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0)

櫃上,我看到了那個熟悉的Hermes手袋。姚清蓮的禮物送出去了。可我的心卻突然縮成了一團。

趙以敬看着我聲音有些冷:“你終于出現了,手機關了幾天你知道嗎?”

我竭力笑笑:“我家裏有事。”

“你家裏到底有多少事?”趙以敬的眉頭皺了起來。

“很多。一時半會解決不完。”我努力作出平靜,“所以以後,恐怕沒有時間陪您像以前那麽—應酬了。”我琢磨着措辭。

“什麽意思?”他緊緊盯着我,手裏的筆應聲而斷,我的心跟着抽了一下。看着姚清蓮的禮物,我咬咬牙說着:“趙總,我想我們的關系,還是介于普通的上司和下屬的關系,比較合适。”

趙以敬順着我的目光看到了姚清蓮的禮物,看着問道:“因為這個?”我沒吭聲。

他看着我目光有些琢磨不透:“如果是為了這個,我可以告訴你,沒那個必要。”說着站起來走到我身邊,俯身扶着我的肩膀,聲音沒什麽溫度:“這些話以後別說了,聽了心裏不舒服。”

他手到之處,我的身體又是一陣洪流般的襲擊,還想說的話也再說不出口。只好拿着單子回了辦公室。

下午在會議室召開新年後的第一次會議,像我這樣的teamleader級別,應該是參會的最低職務。我坐在後排的角落裏,記錄着會議的要點。而姚清蓮坐在會議桌的旁邊,神采飛揚的時而提問一二。

忽然會議室的門打開了,一個年輕的長發女孩子大聲叫着:“宋清揚,你出來。”

☆、冬夜暖意入心扉

後面跟着連小茹和另一個綜合辦公室的同事:“小姐,你不能進去。”

正在講話的李副總停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的臉刷的變得慘白,很顯然,這是來找事的,但這個女孩子,我并不認識。

女孩很年輕,也就蔣荻那個年紀,穿着一件淺黃色的大衣,看到會議室的這麽多人,西裝革履,氣氛肅謹,她方才滿臉的憤恨被壓制的減退了不少,但依然梗着脖子問:“宋清揚呢?”

她很明顯的不認識我,在和我對視了一眼後繼續搜尋着其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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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了起來,不知道怎麽做出那副鎮定的樣子,冷聲說:“是我。”說着向她走去,生怕她撒潑,我忙說着:“有話出去說。”我的位置離她所在的門口正好是斜對角,走過去也有八九米。

她此刻神氣也緩過來了,大聲沖着我說道:“我偏在這裏說,你搶人家男朋友,離婚了還纏着人家不放,天天去人家家裏吃飯,住一個酒店----”我像被雷擊中了一樣,從頭到腳火辣辣的燙,太丢臉了。

趙以敬忽然站起來,手扶着桌子,皺眉對着那個女孩子說道:“滾出去!”聲音不大,但是氣勢非常強,整個會議室剛起來的竊竊私語都被這一聲震了下去。女孩閉上了嘴,有些怯意。

随後趕上來的保安扯着那個女孩出去了,趙以敬平聲對我說道:“繼續開會。”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走回位子的,李副總繼續說話,我已經被掏空了,坐在那一個字也記不進去。所有的人,所有的物,都仿佛與我隔了一層厚厚的膜,那個女孩顯然是蔣荻的朋友,許瑩?還是別的槍手?忽然間我很氣憤,她毀了我的家庭憑什麽還來指責我?就算她現在合理合法了,但她的道德就這麽沒有下限嗎?

等我回過神來,已經散會了,會議室裏的人陸陸續續走了出去。大家盡量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沒有看我,只有我從臉到身,都是針刺。

同樣沒走的,還有趙以敬和分管物業的楊副總,楊副總不知道在給誰打電話,語氣嚴厲:“把梁濤叫來。”梁濤是物業的保安經理,片刻氣喘籲籲的到了會議室。連小茹眉眼精明的把會議室的門都關上了。

“絲之恒是不是菜市場?什麽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這個保安經理怎麽當的?是個人就放?”楊副總劈頭蓋臉毫不客氣沖着梁濤就批。趙以敬冷着臉坐在那裏眉頭緊鎖,他越不吭聲,楊副總越緊張的都不知該怎麽罵梁濤。

我起身想走,趙以敬沉聲:“坐下。”我只好回到原位。梁濤解釋着:“剛才我已經查了,她是拿着門禁卡出入的,值班的保安以為是公司的人,就放進來了。”

“門禁都是有名字的,誰?”楊副總追問。

“陳,陳副總的。”梁濤看了眼趙以敬,聲音不穩了,“他已經交了一個,不知道哪又弄了一個。”陳副總想來是離職前就自己又配了一個。只是陳副總,蔣荻,怎麽會弄在一起。我疑惑着。卻看到趙以敬唇際一個冷笑,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

“以後讓保安對着照片把人認全了再上崗,不就幾百號人,都記不住。要腦子做什麽吃的。”楊副總又罵了一會兒梁濤,讓他出去了。随後趙以敬示意他也出去,我看到他走的時候,大冬天腦門上全是細密的汗珠。

趙以敬看了看我,問道:“是那樣麽?”

我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麽,頓時惱羞成怒,沖着他大聲說道:“不是!”拼命壓制着即将重出眼眶的淚,沖了出去。

回到辦公室,還得裝着若無其事,剛才的鬧劇早已公司上下傳開了,大家遠遠的竊竊私語,見到我都讪讪的打着招呼。每到這個時候,就覺得戲劇人生,別人的鬧劇總是最好看的。我不知道自己是靠什麽力量堅持着繼續工作的,也許,只是內心最後一抹倔強的自尊。

手機上傳來一條短信,我打開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如果以後不想那麽丢臉,就離顧鈞遠點。我狠狠的把手機摔到了桌上。離得遠一點,要多遠?我也想遠一點,要不是為了女兒,我不想看見他,尤其想到女兒看到顧鈞就抱着不撒手的樣子,心裏更酸。想給她回一條:是不是你離你的父親就很遠?又删了,我覺得自己挺沒用,顧慮太多,女兒,工作,都能被蔣荻吃的死死的;可我對她一點招都沒有,也是,一個連命都能拿來做賭注的人,我能怎麽樣?

姚清蓮QQ上和我說:今天有點忙,改天我再細細和你聊。多保重,別難過。我回複:好。心裏卻有些莫名的失落,我的妹妹,以前每當我受委屈的時候,總是第一個沖出來幫我,現在卻走到了這麽疏遠的地步。

快5點的時候,我再也坐不住,正準備拎着包去接女兒,被肖彬喊住:“小宋,晚上有個聚會,等會兒再走。”

聚會?這個稱呼很奇怪。一般只會有客戶,應酬。肖彬還是站在走廊說的,一溜的幾個辦公室的人都聽到了。我只好又折回了座位。給婆婆打電話去接暖暖。

小馬無比豔羨的看着我道:“宋姐,您就是咱公司的杜拉拉啊。”

“我?”有我這麽倒黴的杜拉拉?

“是呀,以前您在綜合辦的時候,都默默無聞的,後來還去了物流,可一回來做了銷售,就馬上起來了,業績也好,領導也器重,別說是我們,就是像柏經理那樣的部門經理,都不一定有機會參加高層們的聚會呢。”小馬看着我,下午的同情都變成了羨慕。

我才恍然肖彬故意那麽大張旗鼓的叫上我,心裏暖暖的。

下了班肖彬特意走到我辦公室:“走吧,搭我的車。”我坐上肖彬那輛牧馬人在很多人有驚訝有羨慕的眼神裏,駛出了公司。

晚上的聚會我還以為有誰,結果只有趙以敬、肖彬和我。

在一個據說是私房菜館的精致小店裏,吃着地道的淮揚菜,我還是興趣索然。肖彬笑道:“別繃着了,笑笑。”看我還是沒動靜,肖彬看看趙以敬:“老大,得罪了。”轉看向我:“給你講個老大的笑話,可必須得好好吃飯了。”

“那是在幾年前,絲之恒的規模還沒有這麽大,那會兒咱們的絲綢種類少,有時會根據老外的要求去制作面料。有次接了一個意大利的單子。”肖彬說到這笑而不語。

趙以敬的臉繃了起來:“肖總監。”語氣有絲不寒而栗。他一定是猜出來肖彬要講什麽了。

我來了興致:“快說快說。”

肖彬笑道:“我可是為了你得罪老大了。意大利的客戶看了我們的面料,提出個要求,要少女肌膚般的感覺。”

“是覺得我們的絲綢不夠柔軟?”我問道。國內的絲綢面料比起歐洲的,的确在柔軟,色澤方面遜色一些。

肖彬道:“看,你也明白,”然後再趙以敬陰陰的注視下繼續說,“結果老大讓人去庫房搬了一匹白坯綢。”說着笑的別過了臉。

我一愣,忽然明白了,噗嗤樂出了聲。意大利客戶那個“少女肌膚”要的是柔軟,趙以敬以為是白淨,就搬了白色的坯綢出來。

看着趙以敬郁悶的樣子,我捂着嘴樂出了眼淚。屋外不知道什麽時候飄起了雪花,屋內卻暖意融融。

肖彬看着趙以敬又說道:“對了,王總那批貨,你怎麽想,還是不接嗎?那單子挺大的。”

“不接。”趙以敬啜了口茶,悠悠的開口,“別和他們打交道,水太深。到時有個簍子補都補不回來。”

“以敬,我總覺得,我們公司的步子,可以邁的更大一點。中國的國情你也知道,不和那些人打交道,生意做不大。”肖彬的語氣幾分無奈,“如果上次我們接了沈部長的那筆單子,絲之恒只怕都翻了兩番。”

“這種事,就是刀刃上走,偏了一點,後果都無法預料。”趙以敬說的毫無轉圜餘地。

肖彬嘆口氣,随口問我:“清揚,你說?”

我說?我哪知道他們在說什麽,跟打啞謎似的,但是我覺得趙以敬的保守,想必也有他的道理,便笑笑:“聽老大的呗。”

“這家夥,白逗你笑了。”肖彬也笑了。趙以敬深看着我,眸子看不清內容。

☆、金枝玉葉照華年

那個晚上,誰都沒有喝酒,趙以敬和肖彬淺淺淡淡的聊着,我在一旁靜靜的吃着,看着窗外細細碎碎的雪花,玻璃窗上的哈氣,忽然有種守得歲月靜安好,偷的浮生半日閑的寧靜。

回去的時候,趙以敬送我,我忽然想起還得接暖暖,不好意思的對着趙以敬說道:“能不能把我放到以前那個小區,我得去接女兒。”

方才趙以敬臉上溫和的表情瞬間又化成了鋒利,不知怎麽,可能是剛才的氣氛溫暖的讓我不舍,我忽然很在意他的想法,忙又解釋着:“真的不是像那個女孩說的那樣,我經常應酬,女兒只能讓婆婆接。我接了就回家,不過夜的。”

趙以敬看了我一眼,忽然握住了我的手:“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婆媽媽的啰嗦。”我一愣,他淡淡笑了,“不過我很喜歡你能和我說這些。”

我笑笑正要下車,趙以敬遞給我一個盒子,我打開一看,眼睛發亮,一枚非常漂亮的翡翠綠葉挂件,用鑲鑽的白金裹了邊。在車燈下也看的出那玉的水頭色澤都非常漂亮。

我猶豫着還給他:“太貴重了。”

他又塞給我:“年會那天晚上就想給你,不過沒找到你。”他看着我眉梢挑起,一絲戲谑,我忽的想起那晚我正生着悶氣,臉頰有些發燙:“那晚的确很累嘛,又是表演,又是敬酒。”

不提表演還好,提起來趙以敬猛的哼了一聲:“以後別演那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我吭哧着:“幽默劇嘛,娛樂一下,逗大家開開心,我看你也笑得挺美。”

“我笑?我在笑別人。”趙以敬抓起我的手,認真看着我道:“我不允許你以後那麽糟踐自己。”我不知道是自己許久沒人說這樣的話太震動,還是已經內心封塵太多太脆弱,那瞬間,我的心跳得很快,眼圈有點紅,我第一次細細的看着這個男人,心裏像春風吹醒樹梢的嫩芽有了生機。

直到下了車,我還忍不住摸着脖子上的樹葉,玉的樹葉,玉葉,我猛的恍然,金枝玉葉,眼眶又濕濕的,忍不住扭頭看他的車,還停在那裏,我踩着高跟鞋跑了過去,打開門上了車。

趙以敬露出一絲驚喜:“怎麽回來了?”我沒有回答,忽然緊緊抱住了他:“謝謝你。”

他的吻緊緊順着我的發絲滑了下來,我回應的纏綿婉轉。不管他對我是什麽樣的感情,但那個冬夜,是溫暖。

我上樓接暖暖的時候,顧鈞居然也在,自離婚後一貫的不羁又在臉上,問我:“用不用我送你?我也要出去。”

都晚上九點多了還出去,可不是蔣荻那裏。我忍不住哼道:“不必了,我可用不起。”

“果然豪車坐多了,現在連夏利也不願意坐了?”顧鈞繼續嘲諷,“不巧剛才從外面回來又看到了。”

我實在看不了他那副受害者的模樣:“顧鈞,我的确是不敢坐你的車,因為你現在已經光明正大屬于別人的了,那個撬了我的牆角的人,還會跑到我的公司去罵我。我已經頭都擡不起來,求求你們高擡貴手,缺德事做多了,也會受老天懲罰的。”想起下午那讓我羞愧難耐的一幕,我的火氣越來越重,嗓門越來越大。

暖暖有些驚慌的看着我,小嘴癟了起來。我抑制了繼續說下去的沖動。婆婆問道:“去你公司罵?罵什麽?”

我還沒有開口,顧鈞已經坐不住了:“怎麽可能,蔣荻和人說話嗓門都大不了,怎麽會罵?”

我又一次沒忍住:“是,她是你眼裏純潔無暇的白蓮花,但是我不知道是誰的授意,能讓一個我不認識的20多歲的女孩子,跑到我公司,在會議室裏當着一堆的人,罵我勾引別人的男朋友,離了婚還天天回家吃飯,住在一起,這是誰的怨氣?”

顧鈞愣了,婆婆連聲的嘆氣:“難道連我的孫女都不能看,難道揚揚連這個家門也不能進?”

顧鈞也來了氣:“簡直是胡鬧,我去問她。”我打住:“別,你問了肯定又是別人替她打抱不平,我現在都已經熟悉你們的套路了。”

說着我對婆婆幾許抱歉的說着:“對不起媽,本來不想說這些的。我先帶孩子回去了。”

抱着暖暖回了家,我的氣還是無法平靜,全世界的人都能明白的道理,偏偏顧鈞就是不明白,這難道就是愛情的力量?

元旦後不久,忽然接到了孟凡苓的電話:“清揚,我終于回北京了。什麽時間見見吧?”

我欣然同意,約了周末在我家裏見。因為還要看着暖暖,也出不去。老友重逢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我一大早就起來收拾好屋子從窗戶邊不住的往樓下看了。

快10點多的時候,一輛銀灰的沃爾沃停在了我的樓下,一看就是孟凡苓,這麽多年,癖好一點沒變,依然喜歡穿格子襯衣,牛仔褲。

一見面一通抱,她變化不大,還是苗條綽約,玲珑大方,說話得體。看着我道:“清揚你好像變了,比以前有內容了。”

“不就老了嗎?還有內容,內容就是魚尾紋。”我給她沖好茶笑道。

“聰明。”孟凡苓哈哈大笑。

“這些年你去哪兒了?”我好奇着,“趕緊講講你的歷險記。”

“別提了,出國,做研究,最後發現此路不通,就及時回頭是岸,嫁人了。”孟凡苓聳聳肩,“要說生物,真是坑爹的第一專業,當年高考錄取分高的吓人,結果畢業就找不着工作,只好出國繼續讀,後來發現國外也一樣,只能在科研路上一條道走到黑,索性就嫁人了。”

“那你老公也和你一起回國了?”我問着。

“離了。”孟凡苓說着,卻已然釋懷的樣子:“那會覺得嫁一個條件好的男人,對自己還不錯,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也不用為生計發愁,還有人疼,最後才發現,那樣的人,心思根本不會在你一個人身上。”孟凡苓笑的爽朗:“不過也沒什麽,起碼分了不少財産,我就回國做投資來了。”

“有錢人。”我笑道,“那你肯屈尊來我這,我是不得燒香拜個佛?”

“哈哈,還是咱們老同學說話自在。”她笑過幾絲感傷:“也只有和老朋友,才能不必戴着那副心機沉沉的面具。對了,你在什麽公司?”

“一家絲綢企業。絲之恒。”我答着,順帶把水果洗了來。

“絲之恒?”孟凡苓頓了一下道,“不太熟,我倒是和絲路很熟。以前還和他們合作過。”

絲路是絲之恒的老對頭了,我打趣着:“你甩了絲路來投奔我們絲之恒吧,比絲路潛力大多了。”

“可以考慮。”孟凡苓和我聊了一會兒,看到了暖暖,馬上走了過去:“小寶貝,阿姨沒看到,幾歲了呀?”

暖暖沒有吭聲。我的心一陣酸澀,和孟凡苓說起了暖暖。她聽了氣憤道:“我只知道你離婚了,還不知道竟然有這麽猖狂的小三。”

“眼下只要暖暖能好些,就阿彌陀佛了。”我嘆氣着。

孟凡苓想了一下說道:“我幫你找找北京有沒有這方面的康複醫生,有的話去看看。”那自然是極好,我燃起了希望。

過了幾天,顧鈞忽然給我打電話:“清揚,有時間出去吃個飯吧。”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我冷笑了一聲:“你和家裏的領導報批了吧,別吃個飯又惹出人命官司。”

“別說這些了,晚上6點,就咱們小區門口那個福滿樓。我等着你。”顧鈞挂了電話。

這是離婚後顧鈞第一次約我。我心裏滿是好奇,接了暖暖一起過去。女兒看到顧鈞依然是膩在旁邊,這就是血濃于水吧。盡管她的爸爸除了見到她摸摸她臉蛋,也沒什麽關心,懵懂的女兒依然依戀着爸爸。

那天飯店裏的人并不多,顧鈞定了一個包間,我随他進去:“你點菜吧。”

看着顧鈞點的菜依然是我和他都愛吃的,一時有些失神,半晌才回過神問道:“有什麽事?說吧。”

“沒事,就是想見見你。”顧鈞淡淡的笑了笑。

我的心嗖的提了起來,下意識的問道:“出什麽事了?”

“還是你了解我。”顧鈞呵呵笑了兩聲,“我準備辭職了。”

“為什麽?”我十分驚訝,大學老師是份穩定的職業,大家都擠破了頭想進那個體系。何況顧鈞本身還是很有研究才華的,只是不太會人情世故的迂回。盡管他以前時常抱怨高校科研體制的種種弊端,但是他是愛之深,責之切,顧鈞的骨子裏是有點執着的迂,也正是那個迂勁兒,才能讓他那麽早就拿到了專利。

“你問我?”顧鈞笑的幾分滄桑,“你不如去問問趙以敬。你們的目的,就是讓我過的不好,你們就開心了吧?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提醒你,別被他耍了。”

☆、翻手為雲覆手雨

我震驚的一時說不出話。半晌才對顧鈞說着:“為什麽說是趙以敬?他不會的。”

顧鈞的眼裏一抹失落:“你就這麽相信他?”我不是相信他,我只是覺得他沒有必要針對顧鈞,趙以敬是個商人,凡事首要的就是權衡利益。對付顧鈞,于他而言損人不利己,他不會做的。

我追問着:“到底為什麽辭職?大學老師是人人羨慕的職業,你也說過,喜歡做科研,喜歡給學生上課,為什麽要放棄呢?”

顧鈞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痛苦,一個男人最重視的也許永遠是事業。顧鈞似乎在窮途末路上掙紮:“我不辭職能行嗎?上次舉報到校紀委的事,後來老秦出馬擺平了。前幾天紀委又去找我談話,上頭有指示,影響不好,要嚴肅處理。我要是不主動辭職,等着我的就是開除和處分。你說我怎麽辦?”

我手裏的筷子來回打架,再也夾不住任何東西。顧鈞那種蝕骨的痛,我能理解。只是我想不通上頭為什麽又開始揪這件事。

“知不知道是哪個上頭?”我問着,“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顧鈞扯着自己的頭發:“上頭?校長,教委分管的邢處長。你知不知道多丢人,上周那個技術推廣的論壇上,郭校長和邢處長都去了,結果吃飯的時候,你那個趙總,直接把我的事踢了出來,還說什麽科研結果需要市場的推廣,但教師的品德也會影響企業的信心。還有人開玩笑說回去查查,也許是臨時工。所有人的臉都綠,校長回來和紀委書記都吹胡子瞪眼了,你說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從頭到腳,我的雞皮疙瘩粒粒而起,絕望的潮水,也從我的心頭蔓延。如果到了這個程度,以顧鈞和老秦的能力,是絕對沒有可能了。

“你是不是開心了?清揚。”顧鈞忽然抓着我的手,目光迷茫而悲傷。我沒有掙脫,認真的看着他道:“不管你信不信,聽到這個消息,我并不開心。”

“不是你恨我,趙以敬為什麽要那麽說,我哪得罪他了,我把自己的老婆都輸給他了,他還有什麽不滿意的?”顧鈞的聲音悲涼,松開了我。

我只覺得壓抑的喘不上氣,和顧鈞相識六年,因為看過他熬夜通宵做實驗,陪着他不遠千裏去找實驗材料,我知道他對這份事業的熱愛,所以我一直支持他。即使我和他的婚姻走到了盡頭,我怨過他,恨過他,卻從沒想過讓他一敗塗地。這樣的報複,太殘忍。一般的人做不出來,想到趙以敬居然在杯酒之間就斷送了一個人的事業,我忽然痛的喘息不來。

我咬着嘴唇:“顧鈞,我不知道怎麽說,這事我會再去找找趙總,看他有沒有什麽辦法,但是我真的希望你好。你好了,婆婆的生活才好,暖暖将來也會有人給她幫助,我和你雖然離婚,我也不說那些虛頭巴腦的做朋友之類,我們鬧成這個樣子,做不成朋友,但我們之間,有着種種牽絆,我不會眼看着你一蹶不振。”

“不要。”顧鈞猛地擡起頭,“我只是不甘心,想問清楚你。你別去找趙以敬,我不想求他。那個不擇手段的商人,我顧鈞就是一輩子發不了財,我也瞧不上他。”顧鈞說的決絕,我沒敢再接話。

暖暖看我們聊得沉悶,小臉上又挂滿了不快。一邊巴拉着飯,一邊看着窗外,福滿樓外挂着一串紅紅的燈籠,在風裏搖曳的蕭瑟。

吃過飯我讓顧鈞把暖暖帶回婆婆那裏。“你這麽晚還要做什麽?”顧鈞眼裏都是質疑。

“我沒事啊,回家,但是明早6點我就要出差,沒法送她去幼兒園。”我方才已經想好了理由。

顧鈞嘆息着:“孩子都這樣了還送什麽幼兒園。”

“不送幼兒園更糟,一個人呆着更自閉。我已經和老師打過招呼了,會特殊關照她。”我一邊支應着顧鈞,一邊向我租的房子的方向走回去。

拐到了巷子另一側,我忙打了個車上去。我等不了,我必須趕緊去問問趙以敬,有沒有什麽辦法。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是這麽賤骨頭,我也在問自己,我不是應該開心的笑,或者痛快的一拍胸口,終于報仇了。可為什麽,我居然着急忙慌去給他找路子。不知是我還沒從他老婆的角色裏轉換出來,還是我幫慣了他久賤成瘾。

上了車我給趙以敬打着電話:“你在哪兒?”

電話那頭依然是笙歌不斷,趙以敬聲音帶着幾分酒意:“應酬呢,有事嗎?”

“我找你有點事,我去找你吧。”我急切的問着。

他頓了頓,說道:“不用了,我這就回去。你去我家等我。”說着挂了電話。

我于是告訴師傅開車去了後海他的四合院。到了門口,他還沒有回來。可能是剛過了節,隔壁家的門口點上了燈籠。在燈光的映襯下,我細細打量起趙以敬家裏的門墩。

是兩個鼓形的門墩,上面雕刻着蓮花和魚,連年有餘的吉兆。可以想象當年這裏住着的人是何等富貴了。我悠悠的想着,隔着大門,裏面卻依然像有磁鐵一般,吸的我的心砰砰直跳。

過了十幾分鐘,趙以敬回來了。一身的酒氣,也沒看到車,應該是司機送到了巷子口。

幾分醉意走到我身邊抓起我的手就往臉上蹭:“想我了?”說着打開門,裏面黑漆漆的,我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但是為了要說的話,只得忍着強烈的心慌随着他走了進去。

屋子裏的擺設幾分古典,可能是舊時的家具重新翻修了。還有些簡單的實木家具,一如趙以敬的風格,低調簡單。

趙以敬遞給我一杯水:“等久了?什麽事?”

我顧不得喝水,劈頭蓋臉的問着:“顧鈞的事,是不是你說的?”

趙以敬坐在椅子上,看着我嘴角揚起:“是。”

“為什麽?這樣的事,不該是你做的。”我蹙眉看着他,雖然我知道是這個答案,但是當他輕描淡寫的在我面前承認,我還是聽到自己有些疼痛的心聲。

“為什麽?我願意。”趙以敬的聲音舒朗,似乎做了一件自己很滿意的事,“我想收拾他,不是第一天了。”

“他哪裏得罪了你,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你有什麽意思?”我納悶極了。

“損人不利己?他的事,還不夠損?”聽到我的話是沖着他,趙以敬的神色有些不好看,“如果他是我的弟弟,我早就一拳打醒他了。”

我知道我的話難聽,但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可是,那和你,畢竟沒關系。”

趙以敬的臉頓時沉了下來,站起來用力壓着我的肩膀:“是和我沒關系,但和你有關系。以前他和你是一家人,我管不着。現在,你和他沒有瓜葛,再想在你這裏讨便宜,就讓他們試試。”

我的心裏忽然一陣激流,我不知道該是什麽表情。但我的心裏卻着實不安:“其實,也并沒有什麽,但是對顧鈞來說,這份工作很重要,真的。他一步步的走來,非常不容易。”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趙以敬打斷:“既然不容易,為什麽不珍惜?到了現在,咎由自取。”

我依舊不死心:“你路子廣,要不要幫幫他?不要這麽趕盡殺絕,高校一旦出去,再進就非常難了。”

“夠了。”趙以敬把我旁邊的水杯一把掃在了地上,我這句話徹底激怒了他,他用力晃着我的肩膀,似乎要把我捏碎一樣:“你是不是到了現在,還愛着他?”

我的心一驚,我還愛着顧鈞?我沒想過,也不想想。我用力推開趙以敬:“什麽愛不愛,我只是不想看他被收拾。再怎麽說,也曾經是一家人,我只希望大家都過得好。”

“是嗎?”趙以敬的嘴角露出一絲匪夷的神色,“你的腦子真的不知道都是什麽。”

“我不想說自己很偉大,離婚了,是做不成朋友,但也不要做怨偶。”我上前拉着趙以敬:“如果你不為難,幫他一下吧。”

“那不可能。”趙以敬拒絕的幹脆。

我的心裏一陣失望,卻也毫無辦法,我能求的人,也只有他了,既然他幫不了也只能算了。我極力掩飾着失望:“哦,那也沒事,我只是問問。你還認識別的—”

話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你今晚來,就為這個?”

“是。”我看着他,“我希望——”卻被他用力抻進了懷裏,一身的酒氣撲面而來,吻上了我的唇,把我的聲音堵在了胸腔裏,我無力的回應婉轉,只覺得自己要被他撕裂。他的狂風暴雨肆虐,我被他的激烈弄得生疼。

不知是燈光有些昏暗,還是四合院的房子暧暧,我只覺得那晚頭暈的格外厲害,在他懷裏沉迷到了天亮。夢裏依稀一個眉眼和我有些相似的女子,依偎在了趙以敬的懷裏。

直到我徹底的清醒,才發現自己第一次在趙以敬的家裏過了夜。

☆、求情未成傷離別

那天是個冬日暖陽天,融融的陽光透過大玻璃曬過來,整個家裏都是溫暖。趙以敬還在沉睡中,眉頭微蹙。一只手還搭在我的身上。我的心裏忽然有種熟悉的錯覺,似乎這樣的清晨,就是我和他該有的狀态。

我披着衣服起來,輕手輕腳的仔細觀察了下這間房子,集卧室客廳和書房的功能于一體,進門正對着的是客廳,挂着一幅山水畫,擺放着沙發和茶幾,東邊一間是書房,我和他昨晚睡得是西邊的卧室,書房卧室與客廳有小門聯通。

我走到書房門口,本不想進去,畢竟書房是一個男人比較私密的空間,尤其對于一個商人。但那天,鬼使神差的,似乎有什麽吸引着我似的不由自主的就走了進去。書房擺放的很整齊,書桌上放着好幾本樣品圖冊,旁邊還擺着一個木制的樣品架,陳列着一塊塊的絲綢小樣。

書桌上擺着一個有點像獎杯的藝術品,看着有些年頭的陳舊,上面的字還是英文,我拿起來,卻看到底座下刻着幾個字:“成悅絲盛,衡南偕藏。”這八個字讓我的心“砰”的狠狠跳了幾下,仿佛有冰雪消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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