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6)

的。單子都做回家了,什麽時候過來一起吃飯?”

“誰稀罕。”我和肖彬打趣着挂了電話。

剛撂了電話,老鄧就喜上眉梢的過來找我:“聽說那個單子了吧,沒想到絲之恒真的會買咱們的絲。前兩天飯局上遇到趙總,我沒好意思說,老羅開口讓他試試咱們的絲。我還以為沒戲,絲之恒要的絲多高端,5A都不滿意。沒想到老羅還真給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我沒有吭聲,心中總覺得忐忑。趙以敬這是在唱哪一出?按照他的性格,他是個喜歡追求高端産品的人,不可能轉型走中低路線,莫非是為了幫喜雅?那更是天方夜譚,趙以敬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是繞着利益出發的。但也不想想了,反正有單子做終歸是好事。

老鄧問我想不想跟,我推辭家裏有事沒有接。于是老羅帶着張瑤去跟那個單子,由于絲之恒打算采購的數量有些大,價格談妥後還一直沒有交預付款。

奇怪的是,絲之恒訂單來了之後,絲路也開始詢盤問生絲的價格。這下可把老鄧老羅都樂壞了,絲路要的量也很大,公司就那麽幾個人,老鄧便帶着我做絲路的單子。盡管我一百二十個不願意和絲路打交道,但是再拒絕就實在說不過去。

第一次和絲路打交道,絲路的采購員和我們聯系,約請我們周一上午去公司商談價格。我和老鄧周一一早去了絲路位于東三環的分公司,剛上了電梯,外面一聲:“等等。”

我打開電梯,卻和來人同時愣住了。老鄧也驚訝的說着:“顧鈞?你怎麽在這兒?”老鄧只知道我離婚了,卻并不知曉顧鈞蔣荻以及絲路的一系列的事。

顧鈞沒有回答老鄧,只是看着我眸子亮亮的:“揚揚。”再沒了話語。我頓了頓後回過了神,擠出個笑容:“來談點事情。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顧鈞方才的驚訝激動慢慢斂了去,回答我:“前天,在北京分公司這邊待一陣子。”又補充着:“蔣荻也回來了。”

很奇怪,我的心在聽到這句話并沒有之前的震顫,只是淡淡回了句:“哦。”

電梯很快在5樓停了,我和老鄧下去,顧鈞繼續往上行了。老鄧幾分好奇:“他怎麽在這兒?”我沒有接話。

與絲路的采購經理初步商談了一上午,價格初步商定,采購經理說這個價格要申報一下主管領導再給我們回複。還算愉快。中午老鄧做東,在絲路附近的一家大飯店請采購經理吃了個飯,中國人的飯局确實是個高效的潤滑劑,飯至半酣,采購經理酒喝的越來越多,嗓門越來越大。

閑聊之間,老鄧忽然似無意的問着:“你們這裏是不是有個叫顧鈞的?”

“顧鈞?”年輕氣盛的采購經理一臉的不屑,話卻說的婉轉:“是啊,技術總監,那可是人才,辦法多着呢。”還想說什麽,又頓住了。

老鄧解釋着:“打過一兩次交道,我們也不熟,剛才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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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不熟,采購經理大着舌頭說着:“才華是有,一個專利給公司公司賺了一千多萬,老總樂的嘴都合不上了。不過,呵呵,就是贏得不地道,聽說撬了人家底價得的。”本來漫不經心吃飯的我,聽到這句話整個人像被劈了一樣愣在當場。老鄧也沒想到随口的打聽能招來這麽勁爆的內幕,忙轉移了話題。

我坐在那裏,卻如坐針氈,再也無法淡定。飯局結束後,我讓老鄧先回去,給顧鈞去了個電話:“有時間嗎?找你問點事。我在你公司附近。”

顧鈞想了一下,說着:“待會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店見吧。”

我走到他們公司樓下那家星巴克,呆了一會兒,顧鈞進來,打量了我片刻,表情有些重逢的欣慰和感傷:“揚揚,還好嗎?”

我沒心情和他閑扯,單刀直入的問着:“挺好。我只想問問上次你專利贏的那個大單子,就韓國李先生那筆,是不是你弄到的底價?怎麽弄的?”

顧鈞手裏的咖啡杯重重放了下來,有幾分被傷的沉郁:“連你也不相信我?這事我背的黑鍋夠大了。告訴你,不是我。這事兒都過去三個多月了,怎麽沒完了,你又問起來。”說着猛的喝了幾口咖啡,胸腔起伏。

“還有誰問了?”我有些疑惑。

“還能有誰?你的那位—”顧鈞不屑的神色又泛上來,說了半句又抽抽嘴角,“忘了你現在已經不在絲之恒了,上午看到你和鄧予浩我剛知道你換了公司,和他分了?”最後一句問的格外懇切。

看着顧鈞的神情,我沒有回答,只是問着:“他問你做什麽?”

“說起來就生氣。”顧鈞有些懊惱,“前天回來,正好趕上一個論壇,結束後大家一起吃飯,那個趙以敬說話又難聽,我頂了他幾句,他居然質問我撬底價的事能做的出來,還有什麽資格談。雖然只有我和他,我臉上也挂不住,為了這件破事,公司裏上上下下都暗地說我不地道,他又來,我就明着告訴他,我顧鈞是沒他有錢,但我吃的是手裏的技術飯,不做那些挖人牆角的事兒。”

說着看了我一眼,我心裏動了一下,顧鈞的挖牆腳,明擺是說趙以敬。我忍不住問着:“他怎麽說?”

顧鈞看了我一眼,冷冷道:“你不是都離開絲之恒了,還關心這些幹嘛?”

我有些尴尬,轉而問着:“不是你,是誰撬的底價?”

顧鈞看了看我,表情有些微妙的複雜,沒有吭聲。“蔣荻?”看他那副神色,我就猜了出來。

“她也是為了我,她家裏本來就對我不滿,一直想給她找個有錢人嫁了,後來她和家裏說了我手裏的專利,她父親看了後覺得有賣點,才肯見我談專利合作的事,但也還是覺得我迂,不适合商場上争奪,蔣荻撬了底價,說是我想辦法弄的。老頭子這才好些。”顧鈞說這些的時候,神情有着糾結的恍惚。他以前是個清高的性子,是不願卑躬屈膝逢迎的人。可現在為了蔣荻,為了生活,盡管這個黑鍋背的不情不願,也只能負重。

我有些怔忡的看着他:“你累嗎?”

他失神的看着我,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喝着咖啡。

又問起他是否知道蔣荻從誰那裏弄到的底價,顧鈞搖頭:“不想問她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半晌有些落寞的問我:“暖暖好些了嗎?我明天能不能去看看她?”

我笑笑:“當然可以,家裏有保姆,你可以去,不過不能把她帶走。”閑聊無意,我沒再多說離開。

顧鈞還是沒能去看女兒,蔣荻不客氣的短信也又一次蹦在我的手機上,我沒有什麽情緒起伏的删除了。這早已是預料中事,蔣荻對顧鈞的監察堪比美國的FBI。

只是這樣一來,我和老鄧對絲路的單子也不好跟了,因為絲路在北京分公司的門面并不大,難免會偶爾見到顧鈞。恰好老羅對老鄧說想換換單子,絲之恒那邊去了幾次,常吃閉門羹,連采購經理沈牧的面還沒見着,我和老鄧是老熟人,好操作些。

公司小的好處在于很容易擰成一股繩,很多事不分彼此,接過來換換就行。我随着老鄧出馬了。老鄧和沈牧也是熟人,幾次吃飯洗澡下來,沈牧給老鄧交了個實底:“這事兒啊,你別急,趙總的意思就是要拖拖。”

拖拖?聽着沈牧的話,我心裏不是滋味,定了又拖,什麽意思?老鄧看向我:“實在不行,咱們親自找趙總問問,到底怎麽做?”

☆、為探究竟再相見

我沒有吭聲,心卻猛的提了上來。還是逃不開要與他見面嗎?

老鄧拍着沈牧的肩膀:“你也幫兄弟問問,怎麽努這個勁兒,10噸的采購量對你們是個小牙縫,可對兄弟來說,就是一年的幹糧了。”

沈牧笑着點頭:“肯定幫你用勁,但上頭怎麽想,我們也不知道。說實話,10噸的外購量,還是4A的絲,我做采購這幾年,也沒碰到過。”絲之恒這麽大量的買中端生絲,是不常見。

老鄧若有所思的琢磨着。回去和我商量:“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我這些天暗地打聽了下,絲之恒不僅在咱們這下了單子,也去其它的幾個生絲公司詢盤了,預購量都挺大,就算他的公司大,但他本身也生産生絲,哪用的了這麽大的采購量?”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明白的看着老鄧。

“絲之恒要出手,絲路也出手,莫非蠶繭又要漲價了?”老鄧也疑惑。這麽大量買生絲,唯一的解釋就是要預防生絲漲價,而提前囤絲。

“不應該吧,今年也沒幹旱洪澇,也沒聽說有什麽疫病,蠶繭産量挺平穩的,為什麽漲價?”我想了想回答着。

“不知道,興許是政策方面有變動,人家是高端企業,知道的風聲肯定比咱們快,等到咱們都反應過來了,早就沒賺頭了。這就跟買房一個道理,早做房地産的,現在都賺得盆滿缽滿,等到咱老百姓反應過來了,都限購了。這年頭,走在前頭最重要。”老鄧一拍腦門,“告訴老羅和絲路再談的時候,價格上調0.5個點試試。至于絲之恒這裏,他想拖就再拖拖,咱們也正好等等,不用急。”老鄧雖然不是老奸巨猾,但是多年綜合辦公室的工作,主任也不是白當的,察言觀色望風起義的本領非同一般。

“上次談好的價格,咱們再變動,合适嗎?”我有些擔心。

老鄧笑看着我說道:“你呀,還是太嫩。你見過那些買股票的吧?買漲不買跌,要是牛市,漲了也大有人買,咱們的生絲市場現在就是牛市,你等着看好吧。”

過了幾天,老羅喜滋滋的反饋着,和絲路第二輪談價以後,價格上調了0.7個百分點,現在已經到了37.8萬一噸的價格。老羅和絲路已經簽了10噸的協議。老鄧有些悵然:“這麽痛快?早知道再加點。”

老羅大笑着:“這也比去年全年的買賣大了。你別人心不足蛇吞象。絲路說也許過陣子還會追加采購呢。你那個絲之恒怎麽樣了?聽說還沒動靜?”

被老羅一說,老鄧臉上有些挂不住:“也快了,我們正催着呢。”

老羅走了以後,老鄧看着我一咬牙:“清揚,咱們也行動,問問趙以敬到底想做什麽。你在絲之恒還有綜合辦的熟人嗎?打聽打聽趙以敬的行蹤,咱們約是肯定約不到的。”

喜雅和絲之恒的實力懸殊,之前也沒有業務往來,老鄧想見趙以敬很不容易。盡管想起再見趙以敬,我的心仍然無法平靜,但我現在吃着喜雅的飯,不算為老鄧排憂解難,也得為了自己的獎金提成,我硬着頭皮答應道:“我試試。”

我打聽趙以敬的消息只有給肖彬打電話,肖彬回答着:“最近又去南京了,等回來我通知你。”我失落的挂了電話。趙以敬就是趙以敬啊,不是鄰家大哥,随時想見敲敲門就見得着。而是預約不着,就只能在電視上看一看身影的企業家。

過了大約一周,絲路的單子又追加了一批,老鄧坐不住了,一方面又從原産地又進了一大批生絲補倉,一方面催問着沈牧。而我也心跳突的厲害,本來該釋然的,只是為了工作的見面,為何又是按耐不住的起伏?

周五的時候,我終于接到了肖彬的電話:“他回來了,下午出去開會,晚上國貿那邊有個“絲綢之夜”的大型服裝展示,是絲之恒贊助的,他會去那裏講話。明天我也不知道他什麽行程。你看怎麽堵他方便。”頓了下說道,“要不你就去他家堵,肯定行,你認識嗎?”

“就你話多。”說起他家,我的臉紅了,嗔了肖彬一句挂了電話。

我把情況和老鄧說了,老鄧想了想說道:“絲綢之夜是吧?我打聽打聽主辦方是哪兒,肯定參加的企業也不少,要能混進去,等他講完話咱們去後臺堵一下。”看着老鄧興致勃勃的樣子,我雖然心有忐忑,但也沒有辦法反駁。

老鄧現在的旁門左道也越來越多,不知道從哪裏搞到了嘉賓邀請函,眉飛色舞的對我說着:“晚上七點,會議中心。換身衣服去。”

這種展示會的嘉賓一般要求穿正裝出席,鋪着紅地毯的嘉賓席,總是西裝革履,衣香鬓影。回家換衣服也來不及了,索性讓張瑤在公司附近幫着買了件小禮服,準備晚上應付。

衣服換上後,才發現90後的女孩子果然和我有代溝,寶藍色的小禮服鮮亮自不必說,襯得膚色非常白皙,只是肩膀露的實在太多,前胸還被生硬硬的擠出溝壑,似乎才能凸顯出線條。我不好意思的從洗手間出來看着老鄧:“這能行嗎?”

“行啊。”老鄧的眼睛亮了一下,“我看挺好。就沖你這衣服,沒準今晚還能額外攬幾個單子。”

既來之則安之,我也只好挺胸擡頭的随着老鄧去了會議中心。出席的人男士要麽西裝革履,想來是企業代表,要麽嘻哈潮流,應該是時尚界人士。而女孩子一律各色禮服,衣袂飄飄如入仙塵,我的衣服這麽一比,倒成了普通。我才把剛才的不安忐忑舒緩了一些。

入場後我好老鄧就一直在門口目光逡巡,卻始終也沒看到趙以敬的身影。直到已經開始,還是沒堵到人,只好走了進去,坐到嘉賓席上。“不會不來吧?”老鄧有些遲疑,“那今兒可虧大了。為了搞邀請函,我答應請那小子吃四海凱悅海鮮的。”

我吐吐舌頭:“吃的時候別忘了帶上我,我還不知道動不動上萬的飯店門朝哪兒開。”

正說着,主持人已經開始了開場白,一番煽情激昂的白乎之後,邀請了絲綢企業的帶頭人也是本次活動贊助方講話。老鄧恍然:“哎呀,忘了人家走VIP通道的。傻了。”

看着趙以敬熟悉的身影,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語氣,卻堅定沉篤,我的心先是狂跳不已,揪上雲霄般跳動,全身麻酥酥的哆嗦,攥緊拳頭努力平靜後,他在臺上,我在臺下,我的世界裏,仿佛所有人都不存在了般的寂靜,只有他談吐沉穩的樣子。

第一次見到他,也是他在臺上,我在臺下,而我還在擔心被他開掉,想着想着,我的唇角不禁上揚起來。

直到老鄧把我從環境裏拽了回來:“喂,又不是沒見過,至于看的這麽專注嗎?”我才回過神來,有些面紅耳赤。

老鄧顧不上看我的神色,說着:“待會他可能就要走,你去後臺VIP休息室那看看,要能看到他呢,就想法拖一下,給我打個電話,我去門口等着,以防他萬一直接走了。”

我的心像揣了只兔子似的惴惴不安,看着老鄧鬥志昂揚的樣子又不敢潑冷水,只好嗫嚅着走出展示廳往後臺走去。

穿過演員的休息室,化妝間,隐隐看到前面還有幾個嘉賓休息間,想來是像趙以敬這樣的VIP休息的地方,我正在猶豫該是哪個房間,我身後一個穿的比我還暴露的女孩子搖曳多姿扭着,推開了我右側的門,聲音甜的發嗲:“趙總,好久不見。想死我了,剛下場就趕緊過來看你了。”

裏面傳來趙以敬悶悶的笑聲:“是你?嘴巴倒是甜。這幾年忙什麽呢?”

“你嘗了啊知道甜?還不是老樣子,你也不請我吃個宵夜,好好聊聊。”女孩子嬌俏的聲音似乎要把人的骨頭化酥了一般,曲致玲珑的身材也随着笑聲前仰後合的搖動,我立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覺得心像被剜了一樣疼痛,我從不知道他與女人調情是這麽娴熟。

麻木中我都忘了給老鄧打電話,只是直勾勾的通過掩了一小半的門,看着裏面那個我分不清真情假意的世界。

倆人不知又嬉笑着說了什麽,趙以敬向門口走來,搖曳多姿跟在身後,看來要一起出去吃宵夜?我不禁往後退了兩步,另一扇門開了,一個穿着工作服的三十多歲大姐看着我大聲問道:“小姐,這是後臺,非演職人員不讓進的,你什麽事啊?”

我一愣,趙以敬和那個搖曳多姿也走了出來,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驚喜,搖曳多姿斜睨了我一眼笑得別有深意:“不會也是追來的吧,趙總豔福不淺啊。”卻是細細看了我之後沒有再吭聲。

我的心沒來由的慌亂,不知道怎麽應付,心痛的厲害,我哪有能力把他從那個搖曳多姿身邊拽走啊。我的眼圈有些濕潤,轉身向外跑去。

只一瞬間,身後傳來疾步快走的聲音,我沒跑幾步就被一只手用力的拽住了,他的聲音低沉卻不容反抗:“清揚,別走。”

☆、相逢難解人如故

我回頭看着他,又望了望他身後的搖曳多姿,努力把眼淚憋回去,擠出個笑:“趙總,能否借一步聊聊,我和鄧總想找您談點事。”

他的表情變化很快,方才眼中的驚喜褪去,浮上一層淺淺的不可置信:“你就為了這個找我?”

“嗯。”我點點頭,“鄧總在外面。”

他的神色恢複了公事公辦的冷靜清淡,對我說着:“我已經約人了,你們是改天還是等等?”

想着老鄧急了好幾天火上房的樣子,我一咬牙:“我們等等就好。”

趙以敬微微蹙眉,眸中一絲清寒,轉身對搖曳多姿說着:“那我們先走吧。”大步向前走去。搖曳多姿刻意掃了一眼我那緊致的前胸,唇際漾起個鄙夷的笑扭着腰肢随着趙以敬前去。

我只得跟在後面,順便給老鄧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情況。老鄧等在出口,和趙以敬打了招呼後,同我一起走在後面。

他們并沒有開車,搖曳多姿指點着走到了會議中心旁邊樓的一個茶室。倆人進去,我和老鄧等在外面。趙以敬從我的視線消失後,我的心像被抽空了似的松懈下來,無力的靠在旁邊一輛豐田車上,看着周圍樓層的燈火輝煌,有些傷感。做銷售不是第一天,為了單子求人喝酒都不是第一回,可沒有一回,比這個晚上這麽錐心的痛,因為我奴顏婢膝面對的人,是我最想挺起胸膛面對的人。

我看着老鄧聲音悲涼:“老鄧,怎麽你當了老總,還和小兵似的得幹這些低三下四的活兒?”

老鄧靠在對面的車上,看着我若有所思道:“清揚,記着吧,不吃苦中苦,難為人上人,你看趙以敬今天拽的二五八萬的,當初他吃的什麽苦,咱都不知道,也許為了單子淋着雨冒着雪,求過人看過臉色挨過罵,都一樣,哪個大人物在成事之前沒當過孫子?沒啥不平衡的。能做成生意就行。”

老鄧看着我又道:“連你這麽個清高性子,現在不也銷售做的挺好嗎?記得以前你連陪領導吃飯都不肯。”我無奈的笑了笑,清高是個奢侈品,為了生計奔波的人享用不起。

老鄧的話讓我振聾發聩,是啊,為了工作,裝孫子又算什麽?重新看看老鄧那個抽着煙看似玩世不恭的樣子,倒覺得他比誰都活的明白。

等了大概兩個多小時,老鄧把煙滅了:“你在這等着,我該準備上去結賬了。”說着走上了樓。我又一次被老鄧驚呆了,這種心境,怎麽可能不成事。又等了大概半個多小時,老鄧給我打了電話:“你上來吧,17A,竹園包間。”

我整理了下衣服,走了上去,我等來的電梯,下來的正好是搖曳多姿,她反複打量了我幾下,笑得玩味離去。沖到竹園包間,老鄧已經和趙以敬開始聊着,看我進來,點了點頭,示意我坐在他身邊。

老鄧說完後,趙以敬幽幽的開了口:“我們打算減一點,用不了10噸,改成1噸吧。”

老鄧愣住了,我也腦子嗡的一聲,10噸到1噸,這哪兒是減一點?還沒等老鄧回過神,趙以敬又說着,“價格37萬差不多了吧?”

趙以敬把價格掐的真準,正好是我們日常的交易價格,老鄧張口結舌一時沒有适應這個變化。我細細盤算着,之前在交易會上簽的只是初步意向,并不是正式合同,追責還是個麻煩,而單價也砍到這麽低,我忍不住開口道:“價格低了。”

趙以敬掃了我一眼,露出一絲無所謂的笑:“那就39萬,滿意嗎?”這個價格,5A的絲也足夠,何況是老鄧這裏的4A。老鄧臉上的表情瞬間經歷了過山車般的跌宕起伏。而我心裏卻陣陣縮緊,原來我的話這麽值錢。一句話就頂了2萬。

我笑得悲涼:“很滿意。”

趙以敬拿出電話撥了個號:“沈牧,明天和喜雅簽合同,39萬,1噸。”頓了下,答着:“沒錯,1噸。價格寫37萬,另外2萬走別的支出。”這是要賬面漂亮,否則以後其它公司知道他用39萬買了一噸4A的絲,就沒法再壓價了。

說着看向老鄧:“還有事嗎?”老鄧這才從剛才的氣氛中緩解過來,舒口氣道:“沒了,多謝趙總,這麽爽快。”

是夠爽快,爽快的把量減了90%,價格卻增加了不少,老鄧就算又不痛快也說不出什麽來,而且方才趙以敬和老鄧的商談中,就像武功高手面對一介布衣,老鄧還沒反應過來,已經快狠準的結束了。一噸的采購量簡直是開玩笑,也就聊勝于無而已。

“那我們先走了。”老鄧客氣地問着趙以敬,“您往哪兒走?”

趙以敬沒有回答老鄧,轉看向我,眸子裏有絲欲言又止的糾纏,我的心噌的揪了起來,忙也站起身準備走。趙以敬低沉的聲音響起:“清揚,你不留下聊聊嗎?”

老鄧看了看面色通紅的我和趙以敬直直看着我的眼神,已經明了,忙對我說着:“那你再和趙總談談,我還有事,必須走了。”說着向外走去。

我很想追着老鄧出去,可很奇怪,腳下的步子像被釘上了似的邁不出去。站在那裏十指交纏着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幾乎同時,我和他異口同聲的俗套開場白:“最近好嗎?”

我沖他笑笑:“我很好。”努力維持平靜坐回到他對面。相對無言,他的手在茶杯外旋着,我默默的喝着茶。

許久,我終于憋出個話題:“你怎麽想起買喜雅的絲,之前不是只買5A以上的嗎?”

趙以敬淡淡笑笑:“自有用途,不過你回去告訴你那個老總,別再補倉了,當心賣不出去壓倉底賠大發。”

“不是生絲要漲價?”我好奇的問着。

趙以敬搖搖頭,轉而将杯子推前,幾分不耐:“能不能別再聊這些?”

我有些錯愕,不聊這些聊什麽,為了緩解尴尬,我将壺中的水給他杯中倒去,水流由于緊張斷斷續續。他瞅着我好笑的挑起唇際,冒出一句:“誰給你挑的衣服,以後別這麽穿。”我的手又是一哆嗦,臉不自覺的緋紅。

倒好水,我重新起身,沒敢看他說着:“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家去了。”說着轉過身去,這麽沉重的聊天,我只覺得心跳都要停止。

他忽然從後面将我用力攬進懷裏,緊緊箍的我喘不上氣,幾乎要把我揉碎在我耳邊沉聲說着,聲音幾分焦急的動情:“你怎麽這麽絕?”

所有努力僞裝起來的堅強,僞裝起來的釋懷,在被他擁進懷裏的一刻都像冰雪碎裂開般消融,我全身顫抖着,眼淚止不住的奪眶而出,到底是誰絕?誰一次次的給我個冷漠的背影?可為什麽即使他那麽絕情冷淡,如今他的懷抱依然讓我像中了蠱毒一樣無法自拔?我用力掰着他的手,卻紋絲不動,直到我的指甲在他手上摳出血痕,我咬唇止着淚,卻早已淚流滿面:“趙以敬,你到底想做什麽啊?”

他沒有說話,只是将我攬的更緊,沉重的呼吸在我耳邊格外的蠱惑:“清揚,繼續跟着我。”

聽到他的話,我的全身像電流一般襲過,回到他身邊,為什麽這句話對我還有這麽大的誘惑?我壓抑着說道:“你不怕我再洩你的底?還是你終于明白了不是我洩的底?”

趙以敬把我轉過來,直直看着我,眼裏是我從沒見過的沉重:“我說過,就算是你,我也不計較。”不計較?我的心裏翻江倒海,不知道該什麽滋味。只是一縷縷的被扯得生疼。

我看着他,只覺的要化在他的眸子裏一般,我想掩飾自己的情不自禁,慌亂的說着:“過去的,都過去了。”

“過去了嗎?”他扶着我肩膀的手加大了力氣,聲音幾分動情,“如果過去,你為什麽接到單子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怕絲之恒有事?嗯?”

我回答不了,我解釋不了,我的手用力去推他,他紋絲不動,吻像狂風驟雨一樣迎面襲了過來,我全身都像反複被電流沖擊一樣無力抵抗,熟悉的動情,熟悉的沉重,都像驚濤駭浪一樣把我淹沒,我的心幾乎要停止跳動,這麽久,我才發現,他給我帶來的這種強烈的感覺,這種情不自已的沖動,是任何人都未曾給過我的,包括顧鈞。

過了許久,我和他才從喘息中平靜,他扶着我的肩定定看向我:“回到我身邊吧。”頓了頓又道,“不要拒絕。”

我的心跳的很快,殘存的一點理智搖着頭:“我們并不合适。”說完推開了他的手。

☆、放不下的你和我

趙以敬用力把我扯回,眸子裏有些吃痛:“什麽不合适?你說清楚。”

他的眼神灼的我的心很痛,幾乎要把我化進去,感情上我似乎永遠抗拒不了他的氣息,但是理智告訴我,我和他的情感實在蒼白,除了一份放不下的欲望,缺少所有現實的基礎。我回看着他滿臉是淚:“适合你的女孩兒有很多------”再也說不下去。

看我言辭含糊的樣子,趙以敬眼中的熱情漸漸褪去,微顫着問我:“你不願意?”

我無力地看着他,只覺得像有兩方弓弦在撕扯一樣,一邊是噴薄而出的感情,一邊是中規中矩的理智,我幾乎要被扯的崩潰。過了很久,我掙紮着搖了搖頭。

他頹然把我的手松開,瞬間有種被抽空的落寞,沖我揮揮手:“那你走吧,我以後不會再打擾你。”

我轉過身,心疼的厲害,走到門口,我的手搭在門把手上,向下轉了幾次,卻始終沒有力氣打開。這一走,是不是就真的再也回不了頭?我猶豫而糾結,怎麽也邁不出步子。

半晌,趙以敬走到我身後,用力把我放在門上的手扯了下來,眼中泛起一絲難得的柔和:“你能放的下?”

我忍不住含淚回問着他:“你呢?”

“我不能。”他頓了頓,聲音沉篤。

我聽到自己心裏“轟”的一聲,好像有什麽坍塌的感覺,關不住的缱绻漫了上來。放不下是一種什麽心情,我深甘其味,只是我沒想到對面這個陰冷狠絕的男人,也會有放不下的心情。這一點點放不下,把我心中剛才殘存的理智打的亂七八糟。我有些慌亂:“我,我再想想。”

他把我的手攥到他的手心裏,沉聲道:“好,不要太久。”我的全身都輕飄飄的。

時間也不早了,他開車送我回家,路上我和他沒聊幾句,我卻感受到一種很久未有的輕松,原來心裏繃着對一個人的怨,也很累。此刻我才感覺到,一直以來在他身上系着的怨憤,牽挂,思念,究竟有多麽沉重。

第二天是周六,上午帶暖暖從夏醫生那裏出來,恰好肖彬約着打球,我便帶着暖暖過去,肖彬和孟凡苓打球的時候,我在一邊教女兒拍球,小丫頭還玩的挺樂呵,追着乒乓球跑來跑去。我打的時候,孟凡苓在一邊哄暖暖,暖暖和凡苓還算親近。肖彬也不是第一次見暖暖,但暖暖對肖彬不感冒,肖彬怎麽和她搭話也不理,肖彬笑着道:“小丫頭這公主性格像她媽。”

我在一旁正走神,聽到他這話有些不好意思:“見過我這丫鬟似的公主?”

肖彬笑看着我道:“還不是公主?我看有人的綠植都養肥了,主人還在這吊着呢。”一句話說的我的臉又青紅泛紫的。

看着凡苓在一邊逗暖暖,我也不和肖彬見外,有些惆悵的說着:“隔在我和他中間的東西,太多了。”

肖彬看着我若有所思着:“你在他心裏還是不同的。”

“有嗎?”我的心又揪起來,卻眼巴巴的希望肖彬可以再多說點。

肖彬笑了笑說着:“我以前和你說過,他決定放手,就不會再回頭,但對你不是這樣,看的出來,他放不下,否則也不會把你的辦公室留着,打掃衛生的都不讓進去,說是他的資料室,就沒見他往裏放過東西。這回采購4A的絲,雖然我不知道他做什麽用,但得實惠的還是你們吧?如果不是你,我想他不會買喜雅的絲。只是我看他有時候也看不清自己。”

我的心忽然跳的很快,慌亂的掩飾着:“他之前那麽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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