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4)

給我發郵件商談細節,只是我沒了以往的激情。我将辭職報告打好,順帶将那個商談細節的郵件也打了出來,敲門進了肖彬辦公室。

猶豫了一下,我先把郵件遞給他:“來了一個5萬碼的單子,你得費心了。”

“好消息啊。”肖彬看着我表情有些沉郁,指指椅子讓我坐下,“昨天的事,你別介意,他不是誤會你和我-------”

我笑笑打斷肖彬的話:“我知道。”随他怎麽想吧,我已經無心也無力去揣測。

肖彬怔了一下:“那就好。”猶豫了一下說着:“樣品的事,我也昨天和他說了,不過姚清蓮早了一步,已經向他解釋是她要着急看樣品,手邊沒有人,便喊了隔壁市場部的鐘平去陳列室取樣。所以,趙總并沒有什麽反應。”

盡管昨天我已經有所準備,但是聽到清蓮的名字還是心中撕扯了一下:“她的解釋,自然趙總會相信。”

肖彬手指輕輕叩着桌子,蹙了蹙眉:“按理不應該。不過我也越來越看不懂了。”

我揚眉笑了笑:“肖彬,我正式提出辭職了。”說着把辭職報告遞給了他。他是我的主管領導,我也理應第一個知會他。

肖彬拿起報告并沒有看,來回在手裏交替捏着,不知在想什麽,片刻看着我道:“報告先放在這裏,再堅持堅持。最近有個項目想操作一下,我手邊也缺人。你再走了,我更孤家寡人。”

我有些動搖,肖彬繼續說着:“就算幫我,再待一陣子。”我想了想,輕輕點頭。

肖彬所說的項目,是他昨晚見了那個裴處長初步協定的。是科技下鄉的一個推廣項目,財政撥一部分項目資金,企業投入一部分資金,共同建設一條從養殖到面料生産的示範生産線。肖彬覺得是個良好的發展機會,躍躍欲試。只是趙以敬的興致并不大。

“前期的考察調研,需要你幫我。下周你安排一下,抽兩天時間,我們一起随着裴處長去南京總部看看。”肖彬吩咐着,把我的辭職報告塞到了抽屜裏。

按理這種項目的承接應該由項目部專門負責,只是趙以敬并不重視,所以肖彬只好把前期的工作作出些許成績再同趙以敬談。

我和趙以敬之間,就這樣再沒了任何聯系。需要他簽字的,我會交給連小茹轉交,一些重要的問題,我會向肖彬請示,再由肖彬轉向趙以敬。甚至有一次在樓梯間擦肩而過,他瞟了眼我的脖子,面色沒有任何變化。

☆、金門繡戶深似海

第二周肖彬定了周四周五兩天到南京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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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暖暖放在家裏有些不放心,正好婆婆打電話說很久沒看到暖暖了,想來北京看看,順便查查身體,顧媛陪着,問我方便不方便。

我欣然應允。家裏雖然小,李姐也是在客廳支了一張床,但是曾經的親人相見,便是再困難,也能擠出地方的。我又買了一張折疊床,沙發還可以騰一個人的地方。我不在的時候,大床還可以都擠得下。

婆婆和顧媛是周二晚上到的,進門見面的瞬間,有種隔世的恍惚,只是緊緊拉着手眼圈紅紅,暖暖撲到婆婆身上就不撒手,一聲“奶奶”叫的婆婆心酸淚流。

婆婆從老家帶來許多特産,有各種水果幹,還有自家腌制的酸筍,吃的暖暖小嘴吧嗒不停。這種溫暖,我有多久沒感受到了。

我和她們閑聊着春節怎麽過的,婆婆嘆氣:“能怎麽過啊,我去了顧媛家裏,顧鈞也不回來,冷冷清清的。”

顧媛更是一肚子不滿:“哥哥真是糊塗到家了,自從和小妖精在一起,倒像和家人都斷絕了關系似的,除了偶爾問問媽的身體,連個電話也輕易不打。別提回家了。”顧媛不知何時給蔣荻起的外號。

我本不想提起顧鈞,但卻由不住的問着:“他,又結婚了嗎?”這個問題,上次見到顧鈞的時候就想問,卻問不出口,我終究還是不願意聽着那個答案再配上他幸福的表情。寧願在背後閑聊的打聽,起碼沒有那麽活色生香的刺激。

“沒,結什麽婚啊,那小妖精家裏起初根本不同意呢,”顧媛嘴巴快,“我哥剛去T市都不見他,後來不知道怎麽的才同意了。那家人也夠不清利的,小妖精那爸又娶了個後媽,還生了個弟弟,她就是那不待見的拖油瓶,以前和她奶奶住一起--------”

婆婆給了顧媛個眼色,顧媛才撅着嘴停住了。自從顧鈞弄出這麽攤子事,婆婆的臉上就沒再有過笑容,看着婆婆,我也不免心酸,養兒養女的為什麽?到老了,絕症都纏身了,還有着操不完的心,掉不完的淚。

婆婆第二天去醫院複查了身體,癌細胞沒有擴散,基本就算穩定。全家臉上都輕松了不少,恰好我周四出差,婆婆便再呆幾天照顧暖暖。我也好放心。

随肖彬到了總部,在總部趙董的安排下,陪同裴處長參觀了絲之恒名下的公司。直到那時,我才了解到在短短不到十年的時間,趙以敬的家族建成了這麽龐大的一個絲綢帝國。

有專門的養蠶場,從優良蠶種的選育,到養蠶技術的研究,桑苗繁育,蠶繭的制備,形成了科技帶動的專業化、集約化的蠶種制備體系;還有缫絲廠,有引進的國外先進設備,從蠶繭生産出彈性、色澤優良的原絲;還有幾個絹紡混紡公司、印染公司将生絲制作成服裝面料或蠶絲産品如蠶絲被之類的面料,也有四五個并購的絲綢子公司在承接這些工作;此外還有貿易公司,制衣公司,文化絲綢公司等不一而足,大大小小的總有十多個分公司或者小場。

連裴處長都不得不贊嘆:“果然是龍頭企業,不一般。”

而我從走入一家家公司後,已經震撼的說不出話來,以前只是在資料和圖冊見過,真的步入絲之恒的整個帝國,又是別樣的觸動。

一束束飛動的絲線,一匹匹閃熠的絲綢,像詩文裏說的“中有文章又奇豔,地鋪白煙花簇雪。天上取樣人間織,染作江南春水色。”讓我神思恍然。甚至有種錯覺,只想把自己也化在在漫天的綢緞之中。

而對趙以敬甚至趙氏家族,第一次有了種敬畏的感覺。也把我那顆七零八落的心,再次打擊的化為微塵。我這樣的身份,的确永遠不可能進了這樣的家門。

考察結束後,另一位趙董接待了裴處長,是趙信儒的弟弟趙信儉,比趙信儒小幾歲,卻一臉精明的光彩,對裴處長态度熱切:“本來董事長準備親自接待您,但是夫人急病,陪着夫人去國外治病了。只好由我暫代,您別介意。”以前就聽清蓮說過,趙信儒夫人的身體很不好。現在看來是江河日下了。

我偷偷問肖彬這位是不是就是前陣子去北京的那位,得到的是肯定的答複。飯局間的觥籌交錯,趙信儉似無意的問着我:“宋小姐也是江蘇人?”

我點點頭,說出了故鄉的名字。趙信儉颔首:“那裏是絲綢重鎮啊,宋小姐看來也是絲綢世家出身?”

我忙擺着手:“小門小戶的,哪裏算世家,父母以前養過蠶,後來生意不好也轉行了。”

趙信儉微微點頭,随口應着:“那是可惜了。”沒再說話。

回京的前一晚,我和肖彬順帶去總部的樣品室取了幾本最新的小樣冊子帶回去。藹藹的燈光照着滿室的華錦,流光溢彩已經無法形容。

從樣品室出來,我有些落寞的嘆着:“絲之恒原來這麽有實力。”

肖彬淺淺笑着:“害怕了?”一句話卻正戳中了我旁的心思,我沒有吭聲。

肖彬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意會,半晌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其實現在,也好。”

“嗯?”我迷茫的看着他,不太明白。

“我只是說自己的看法,每個人想法不同,有人也許不這麽覺得。”肖彬停住了步子,深看着我道:“喜歡一個人,就不該給她一條泥濘艱澀的路走。”

我琢磨了一下,笑了笑:“你說的對,現在挺好,泥濘的路也不必走了。”盡管心疼,這話卻也由衷。以我的身份,想要跻身這種金門繡戶,必定是條艱辛望不到頭的路。所幸,一切釋然。

從南京回來,肖彬信心滿滿将這次考察的結果讓我寫了個報告,遞給了趙以敬。本以為指日可批的事,卻被壓了下來,過了兩天,趙以敬去國外看望趙信儒夫人,走的突然,什麽也沒交代。

肖彬的臉上現出從未有過的焦急,給趙以敬去了幾封Email,卻只收到他簡單的回複:“等我回來再說。”

肖彬在我面前都不禁失态,将杯子用力的砸在桌上:“再等黃花菜都涼了。”說完捏着眉心,“絲路也聞到這塊肥肉,這兩天通過裴處長的大秘,已經見面了。”

我聽了一陣心驚:“絲路的規模比起我們,到底怎麽樣?”

“外表的花花式也不少,但是核心技術不行。絲路旁門左道走的太多,趙以敬恰好相反,送上門來都不要。以前公司是積累階段,走不走這些路子無所謂,現在到了攻堅階段,還不走不是卡在瓶頸出不來嗎?唉,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肖彬無奈的嘆氣,一陣出神。

和肖彬相處這麽久,還很少見他愁眉不展的樣子。趙以敬不回來什麽也做不了,我提議着:“你在這憋着也沒用,打會球放松放松去。”

肖彬苦笑:“行吧,對了,把孟凡苓叫上,一起過瘾。”上次看來他倆那頓飯吃的還不錯,都可以直接呼名喊姓了。

我嬉皮笑臉道:“肖總監,你交際能力不錯嘛。”

肖彬反手給我額頭上就是一記爆栗,眉眼舒展:“你在我這兒就廢話多。”

給孟凡苓打了電話,下午三點多,我們又去了那家乒乓球俱樂部。孟凡苓依舊一身簡單大方的運動衣,把頭發剪成了齊耳短發,配上她清秀素淨的五官,倒像個二十出頭的學生。

肖彬的心情的确欠佳,我和孟凡苓輪番上場都險些拼不過他,素來的沉穩閑适變成了狠戾的扣殺,孟凡苓休息時和我笑道:“你這位朋友今兒吃了炸藥了?火氣不小。”

我不便同她細講裏面的門道,聳聳肩:“男人嘛,也會有那麽幾天。”孟凡苓哈哈大笑。

我心裏一動,問着她:“記得你以前說過和絲路很熟?”孟凡苓點點頭:“還可以吧,前年和他們合作過個項目,不過,”她猶豫了下,和我說道:“本來不該同行背後講是非的,不過和你就不多這個心了。絲路的技術靠不住,所以後來就終止了,差點賠了一大筆。”

看我聽的愣愣,孟凡苓揉揉我的頭發笑着:“丫頭現在關心的還不少。上次你說了你們絲之恒,我還了解了一番,很有實力,走的也是技術型路子,不過發展太成熟了,我這種投資你們看不上的。”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是随便一說,你現在和絲路還來往嗎?”

“很少了,有時見到蔣董,還會一起吃個飯聊聊之類。”孟凡苓說着,肖彬從外面拿了水回來遞給我們。

“蔣董?”我一愣,“絲路的老總?”

“是啊,”孟凡苓輕笑,“你都不知道對手的家底?絲路的老總蔣正齊,經營絲路十幾年了,漸漸的并購了幾個公司,才做的大起來。蔣董腦子很活,路子也多,人很低調,就是身體不太好,這兩年很少出來,另一個董事唐維德常務管理。所以很多人不知道。”

☆、世事如棋情如棋

蔣正齊,姓蔣?我不知怎麽靈光一現的問着:“他是不是離過婚,有個女兒?”

“你不是不認識嘛,這麽八卦的小道消息都知道?”孟凡苓面上些微一絲詫異:“有沒有女兒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很早就離婚又再婚,新太太很厲害,有名的河東獅吼。”

肖彬聽着,似乎若有所思的皺了下眉頭。“走吧,繼續打。”孟凡苓扔下我和肖彬跑到一起繼續開戰。

我坐在那裏,看着身邊來來回回彈跳的球,腦子裏像電影片段一般回味着:第一次在溫泉度假村趙以敬看到我和顧鈞時,淡淡的一笑“原來是你”,難怪他看到我在門口淋雨時會停下車;每次姚清蓮找他幫忙撬顧鈞和蔣荻私會的底,他都會欣然應允;他會那麽費心的查顧鈞包養蔣荻的地址;他不選顧鈞的專利,他非得逼得顧鈞辭職-------以前我曾經偷偷的以為是為了我,盡管自己也覺得他對我的關注像天上掉餡餅一樣。卻還傻乎乎的相信着那種熟悉的緣分。他的一句:“清揚,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讓我對所有的這些突然而來的好沒有任何懷疑。

如今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世上本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何況是平凡如我。競争對手的女兒做小三拆散了一個大學老師的家庭,這個醜聞夠趙以敬用一陣子了。

肖彬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打完球靠在我身邊:“想什麽呢?眼珠子都不轉。”

我的思緒仿佛被抽離到了九天之外,幽幽對他說着:“你不用擔心絲路搶裴處長的單子了,他搶不走。”對外商花邊新聞不起作用,對政府投資的項目,這種負面影響足夠贏了。

“為什麽?”肖彬問完之後頓了一下,唇際劃了個了然的弧度。

果然沒幾天,肖彬那裏得到了消息,絲路無聲無息的退出了這場競争,沒有和裴處長再聯系。

趙以敬也很快回來了,再見到他的時候,忽然就有一種從頭到腳的冰涼,即使是擦肩而過的瞬間,都能涼到指尖。

我還是沒有忍住,借着一次批單子的機會,沒有交給連小茹,親自敲了他辦公室的門。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相對,在他沉悶的辦公室裏,我幾乎能聽到心跳的回聲。

他正一邊吸着煙,一邊低頭不知看着什麽,擡頭看看是我,有些意外的怔了一下,眸中湧起一股浪潮随即很快的平息如常,淡淡問着我:“什麽事?”

我把手裏的單子遞給他,很簡單的報價,他翻了翻就揮筆簽了名字。我接過他返給我的單子,極力壓抑着自己的情緒,拼盡力氣看着他問:“趙總,我想問你一件事。是不是你很早就知道蔣荻是絲路老總蔣正齊的女兒?”

他看着我,唇際勾起個玩味的笑:“是。怎麽了?”

怎麽了?聽到他的回答,盡管我早有準備,可還是聽見心咔嚓碎裂的疼痛,我聲音開始顫抖:“是不是,很早你就覺得這是一盤好棋?”

他的臉色猛地沉了下來,直看向我的眸子,方才眸中的浪潮又湧了出來幾乎要迸發,卻又竭力的壓了下去,只留給我一句波瀾不驚的回答:“是。”說完緊盯着我道:“包括你,也是棋子。滿意了?嗯?”只是聲音最後有一絲的顫抖。

“滿,滿意。”我機械的回應着,可是眼淚突然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怎麽忍也忍不住,趙以敬沒再看我,狠狠吸着手裏的煙,卻猛地燙到了手,他發狠地用手指把煙頭搓滅,卻更燙的一絲青煙冒起,他用力一摔,不耐的爆了句粗口:“艹!”

那是我第一次聽他爆粗,心随着使勁痛了一下,我再也忍不住,拎着單子轉身跑了出去。沒敢回辦公室,躲在樓梯間對着窗戶咬着手背哭了個天昏地暗。這就是我的報應,我報複顧鈞的報應,我以為的傾心一念,原來只是局好棋。

那晚回家,我什麽都吃不下。婆婆和顧媛前兩天就走了,只剩下暖暖李姐和我。我喝了碗粥就沒了胃口,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卻覺得全身像燒着了一樣燙的冒火,想喊李姐幫忙,怎麽也說不出話來。朦胧中看到一張和趙以敬相似的臉,一襲青袍,冷眼說着:“滾出趙家的門。”我的全身都随着這句話在抽搐的疼,直到迷迷糊糊的天亮了,才像被抽醒了似的一身大汗,全身疼得鞭笞杖打一般。

正好是個周六,也不用去上班,但是約了夏醫生,我掙紮着起身。李姐看我遙遙晃晃的,有些擔心:“要不我陪着去吧?”

李姐從來沒去過,我也不放心她帶着暖暖出去,強撐着拉着暖暖出了門。

打車到了夏醫生那裏,前面還有一個患者,我在等侯的時候頭痛欲裂,迷迷糊糊的幾乎要睡着,只是緊緊拉着女兒的手。

過了會兒護士出來喊:“宋清揚。”我拉着暖暖過去。夏醫生問了問暖暖最近的情況,我有氣無力的回答了幾句。夏醫生微微詫異的看了我幾眼:“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勉強笑笑:“有一點,不礙事的。”說完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手扶額緊緊靠着牆角。迷糊中,感覺夏醫生不知和暖暖說了什麽,又是畫圖又是拿着道具比畫,只聽得暖暖難得的幾聲“咯咯”笑。我心裏像被化開了一般軟軟。女兒的笑原來這麽動聽,我的唇際輕輕泛開。

不知過了多久,大約是夏醫生讓她休息一下,她蹭到我身邊粘着,繞着我的手指,忽然張口:“媽媽,抱抱。”我愣了一下,這樣的話她很久沒說了,我幾分激動,起身去抱她,卻猛地一陣眩暈,就向前栽了過去。混亂中我極力向後撐着,生怕壓壞了女兒,卻被一雙手穩穩的扶住。

我出了一層薄汗,不好意思的看着夏醫生:“對不起,我沒撐住。”

夏醫生抓着我的手沒松開,白皙的臉上一絲訝異:“這麽燙?宋小姐,你該去看醫生。”

“我沒事。就是有些發燒。”我勉強說道。

“發燒這事可大可小,不注意會出大麻煩。”夏醫生說着松開了我,“病成這個樣子,怎麽不讓孩子爸爸來呢,或者改個時間也行。”

我的心一恸,沒有吭聲,只低下頭咬了咬嘴唇。

夏醫生覺出尴尬,輕輕咳了一聲:“對不起,我不太清楚你的家庭狀況,如果有說的冒昧的,還要見諒。”

我定了定神,看着他道:“沒關系,我和暖暖的爸爸,離婚了。”說着看向女兒有些失神,“她最近狀況好了很多,對我來說,她哪怕能好一點,我都願意不計代價陪着她來。”

夏醫生怔了一下,眼裏一絲動容:“下次你不方便,可以再約時間,平時下班也行。”說着把白大褂脫了下來:“先去看病吧。我這裏往出走2個胡同就有家綜合醫院。”夏醫生這裏是專做心理精神方面治療的醫院。

“我自己去就好了。”我極力抑制着頭暈說着。

“我帶你過去吧,你帶着孩子怎麽能行?也不遠,幾步路。後面也沒病人了。”夏醫生說着,牽起暖暖走了出去。我只好跟着出去。

去了那家醫院挂了發熱門診,也沒什麽大事,只是發燒。開了點滴很快的紮上了。女兒好奇的過來扒拉我的手,夏醫生輕輕把她抱開:“我們到外面玩一會,別打擾媽媽,好嗎?”

暖暖似懂非懂,跟着夏醫生出去了。我暈暈沉沉的坐在椅子上打着點滴,很快又睡着了,再醒來的時候,夏醫生帶着暖暖已經回來了,不知道在和她說着什麽,小丫頭還聽得蠻認真。點滴也快完了,忙叫了護士拔針。

夏醫生開車把我和暖暖送回家,家裏是老小區沒電梯,他又抱着暖暖送上四樓的家裏。

“進來喝杯茶吧,都到門口了。”我打開門。夏醫生也沒虛客氣,進來坐了一會,喝了杯茶,叮囑我記得吃藥,便告辭了。

李姐收拾着茶杯問着:“清揚,是你的朋友呀?”李姐比我年長十幾歲,熟悉了之後稱呼也不拘泥了。

“暖暖的醫生。”我回答着,轉身去了卧室繼續倒頭睡覺。

這次發燒後勁還挺大,本來以為打了點滴再吃上點消炎藥應該沒什麽事了,但直到周一,還是軟軟趴趴的沒有力氣。只好和肖彬打電話請了三天假。中間夏醫生又來了一次,上次去他那裏糊裏糊塗的把自己的絲巾落下了,他送了過來又帶了些水果,李姐看到夏醫生拿來我的絲巾愣了一下,但是也沒說什麽收了進去。

我有些過意不去:“太麻煩你了,夏醫生。”

“沒事,我下了班也閑的無聊,就當遛彎了。”他随口應着,又和我聊了聊暖暖的情況,之前制定的幹預方案很有效,再進行幾個療程,就可以不用繼續了。我心裏又是一陣輕松。

到了第三天狀況還是不太好,身上無力疼痛不減,正打算給肖彬再打電話續兩天假直接到周末,肖彬的電話倒先來了:“清揚,休息的怎麽樣了?”我剛客氣了句:“還行。”肖彬馬上接着道:“還行就好,下午來公司一趟,趙總對咱們那個項目報告終于開口了,有些問題需要你過來安排。”

☆、棄之背影終決絕

“下午?”我有氣無力的問着,“必須我去嗎?”

“上次去總部不是你全程記錄嗎?有些問題你說的清楚,快過來吧。趙總明天又要出差了。”肖彬說着急匆匆挂了電話。

聽到“趙總”兩個字,我心裏就是一扯,卻沒有辦法,勉強起身,比前幾天好多了,只是還很虛弱,走路打着顫。去了辦公室拿着材料到了肖彬那裏,肖彬看着我遲疑了一下:“沒想到你病的這麽厲害,眼圈都是青的。”

“就你那急吼吼的樣子,別說我病了,死了你也得讓我詐屍爬起來。”我回應着他,卻說得太急了還直喘氣。

“說的我這麽沒人性,好了,一起去會議室吧,趙總和幾個副總都在。”肖彬說着拍拍我的肩一起走了出去。

不多時,趙以敬和幾個副總都到了小會議室,看着趙以敬清冷嚴肅的樣子,我的心跳又開始狂亂,如果說以前是動心的跳,現在則是蒼涼中的一絲憤憤,加上本來就體虛,拿着筆的手抖個不停。

肖彬大致把這個項目的情況介紹了下,等着幾位高層的評價。楊副總向來和稀泥,不會先提意見。龐副總問着投資的比例,點頭說可以一試。李副總問了問總部那邊的态度,有的問題我幫着肖彬回答了,我這裏記錄得更全面一些,但是說話底氣不足,說的慢,說到後面直喘。李副總點着頭:“小宋也不容易,帶病上崗。”趙以敬聽到這話只冷冷掃了我一眼,沒有任何表情,我的心又騰騰的躁動了幾下,不知是憤怒還是悲涼。

李副總轉而說着:“很多公司都求着找這種項目,相當于政府投資,擴大生産線,既做了示範,也贏了實惠,還搭上了路子,好處不少。”

李副總說的正是肖彬所想,肖彬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意。只是趙以敬的眉頭一直皺着,等大家議論的正欲欲躍試,他手裏的筆忽然扔到桌上,直看着肖彬問道:“兩個問題,第一,這個機構你了解嗎,除了推廣這種技術,還有什麽技術?”

肖彬看着他不明所以,趙以敬接着問:“這次接了這個項目,如果下次他弄個蠶種病毒試驗,你接還是不接?”大家頓時噤聲,我也倒吸了一口涼氣。趙以敬想的長遠,這種關系一旦結成,有可能就成了技術基地,遇到不适宜的實驗也不好推脫。利弊相抵。

趙以敬繼續追問:“另外這個人了解嗎?胃口大不大?我們接這個項目,需要返多少點給他?他的背景怎麽樣?”這個更是關鍵。

但是這方面肖彬是做了功夫的:“這個人還行,胃口不算大,自己出身普通,但是領導秘書提起來的,還是有靠山的。”

趙以敬往椅子後仰去,手中的筆輕輕敲着桌面,在沉思着什麽,下午的光線又給他勾了個棱角分明的輪廓出來,他的這個樣子,以前覺得很有味道,而現在看來,竟有幾分嗜血蒼狼的味道,他是個營機算利的商人,無時無刻不在算計。只是自己以前,怎麽就迷了心竅沒看出來?

半晌,趙以敬手裏的筆“篤”的用力敲了一下,看着大家說着:“今天先這樣吧。”肖彬臉色沉了下去。等幾位副總先走了,趙以敬看着肖彬說道:“晚上約那個裴處長吃個飯。我過去。”肖彬的臉上重又燃起一絲希望的光彩,點頭說好。邊收拾東西邊轉頭對我說着:“你待會先回家去吧。好好休息。”

趙以敬擡眸掃了我一眼,冷冷來了一句:“小宋那麽重要,怎麽少的了?”小宋?這個稱呼好,好極了。我發現趙以敬有一種讓人抓狂的能力,就是他的冷漠,縱然你已經做好是他心中塵埃的準備,他仍能告訴你,你比塵埃還卑賤。三天的昏沉,我好容易說服自己就當之前所有都沒有發生過,卻在見到他的一個多小時裏,被他的漠然重新激的神志不清。

我死死盯着他,幾乎咬牙道:“我自然會去。”他沒有看我轉身大步離去。

“你做什麽?”肖彬幾分不悅,看着我幾乎噴火的眸子和蒼白的臉,又嘆口氣:“拿自己身體開什麽玩笑。”

我沒有吭聲,猛地拎起桌上的材料走回了辦公室。那一刻,我的腦子完全沒有思維,氣令智昏,完全無法平靜,就想杠上去。

晚上去的會所是老地方了,一般公司招待客人很多在那裏。我跟在肖彬後面,頭痛腳軟,有氣無力。裴處長看到我笑眯眯道:“宋小姐又見面了。”雖然上次南京之行我與他的接觸并不多,但是人不如故,再見到熟面孔總是讓人放松的。他今天也帶了兩個下屬。一個魏科長,一個小孫。

那是我第一次見趙以敬和官員在同一個飯桌,他不似往日那般談笑游走,而是很小心謹慎,話并不多,字字隐晦,不過同桌的都是人中翹楚,言辭之間的官司比往常打的更激烈,表面卻是風平浪靜的緊。我沒什麽胃口,簡單吃了幾口後,看敬酒開始了,便拿起酒杯也開始繞。

自從做了銷售,別的不說,酒量見長,愣是頭暈腦脹腳底發軟還依次打了個通關。肖彬坐在我旁邊低聲:“悠着點,今兒用不着你上陣,有我。”我卻絲毫沒聽進去,偷眼看着趙以敬,他在和旁邊的裴處長聊着,掃都不掃我一眼。我心裏酸澀,他一貫如此,我在酒桌上無論怎樣,他都不會動容一下。何況現在。

幾輪下來,大家都喝了不少,裴處長帶的人也是行中高手,開始還是小盅,後來就換成大杯,我也只得随着換了,小孫敬到我這裏,肖彬站起來一擡手:“女士拿大杯灌着不夠優雅,咱們來。”

“肖總監還挺憐香惜玉嘛。”魏科長笑得玩味,“現在女士也厲害着呢,平日裏我們喝酒都是巾帼不讓須眉。”

小孫也湊着熱鬧:“宋小姐不能不給我面子啊。”轉看向趙以敬,“對吧,趙總。”趙以敬看着我,眸子深的看不清內容,只是意味不明地勾唇輕笑。

看着他一副漫不經心看好戲的樣子,我的火又一次噌的上來,沖着小孫放低碰杯:“幹了。”把杯中酒一飲而盡。胃裏立即翻江倒海的難受,我拼盡全力壓了下去。

小孫這邊進行着,魏科長那邊也同時開弓,對着趙以敬舉起了酒杯,我已經酒精上腦,對着魏科長舉杯道:“我來替我們趙總,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魏科長給個面子。我幹了。”說完我先飲為盡。我的杯子落下,一片叫好聲:“女士也果然能喝,肖總監不必護着了。”

豁出去了開頭,後面便自然而然的,無論誰敬趙以敬,我都擋了下來,我不知道自己在和誰較勁。既然是人家的棋子,就該做好棋子的本分,不是嗎?哪來那麽多不甘,哪來那麽多憤懑?為什麽自己心裏要像被刀劃了似的鮮血淋淋?趙以敬坐在那裏始終淡定微笑看着所有人,偶爾投放到我身上的目光,是極力掩飾下的深海般的平靜。

不知喝了多少,我終于忍不住了,跑到洗手間吐了個天昏地暗,用涼水狠狠拍了臉,才覺得從胃裏泛上來的火辣麻木,我分不清是涼水還是眼淚。

擡起頭,鏡子後面多了一雙若有所思的目光,肖彬看着我幾分不忍:“你破罐子破摔什麽?”

我沒有吭聲,只是繼續用涼水拍着臉。肖彬一把把我拎起來,語氣痛惜:“清揚,你要是用作踐自己想讓別人多看你一眼就錯了,他是個冷心冷情的人,一旦放了手,你作踐死自己也沒用。”我愣在了那,肖彬頓了頓,些微緩和:“有人已經為他瘋了,我不希望你也步後塵。”說完把我扯回了包間,再有人敬酒,他都擋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肖彬手機響了,他看了下出去接。酒局有些冷場,我端着酒杯去敬裴處長,卻是搖搖晃晃早就不支,腳底就是一個踉跄,裴處長順勢搭了一把,我緊緊抓住了他的手才沒跌倒。也許我的舉止讓裴處長誤會想投懷送抱,借着酒勁,他反手攥住了我的手沒有撒開。我側臉看向趙以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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