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5)
正緊緊盯着我,眸子裏是洶湧的怒火,唇際一抹陰寒。一只放在桌上的手攥成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震顫。看着他的樣子,我有絲怔忡,忘了放開我的手。
小孫眼力價極好,趁勢又去敬趙以敬裝着若無其事,趙以敬猛的用力把酒杯推前,聲音陰冷:“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再也沒看任何人,轉身出了包間。
看着他走出去的身影,我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就如一顆溫熱的心,被一層層清雪包裹之後,掙紮,激靈,麻木,最後僵死。那就是我的感受。絕望,只在那個棄我而去的背影。
他剛出去,肖彬回來了,把場子支應結束。而趙以敬的突然離席讓裴處長有些不滿,臉色變得陰沉。
飯局結束後,我靠在肖彬身上不知道怎麽被拉扯的回家。哭了,笑了,醉了,痛了。
☆、七份報告慰離情
那天晚上不停的發燒打顫,前半夜吐得天翻地覆,後半夜拉的肝腸寸斷,到淩晨4點多的時候,我有種脫水的感覺,實在堅持不住,李姐叫了一輛出租,我去了最近的醫院。李姐留在家裏看着暖暖。
在醫院,我已經虛軟的無力,還得去挂號繳費,挂完號忍不住又去了廁所,差點腿一軟就跌在洗手間裏,淩晨的清寒凍得我牙齒打架,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何苦把自己作成了這樣?最後受罪的還不是自己?真是傻到了極點。
住了三天院,恰好又趕到周末,這次真的沒法帶着暖暖去夏醫生那裏,只好給他打了個電話改了時間。夏醫生知道我住院了,說着:“我去看看你吧。”
我忙推辭:“不用了,這麽一說倒像我專為了讓你看才打電話了。”
“客氣什麽。下午沒病人,我就過去。”也許是做心理醫生的緣故,夏醫生的聲音有種很溫暖舒适的感覺。
中午的太陽很足,吃過醫院的病號飯我睡的很安穩。竭力不去想什麽,只沉浸在融融的春陽之中。迷迷糊糊中感覺身邊似乎有人的呼吸可聞,卻貪戀睡夢中的溫暖不肯醒來,掙紮中又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隔壁床的大姐看着我笑道:“睡的挺好吧,剛才有人看你都不知道。”大姐接着說道:“那人挺怪,也不讓叫醒你,站了幾分鐘走了。”
“哦?”我有絲驚訝,以為是夏醫生來過,便也沒再回應。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李姐帶着暖暖過來了,暖暖拽着我的手:“媽媽。”糯糯的聲音讓我心裏酥酥的歡喜。
不多時,門口一個瘦高的身影,夏醫生拎着果籃走了進來,暖暖看到夏醫生倒不陌生,綻開嘴角叫着:“叔叔。”
“又讓你費心了,”我撐起身體笑道,“這一病,還起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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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和我再客氣了。”夏醫生笑的爽朗,“你知道我下了班是閑的長毛。”一句話說的我撲哧笑了出來。
暖暖好奇的來回摸着果籃,小手指摳啊摳的,夏醫生輕輕把她的小手拿開,打開果籃,用小刀切開一個木瓜,細心的把裏面的籽弄掉,皮削掉,切成小塊遞給暖暖,女兒伸手要接,夏醫生把手往後縮了回去:“告訴叔叔,怎麽才能拿到木瓜呢?”
暖暖不吭聲,夏醫生繼續道:“這是木瓜海賊船哦。”說着晃着彎彎像小船的木瓜塊。
夏醫生的話似乎有着魔力,暖暖撇撇小嘴,蹦出四個字:“叔叔,要吃。”夏醫生這才把木瓜遞到暖暖的手裏。
我開心的笑着:“夏醫生你太神了,我也這麽說,她就根本不理我。”
“她和我投緣。”夏醫生笑着,又切了一片木瓜遞給我:“今天下午我就順便給暖暖治療了,不計費。”
說是治療,結果就是暖暖抱着夏醫生的手機打游戲打的不亦樂乎,現在的小孩子的确是聰明,我都搞不定的游戲,四歲的女兒小手扒拉的正歡。我看着女兒認真的樣子笑的眉眼彎彎。
李姐帶着暖暖走了後,夏醫生又去外面打包了兩個菜過來:“病號飯我知道,沒腸胃病的吃了都能得上腸胃炎。”他的熱心讓我心裏暖暖融融。
我請了一周的長假在家裏休息,肖彬電話裏問候了一番,囑咐我保重身體。我無意問起他裴處長那個項目怎麽樣,他嘆了口氣:“黃了。”
“為什麽?”我有些不解,趙以敬那晚約着見裴處長,似乎之前還聊得賓主甚歡。
“他說裴處長的毛病多,早晚容易出事。”肖彬的無奈中多了幾分譏諷,“這也挑那也挑,怎麽做事?越來越沒意思。”
我沉默不語,再提起他,心很快跳幾下,用力捂一捂就好了。肖彬告訴我那個項目最終落給了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絲綢企業,“那老總可是做夢撿元寶,大便宜。”肖彬無比痛惜。
休了一周多,我重新打理好自己,将長發挽起,套上職業裙,初春的三月,鵝黃泛青,柳眉抹綠,一切都可以重新的開始。
我走進肖彬辦公室,他打趣道:“這168個小時睡飽了吧,精神不錯。”
我看着他微笑道:“睡好了。肖彬,既然項目也完了,我決定辭職了。”
肖彬愣了一下,追問着:“你确實想好了,決定了?”
我點點頭,眼裏是決絕的去意。肖彬嘆口氣:“既然這樣,我也不說什麽了。無論在哪裏,開心最重要。”看着我嘴角揚起:“不過,你這個球友我不打算放了,以後有時間繼續打球。”
我笑的淡然:“那是自然,叫上孟凡苓,再發展一個,打雙打都行。”
“好。”肖彬看着我想說什麽欲言又止,“以後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工作。很喜歡和你合作,每次的準備工作不用我吩咐,你都能細致入微。”
本來心如止水,被他這麽一說還有點淡淡的憂傷,我憋出個笑:“別扯這煽情的,沒準哪天山不轉水轉的又打個并肩戰。”
又和他随口聊了幾句,我轉身回了辦公室,開始将電腦裏的數據分門別類歸整好,準備交接。中午的時候,肖彬給我電話:“你的辭職報告我已經批了,轉到趙總那了,等他批吧。”
我的心咯噔一下随即恢複如常,挂了電話繼續收拾東西。清蓮過來看我:“知道你病了想去看看,一直沒顧得上呢。”
我看着她說不上的滋味,緩緩說着:“不用,沒什麽大礙。”看着她說:“我要辭職了。”
清蓮的眼中,分明閃過了一抹濃重的輕松,我在她心裏,早就如芒在背如鲠在喉了吧?她的臉上露出了我很久沒見的釋然,挽起我的手:“姐,你有實力,哪裏都好發展。”
我輕輕拍拍她手背:“你多保重。”頓了下,忽然覺得自己無論說什麽都已經與她隔了數千丈的距離,索性也沒再說話,繼續收拾。
電話響了,連小茹的聲音:“宋姐,老大有請。”聽她語氣不驚,看來趙以敬的态度還好。
我整了整衣服,敲開了趙以敬的辦公室。他正坐在椅子上邊抽煙邊看着文件,眉頭微蹙,神色還算正常。我立在門口微微躬了下身子,客客氣氣的打着招呼:“趙總。”
趙以敬擡頭看了我一眼,似乎我的平靜淡然刺激了他一般,他的眉頭忽的皺緊,面色沉了下來,從旁邊拿起一張紙扔到桌前:“這是什麽?”
他的力氣有些大,那張紙晃晃悠悠的飄到了地上。我走上前撿起,果然是我的辭職報告。我的心跳的有些失常無章,卻學會了保持鎮定,将紙重新放到他的桌上:“我的辭職報告,趙總。”
我的淡然讓他怔了一下,猛吸了兩口後挑眉問我:“決定了?”
我點點頭:“嗯。”
他頓了一下,提起了簽字筆,筆尖與紙面即将接觸的瞬間,他停了下來,手指微微顫了一下,用力寫着自己的名字:趙以—卻在敬那裏猛的停住,狠狠把已經簽的劃掉,力透紙背,報告被他劃破了,他索性拿起來揉成一團扔到了牆角,對着我聲音竭力平靜:“再寫一份交上來。”
我沒有吭聲,回去重新打了一份,找肖彬簽好字,遞到趙以敬面前,他這次看也沒看,兩把撕了,盯着我的眼神有絲孤絕的陰狠:“再去寫。”
看着他的樣子,我本已平複的心又被扯的絲絲疼痛,我咬着嘴唇不讓自己失态,擠出個笑容:“好的。”
我回去打了五份過來,也沒找肖彬簽字,直接拿到了趙以敬的辦公室,遞一張給他,他便撕一張,只緊緊盯着我,眸子裏是火山即将噴發前的陰郁。
第五份給他的時候,他又是要撕的架勢,我忍不住說着:“趙總,只要打印機沒有壞,我可以打一百份出來,這樣沒意思。”
他幾許不耐的将第五份狠狠撕了個幹淨。
我終于忍不住心裏的怒氣,胸腔起伏,直看着他道:“趙以敬,你要做什麽?”
趙以敬将手邊的玻璃杯用力摔了個粉碎,眸中的火山終于噴發了出來,沉聲怒道:“宋清揚,你要做什麽?”
“我要辭職,你不明白嗎?”我那不争氣的眼淚又開始滑落,“離開絲之恒,我也能找着工作,我也能活下去。”
趙以敬走到我身邊,用力掐着我的肩膀,聲音狠戾中帶着一絲顫動:“洩了我的底,給我扣了一個布棋局的帽子,現在玩夠了,準備走了?”
我被他掐的疼痛,也顧不上掙紮,回看着他:“趙總,你的手段,我已經都見識了。我解釋也沒用,怎麽做也不對,求求你把我放了吧。這裏我實在呆不下去了。”
他手裏的力氣又重了幾分,幾乎要把我的肉掐碎,看向我的眸子從噴發的憤怒轉為冰冷,最後松開了手,聲音裏充滿了矛盾和掙紮:“真的要走?”
☆、他之底線我之傷
我點點頭:“嗯。”心裏卻波濤洶湧般的無法平靜,當我聽到他問真的要走的時候,心被撕扯的好疼。我擡起頭,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轉,細細的看着他,不知道還能再看到幾次,只想把他的樣子一點點刻在心裏。不管他對我幾分真心,幾分假意,我還是想記得他。
他看着我的眸子有絲扯痛,四目相對了許久,不知他想看出什麽,我只在他的眸子裏看到兩個小小的我和一潭永遠望不見底的深湖。
很久,他緩緩說着,似乎是思忖很久下定的決心:“不要走,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計較。”
是不是當一個男人連背叛也能容忍的時候,我該感激涕零?可為什麽我的心仍然悲涼?我與他的距離幾乎呼吸可聞,這個懷抱是我貪戀了很久的,甚至于為了那份貪戀,我要提心吊膽的面對我的女兒,婆婆和妹妹。可就是這個讓我欲罷不能的男人,一次次給了我決絕的心涼和背影。
我低下頭,咬咬嘴唇道:“我還是走吧。很多事情,我承受不起。”如履薄冰的信任,虎視眈眈的妹妹,高不可攀的門第,我不想再耗費自己的心疼和眼淚。
趙以敬擡起我的下巴,手指寒涼,聲音也變的寒涼:“這已經是我從來沒有沖破的底線,我不會再說第二次。”
“謝謝趙總,不用你再說一次。我決定了。”我努力撐出個笑臉對他。
他似乎不相信的看了我許久,掐着我下巴的手微微有些抖,半晌頹然松開,摸索半天點了一支煙自嘲的冷笑着:“原來你不稀罕。”狠狠吸了兩口陰陰看着我,“誰他媽再認真就是傻子,滾。”
一句沉聲而出的“滾”讓我的心揪了一下,用力咬着幾乎發抖的唇,我拼勁最後一絲力氣說着:“我明天再給你把報告拿來。”說完竭力平靜的“滾”了出去。
所有的一切,就這麽散了吧。出了公司,已經華燈初上。我默默走在路燈下,看着自己長長的影子,有些失神,在愛情的世界裏,我始終形影相吊,找不到歸屬。
回到家裏,我将趙以敬以前給的那張卡裝到一個信封裏訂上。這張卡裏給婆婆治病花的兩萬塊,我早已補上了。只是那枚翠綠綠的小玉葉,我在手裏把玩了很久,想起那個冬日我像枚金枝玉葉般開心的跑向他,終究沒有舍得,還是放回了抽屜。
第二天我帶着重新打好的辭職信和裝着銀行卡的信封,先找的肖彬,肖彬看我眉眼笑開:“你得讓我簽多少回?不如省事別走算了。”
我笑笑沒有回答,又去到趙以敬辦公室,敲了幾下沒人應。走到隔壁連小茹的辦公室,她看着是我微笑道:“宋姐,趙總今天早晨的飛機,回南京了。”
好像一直緊繃的弦忽然松弛,我竟然有種莫名的輕松,難道我自己也害怕最終的別離?卻被連小茹一句話又敲回現實:“不過趙總吩咐了,不論宋姐拿來什麽報告,都可以蓋他的簽名章。”
一盆冷水從頭澆下來,這才符合他的個性,夠冷夠絕,他的簽名章平日裏連小茹保管的跟尚方寶劍似的,輕易用不上。除非絕等大事外加他親自電話批示,才蓋的上。這回為了我的事,也屬不易。
我緩緩的把辭職報告遞給連小茹:“我只有這個需要趙總批一下。”
連小茹掃了眼報告,臉上出現的戲劇性的變化,從笑意盈盈變成嘴巴張成“O”型:“宋姐你開玩笑啊?你幹的好好的,這是做什麽?”
我不知道怎麽解釋,小茹是個性子耿直的人,因為連冰的緣故對親近趙以敬的女人都沒什麽好臉,對我卻是個例外。也許是我長得寡淡拖家帶口也構不成威脅。我勉強笑笑:“身體不好,想休息一陣子。”
連小茹還是不相信:“我得親自問問,這要弄錯了,老大還不得砍死我。”
又給趙以敬撥了個電話,辦公室很靜,只聽得趙以敬那邊的聲音平靜中有絲惱怒:“給她簽了。”就猛的挂了電話。
連小茹拿着手機一愣:“吃炸藥了。”說着拿起章左看看右看看,擡頭問我:“宋姐,這戳下去,你就真走了。你真的要離開老大?”
離開老大?這個叫法讓我有些別扭,我慌亂的點着頭:“想好了,蓋吧。”那個信封袋還是沒有敢給連小茹,畢竟是十萬,不好随便給她,以後再有機會見到趙以敬再說。
拿着簽好章的辭職報告,我交到了人力資源部,等着各種檔案關系轉結,工資清算。我手邊的所有材料都整理好文件夾交給了肖彬,電腦上也分門別類的存好。我自己的東西,除了充電器之類必須品,剩下桌上的綠植,杯墊,剩下的花果茶,都沒有清理。也許以後坐在我位子上的同事用的上。
我開始了新的找工作,有了之前的經歷,再投簡歷并不難,而且銷售本來也是缺口大的工種,只是很多需要出差四處跑,公司本身的狀況也不盡如人意。做生不如做熟,面試了幾次都覺得不痛快後,我給老鄧打了個電話。之前他還開玩笑讓我過去,沒想到料事如神,還真有這麽一天。
我并沒有對這個學長客氣:“還要人嗎?”
老鄧愣了一下,随即笑的爽朗:“要啊,你不嫌公司小活兒多盡管來,我站在門口接你都行。”
新工作就這麽定了下來。老鄧沒有謙虛,公司的确不大,他和另外兩個朋友合的股份,但整個公司就七八個人,即便是那三位老總也得事必躬親,親自拉單子跑業務。老鄧的公司叫“喜雅”,這個俗俗的名字很符合他的個性。
我主要做銷售外帶老鄧的秘書兼各種打雜跑腿。老鄧的公司運行了也快一年,從開始主營面料到現在主營生絲。老鄧說對小公司來說生絲更好做一些,利潤大些。近些年生絲原料價格一直上漲,而成品面料的漲幅并不大,所以這種倒挂的現象也給生絲很大的空間。只是絲之恒是大企業,又有自己的蠶種基地生産生絲,所以受這方面的影響很小。
人已經在喜雅開始上班了,絲之恒那裏的手續卻吭哧吭哧半天辦不完,人走茶涼是老道理了,往往都是入職快離職慢,催了很久人力資源還說工資沒有核算完,去人才提檔案的證明也遲遲開不出來。
直到喜雅管人事的小容半開玩笑的和我說:“宋姐,你再不把材料備齊,社保都不好上了。”我才迫不得已,又跑到絲之恒去蘑菇。
去之前給肖彬打了電話,直到他在,我就直接去了他那裏,推門進去,半個月沒見,他倒更瘦削了些,我開着玩笑:“大總監,忙成這樣啊?”
“忙,什麽時候見我不忙。”肖彬見到我嘴角綻開,“你怎麽過來了?”
“還不是離職的事情,拖到現在也沒有譜,你也不幫我催催。”我看着他,還是熟悉的感覺,溫和深沉。
“你怎麽知道我沒幫過你?”肖彬睨了我一眼,“不過,你比我清楚,是誰不放吧?”
我的心“砰”的跳了一下,臉頓時紅了:“我哪知道,誰,誰啊?”說完又補了一句,“字都簽了,還有什麽不放的。”
肖彬唇際上揚笑着:“還說不知道。”頓了頓道,“不知道你們的心思,一個是說起來就臉紅,一個是提起來就臉黑。對了,他今天在,你要不要去問問他?”
“不不,”我忙擺手,“算了,拖就拖吧,大不了我在那頭只領工資就好了。”又和肖彬聊了聊我那邊公司的情況,肖彬這裏的情形也不甚樂觀,國內市場有些疲軟,競争對手太多,而且非常規搶單的有些應接不暇。
聊了一會兒,我也不便再打擾他,轉身去了人力資源,給我的還是老一套說辭:“還沒算完,等領導簽字呢。”我也知道催了沒用,便轉身走了。
經過原來的辦公室,忽然有種想進去的沖動,推了下門沒推開,經過的徐雲見到我驚喜着:“宋姐回來了,找小馬聊天啊?她現在去了那個辦公室。”說着指着旁邊的一間,“這間現在是資料室了,趙總辦公室放不下的書報資料都扔在裏面了。”
我讪讪道:“哦,我還打算找點東西。”找着托詞,便走開了。忽然想起了包裏的那張卡,走到了連小茹的辦公室,寒暄幾句後把信封給她:“你方便幫我把這個轉給趙總嗎?”
連小茹看了看我笑道:“老大就在裏頭啊,你怕什麽,又不是沒見過。”看我神色為難,接過了信封:“那我現在就進去。”
看着連小茹手裏拿着我的信封袋走進了趙以敬的辦公室,我轉身走了出去。給他發了條短信:卡讓小茹給你了。
過了很久,依然沒有收到他的任何回複。卻收到了連小茹的短信:“宋姐,你的信封我交了,老大看了以後扔了。”我在公司門口頓了頓,轉身看了看熟悉的大廳,胸口悶悶的有點疼。
☆、誰能徹底去忘記
沒有道別,沒有再見,我沒有再去找趙以敬。
我把卡還給趙以敬之後的一周,絲之恒的人力資源部給我打電話,說手續已經辦好了。我去拿了證明,到人才交流中心把檔案轉了,正式在喜雅這邊辦了入職。
絲之恒依舊聯系的人只有肖彬和姚清蓮。姚清蓮自從我離職後,同我的關系從之前的冰刀霜劍緩和了不少,但也無法再回複到之前的親密無間,只是偶爾打打電話,問問近況。而她也不再在我面前提趙以敬,似乎那已經是她的歸屬,不必同我提起。
和肖彬隔三差五的打打球,叫着孟凡苓,一個月倒見了五六次。絲之恒北京分公司高層有所調動,李副總回了總部,空出一個副總的位置,肖彬順理成章的上位。
我和孟凡苓讓他請客,肖彬也不在乎,請我們吃了一頓至尊品位的法國大餐,大快朵頤。我開着玩笑:“早看出你是大将之才了,這回開心了吧?”
“還湊乎。”肖彬沒我想象的開心,也不知是不形于色,淡淡笑着:“還沒總監的時候權力大,那時起碼市場自己說了算。”
我有些不解:“副總不更是你說了算嗎?”
肖彬攤手:“以後再和你細說,先吃開心點兒。”
孟凡苓若有所思的說着:“與其做的不痛快,自己單幹也不錯。”說着潇灑的甩了甩短發。
我忙制止:“肖彬可是絲之恒的元老,離了他公司會不轉的。”我在維護誰的利益?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趙以敬和肖彬,這倆人不管誰離開誰,實在如同左膀離了右臂,會是個痛心的局面。
肖彬看着孟凡苓笑道:“你覺得這丫頭是在恭維我嗎?”說着看我笑得意味深長,“我可不會離開他。”
這話別有深意,我的臉登時紅了,卻也放了心的舒口氣,惹的那倆人笑個不停。
孟凡苓笑着推我:“別操這些二十裏地的閑心,趕緊再找個男伴打雙打,老是單打多沒勁。”
肖彬話裏有話說着:“她就喜歡操些不該操的心。”我應着聲面紅耳赤的吃的飛快。
而對趙以敬,漸漸的也似乎平淡了許多。雖然偶爾想起仍然會心中疼痛,但是忙碌的工作,漸漸好轉的女兒,分散了許多注意力。
有次陪着客戶去一個五星飯店吃飯,在停車場似乎看到了他的車,只是距離有些遠,并沒看清車牌。那餐飯陪着客戶吃也吃得心不在焉,終究是中途沒憋得住,借口上洗手間,跑到停車場去看那輛車的車牌。
剛到車跟前還沒來得及看,從另一個方向傳來了腳步聲,我擡起頭,看到趙以敬和另一個年輕的女孩子一前一後的走了過來,而我正不尴不尬的站在他車旁邊。
看到他的身形我本已平靜的心又蹭的吊了起來,緊張的手心都是汗,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傻乎乎的站在這兒,所幸之間還有十幾米的距離,情急之下我轉身向出口方向走去。背後傳來那個女孩子的聲音:“好奇怪,趙總看看車沒問題吧。”
趙以敬的聲音有些幽幽,帶着幾分不确定:“沒有。可能認識。”
聽到“可能認識”,我沒敢回頭,我怕面對不了自己失落的心,分別不過幾月,他已經只剩下對我的不确定了,男人啊,忘情是永遠的主題。
剛回到飯桌上,收到了一條他的短信:“剛才是你嗎?”我還沒來得及回,又收到一條:“發錯了。”
惦着手機,我的心剛提上九重又被抛到谷底,回了條:“什麽?”便再也沒有了任何訊息。以其人之道去裝傻充愣的方法,我也會做。
相見有時争如不見,有情不如無情。趙以敬從那之後,在我的視線裏消失的很徹底,聽肖彬說他現在時常回南京,也許總部的局勢有些變化,并不常見到他。肖彬有意無意的說起時,我并不接茬,卻把每個字都聽到了心裏。而我始終再沒有接到他的任何短信或者電話。時間久了,我竟然也會對這個名字恍惚,似乎趙以敬這三個字,成了與我毫不相幹的一個代號。
喜雅的銷售并不好做,一是國內市場本來魚龍混雜,需要極高的分辨力,二是我自己國內市場的客戶并不多。喜雅現在規模還太小,不準備開展外貿生意。入職兩個多月快三個月了,還一個大單子沒接着。在絲之恒做慣了,零零星星的小單子做着總覺得沒勁,粗粗計算了下,在這裏的收入,估計撐到年底,連李姐都得辭退了。心裏又急了起來。
公司的另一個股東羅總有次開會時沖着老鄧開玩笑:“你也不回老東家那跑跑,他們做絲綢量那麽大,每年肯定也要采購生絲。”
老鄧沒有吭聲。我卻心知肚明,絲之恒自己的生絲産量并不小,需要外購的生絲不多,而且要求極高,老鄧自然不想回去碰釘子。
七月流火的季節到了,天氣的燥熱催動着心裏的煩躁。難得有個業內的貿易交易會,在國際會議中心,規模還可以,聽說北京市的領導都會出席。老鄧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搞定了入場資格審查,期望能在交易會上能收獲幾筆單子。現實總在不經意間展現着跟紅頂白,這樣的交易會也如此,對大型的公司企業,是邀請參會,而對小型的企業,除了不菲的入場費,還要重重審核。尊嚴,總是建立在強大之上。
一個不大的展臺,公司的人幾乎傾巢出動,幾個年輕的女孩子輪番上場介紹産品,我也會每天抽半天出來,陪老鄧去看看情況。
先是頭天晚上有個規模龐大的開幕式,領導們出席講話,還有歌舞表演,第二天上午本來對外的開展時間是9點,但是主辦方通知8點各個商戶要到場,因為領導要提前參觀,攝像拍照等等宣傳肯定是緊随而至。
早晨八點領導在前面參觀,遇到感興趣的會停下來詢問。老鄧眼巴巴的盯着入口對我說道:“我昨晚可上了好幾柱香,今兒要是能采訪到咱們,這回就賺大了。”這樣的采訪比做廣告都不知好了多少倍。
興許是老鄧的拜佛真的打動了上蒼,不怒而威的領導走到我們的展臺前,講解員講解着,這是浙江某地的招牌,喜雅生絲的時候,領導駐足了,和老鄧握了手,領導的境界果然不同,竟然能一下問到根本,産量和價格是否穩定。老鄧頻頻點頭:“穩定,産量增加,價格雖然偶爾波動,總體走高。”還接着巴拉巴拉了一頓如何帶動蠶農致富的故事。
領導沒置可否,和藹了看了老鄧一眼轉向了其他攤位,我和另一個女孩張瑤沖着老鄧一頓嘲笑:“沒看出來這麽有覺悟,為了祖國的形象連假話都說的這麽溜,是誰因為産量低急得撓頭,價格打擺子火的上房?”
老鄧撓撓頭:“不這麽說,你們以為會播啊?”他說的倒也是實話,不和諧的話說出來也是自找煩惱。
張瑤笑道:“那我們晚上可就等着看鄧總的精彩講演咯。”
晚上回家我刻意蹲在電視機的北京TV前,等着看老鄧出鏡,心卻嘩的涼了,老鄧的一通說還是被剪掉了,只留下個他和領導握手的倩影。但讓我驚訝的是,絲之恒的報道竟然占了一分多鐘,除了展位前的肖彬侃侃而談絲綢的貿易狀況,還附了一段公司的視頻,熟悉的生産線,樣品室,我的心揪了起來,許久都沒有的心慌意亂又沖了上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熒屏上,我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他說的什麽全然聽不進去。只是目光一絲不轉的盯着那個身影,好像清減了一些,臉上的輪廓更加分明,神情淡淡,字字沉厚,說着絲之恒絲綢的特色。
我看着他竟然有種恍然隔世的怔忡,不知道為什麽,我刻意不去回憶的秦淮游船,月色朦胧,抵死纏綿,竟然随着他一股腦的湧了上來。原來我曾經與他那麽親密過,可如今,我只能在電視屏幕上去看他了,而他,也許早把我忘記了吧。
一抹悲涼,卻手裏拿着遙控器還舍不得換臺,仔細在屏幕上搜索着任何一點訊息,忽然一個近景拉進來,我清楚的看到了他桌上的那盆綠植,是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袖珍椰子,三個月不見,比原來還抽了幾片新葉子,更繁茂了些。
心裏猛的抽疼了一下,電視很快轉到了介紹別的公司,我忘記了換臺。
第二天她們打趣着有沒有看到老鄧被剪的一幹二淨的講話,我只愣着神,老鄧的鏡頭我竟然一個也想不起來了。
幾天的展會結束,我并沒有直接跟單,并不清楚詳細的狀況,但是負責接洽的張瑤說成了一筆還不錯的單子。我無意間問起是哪兒的訂單,張瑤笑着道:“你和鄧總都熟,絲之恒。”
☆、淺浮水面的真相
“絲之恒?”我不敢相信,“和誰簽的?不會是騙子吧?”
“就他們采購啊,一個叫沈牧的。”張瑤抽抽嘴角,“宋姐,不會連這個都不信吧,他們可是絲之恒展位帶過來的。”
聽到沈牧我放下心來,是絲之恒的采購經理,只是絲之恒怎麽可能采購喜雅的生絲,我百思不得其解。倒不是說喜雅的絲不好,但距離絲之恒的要求還是相差甚遠的。我有些擔心會不會是絲之恒有人背着公司暗地操作以次充好,忙走出去給肖彬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肖彬終于接起,聲音壓得很低:“有事嗎?”我聽出來他在開會,忙說待會再打就挂了電話。
過了大概倆小時,接到了肖彬的電話,聲音恢複如常:“什麽事?”
我把事情和肖彬說了,不無擔憂的問着:“采購那邊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肖彬朗聲笑道:“清揚,你到底是辭職了還是幫我們做無間道去了?怎麽覺得你身在曹營心在漢啊?”
我被他笑得幾分不好意思,故作惱怒道:“不識好人心算了。”
“別別別。”肖彬止住了笑,解釋道:“這是采購那邊的事兒,我也不太清楚,等等。”轉身似乎問了身邊的一個人,接着對我說道:“沒問題,趙總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