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7)

,不信任我還找一堆事,如今我都走了,他又做這樣給誰看啊。虛情假意。”

“哈哈,”肖彬笑了出來,“看,你也在乎的,還裝。”看我窘的頭都要低下去了,才止住笑說着,“不要和他計較信任這個事,商場上本就爾虞我詐,他的年紀又經歷過很多事,所以他不會完全信任誰。但是看他這樣子,就算你背叛了他也不在乎嘛。如果一個男人明知道是毒還敢吃下去,我挺佩服,反正我是做不到。”肖彬說着眉眼又舒展起來。

我的心一震,嘟囔着解着尴尬:“有你樂不出來的時候。你到底幫誰啊?”

肖彬把手裏的水喝了一口:“幫誰都一樣。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愛一個人,不應該給她條泥濘的路走。有空我給他灌輸灌輸。”說着拿拍子輕輕拍着我肩膀,“快打球吧,我第一回給人當男閨蜜,真不适應。”說着跑到臺子前躍躍欲試。

聽了他的一席話,我心裏好像被陽光照進來一般縷縷暖意,心情大好,揮着拍子把他殺了個片甲不留。

周一去了公司,再看到老鄧一副了然的神情,我尴尬的很。老鄧倒沒說什麽,只是囑咐我好好跟單子,把握好自己,別的不用想太多。

我對老鄧說着:“咱們的絲別再補倉了,免得囤着賣不掉。”老鄧反問我:“趙以敬告訴你的?”

我點點頭,他想了想說着:“我知道了。”

絲之恒的單子後續老鄧沒有跟,我與沈牧聯系着把合同簽了,收了預付款。去的時候,特意提前問了問肖彬趙以敬在不在,瞅着他不在的時候去。想到見他雖然很期待,但還是沒有想好怎麽回複他。趙以敬有時會給我發短信,雖然內容是“在做什麽”“忙嗎”之類,但我收到也會一激靈,匆匆回句“在忙”便不再細說。

絲之恒一噸生絲的采購,在喜雅被傳成了笑話。老羅每次見到老鄧都要嬉笑一陣:“你的老東家真夠行的。哄孩子玩呢。”我和老鄧無言以對。但絲路的采購倒是沒有變化,追加了兩筆單子,老羅興奮的直嚷嚷幾年的生意都被絲路給了。

看着絲路的采購并沒有受影響,反而大張旗鼓的進行,接着又有幾個公司詢盤,老羅嚷嚷着一定要繼續補倉,這麽好的态勢不囤絲,等廠子漲價就傻眼了。

老鄧被老羅整天叨叨,終于也坐不住了,對我說着:“不會真的生絲要漲價,大家都在囤絲了吧?”又給熟悉的人打了幾個電話,也沒問出個究竟。老鄧一咬牙:“清揚,安排安排,出趟差,親自去看看到底有什麽事。”

喜雅出售的生絲産自浙江的一個絲綢小鎮,一個不算大的缫絲廠,一直合作還算穩定,老鄧本來已經很少去工廠去看了,這次也是着了急。我沒有辦法,暖暖周末要去治療,只好和老鄧約在了周三周四兩天,起碼只有一個晚上見不到女兒,稍稍好些。

周三一早随老鄧坐着飛機到了杭州,又轉乘大巴到了小鎮,老鄧怕打草驚蛇,借口來這裏考察考察別的缫絲廠。把當地合作的缫絲廠吓了一跳,以為我們要換廠子合作。熱情接待了我們,安排好住宿,上午帶着參觀了車間,老鄧旁敲側擊着:“今年産量還平穩吧。”

“還是老樣子。”接待的人沒有波瀾。

老鄧還是不放心,中午借口出去溜達,帶着我去養蠶基地又走訪了一圈,得到的回應也仍然是沒什麽變化,夏蠶預計和往年差不多,秋蠶看到時的情況,要是雨水多,也許會減産。老鄧稍稍放心些,只是為了他這個放心,我可受大了罪,陪着他大中午毒日頭裏東奔西跑,等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踩點完畢,我已經頭暈腦脹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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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好請你吃一頓,慰勞慰勞你。”老鄧心情不錯。

我搖着手:“不用了,我想回去躺一會兒。”和他說着話,已經頭暈惡心想吐。

老鄧看我這樣子忙把我送回了招待所:“好好休息,可別中暑了,我就罪過大了。晚飯我讓服務員給你送進去。”

小鎮的條件并不很好,缫絲廠安排的招待所很逼仄,小小的房間裝了一個老舊的空調,我打開空調使勁呼呼吹着,身上沒有那麽燙了,卻更惡心,吐了個天翻地覆。

六點多,一個皮膚白白的服務員幫我送進來一盒粉蒸排骨和抄青筍,我剛吃了一口又吐了。只好窩在床上。想讓老鄧幫忙帶點藥,給他打了個電話問在哪兒,電話那邊吵的厲害,他已經跑到鄰鎮看另一個缫絲廠了。

“身體好點沒?”老鄧還算有良心,問着我。

“好一些。”我不好開口,應付着挂了電話。

人在生病中往往脆弱而蒼涼,躺在床上翻着手機,看着趙以敬以前發的短信:“在做什麽”“忙嗎”以前看着沒什麽感覺,覺得不過是尋常問候,可此時才發現,正是這些尋常問候,是最直接的關心。

我忍不住給他發了一條:“忙嗎?”

他的短信很快的過來:“不忙,晚上一起吃飯?”

他的快速讓我心裏一動,不禁唇際揚起給他回着:“我在浙江XX鎮,你過來嗎?”

過了會他回道:“過去只剩宵夜了。”

他過來本來也是不可能的事,我回着:“和你開玩笑的。”身體實在難受不想再敲字,又給他補了條:“我睡了。”

電話那邊沒了動靜。我窩在床上,漸漸好些,不想吐了,過了會竟睡着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手機響了起來,趙以敬沉沉的聲音:“開門。”

☆、今夕何夕見良人

我從睡夢中迷迷糊糊的醒來,聽到他的聲音愣了一下:“什麽?”

他重複了一聲:“開門,我到了。”我幾乎不敢相信,睡意頓時全無,連下午的病痛都忘了,光着腳跌跌撞撞跑到門口打開了門,一身風雨的趙以敬站在我面前,正淡淡的看着我。

我揉了揉眼睛,順帶狠狠掐了自己臉一把,才确定自己不是做夢,聲音哆嗦着:“你怎麽來了?”

他看着我唇角輕輕揚起:“想來,就來了。”看向屋內:“還不讓我進去?”

我這才回過神來讓開了門口,他走了進來,看到我光腳站在地上,他震了一下,看向我的眸子溢滿了我沒見過的溫柔:“快去穿鞋。”像他那樣清冷的人偶爾的一絲溫柔,會撓的全心癢癢。我一邊看着他,一邊跑去把拖鞋趿拉上。

他身上的外套一層薄薄的水珠,我忙拿來毛巾給他,本想遞到他手裏,但他沒有接的意思,只是很自然的脫下外套遞到我手裏,我拿着毛巾給他撣着衣服上的水珠,屋裏的燈光昏昏黃黃,倒別有一番溫暖的味道。

記得以前看到書中寫着“莫放春秋佳日過,最難風雨故人來。”那時覺着一個人受傷失落的時候,有個朋友冒着風雨來看望自己是多麽難得的情分,多麽美好的意境。而今真的有一個人,跨越了大江南北,迎着風雨來看我,這份情感,無論真假對錯,讓我怎麽不動容?我從未被人如此珍視,眼圈忍不住濕濕的。

“外面下雨了?”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态,我找話題問着。

“嗯,剛走到門口下的,不大。”他應的自然,說着看向我細細打量,“好點沒?”

“你怎麽知道我病了?”我驚訝的說不出話。

“好好的怎麽會六點要睡覺?”他勾唇笑了笑,說給老鄧打電話了,難怪能這麽準确的找到這兒來。

“好多了,可能中暑了。”下午的頭暈惡心都好了許多,只是胃裏吐完空空的,還有些身上無力。我打開手機看了看,已經淩晨兩點了:“你吃過飯了嗎?”

他唇際淺彎:“沒有,說好的來找你吃宵夜。”他看了看我床頭基本沒動筷子的粉蒸排骨,“餓了吧?”

我點頭:“嗯。”說着站起身同他一起向外走去。他把外套披在我身上,我猶豫了一下,輕輕夠上了他的手,他深看了我一眼,反手将我的手緊緊握在掌心。

招待所外停着他的車,是到了杭州一個朋友的。小鎮的夜寂靜悠長,我們繞了幾條街,都是黑漆漆的,直到最後繞到城南的一溜商鋪,才終于看到一家亮着燈的小店。進去後,店面倒是非常幹淨整潔,還布置的小有情調。店主是個近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看着我們熱情的招呼着:“這麽晚了,這鎮上就我們一家了。”

簡單的小菜,同樣的青筍,小河蝦,很簡單卻很新鮮,一碗清淡的白粥,此刻吃着胃口大開。看着他坐在對面同我一起吃着簡單的飯菜,心裏洋溢的全是暖意。他擡眸看到我在看他,唇際勾起回看着我,倒讓我幾分不好意思,和店主沒話找話:“怎麽鎮上就你一家還開門啊?”

“孩子考上大學了,能多掙點兒是點兒。”店主開心的說着,似乎有用不完的勁兒。

我的眼眶忽然很濕,每家有每家的艱難,也有每家的幸福,唯有愛,才是生活的動力。我忍不住發了呆.

桌上的桌簽做的很別致,正面是桌號,背面是小鎮風景,上面小小的兩行字:“今夕何夕,見此良人。”我的心猛地一觸,雖然稍後看到還有一行更小的字“良人真絲出品”,才曉得是個絲廠的廣告。但依然被那句應景的“見此良人”打動,誰是我的良人?我把桌簽裏的紙取出來反複把玩着,問着店主:“這個可不可以送我們?”

店主很爽快的說行。結賬後,趙以敬在桌簽下放了幾張百元鈔票,我不知道他是感于店主的不易,還是深夜的溫暖。但那一刻,他在我心裏,不再是那個陰冷狠絕唯利是圖的商人。

吃過飯走出來,門外的絲絲細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遠處幾聲青蛙鳴叫,空氣裏都是青草和花朵的清香,我的心情也變得清爽。

“去杭州吧。”趙以敬提議,杭州的住宿條件好些,第二天萬一再不舒服也好去看醫生。我自己感覺已經好多了,卻不想違拗他的意思,只順從的跟在了他身後。

去杭州的路上,幾行路燈,幾株碧樹,清淺溪流繞着幾戶人家,偶爾有小橋橫亘河中,映着燈火流水,像一幅流動的水墨。

有時真的不需要語言,靜靜的坐着,心跳的頻率也可以達到一致。最美的感覺,也許是不說一句話,也能體會到他在身邊的安寧和開心。

那晚的他,動情纏綿,那晚的我,旖旎缱绻,不想想太多,只想把自己在他的懷裏釋放,當他用力挺身而入的瞬間,我聽到自己內心震顫化開的聲音,所有的理智在那一刻棄甲曳兵,我逃不掉了。

第二天上午,老鄧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他還有個朋友去看,我可以自己先回北京。聰明的老鄧想必已經知道趙以敬到了,我沒再推辭,和趙以敬一同返回了北京。

從浙江回來,我和趙以敬的關系有些微妙,我無法定義那是種什麽關系,我也明白我的角色很不光彩而且沒有未來。但是面對着他的邀約,我拒絕不了。哪怕什麽都不做,只是靜靜的吃飯,都會讓我分外的心安。

他也沒有再問我是否願意跟着他,有些事,想講明白也許反而會讓人退避三舍。只是他疲倦的時候,煩惱的時候,或者想見我的時候,我們會靜靜相對。如果抛卻現實的煩惱不想,和他在一起是我全身全心歡悅的時刻。這樣的歡悅,別的男人未曾給過我。

老鄧的考察結果是生絲基本沒有漲價的可能,但是老羅面對着頻頻的詢盤,有些動搖。月中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又進了50噸補倉,并沒有通知老鄧,等到老鄧知道的時候,生絲已經在路上了。

八月上旬夏繭的收購開始了,場子反饋來的信息是夏繭豐收,收購價比往年要低一些。老羅開始傻眼,蠶繭的收購價低,意味着生絲有跌價的可能。高價買進低價賣出會讓喜雅賠死的,但是此刻後悔已經來不及,只能寄希望于不久之後的秋繭收購能将價格擡起來。

但從夏繭上市的八月到秋繭的十月中這兩個月,喜雅的生意簡直沒法開展,囤絲不成反而跌價,只能守倉不賣。而絲路的那幾筆單子,回款時間都簽到了年底。這樣一來,喜雅的現金流被壓得死死的,一時公司成了僵死之魚。

老鄧愁眉不展,聯系業務的心情都沒了,同我商量着:“能不能讓趙總把上次那批生絲的全款付了?”

由于上次簽的是分期供貨,絲之恒為了減少儲藏成本,要求喜雅分六個月将生絲供貨完畢,而這樣的話,自然是每批到貨後驗貨完畢,才會把款項打過來。目前一噸生絲的款也只付了兩個月的。按理這樣的事照合同辦事,沒什麽說的,但是遇到這種危急情況,只能舔着臉去試試。

平心而論,我并不願意用我和趙以敬那并不算深的情分去換這樣的交易,但是老鄧的愁苦,也決定着我的飯碗,我只好勉強給趙以敬打了個電話:“晚上有時間一起吃飯嗎?”

我很少主動給他打電話,他的聲音沉沉的溫和:“有。”我很喜歡聽他答應我的聲音,像飛越的蝴蝶找到了停靠的薔薇。

約在了後海邊上的一家江浙菜飯店,不算奢華,卻很有格調。訂了一個靠窗的包間,兩邊是軟軟的沙發椅。我進去沒一會,他也到了。看我倚在窗邊看湖,他的目光暖暖,沒有坐到對面,倒坐到了我身邊牽起了我的手:“看什麽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把手抽出來:“沒什麽。”心卻如蜜糖浸潤。

随口聊着飯至半酣,我還沒好意思開口,實在不想破壞這樣臨湖對月的情致。

“今天心不在焉?”他忽然深看着我問道。

我頓了一下,咬咬牙開了口:“我找你想說件事。”同我預料的沒錯,他在聽到這句話後,臉色開始下沉。趙以敬似乎特別反感我找他談公事,一來二去我早已明白,卻也不得不抹這個臉。人确實無法活的免俗,最不想去求的人,卻成了唯一能對你施以援手的人。

趙以敬靠在座位後眯眼看着我,像一只窺視內心的豹子。我被他看的幾分不自在,忍不住說着:“別這麽看我,我又不是特務。”

他唇角彎彎,啜了口茶幽幽說着:“除了你,懷着像你這樣心思的女人,我不會見。”

我僵在了那兒,接下來的話有些說不出口。

☆、另起爐竈避禍端

他說話一貫的不留情面,我咬着唇,默默的繼續夾菜,沒有吭聲。

我能體會當他滿心放松與我纏綿缱绻,而我暗懷心思同他算計時,他心中必然是失落不耐。但那一針見血的話,除了讓我自慚形穢,也心中寒涼。

他看着我沒動筷子,半晌,淡淡說着:“說吧,別繃着了。”看我沒有擡頭又補了句,“看你這個樣子,我不舒服。”

這句話還稍微有點溫度,我緩緩開口:“之前和你們簽的那個供貨合同,能不能修改一下,變成一次結清?”

“不是一共才39萬嗎?”趙以敬微微蹙眉。

39萬對絲之恒是個小數目,對喜雅現在來說,就是救命的500CC血。我糾結着措辭,既想把事情辦成又怕把喜雅現在僵死的狀況告訴他會造成不利的後果:“公司小,缺錢。”

趙以敬冷哼了一聲:“缺錢之前還打腫臉充胖子?”夾了一筷子菜似漫不經心的說着:“囤絲了?”

我努力裝出來的鎮定被他毫不留情的拆穿,不愧是老江湖,我這點把戲根本逃不過他的法眼,我舒了口氣:“嗯,現在繃不住了。”

“我之前勸過你吧?”他的聲音沒一點波瀾,“按合同辦。既然鄧予浩不聽勸,現在又過來找我做什麽?”他的清絕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我咬咬唇,不知道怎麽說,半天才說着:“老鄧聽了,但另一個股東老羅不聽啊,絲路一直追加訂單,老羅被利益蒙了眼。偷偷補了倉。”

“絲路追單子?”趙以敬陷入了沉思,半晌哼了一聲,目光變得銳利像發現了獵物般閃亮。看着他這個樣子我忽然有些害怕,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是這樣的神态想來是找到了什麽機會。

我有些緊張的問他:“你想做什麽?不會趁火打劫要收拾喜雅吧?”我的腦子飛速的轉着,忽然一個念頭蹦了出來:“你難道想趁着喜雅現金流危機收購公司?”說完這句我已經滿心懊悔。早知道就不來找他了,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晲了我一眼,淡淡笑了:“還不笨,但是想偏了。我對喜雅沒興趣。”頓了頓道,“你回去不妨告訴鄧予浩,要想賠的少,就趁早撤資出來。這是我最後勸他了。”

我沒有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已經一副不想再談的神情,也許其中還涉及他的利益,我問也只是自讨沒趣,索性不再關心。

只是那39萬的款項還沒着落,我又硬着頭皮問着:“那貨款,要不還是改改?”

他無動于衷,面色陰沉冰冷:“訂合同就為了出手不悔,這是規矩。”

我不死心,想了想後豁出去地說着:“你對開餐館的素不相識的老板都能心軟,何況是一個被你耍了一圈的小公司?”這句話我是再三思考後才開的口,賭的是他那晚心中的一念仁慈。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目光從鋒利到漸漸柔和,自嘲般笑笑:“原來你的銷售做的不錯,很會抓人軟肋。”看着他的神情,想來是同意了,我松了口氣。此刻才發覺方才一剎那,竟然積了一身的汗,和他對陣真的夠累。如果不是最後那一點點的四兩撥千斤的柔軟,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他的目光有些玩味,眯眼看着我:“我不想因為任何人改變生意上的決定。”語氣難得的溫和卻有着不容置辯的堅定:“這是第一次,希望也是最後一次。”

“我知道了。”我努力沖他平靜的笑着,心中卻難掩起伏,以後決不再向他開這種口,這點骨氣,我宋清揚必須有。本來就不願對他奴顏婢膝,還被人家尖銳提點,又何苦,又不是我的公司。

他聽了我的話,面上神情漸漸平和,說着:“不過下次變動合同,你可以給對方公司讓半個點,人家更容易接受。”

我心裏豁然,果然他的主意多。小錢換大錢,我怎麽就沒想到。我随口問着:“你的辦法這麽多,以前做單子很輕松吧?”

他目光沉了一下,看着窗外道:“辦法,都是從經驗裏來的。我現在成功了多少單子,以前就失敗過幾十倍。甚至更多。”

窗外遠山水影,百年老字號“烤肉季”正隔河相對。後海燈紅酒綠的夜開始了,而在這紙醉金迷中,他的話讓我有些悲涼,我怔怔看着他身上歲月和商場上沉澱出來的幹練老辣,忽然有了一絲疼痛。他收回目光,看着我認真說着:“女人不适合在商場摸爬滾打。你可以換種生活方式。”

我明白他的意思,商場中男人尚且迷失移性,何況女人。換種方式?做他豢養的女人?說實話,我的心還真的砰的跳了幾下,倒不為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種生活方式的誘惑在于,一份難得的歸屬感,可以讓我離他近了許多。但只一瞬,我就堅決的搖頭了,我有女兒,我不能讓女兒也和我過着仰人鼻息的生活。只顧鈞那一遭,我已經夠了。

看我搖頭,他也沒再深究。只是看了我很久問道:“會不會有一天——”說了半截,他又止住。

我好奇問着:“有一天怎麽?”

他笑得沉沉:“我不會讓那天發生。”像打啞謎一樣,我不知道他要說什麽。也沒有追問。

第二天老鄧急切的問我怎麽樣,我點點頭:“他基本同意了。”剩下的話想了想還是告訴了他:“他勸你,盡早撤資。”

“撤資?”老鄧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撤資不是件小事,意味着對公司的放棄,剛剛走上軌道的心血,他肯定無法割舍。何況喜雅也沒走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盡管趙以敬那麽勸,但我也只是當個傳聲筒,并不認為老鄧會真的聽從。

但是出乎我的意料,沒到半個月,老鄧提出了撤資申請。另外的兩個股東傻眼慌了神,百般勸說都沒用,老鄧的主意比花崗岩還硬。

我也忍不住勸他:“你辛辛苦苦經營的公司,就這麽放棄你舍得嗎?”而且他要走,我不知道自己還怎麽在喜雅待下去。

“清揚,這種模式的公司,我幹夠了。我想自己單幹,哪怕公司再小,起碼全由自己說了算。另外這回這事,還沒完呢,我怕最後不好收場。還是聽趙總的趕緊撤吧,聽人勸,吃飽飯。”老鄧說的篤定。

我驚訝着:“你這麽相信他?”

老鄧看了看我,笑得玩世不恭:“就沖他能一晚上從北京跑到浙江,我相信他不會害你。”

我的臉又發燙,不知怎麽接茬。老鄧問我:“你願意和我再出去單幹嗎?我可以分你幹股。”

我出力他出錢,還有幹股分,這個誘惑太大了,不亞于天上掉餡餅,我迫不及待的點頭:“行。”

另外兩個股東看老鄧不準備回頭,畢竟合作一場也不好翻臉,只好核算資産同意老鄧撤資。但是公司現金停滞,囤的絲賣了又虧,絲路幾個單子欠的貨款又一時收不回來。老鄧一急,幹脆将囤的絲按現在的市價賣了,損失算到他頭上。寧可賠也要撤出來,我從不知老鄧有着這般壯士斷腕的決心!

老鄧撤資後喜雅的一個員工陸峰也跟了出來,我們三個人開始了新的征途。

新公司的籌備開始,要準備選址,注冊,貸款等等事項。老鄧扛大頭,我也疲于奔命的幫忙,這個幹股真不是白給的,不到半個月,我跑的瘦了八斤。尤其是選址,看了幾個地方不是租金太貴就是位置太偏,沒法定下來。看到後來,老鄧又被貸款的事纏身,選址成了我一個人的事。

白天東奔西走,晚上一回去只想躺在床上睡得像死過去一樣。那段時間,肖彬和孟凡苓找我根本找不到,吃飯打球提都別提。就連趙以敬的約請,我也總是拒絕。連打電話我的狀态都常常是:“我在忙,待會給你回過去。”

老鄧有次問我:“不知道趙總這邊有沒有合适的地址推薦?”

依着趙以敬的能力,幫他找個性價比合适的地方不是難事,但是想起趙以敬說的“懷着這樣心思的女人”和“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我的脖子就梗了起來,一絲說不明的小清高,讓我無法再去低頭求他。選址的事情,勤跑跑,總會找到合适的地方。

有次一個人看了東五環的地址,電話裏說的千般好萬種棒,我實地去看了後,在一個荒涼偏僻要拐十幾條小土路才能到的地方,将來物流都沒法安排。從那裏出來已經下午六點多,夕陽斜墜,偶爾還有條野狗在身邊跑來跑去,吓得我直哆嗦。忍不住給趙以敬打了電話,心裏酸酸的發堵。

“有空了?”他問着。

我哽咽着回了一句:“在選址呢。”他沒有吭聲,我補了一句:“好累。”

話音剛落他接了句:“我說過,你可以換種生活方式。”一句話将我的千言萬語堵在了胸口,我沒再吐半個字。那一瞬間,覺得自己好狼狽。

我的忙碌讓暖暖都有次抱怨我:“不要媽媽。”我聽了心裏蒼涼,也毫無辦法。甚至有次陪着暖暖去夏醫生那裏,暖暖和夏醫生在一邊比劃,我已經靠在了椅子上沉沉入睡。

☆、少年癡狂夏醫生

等到醒來,夏醫生好笑的看着我:“累成這樣?”

我不好意思的揉着眼睛:“最近到處跑,太累了。”轉身看看,外面都已經天黑了。牆上的挂鐘顯示是7點。

“一起吃飯吧。”夏醫生提議着,“我晚上也沒地方開火呢。”

我自然不好拒絕。夏醫生開車到了幾條街外的一個餐廳,笑着說:“可別在醫院門口吃飯,又貴又難吃。”

夏醫生的率真把我和他瞬間拉近,我聽了掩嘴笑道:“我以為只有我們病人受不了,原來你們醫生也受不了。”

夏醫生選的餐廳雖不奢華,但飯菜做得很地道。還有适合暖暖吃的小甜點布丁。暖暖吃的開心:“媽媽,好吃。”

我也随着開心起來,看向夏醫生深深笑着:“多謝你找的好地方。”

夏醫生爽朗的笑着:“喜歡吃以後咱們經常來。別的不敢說,北京吃的地兒我還知道的不少。”轉而說着:“暖暖現在狀況好了許多,這個月底做完最後一個療程,就可以停止幹預方案了。後續你在家裏慢慢誘導她,這是個慢功夫,照目前的情況,完全恢複最多只需要半年。”

我的心終于放到了肚子裏,感激的看着他:“太好了。我真的不知道怎麽感謝你才好。”

“這就是我的工作,謝什麽。有什麽問題随時給我打電話。別客氣才好。”夏醫生看着我笑意盈盈。

随意閑聊着,才知道夏醫生年紀不大,經歷蠻有意思。大學的時候很神奇,雖然是學醫的,但是很有商業頭腦,和幾個同學合夥在學校附近開了家咖啡店,誰沒有課就輪流看店,大學生情侶來來往往,他們幾個大學畢業的時候還每人賺了小幾萬塊。

用這些錢,夏醫生去自己喜歡的地方旅行了一圈。“是旅行,不是旅游。”夏醫生看着我強調着,“旅行和旅游的區別,就是前者是自己找罪受。那時候年輕,玩瘋了,看了個老電影,阿拉伯的勞倫斯,就想去沙漠,還妄想着橫穿撒哈拉。”

我實在沒繃住,哈哈大笑起來。夏醫生也跟着大笑:“那通路走的太艱難了,有次差點和大夥失去聯系就OVER了。”

“哪次?”我聽起了興趣。

“有次去了阿聯酋,在首都阿布紮比東南,有個沙漠小城利瓦,一眼望不到邊的無人沙漠。和大家失散了以後就一個人啃着中東包等救援,那個時候,心真空,從那以後,就忽然不想旅行了。回來繼續讀書出國,安分的工作。”夏醫生說到後來,語氣些微低沉。

我淺淺笑着:“人不癡狂枉少年嘛。年輕的時候,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才不辜負青春。”

夏醫生看着我眸子一亮:“你總結的很到位。”夏醫生的風格很特別,也許家庭條件也不差,身上有種魏晉名士般的不拘落拓。

閑聊甚歡,夏醫生問起我最近忙什麽那麽累,我告訴他自己在幫一個朋友做公司。

“很好。”夏醫生看向我滿是欣賞,“清揚,你看着柔弱,其實是個很有韌性、也能扛事的人。”

我被他誇的有些不好意思,随口問着:“八字還沒一撇呢,對了,你知不知道哪裏有房子出租,能當公司的?兩三間辦公,有個庫房就行。”

“我幫你打聽打聽。應該不難。”夏醫生應着。

我并沒有将夏醫生的承諾當真,畢竟我同他交情尚淺。但是我忽略了醫生人脈的寬廣,三天後,我意外的接到了他的電話,告訴我他一個患者家屬在北京一家事業單位,有房子出租,因為是公家的房子,還能撿個漏,房租能享受優惠價。我開心的差點蹦起來。

拽上老鄧一起去看,簡直是出乎意料的驚喜,位于北三環邊上的一個單位,有些老舊,出租的辦公樓和庫房在獨立的院子裏,交通自不必說,關鍵是房租每個月只有2萬,三間寬大的辦公室外帶一個大庫房,幾乎像白給一樣了。

老鄧樂的合不攏嘴,一個勁說着:“好,好,清揚你真有辦法。”

那個單位負責聯系我們的辦事人員也很客氣,老鄧一次和人家簽了三年的合同,對方也答應了。後來才知道他們領導的孩子,是被夏醫生治好的,所以我們才能得這個恩惠。

公司地址選好後,老鄧那邊的貸款也差不多了,辦公設備運進來,老鄧又有熟悉的缫絲廠,自然不愁供貨渠道,新公司已經大體籌備完畢。老鄧的名字一如既往起的俗俗,“喜樂”“多美”“嘉欣”,每當他說一個,陸峰都忍不住笑噴一個:“嘉欣,怎麽不叫柏芝,哈哈哈。”

老鄧懊惱指着我:“清揚你說。”

我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名,忽然想起浙江小鎮的那個夜晚,那家小店裏的“今夕何夕,見此良人。”良人被注冊了,我猶豫着說:“何夕怎麽樣?”

老鄧一拍大腿:“好。就這個。”等到營業執照辦下來,我才傻了眼,上面明晃晃的寫着:“河西”,也罷,河西走廊,絲綢之路,搭着二裏地的邊,也能勉強解釋解釋。

夏醫生幫了這麽大的忙,我不感謝一番實在說不過去。老鄧想約着夏醫生一起吃個飯,他推辭了:“我只是順手,不要弄的太複雜。”夏醫生的不拘一格,也不會願意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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