着包從門前經過,我擡頭問了她一句:“幹嘛去?”

“約會,約會。”她顧不得作答向電梯口沖過去。我的手機響了,趙以敬的短信:“中午有事,晚上等我。”我頹然坐在了椅子上,這算什麽?排隊輪候?

我那顆悅動的心終于平息了下來,極度的希望過後是極度的失望,下午将工作進行完之後,沒到五點我就提前走了去幼兒園接女兒。

恰好路上婆婆給我打了電話:“晚上來我這吃飯吧。我做了暖暖愛吃的雞蛋餅,她很久沒吃了。”我有些猶豫,她又補充者:“顧鈞今天不在。”

我想了想,抱着女兒回到了婆婆那裏。我沒有問顧鈞去哪兒了,不用想都知道的答案。暖暖吃着雞蛋餅,神情露出了許久沒有的淡淡的開心。我和婆婆都已經喜出望外了。

六點多的時候突然手機響起,趙以敬的電話,聲音低沉:“你在哪兒?”

“我在家。”我的聲音努力平靜。我也不是24小時的候車室。

“我去找你。”趙以敬的聲音不容置疑。“我還有事—”話沒說完,電話已經挂了。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來,但仍然心裏挑突。我對婆婆猶豫說道:“我有點事要出去一下,麻煩您今晚帶帶暖暖。”

婆婆笑道:“我還舍不得她走呢,明天我送去幼兒園。”

回到自己租的房子,卻看到那輛熟悉的車已經停在了樓下,趙以敬正在下車準備打電話,看到我把手機放回了兜裏。

“你怎麽知道我搬到這裏了?”我幾分驚訝。

“只要想找,不難。”趙以敬淡淡道,“不請我上去喝杯茶?”

“怎麽會,怕你嫌棄家裏簡陋。”說着我在前面帶路。我和他之間,只剩客氣了。

進了屋子,我指指沙發:“你随便坐,我去沖茶。”進了廚房,看着櫥櫃裏的瓶瓶罐罐,我一時竟有些慌亂,不知道該給他沖哪個好。想了下,拿了罐茉莉花茶向外走去,他卻不知何時已經跟着我到了廚房,擋在了門口。

看我要出,他并沒有讓開的意思,我擡眸鎮定說道:“麻煩讓一下,我去接水好嗎?”

他似有分自嘲的笑:“看來我并不是受歡迎的人。”

我的血轟一下沖到腦門,你不受歡迎,還是你忙得顧不上讓我歡迎。我咬咬嘴唇:“哪裏,來者是客,何況你還是我家裏的貴客,怎麽會不歡迎。”

趙以敬的臉色暗了下來,冷笑一聲:“你這個樣子真的讓人很惱火。”看着我頓了頓:“你剛才做什麽去了?”

“我去婆婆那裏了,晚上做了雞蛋餅。”我的聲音沒什麽起伏。心裏卻激蕩糾纏,我惱火?我又沒有排隊安排見面,有什麽惱火。

趙以敬聽到我的回答冷笑一聲:“看來我又沒搞清楚狀況。白替人擔憂。”轉身就走。

看着他離去的身影我的心慌亂成一片,口不擇言道:“要是走了,就別再來。我不想每天排隊等着接見。”

趙以敬轉身看我,目光變得頗有意味,我接着搭錯了筋咬着嘴唇,眼圈紅紅的說着:“也是,等了那麽久,也不在乎多等一天。有那麽多重要的人都排着隊等着你——”我的話沒說完,已經被趙以敬一把攬進了懷裏,他的雙手揉上我的背,聲音幾分動情的低沉:“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只一句話,就讓我的心忽然像被烈火點着一下嘭的燃燒起來。這把火燒的我意識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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